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含嫣走到朱廣文身邊,心疼地撫mo着他的臉頰,小心翼翼地勸道:“廣文,我看咱們還是算了吧。我……剛從蕪湖回來,陳致遠說,如果你願意退出藥品市場的話……,這事還有得商量……”
處在崩潰邊緣的朱廣文聽到這句話,簡直要瘋了,騰地站起來,瞪着眼睛抓住魏含嫣的肩膀用力搖晃着:“誰讓你去找他的?!你……你給我滾出去!滾出去!!”
魏含嫣強忍着肩膀的疼痛,淚如雨下:“我不想……看到你成這樣!難道你還不明白嗎?從一開始你就錯了!”
“我沒有錯!沒有錯……!”朱廣文竭斯底裡的狂喊淹沒了魏含嫣的聲音,顯然,連日來積累的心理壓力,沉重到了超出他可以承受的極限。
如果他此刻能夠冷靜下來的話,根本就用不着給自己這樣的壓力。趙啓明不過是送了一千多臺設備而已,離侵佔他的市場還遠着呢。朱廣文這時候完全可以着手於鞏固市場的工作,爲今後尋找反擊的機會打下堅實的基礎。
他是太計較得失,反而被對手接踵而來的反擊壓得喘不過氣了。先是一夜之間在鄭州掃清了自己的品種,緊接着就波及到全省;隨之而來的是對方突然在醫療器械上做出了人預料的舉動,而沒過幾天,又有兩個億的資金扔了進來。
而這一切,只發生在短短二十天之內。
朱廣文從沒有失敗過,因此內心深處對這兩個字諱莫如深。接下來趙啓明還會做出什麼樣的事,他想破頭也猜測不到,這讓無力反擊的他越來越擔心,漸漸地泥足深陷,無法從這個牛角尖中鑽出來了。
魏含嫣終於受不了雙肩的痛楚,用力掙脫出來,“啪”的一聲狠狠地給了他一記耳光:“你清醒一點!!”
朱廣文頹然坐在了皮椅上,一雙失神的眼睛空洞地看着魏含嫣,像變了個人似的了無生氣。
淚流滿面的魏含嫣心痛不已,顫抖着捧起他的臉:“廣文,你確實錯了,錯在選擇了趙啓明這樣的對手。去了趟蕪湖我才明白一個道理,趙啓明並不是只有一個趙啓明,他的身後有着許多人在支持,所以他從來沒有輸過。而你僅僅靠一個人的力量,是無法戰勝他的!你就聽我一次,……收手吧,至少你今後還可以有機會。”
朱廣文的神智恢復了一些,他看着眼前這個深愛自己的女人,緩緩搖了搖頭:“不會的……,如果讓他佔領了醫療器械的市場,第一個就不會放過我!這世上沒有常勝將軍,我不信他能做到。”
回過神來的朱廣文目光中又充滿了鬥志,他不是那種輕易投降的懦夫,更不是輕易會被人打倒的軟蛋:“你讓我好好想想。一定還有機會,一定還有……”說着,他又陷入了沉思之中。
魏含嫣凝視着他,眼神中漸漸失去了剛纔悲痛的色彩,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深深的絕望。這難道就是自己所崇敬和深愛的男人嗎?曾經的自信與灑脫早已不復存在,剩下的,只有恐懼與瘋狂。
在這一刻,她對朱廣文忽然有了種陌生的感覺。眼前這個人並不是自己要找的英雄,只是個害怕失去眼前所擁有的一切的膽小鬼。真正的英雄,一定會坦然接受失敗的結果,而不是選擇逃避現實。
第二天,魏含嫣就離開了兩個人共同的住處,臨走時給朱廣文留下了一封信。她沒有寫太多,只是把自己瞭解到的情況告訴了這個無法自拔的人,希望能給他最後一點幫助,儘管魏含嫣非常清楚這根本就是於事無補。
那是她通過堂兄魏衡從伯父那裡打聽到的一點消息:
趙啓明在捐出第一批透析機之後沒兩天,就去找了市委葛書記……。
奸商通過市場反饋回來的情況,敏感地覺察到自己的機會來了。每個城市前來做透析的病人都很多,顯而易見,這些病人都是衝着價格來的。市場和回款都有了保障,趙啓明決定打破原來的計劃,立刻着手準備大幹一場。
可再次投入需要大筆資金,而自己已經跟大家保證過,不從明遠集團拿一分錢。這牛皮吹得再大,也不能讓它破了呀!他想了半天,看來還得在敬愛的市委書記葛興邦伯伯身上想辦法。
這傢伙打定主意之後,就跑去市委找到了葛興邦,咧着嘴滿臉憨厚的笑容:“葛伯伯,事情已經辦好了。我特地來跟您做個彙報……。”
葛興邦對奸商這副扮豬吃老虎的樣子也開始有所警惕了,這小鬼頭每次露出如此的表情,必然就沒好事:“說吧!又想給我找什麼麻煩?你小子前幾天爲了給自己公司追債,把我都給拴進去了。好在老徐的爲人我清楚,只要辦實事,他是不會跟你計較這些小伎倆的,換了別人,你想都別想!”
奸商眼見蒙不過去了,馬上換了一招:“嘿嘿……!我哪敢在關公面前耍大刀呀!您瞧,單子我都帶來了,要回來的錢全花完了,除了公司留下一點週轉資金,我是連一個子兒都沒敢留下。”說着,他從提包裡取出一份捐贈物品清單雙手交給了葛興邦。
老葛佯怒地瞪了他一眼,戴上老花鏡看了起來,果然如趙啓明所說,全捐了:“算你小子會做人……。要是敢丟我的臉,看我不揍爛你的屁股!”
奸商聒着臉笑道:“哪能呀!不過我想把這件好事做到底,不知道您老人家支持不支持?”他感覺到葛興邦對自己比以前更近一些了,能說說笑笑就不是外人。
葛書記把眼鏡放在一邊:“說吧,又想打我什麼主意?先申明,催欠款這樣的寒磣事你就免提了,你小子臉皮厚,我可還要這張老臉呢。”
趙啓明語出驚人:“我想把懷聖堂藥業和醫藥公司這兩攤子押出去換點錢,然後全拿去買設備捐給那些窮地方。所以……,想找您幫忙多貸點款。”
“小腦袋瓜里長東西了?想做好事也不能這麼幹。……只怕你小子不是光想着做好事吧!”葛興邦說到一半才聞出點味來,趙啓明這小傢伙啥時候也不會變得這麼傻呀!?
“嘿嘿!還是您見多識廣,我還沒來得及說就被您老人家給看出來了。我是這麼打算的,反正公司經營狀況良好,現在又沒有什麼不良資金,放在那也是閒着。捐了這些設備,等於我們公司的業務就可以拓展到那些地方,以後再努把力,就能把當地的生意做大。……怎麼說咱們懷聖堂也是上海的企業,今後要是賺了大錢您老人家臉上也有光呀!”
奸商看葛書記不動聲色的聽着,嚥了口吐沫接着鼓動他:“況且這是在做善事,以後不論遇到什麼人,我都會告訴他們:我趙啓明能做出這些利國利民的事,全靠您老人家平時耳提面命、淳淳教導、循循善誘……。所以,您看是不是再支持一下?”
葛興邦再也忍不住,終於被奸商給打敗了:“行了行了……!你這張嘴沒去說相聲還真是委屈你了!不過你這個辦法雖然不錯,就是有點冒險。先不說你捐出多少錢,萬一今後公司週轉不靈,後續資金跟不上,那你可就等着完蛋了!”
奸商狡黠地笑了笑:“您忘了?懷聖堂公司可是明遠集團旗下的主力,我們能看着它倒嗎?”
葛興邦想想也是,就把這事給答應下來。讓趙啓明拿着懷聖堂藥業和醫藥公司這兩家公司,去中行貸了兩億五千萬。而且這筆款項由於是用於捐贈社會的特殊用途,因此還全額免息,本金十年還清。
這事趙啓明事先早已經徵得了公司所有人的同意,事情很快就辦妥了。這就等於是上海市政府免費拿錢給自己做生意,賺的錢還一分錢好出不要,這樣的好事,只有傻子纔不幹。
於是一千兩百臺透析機很快送往了各省,隨後的工作自然也就由齊雅婷安排人全部跟進。算下來,公司單憑這一項,每個月就可以掙到一千三百多萬,還有全國大半江山的醫療器械市場,這讓奸商感嘆不已,自己咋就這麼聰明呢?
衛生部徐部長根據當時的情況,和上海市委書記葛興邦一起,如實向中央反映了這件事。雖然他們兩位與此事有關的負責人,對趙啓明如此康慨的真實目的心照不宣,但作爲一個民營企業家,爲了國家的醫療衛生事業做出瞭如此巨大的貢獻,當然是一件值得力捧的事了。
在政府官員眼中,奸商這種人雖然商業目的性比較強,但總比那些只知道往懷裡摟錢,一個鋼蹦都不捨得往外拿的企業家強一萬倍。當然,當初趙啓明正是瞄準了這些大官們的基本心態,纔會把事情辦得如此順利的。
結果,按照奸商的推廣策略,陳致遠當年就被評爲一九九六年度中國十大傑出青年、全國優秀民營企業家、上海市政協委員,榮登一九九六年度中國風雲人物榜等等金光閃閃的一系列頭銜。中央電視臺還要求爲他做一期專訪,但是讓奸商替他給拒絕了。
趙啓明覺得做爲企業的名氣,可以響一點,再響一點。免費廣告、企業宣傳等等諸如此類的好處多多。但個人還是儘量少在媒體上露臉的好,如今這年頭太出名了也是一種負擔。
這是他從一些亂七八糟的名星、影星、紅星、吐沫星之類的東西身上總結出來的經驗。那幫傢伙不論雌雄,走到哪都要壓着帽子卡副墨鏡,跟賊似的,又想讓人家看見,又怕被人家看見。
而這種名聲在外的事在奸商眼裡根本就沒什麼了不起的,他少年時代就是個低調的人,現在早就習慣了。所以這傢伙非常樂意把陳致遠給掛出去,這在大家看來,很有種掛豬頭賣狗肉的意思。
不過陳法林爲此還是非常感激趙啓明的,如果奸商要想伸手的話,這些榮耀一樣也輪不上陳致遠。可現如今兒子一夜之間莫名其妙就成了如此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物,他這個當爸爸的能不樂嘛!
可陳致遠沒樂兩天就着急了。手機電話一天到晚響個不停,不是這個電視臺要求採訪,就是那家出版社上杆子要幫忙寫傳記,連公司裡打掃衛生的阿婆都把他堵在廁所裡要簽名,被這傢伙借尿遁跑了。
後來居然還有某位在演藝圈裡名氣不溫不火的女人寫了本《我和陳致遠之間不得不說的故事》,搞得滿城風雨沸沸揚揚,發行量在當年排在國內讀物前十位。陳致遠被這事整得上吐下泄,差點遠逃國外,要不是符媛瞭解他的爲人,早跟他鬧翻了。
奸商聽說此事之後樂得不行,趁着這幾天閒得沒事,帶着李胖子在如日中天的郵市裡轉了半個月。這兩個傢伙瞅準機會,一人從口袋裡掏了兩千萬扔了進去,對外聲稱是代表陳致遠進軍郵票市場。接着又拿出幾張合影照片給一些人瞄了幾眼,轉瞬間攪得郵市裡火上澆油,差點沒燒起來。
某天豬頭陳從公司避難所裡出來放風的時候才發現,奸商和李胖子這兩個無恥之徒像剛得了手的土匪一樣,正躲在辦公室裡分贓呢。滿桌滿地扔着一堆堆的百元大鈔,你一口袋我一口袋地搬,累得李胖子氣喘病都犯了。
陳致遠這才明白自己又被奸商算計了一把,頓時惡向膽邊伸,瞪着眼睛衝上去就要揍他。奸商眼疾手快,甩手幾捆鈔票扔過去砸在他腦袋上,陳致遠當場就被砸暈了。
不過這傢伙把名人的特點表現得淋漓盡致,暈過去之前他愣是往衣服裡塞了幾十捆人民幣,連內褲裡都揣了三紮……。
就在他們忙着搶錢的時候,齊雅婷臉色蒼白地走進來告訴他們一個可怕消息,這讓所有人都傻眼了:廣西南寧和湖北武漢有二十七名胃病患者,因爲吃了胃寧造成藥物中毒,目前正在醫院裡搶救……
正忙着數錢的奸商只覺得天旋地轉兩眼一黑,跟着陳致遠一起暈過去了。
(友情提示:本書上部第九十六章,曾經寫到魏衡的父親,也就是魏含嫣的伯父是中行的行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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