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瀾靠着牆從一堆亂七八糟的噩夢中醒來,一看時間,已經快到中午。他在樓上往四周觀察了一番,一切均已恢復正常。
昨天睡着前的一番思考,在靚麗的天氣下,是如此的理由充分,他對自己的美好前景感到血脈賁張。
於是就出了工地,乘公交車往胡啓蘊家跑去。半個多小時後,他出現在了胡啓蘊住的那幢樓的門外,按響了對講門鈴。
胡啓蘊六十出頭,剛退休纔不到一年。中等身材,一點也沒有發福,但因爲很早就禿了,所以就一直理着光頭,還開玩笑說,這樣的話,一旦大腦運行起來,散熱會好一點。他留着精心修剪過的八字鬍和短山羊鬚,說是爲了給自己增加一點仙風道骨的味道。他在跟舒芸正式交往前,還常常在網絡聊天軟件上自我吹噓說,“老夫那是相當的器宇軒昂。”
柯瀾認識胡啓蘊是他剛讀大三時候的事兒了。當時他家的經濟條件還是非常不錯的,他正在追求一名女同學。與胡啓蘊在網上認識是純屬偶然,柯瀾當初只是想就泡妞問題諮詢一下資深人士的看法。胡啓蘊的網名——追尋晚霞的老頭——真是太直白了,於是就加了他。
但結果,胡啓蘊不僅在泡妞問題上幫不到他,而且還淨出餿主意。看得出來,老頭子在那方面的水平根本還不如他。當然,柯瀾後來就理解了,這怪不得他。感情這玩意兒沒辦法量化,女孩子跟你交往也從來不會和你講什麼邏輯、道理。只有涉及到可以量化或者可以用邏輯來分析的事情,纔是胡啓蘊能真正發揮的領域。
胡啓蘊打開房門,看着柯瀾蹭蹭地竄到五樓,肩上還掛了揹包,調侃道,“喲,乾兒子,這麼早給老爹我拜年來啦?哎呀,還帶了禮物,這怎麼過意得去呢?”
柯瀾知道胡啓蘊愛開玩笑,他本想先說LISA的事情,但剛一上樓,就改主意先開口直說借錢的事了,因爲這樣的順序顯得真誠一些。過年借錢是不是吉利,這他已經不想考慮了。他只知道,如果過年醫院賬上沒錢了,那纔是最不吉利的事情。
“老爹,不好意思啊,真的沒辦法了。這大過年的,是問你借錢來了。”自己說完,不知怎麼的,臉紅了。
這兩年柯瀾拮据,跟同學朋友那兒蹭飯、借錢,他沒什麼不好意思。想當初他手頭鬆的時候,那些哥們也是蹭吃蹭喝,也問他借錢花。朋友就是這樣,有錢的時候拼命請客,沒錢的時候就大模大樣地吃回去,在柯瀾的想法中,這就跟吃多了烤地瓜放個屁一樣自然,雖然這話粗糙了點。只不過畢業以後,留在東海的哥們不多,而這一年來他借的錢也無力償還。對於上了年紀的老頭,柯瀾心裡總有障礙,總是覺得自己該做點什麼,而不是伸手讓對方幫忙。去年胡啓蘊在一家燈泡廠考察,燒傷了腳住院,又沒人照顧,柯瀾還請了假專門去醫院陪他(從那以後柯瀾就管胡啓蘊叫老爹,胡啓蘊稱呼柯瀾爲乾兒子)。柯瀾覺得這是自己應該做的,心裡帶着對若干年前某種內疚的補償。所以,即使他現在手頭緊張,也一直不願意問老人家借錢。
“好說,好說。”胡啓蘊把柯瀾讓進屋子。柯瀾也不客氣,拿了杯子給自己倒上一杯水,咕嚕咕嚕喝了幾口,打開電視,就坐在長沙發上看了起來。胡啓蘊老伴死得早,膝下無兒女,柯瀾又沒見着過自己的親生老爸,這一老一少都沒把對方當外人。
胡啓蘊坐在側面的單人沙發上,變戲法一樣地拿出個信封,
笑眯眯地看着柯瀾,說道,“我早就給你準備好了。拿去!一共六千。一千塊是過年的壓歲錢,五千塊是借給你的。”
“啊!還有這麼多壓歲錢,哎呀,……,謝謝老爹,謝謝老爹。你怎麼就料得那麼準?”柯瀾免了客套,接過信封,不好意思地抹了下後腦勺。
“哼!你那點工資,每個月能拿得出五千塊嗎?你從你那幾個狐朋狗友那裡,每個月能借得動五千塊嗎?你家裡正眼巴巴地盼着你匯錢呢。”
柯瀾看着胡啓蘊那個未卜先知的得意樣,心裡想,老爹啊就這個樣,好端端的助人爲樂的事情,偏偏要搞得盡在老夫的算計之中一般。
胡啓蘊又說了,“五千塊要還的啊!利息就兩分好了,朋友價。”
柯瀾知道老爹又在拿自己開玩笑了。當然,借錢肯定是要還的,利息老爹到時候死活也是不肯要的。他就這麼一號人,刀子嘴、豆腐心,智商不錯,知識又淵博,別人辯也辯他不過。據胡啓蘊在住院的時候跟柯瀾坦白交代,他這臭脾氣,在單位不知得罪了多少人。現在人也老了,退休了,也不想改了。
“那是自然,自然。”柯瀾呵呵地傻笑着,從包裡把LISA和那副立體眼鏡拿了出來,“老爹,今天還有一件事要你幫忙。”
“哦?”胡啓蘊接過立體眼鏡,好奇地左看看右看看,“你什麼意思?”
“我覺得吧,這是個外星人電腦。”柯瀾回答。
噗地一聲,胡啓蘊一口水就噴到了茶几上,他趕忙去廚房拿抹布,“這才一月份,離愚人節還早着呢。你這就忽悠上了啊?要不是我還算了解你,還真是說不定把你小子給轟了出去。”
“我哪敢忽悠您老,你自己看下不就成了唄。”
胡啓蘊把抹布一扔,戴上了那副立體眼鏡,柯瀾在LISA的凹陷部位摁了一下,同時開始囉囉嗦嗦地向胡啓蘊解釋如何操作等等心得體會。
柯瀾看到胡啓蘊前後左右晃動着身體,雙手在身前比劃着,煞是好玩的樣子。胡啓蘊大概在LISA裡面待了大約三十多分鐘,其間數次拿下眼鏡喝水。兩人都沒說話,柯瀾雖然看着電視,卻連現在在播放什麼節目都沒注意到。他感覺空氣中有點緊張的氣氛,而且這種緊張的氣氛隨着老爹一句話也不說的反常行爲,正慢慢地發酵。
又過了一會兒,胡啓蘊摘下眼鏡,把它放在茶几上,自己則嘆了口氣,一仰頭,靠在沙發的靠背上。“看來,這確實不是地球上的東西。”
“我說是吧,它叫LISA。”柯瀾用炫耀的語氣說着,就像小時候把某個了不起的玩具跟別的小朋友分享一般。“我說老爹,你進去看了一圈,你的結論是怎麼來的呢?”
“我們先來假設一下,如果這個產品是某個大公司實驗室裡搞出來的一個新東西。”胡啓蘊慢條斯理地開始了分析,柯瀾聚精會神地聽着,不過他發現,今天,老爹在說的時候,眼光不是那麼集中,似乎有點遊移不定。
“嗯,現在市場上肯定沒有這樣的東西。”柯瀾剛剛從電腦公司出來纔沒一年,行情總不會變得那麼快,要是如此新銳的玩意在市場上都出現了,那先前在媒體上得多轟動才行啊?
“如果某家公司的實驗室搞出來這樣一個東西,我就稱它爲原型機好了,那麼,它的作用是什麼?”
“什麼?”柯瀾不知道胡啓蘊想說明什麼。
“原型機的一個主要作用是用來展示技術的。它是一件先進實驗品,所以,它的功能是展示。你聽明白了沒有。展示,而不是應用。當我進入LISA後,我在裡面瀏覽了不少時間,除了施祖光的日記和看不懂的文字作爲某種旁證之外,我最大的發現就是,這是一個‘產品’,聽懂沒有?‘產品’。它就是一個成熟的、被拿來用的東西。而不是一個未成熟的、花裡胡哨的展示品。”
原來如此,柯瀾明白了,這個分析挺切中要害,一下子就把他心裡原先尚存的一絲絲懷疑給徹底抹掉了。但是他不明白的是,爲什麼老爹看上去不是那麼開心。
“把你的臭襪子脫下來給我看看。”胡啓蘊命令到。
看到了柯瀾腳趾甲上的裂痕,胡啓蘊點了點頭,“看樣子,這所謂的LISA,確實是霍洛斯人的東西了。施祖光,他就是你的親爹嘍。”
柯瀾點了點頭,是啊。施祖光是我的親爹,胡老頭兒,你是我的乾爹,我家裡還有一個愛賭博的後爹呢。他姥姥的,我柯瀾有三個爹,牛氣不?他一邊想着,一邊“吃吃吃”地傻笑起來。
胡啓蘊接着問柯瀾是如何得到這件東西的,什麼時候的事情。柯瀾這下來了勁,繪聲繪色地把前一天的事情從頭到尾描述了一遍。
胡啓蘊聽完,臉色大變,從沙發上站起身來,狠狠地把杯子摔到地板上,一聲重重的脆響,玻璃嘩啦啦地飛濺開來。胡啓蘊急促地呼吸着,胸膛一起一伏,用手指指着柯瀾,“你這個小子!你這個小子!你害死我了!”
吐沫橫飛。
柯瀾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嚇了一條,他忙不迭地擦着臉上的吐沫星子,委屈地辯解道,“老爹!你這是怎麼了啊。我是想,你的知識那麼淵博,把它拿過來給你研究,是大家可以一起賺錢啊!”
“賺錢賺錢,命都沒了還賺個屁的錢!”胡啓蘊順手從茶几邊上抄起一份早報,用手掌啪啪地拍着報紙,“都已經死了三個人了!”
柯瀾拿過報紙,盯着那個版面上的大字標題,“咦?哪裡死三個?報紙上都說兩個呢。”
“唉!”胡啓蘊嘆了口氣,“你剛纔說的那個跳樓的,還沒算在那裡面呢。一個健身房的服務員死了,還有一個是外國女人。”
柯瀾拿過報紙,細細地看了一遍,原來,健身房管更衣室的那個小姑娘死了,額頭中槍。怪不得當時沒人追出來呢,那個黑衣洋妞真是心狠手辣。我這是爲民除害,殺得好!柯瀾這樣一想,昨天心裡一直糾纏着的殺人心結,解開了。
趁着柯瀾看報紙,胡啓蘊心事重重地打掃着玻璃碎片,然後又拿了個杯子,倒了一杯水,坐在沙發上直嘆氣。
“你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吧?”胡啓蘊問到。他看到柯瀾欲言又止的樣子,接着說,“這肯定是大案、要案!說不定派出所的人已經去你那小區排查了,說不定已經盯上你了。”
“我房東那裡已經交待好了。盯上我?不會這麼嚴重吧?老爹你可別嚇唬我啊。有這麼快嗎?都過年了啊。”
“你以爲公安是吃素的啊?過年怎麼了?過年辦案最好了,大賊小賊都回家,一抓一個準。”
柯瀾哈哈地笑了起來,“什麼大賊小賊。我這是正當防衛!”
“你說得清楚嗎?如果人家問你,你拿走的是什麼東西,你怎麼辦?人家都不用問你,就你那小車棚,一搜就搜到了。”
“搜到又怎麼樣?大不了老子做了個夢,從來沒那回事兒。東西讓他們拿走好了。”柯瀾說完,一想,又不對,膽戰心驚地補充了一句,“他們不會殺了我滅口吧?”
“殺了我們倆!”胡啓蘊沒好氣地接了上去。
“這怎麼可能?國家起碼給一大筆獎勵,然後最多讓我們封口就完了,說起來,我們恐怕是大大的功臣吧?按理說,那件東西還是我家的私有財產呢。”
“國家、國家!你怎麼就不用用你的腦子!”胡啓蘊用手指着自己的太陽穴,“國家是個抽象的東西,具體事情是具體的某個人在做的。你能保證第一個知道實情的小嘍囉沒有自己的想法嗎?好吧,就算所有人都是忠心耿耿,如此這般地如實逐級彙報上去,如果你就是那個No.1首長,你怎麼做?”
“這還不容易?”柯瀾想,如果自己是國字一號首長,那多威風?大手一揮,“組織人馬,立刻進行開發!”
“切!幼稚!”胡啓蘊嘲諷道。
“幼稚?”柯瀾把揮出去的大手一收,手腕一拐,食指往自己鼻尖一指,“我幼稚?”那意思是說,你敢說我這一號首長幼稚?反了你啊?老胡。
胡啓蘊神情嚴肅地嘆道,“唉!我現在是沒心思和你開玩笑。剛纔我想了又想,一個是科學理論方面的,一個是技術應用方面的。這兩方面,LISA的擁有者都將面臨着巨大的風險。”
他看到柯瀾認真地聽着,於是接下去說道,“技術可以保密,但如果相關的科學理論不廣爲人知,並且經過檢驗,那麼產品就不可能被市場接受,賺錢的目的也就不可能達到。”
柯瀾似懂非懂地點着頭。胡啓蘊解釋道,“隨便拿現有產品類比一下吧。比如等離子電視,具體技術你可以保密,但這個電視的原理一定是建立在全球科學家都認同的理論基礎上的。再比如轉基因水稻,技術可以保密,但是裡面含有對蟲子有毒的蛋白質這個原理,一定是要公佈出來並經過檢驗的。西藥就更不用說了,你說你的藥有效,市場會接受嗎?監管部門會接受嗎?LISA中有一種光存儲技術,能在一粒芝麻大小的晶體內存儲幾個TB的二進制數據。如果你要把這個產品推向市場,人家問你這個存儲的可靠性怎麼樣,如果你不告訴原理,怎樣讓市場認同你的產品呢?”
柯瀾說,“那我們就把原理髮布出去,這沒什麼不妥吧?”
胡啓蘊搖着腦袋,“問題就在這個地方。現在科學門類這麼廣、每個分支研究程度那麼深,如果你不是那個領域的專家,很可能你要發佈的理論,會在該研究分支的最前沿的前面再往前跳幾級。打個不恰當的比方,現在我們還在使用地球中心學說,突然有個傢伙發佈了狹義相對論,那你會怎麼想?你肯定會懷疑啊,這問題就鬧大了。對不對?而且,LISA裡面的技術分類比我們還全、還多呢。要是一大批理論一下子出來,那還不暴露啊?”
“那第二個問題呢?”柯瀾問。
“第二個問題就更加嚴重了。就算我們能略過第一個問題,直接將產品推向市場,造成的衝擊只會更大。我在LISA裡面看到一種自動化生產技術,它可能會使好多工人失業。那些新能源技術,一定會讓那些石油巨頭統統破產。很多新技術的應用,尤其是關鍵領域的突破性新技術,會引起產業革命,甚至社會變革。如果我是No.1首長,就算我自己想不到這一層,我的智囊也會想到。”
胡啓蘊平靜地看了柯瀾一眼,“到時候,用不着全世界各國施加壓力,光是內部的動盪,就壓不下來了。誰得益?誰受損?誰又有資格決定一小部分的人富貴,同時讓另外一大部分人失去財富、工作?如果你爭辯說,從長遠看,全體人類都將受益,可問題是,每個人關心的是他自己這輩子的事,大部分人關心也許只是數年、數月甚至數天的得失。你還能說,這是件好事嗎?”
“那怎麼辦?”柯瀾此刻的情緒異常低落。
“這些新技術一旦出籠,必定造成短時間內社會財富的大規模轉移,而且,這種轉移是國際規模的。這就可能出現一系列無法預計或者控制的後果。到時候,全世界人都會指責你是個騙子,或者你這個國家是騙子,要你把屬於全人類的東西交出來。”
“我們有核武器,不怕!”
“那就更危險了,到時候全世界都聯合起來對付你一個,……我不說下去了,動動腦子!”
一席話說得柯瀾毛骨悚然,“這樣說來,要絕對保密的話,任何人都是可以犧牲的棋子。”他總結道。胡啓蘊點了點頭,緊繃着臉。
“更何況,這種保密最終無法成功,聽過那句名言嗎?你不可能在所有的時間騙住所有的人。我看啊,最終還是找個安全的機會,把LISA的秘密直接向世界宣佈得了。但爲了安全,你必須先找全世界影響力最大的媒體,你還不能讓任何該媒體先知道,但你還得求他們讓全世界的人都一起等着你發佈消息。等你做了美國總統再說吧,哈!”
柯瀾無精打采地癱坐在沙發上,可是胡啓蘊還是不依不饒。“我本來以爲,我退休了,從此享受生活,我可以在家裡看書,可以去外面旅行,做自己以前想做而沒做的事情。可是你!你這個兔崽子!”胡啓蘊說着說着,火氣又大了起來,“把這玩意兒拿來給我看。你害死我了你知道麼?他們一旦抓住你,嗯!那是肯定的,然後給你上點什麼老虎凳、喝點什麼辣椒水,你就會乖乖地把我給供出來。我本來可以享受平靜的退休生活,新技術關我屁事?賺不賺錢關我屁事?好了,這下,我的生活全沒了!”
柯瀾雖然一言不發,滿臉歉疚地坐在那裡,可是心裡卻在想,老爹,你說的也許都是對的,道理我都懂。不過,事情已經這樣了,你再發脾氣有用嗎?素以邏輯思考見長的胡老爹,讓他自己的邏輯帶到消沉的那一面去了,我得設法扭轉局面才行。老爹的好奇心,絕對會很快衝破他的理性,像這樣一個人,一輩子學了這麼多知識(看看周圍,看看這一屋子的書吧),如果給他一個能縱意馳騁的天地,他表面上的理智一定會被他的內心深處的吶喊所打動。
所以,柯瀾一點也不後悔把LISA帶到這裡來的舉動。另一方面,他自己的現狀已經夠糟糕的了,要是不趁這個機會讓胡啓蘊幫忙雄起,那這一生,還有什麼更好的機會?
胡啓蘊看着柯瀾的沉默,可能意識到了自己剛纔的話說得有點重了。他在客廳不安地來回走了幾圈,對柯瀾說,“你把那東西帶來之前有沒有想過,萬一我起了什麼歹念了呢?”
“啊哈哈哈,”柯瀾彷彿聽到了全世界最大的一個笑話,“老爹,就你那樣,還歹念呢。你就不怕我把你滅口啦?”
胡啓蘊這次沒佔上風,有點氣惱,他指着柯瀾的水杯,說,“喏!我剛纔在裡面下了蒙汗藥了!”
柯瀾順勢往沙發上一躺,嘴裡喊着,“我草,我好睏啊!我好想睡啊!”
胡啓蘊也哈哈笑了起來,雖然這笑容還是有點尷尬,但憂慮的氣氛開始漸漸消散。
柯瀾趁熱打鐵,“老爹,你剛纔說的,道理我都懂了。但我想,LISA裡面總有一些科學理論在我們目前範圍內的產品吧?我們拿它來賺點錢,不是很好嗎?”
胡啓蘊聽了柯瀾這麼說,倒是一下不好意思起來,他說,“嗯……這個……那個……說不定是能夠找到的。賺點小錢吧。只是我覺得吧,以後這事情總有一天會被人知道的啊,唉!唉!”
“哎呀老爹,你老是想那麼遠幹嘛。以後的事情,等我們有實力了再慢慢想行不行?”柯瀾坐起身,認真地說道,“早上醒來前,我做了一個夢,夢見自己進入了阿里巴巴的山洞。我在想,這麼多的寶物,對於你我這樣的小賊來說,那實在是太多了。”
胡啓蘊嘿嘿地笑了起來,他自己剛纔還在說什麼“大賊小賊”呢,這小子這麼快就原物奉還了。
“如果是兩個理智的竊賊,他們一定會選擇合作,共同享用這幾輩子都用不盡的財富。”柯瀾說完,笑眯眯地看着胡啓蘊,那意思是,老爹,你那招邏輯推理,我有點學到沒?
胡啓蘊點了點頭,又嘆了口氣,“唉!現在也沒辦法啦。被你小子拉上了賊船,不幹也得幹了!說真的,你要說我不情願吧,現在依舊是一百個不情願。不過,唉,”他指了指自己的腦袋,“邏輯就是邏輯,我要是不幹,跟我現在和你一起幹,結局不是一樣的嗎?既然裡面的內容那麼好玩,他孃的, 那就幹吧!”
柯瀾靠過去,坐在胡啓蘊那個單人沙發的扶手上,摟住他的肩,“老爹,放心吧。這事你知我知。我知道可能我衝動了。但事情既然已經到了這個地步,我再跟你說對不起也沒用了。反正,不管怎樣,我柯瀾決不讓老爹你受任何傷害!我寧肯拼了我的老命,哦不,小命!”
胡啓蘊捏了捏放在肩膀上柯瀾的手,“乾兒子,你還沒吃中飯吧。自己去冰箱裡找點吃的,我再到LISA裡面看看有什麼起點比較低的玩意可以先弄點週轉資金。”
柯瀾知道,老爹這就算是答應幫他了。不管他怎麼想,只要能幫自己,這就是成功的第一步。他在廚房冰箱裡蒐羅出半瓶啤酒,一盤花生,半碗豆乾,拿到客廳的茶几上,邊吃邊喝,一邊還看着電視。心裡高興。
“把你那臭腳從茶几上拿下來!”胡啓蘊說這話的時候,竟然連那個立體眼鏡都沒摘掉。柯瀾慌忙把腿從茶几上縮了回來。
過了一刻鐘,胡啓蘊摘下立體眼鏡,憂心忡忡地對柯瀾說,“你看過你老爸跟一個名叫帕烏拉的女人認識的那篇日記嗎?”
柯瀾回答說,沒仔細看,沒勁。不過,算起來,這應當是人類歷史上第一次網戀吧?
胡啓蘊瞪了柯瀾一眼,“年紀輕輕的,淨想些不着邊際的東西。我覺得,那個帕烏拉可能不是好人。”
“哦?爲什麼?”
“你先看看這篇日記,看你能發現疑點不?”
嘿,老爹這是考我呢,柯瀾想,一邊就接過胡啓蘊遞過來的眼鏡,開始看那篇日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