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啓明竭力剋制着自己因爲恐慌而產生的緊張心情,嘴角動了動,勉強露出幾分笑意:“契契科夫先生真是位細心的人。我替他們謝謝你!”
拿起小禮盒,他感覺裡面沉甸甸的,卻比不上自己沉重的心情。
讓奸商感到恐懼的是對方對自己的情況竟然無所不知。胡雪怡和齊雅婷兩個人結婚的事情是見不得光的,只有自己身邊的最親近的幾個人知道,包括楊君筱在內都不清楚。
這個人的身後所代表的絕對不是普通的勢力,他這麼做哪是在送自己禮物,分明是在提醒自己,心裡不要有別的想法。
以姚俊峰的爲人,是不可能把這事告訴給孫黑子的,那麼契契科夫一定是通過別的方式掌握了這個情況。這讓奸商想起了前蘇聯著名的間諜機構——克格勃,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對方瞭解自己的情況就不奇怪了。
契契科夫用一種古怪的眼神看着他,隨後露出了笑容:“趙!我非常佩服你的定力。你是個聰明人,一定驚訝我們對你的情況如此瞭解。其實我只是剛好在俄羅斯聯邦安全局有幾位朋友,對於重要的合作伙伴,我當然是要通過他們掌握一些情況的。一個成功的男人身邊有兩三個女人很正常,更何況你還這麼年青。”
趙啓明簡直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只好點頭笑了笑。心裡卻罵道,你他媽這哪是掌握一些情況呀,就差沒把老子祖宗八代翻個遍了。
話談到這裡就算是結束了,契契科夫把趙啓明送下了樓,一邊走一邊低聲說道:“我的朋友,也許你周圍有一些人對霍多爾科夫斯基的安大線計劃非常感興趣,你此行的結果一定會讓他們感到非常失望。不過沒關係,請你回去之後轉告他們:霍多爾科夫斯基這個人是一顆定時炸彈,對於他們來說,並不是最好的夥伴。”
趙啓明機械地點了點頭,目光有些僵硬,他對這個神通廣大的半大老頭已經談不上驚訝了。契契科夫哪怕說出自己長了幾根腋毛,奸商都不會感到奇怪。
“……俄羅斯的未來不屬於寡頭階層,而我和你之間的合作會很多,如果你願意的話,將來一定可以見證我的話。”奸商對俄羅斯的現狀並不瞭解,契契科夫的話讓他聽起來充滿了玄機,似懂非懂。
“我也希望我們能夠合作愉快!”奸商呲着牙笑了笑。俄羅斯未來歸誰關自己屁事,這他媽明顯是個大泥坑,搞不好就把自己給漩進去!他只希望自己能儘快擺脫眼下的處境。
走到樓下,契契科夫衝樓梯邊上的一名壯實的保鏢招了招手:“伊萬,你過來!”
趙啓明正奇怪這保鏢怎麼也聽得懂中文,這個叫伊萬的人只邁了兩步就來到他們身邊。
這個三十多歲的大塊頭至少有一米九,足足比趙啓明大了一號。一身藏青色的西服鼓鼓漲漲地套在身上,那副厚實的胸膛讓旁邊的趙啓明顯得像把剔了肉的雞骨頭架子。
契契科夫轉臉對趙啓明說道:“伊萬前些年在布拉戈市就一直跟着我,已經八年了,是我手下唯一一位懂得中國話的人。以後就由他負責你的人身安全。”
面無表情的伊萬輕輕點了一下他的大腦袋,就像是個毫無感情的機器人。
奸商一聽是安排給自己的保鏢,連忙搖頭:“這就不用必吧。我們中國的治安情況還是挺好的。”
契契科夫擺了擺手,一臉嚴肅的表情:“年青人,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危險的。我們俄羅斯有句諺語:上帝也有丟東西的時候。任何情況下,都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你現在是我們的合作伙伴,我有義務保證你的安全。”
趙啓明無法拒絕他的好意,只好苦笑着接受了。沒想到這次來俄羅斯,居然還會帶個大活人回去,真是讓他哭笑不得。
從此以後,趙啓明身邊就多了一個大塊頭的跟屁蟲,走到哪都離他一米左右,形影不離,除非趙啓明讓他呆在某個地方等自己。
回去的路上,奸商一直陰沉着臉,孫黑子和楊燦都沒吭聲。楊燦壯着膽子打聽了一句,趙啓明連一個字也沒說,只是搖了搖頭。
除了好幾年前在郵市發生的那次蘭花事件,奸商從來就沒有在哪件事情上失去過主動權。而這次卻完完全全成了契契科夫手中的扯線木偶,這讓他感到非常氣餒,有種把靈魂出賣給魔鬼的感覺。
誰攤上這事也不會好受,無往不利的趙啓明更是感覺到自己的尊嚴和自由都受到了侵犯。身邊還多了個叫伊萬的傢伙,這哪是在保護自己呀,壓根就是在保護他契契科夫的私人財產。
尤其是契契科夫身後的那團迷霧,最後說的那些話似乎代表着他和霍多爾科夫斯基是完全敵對的勢力。奸商知道這裡面牽涉到錯蹤複雜的權利鬥爭,而且很可能還會有人丟掉性命。
他預感到這次和以前所有的生意都不一樣,充滿着危險,但自己的兩條腿已經邁了進去,現在是再沒機會脫身了。
既然如此,就只有咬緊牙接着幹下去。奸商發誓:只要半年內做完這次的事情,那三億美元一到手,就立刻脫身走人,永遠不再見這個契契科夫。
連俄羅斯都不去了,打死也不去!
奸商是越想越心寒,很多人都是被好奇心給害死的,不知道自己這次會不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孫黑子原想請趙啓明去布拉戈轉轉,可被奸商給拒絕了,他此刻哪有心情玩呀。奸商心說要不是你把我報告給你主子,我也不會掉到這個爛泥潭裡。不過轉念想想,也怨不得這個啥也不知道的人,還是怪自己好奇心加貪心,纔會弄成這樣。
第三天剛回到上海,趙啓明第一件事就是去見葛興邦,從虹口機場直奔市委。
葛興邦聽完奸商的詳細彙報,眉頭也擰了起來,揹着手在辦公室裡轉了半圈:“……這個叫契契科夫的人看來非常不簡單,而且他背後一定還有更大的人物,要不然以一個州議員的身份,是不可能掌握到國家更高層的信息的。”
政治人物就是不一樣,他的話一針見血,奸商聽了直點頭:“不過這傢伙也算是個很厲害的角色了,我還沒見過比他難搞定的人呢!”
葛興邦冷笑了一聲,對他的話嗤之以鼻:“你小子才見識過幾個搞政治的?哪個國家都有比他厲害的人物。……以後你就按他說的去做,不要亂動歪腦筋。俄羅斯現在還比較亂,那些人可不像咱們,搞不好會要了你的小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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奸商心裡一顫,小臉都嚇白了。不過他已經有了心理準備,死撐着冷哼了一聲:“真那樣的話,就當是爲國捐軀了!您老別忘了照顧我老婆,每年再給我送束ju花。”
葛興邦橫了他一眼:“少貧嘴!還沒那麼嚴重。我只是提醒你要小心,這次不像你以往做的那些生意,是有很大危險的。至於契契科夫這個人,我回頭會去調查的,有結果再告訴你。”
有葛興邦給自己撐腰,趙啓明心裡踏實多了:“我想好了,明遠集團的事我暫時放一邊,明天就去新加坡。”
葛興邦點點頭:“從現在開始,你不能離開那個保鏢。有他在你會安全很多。”
趙啓明不敢再多嘴,像個聆聽教誨的小學生似的認真點頭答應了。
葛興邦接着說道:“俄羅斯目前的情況很不穩定,國家的實際權力掌握在一些金融寡頭們的手裡,而且他們的總統葉利欽最近又因爲心臟病住院了。這個契契科夫身後的大人物急着弄錢,一定是有他的政治目的,假設被他的對頭知道了整個計劃,你是很有可能會成爲最大的目標。你一定要提防這種可能性的發生!”
葛興邦最近這幾天看了不少關於俄羅斯的內部材料,對這個國家現在的情況有了大致的瞭解。看着他沉重的表情,再加上這番分析,奸商的心都像是被人攥在了手心裡,緊張得想蹦出來。
葛興邦拿起抽屜中厚厚的一疊卷宗,丟在了趙啓明面前:“這些東西你有時間可以看一看。搞政治比做生意要複雜的多,許多事不是憑你那點小聰明就可以考慮到的。不過你既然已經參與進來,就一定認清眼前的局勢,這對你來說非常重要。”
趙啓明深深地喘了口氣,恭恭敬敬地接了過來。他現在忽然有種感覺,自己似乎比以前更成熟了。
葉利欽能夠在一九九六年擊敗競選對手加久諾夫,再次當選俄羅斯總統,就是因爲得到了別列佐夫斯基、古辛斯基、霍多爾科夫斯基等金融寡頭的支持。
問題的關鍵是,以別列佐夫斯基等七人組爲首的寡頭集團,原本是扶持加久諾夫的。只因爲他們感覺到加久諾夫上臺之後,不可能兌現原來的承諾,纔會轉而支持葉利欽。
通過這件事,可以看出現在俄羅斯的局勢到了一種什麼樣的程度。
別列佐夫和古辛斯基是傳媒巨頭,掌握着俄羅斯三大電視臺中的其中兩家,控制着大衆的競選傾向。
別列佐夫和美國金融大鱷索羅斯的私交也非常好,在這件事情上甚至得到了這個人的支持。金融巨頭霍多爾科夫斯基爲葉利欽提供了大筆的競選費用,幫助他在各選區拉票。
而連任總統的葉利欽作爲回報,在經濟方面給予了寡頭們比較寬鬆的政策。使他們得以通過大規模的私有化和借貸分成,瓜分國有資產。
別列佐夫、古辛斯基、霍多爾科夫斯基、波塔寧、維諾格拉多夫、斯摩棱斯基、弗雷德曼•阿文,這七個寡頭甚至還制定了一套金融——政治寡頭的統治計劃。
據說計劃是要在葉利欽執政的今後四年裡,逐步鞏固和完善以寡頭階層統治俄羅斯的目的,只是沒有人知道這個計劃的詳細內容而已。
別列佐夫曾經說過,在普京總統上臺以前,由這七個人組成的寡頭集團,掌握了俄羅斯一半的經濟。不僅如此,他們還控制議會,推行對寡頭們有利的政策。
倒黴的奸商就是在這種大環境下,莫名其妙地介入到俄羅斯的國家事務當中,事先他居然天真的以爲是霍多爾科夫斯基想與自己合作。
其實實際情況恰恰相反,奸商所加入的團隊,剛好是另一股隱藏在深處的政治勢力。這股勢力當中有不少人和寡頭七人集團有着密切的關係,但他們的最終目的卻是爲了阻止寡頭們。
而這股政治勢力最大的幕後支持者,更是出人意料,直到幾年之後人們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現在的奸商雖然在生意上獲得了巨大的成功,但和任何一個沒有多少份量的政治人物比起來,他也只能算是個孩子,比如說契契科夫。
趙啓明幼稚到以財富去衡量霍多爾科夫斯基的成就,其實眼下的奸商跟霍氏比起來,根本就不是誰錢多的問題。因爲兩個人有着本質的區別,而其中的差距又何止千萬裡。
葛興邦說的沒有錯,在資本主義國家,任何一個搞政治的人,都要比傳統的商人厲害得多。
說一個衆所周知的現象:在任何一個資本主義國家,不論這個國家本身窮還是富,參與到政治當中的人沒有一個窮光蛋,即使下了臺,也要比大部分生意人富有。
在二十五歲之前,奸商只不過利用改革開放的大好時機,鑽窟窿打洞掙了點小錢。直到經歷了這一系列的事情之後,趙啓明才成爲一個真正意義上的成功商人。
別列佐夫和古辛斯基最終被迫離開了俄羅斯流亡到英國,俄羅斯最後一個著名寡頭霍多爾科夫斯基,也於2004年被普京總統送進了監獄。
而不爲人知的奸商,在這其中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當然,現在的趙啓明還一無所知,這都是後話了。
可以這麼認爲:張廷和陳法林是他的第一任老師,在他們的教導下,奸商成爲中國的商界少有的奇材。而葛興邦卻是他第二任老師,是他將趙啓明培養成了中國第二個呂不韋,只不過這個呂不韋幫助的是領國而已。
(這本書一直都是以現實中真實存在的事爲題材的,前面還好,但以後將涉及到俄羅斯的政治經濟。雖然金融寡頭們現在已經倒臺了,俺還是不知道會不會犯錯誤……。不管了,先寫吧,只要別列佐夫老大不派人追殺俺就行了。
不過萬一哪天書被禁掉了,兄弟別說我是太監呀!還是那句話:請砸票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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