高搏勝老遠就看見了乞丐老頭,對姐妹們說:“問問那個乞丐。”快步走到蕭頻富前面,極爲和氣地低聲問道:“老人家,您知道:四天前,在南街行乞的中年婦女,現在哪裡?”
蕭頻富心聲:“我既感到親切,又心中極爲難受。果不出我所料,師妹您硬是不放過‘那婦女’。”以老邁龍鍾的男低音,帶着哮喘病的腔調,慢慢地說:“那嫂子啊……”搖了搖頭,說不下去的樣子,就不吭氣了。
高搏勝:“您老慢慢說吧。”
蕭頻富過了一會,像是喘過氣來的樣子,極爲難過地說:“她得了幾文錢,買了幾斤當馬料的煮胡豆,不少熟香腸,一瓶老杜康酒,美美地吃了一噸……”
高搏勝:“哎呀!餓枯了不能吃得過多啊!”
蕭頻富:“您說對啦!她就跟窮極了的杜老那樣,得了一噸酒肉飽吃,勝任不了,當晚就被脹死了。”
高搏勝:“啊!我好驚愕!”
蕭頻富:“我十分同情她,極爲傷心。”說着說着,想起自己父母雙亡,義父一家和師傅師叔們慘死,不禁驟然辛酸,一汪寒淚,滾滾而出,抽噎不止。
高搏勝心聲:“哎呀!我由不得兔死狐悲,物傷其類,也傷感不已。”同情地說:“她還有什麼親人、朋友麼?”
蕭頻富遲滯地搖頭:“不知道,據說她是外地逃難來的,只有她一人。”
高搏勝心中說:“沒指望了。”
紫虛低聲:“老人家,有一個十七、八歲的男青年,名叫馬驍,是我師兄。他有點智障,走路迷失了方向。您知道他在哪裡嗎?”
蕭頻富心聲:“我聽美麗的紫虛公主這樣一說,真想大哭一場。但我要極力鎮定……”故意哮喘了片刻,才機械地搖頭,慢吞吞地說:“我也是外地來的,沒有聽說過。”心中卻說:“我設計有說詞:用虛構方法表達真事,將義父一家的慘死,告訴你們;使你們不再辛苦找我馬驍。”說:“不過,您話中有個‘馬’字,倒使我想起一件事……”
高搏勝:“您慢慢說。”準備筆錄。
蕭頻富老態龍鍾慢慢講:“城西南外面的馬唐傑家,爲人厚道。就有叫化子常去馬家要飯。聽說:一個女叫化子去馬家要飯之前,在馬家對面幾百步的茅房裡,解大溲(大便)時,無意中從牆縫看到,官兵包圍馬家:一部分衝進馬家門,見人就殺。一個少年郎(馬唐傑十幾歲的義子),翻牆逃跑出來,腳剛一着地,就被砍死,拖進門去。不一會,房子燃燒起來,將馬家人全部火化了。”
高搏勝、紫虛心如雷擊:“啊!”
蕭頻富:“她還說,那少年是馬家十幾歲的公子,是她昨天看到剛從外地回來的,他就是被通緝的馬童,已經被火化成灰了。”
高搏勝、紫虛悲憤、慘痛、絕望:“啊呀!”
蕭頻富:“她還說:‘人都不存在了;不知皇榜爲何還要通緝他,那就不知道了。’”
高搏勝如被捅了幾刀,心痛得“哎呀”地叫了一聲:“他就是馬驍……”頓時雙目發直,再不說話。
紫虛暗道:“我心似油煎……”切齒地說:“那是搶匪賊喊捉賊,欲蓋迷彰!這個深仇大恨,怎能容忍!”
高搏勝強咬着悲痛,悽慘地說:“老人家,您剛纔說的話……我已經筆記下了。您……給按個手印作證吧。”
蕭頻富搖頭:“我只是聽別人說的。這是道聽途說,耳聽爲虛;不作數的!”
高搏勝:“是哪一位說的,我們一位一位問下去,就能找到親目所睹者。”
蕭頻富:“就是脹死婦人,同我住在南街關帝廟裡。她喝不完一瓶酒,就請我喝。她酒興來時,說是她親眼看到的……”
高搏勝:“哎喲!她……她……真的死了嗎?”
蕭頻富:“那還有假啊!是我請城防軍,派人把她擡去萬人坑,火葬的啊……”
高搏勝由不得徹底失望:“哎喲……那就……那就沒指望了……”
紫虛放了一摞零錢在蕭頻富的碗裡,說:“以後您如果聽到馬驍的事,請您去南街九號,告訴那屋裡的人。”
蕭頻富:“是。多謝你贈錢!”
紫虛:“老人家,您可以少吃多餐,以免胃出毛病。”
蕭頻富不禁雙眼一紅,心聲:“我差點就要痛淚傾泄,嚎啕大哭。但要極力忍着。”含悲地說:“多謝了。”
高搏勝、紫虛把蕭頻富細細打量了一遍,感到這老頭一點線索也沒有。這才既多謝,又失望地告別,走了。
蕭頻富心中說:“我現出破綻沒有啊?但願這次能混過她們的耳目。使她們不再找我馬驍。”
高搏勝、紫虛離開蕭頻富後,並不甘心。
高搏勝說:“我們買一席香燭紙錢,去師傅家門前,祭悼一回。”
紫虛:“還要順便看一下那茅房,是否看得見師傅家。如果看不見,說明剛纔那老頭說的情況有水分。馬驍就可能還在。”
高搏勝、紫虛、七仙女、二十八宿及部分國醫部,來到距離馬唐傑家前方三、四百步遠的田間路上。
大路旁邊,果然有一個茅房。
其實是一個以儲蓄液糞爲主的路邊公用廁所。爲防小孩子和大人夜間不慎落入池裡,四周圍有土牆。上蓋茅草,以防雨水落入稀溼糞液。是馬唐傑和馬驍就地取材所建。由於舂牆用的泥土太溼,牆壁幹後就出現了不少裂縫。其中幾條縫都看得見馬唐傑家。
紫虛不禁心聲:“咦!那老人說的是實!是我多慮了。不過多慮也有好處。”
高搏勝此時從一條縫隙觀看,說:“被火化的師傅家,只剩下頹垣斷壁。”
紫虛:“那派慘景,顯示着天朝並非天朝,其實是地獄之態。”
高搏勝:“我切齒!悲憤不已。”
紫虛:“火化後已經兩年了,皇家竟然置之不理。這殺人的天朝也太黑暗、太無人性了!”
高搏勝:“如果不黑暗,就不會兵匪橫行、禍國殃民、庶民受害了。”
紫虛:“是。”
高搏勝:“說不定藏有暗探注視。我們身在這異地外鄉,不可張揚。就在大路上,裝作等人;遙對那火化的冤魂之地,悼念師傅、馬驍和師傅一家。”
她們衆多人,面對馬唐傑家,舉行了沉痛的悼念。
高搏勝:“這是我們第二次尋找馬驍的結果:我心裡十分難受。姐妹們辛苦了。就從這裡起程,回邦吧!”
紫虛:“等我想一下!我還是覺得:我們沒有查夠。比方說:那房子被燒成那樣,瓦塊掉地,就能把骨灰蓋住。也就是說,能找到骨灰。師傅在家裡的人,多是婦女,只有馬驍是中高個子男青年。骨骼一看就會明白,誰是馬驍,如果沒有,就說明馬驍沒有在裡面,還在世上!”
高搏勝:“啊!虛妹分折得對!我們暫不回邦,把這事搞清楚再說。”
紫虛:“這樣:白天,我們暗暗把四周仔細查一遍,看有沒有敵人的暗線。如果有,就抓住審問馬驍下落。如果沒有暗線,夜晚我們就四面布上崗哨,一部人進入師傅家,查骨灰;鑑別有沒有馬驍。倘若有,我就帶上骨灰,死心踏地回去了。要是沒有,我們再研究:下一步怎麼辦。”
高搏勝:“極好!現在,找一個隱蔽地方休息一會,再研究一下行動細節;然後就展開實施。”
查的結果,按屍骨縮小的比例計算,都是個子比馬驍低矮的骨骼,顯然沒有馬驍。
高搏勝對大夥說:“我和紫虛商定:把骨灰安埋了。不知馬驍隱藏在何處,就這樣找下去不是辦法。給南街九號留下‘注意觀察和打聽’。我們回邦,待風聲過去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