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熙二十三年的江婉菱並沒有後來赫赫威名,她聰明,她伶俐,也愛憎分明。在小小婉菱看來那郭家的郭威就是不是個東西!
世人都知道娶嫡妻是結兩姓之好,而且還有皇帝下旨,怎都該給妻家個尊重吧?
可那郭威婚前居然和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子糾纏不清,還鬧得滿城風雨的,實在是是可忍孰不可忍!她很看重漪瀾這個朋友,出了這樣的事,不過府去瞧瞧,實在是說不過去的。
這時代的女子多早熟,尤其是很早就開始受教育的貴族女子,九歲已經不是很小了,女子這個時候十一歲嫁人是早婚,十三歲嫁人是正常,十五歲嫁人就是晚婚了。所以自打婉菱滿了九歲起,家裡人就不再當她是個孩子了。隨跟母親管家,跟着祖母接觸家族內外人情世故,管事們見了她也極正式的以二小姐呼之。
母親也不再事事管制於她,現在她可以根據自己的判斷自行打理自己的事了。這一步就是從孩子到大人的轉變,母親漸漸地放手,女兒一日日地獨立起來。
婉菱一到漪瀾的閨房,就發現漪瀾一連寂寥地枯坐在房內,看到婉菱來,漪瀾忽然間眼睛就紅了。“婉菱妹妹,你來了。”
婉菱瞅見她這樣,也有些控制不住,同樣紅了眼睛“漪瀾姐姐,你不要傷心。”
漪瀾也才十二歲,哪裡想到會遇到這樣的事,嗚嗚,小丫頭終於哭了。“阿孃說,女人嫁了男人就要以夫爲綱,無論遇到多麼難心的事都要忍着。”
婉菱早就知道漪瀾的婚事是下了明旨的,估計張夫人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這樣開解閨女的。想到此處,婉菱不禁對那宮中的皇帝產生的恨意,這不是亂點鴛鴦譜嗎?
那郭威要真是好的也就算了,偏偏還是那樣一個愛色又沒有顧忌的人物,漪瀾還沒有嫁呢,他就讓將來的嫡妻沒有臉面,將來嫁了他還指不定要受什麼罪呢!
“漪瀾姐姐,那個郭威不是個良配。你要是真嫁了他將來一定會受苦的。有沒有什麼辦法你能讓你不嫁給他呢?”婉菱問
“這婚事都已經定下來了,聖旨都已經下了,如何能退婚?我的命怎麼這麼苦呢?”漪瀾萬般哀怨,那郭威居然還被皇帝稱讚過?那皇帝什麼眼光呀?爲自己定了這門親事?
“想想法子呀?漪瀾姐姐,你看看那郭威做下的那些事情,不是他本人缺心眼,就是他故意要折你的臉面!”婉菱這話就說的有些過了。跟隨她過府的管事姑姑直用眼睛瞪她。婉菱馬上反應過來,弄不好漪瀾姐姐真是要嫁過去的,這樣說她未來的夫君可不成。
“對不起,漪瀾姐姐我不該這樣說。”婉菱趕緊道歉,好在她只有九歲,兩人間關係也不一般。漪瀾正自憐自苦也沒有多想。
“婉菱妹妹,其實孃親原是早就爲我的婚事打算好的,爹爹也是同意了的。哪裡想到皇帝突然賜婚,爹爹縱是不甘願也沒有辦法。”漪瀾忽然說起了自己的家原本的打算,這樣的私密本是不該說出來的,可是漪瀾現在實在是太傷心了,忍不住就說了出來。
“原來你阿爹也不願意,那你能不能求求你爹爹,讓他幫你想想辦法?”婉菱忍不住多嘴到。
“抗旨可是欺君大罪,是要誅初九族的,漪瀾萬死也不能拖累爹孃。”張漪瀾的一臉淚水卻眼含堅定。
漪瀾不知道的是,她的爹孃此刻正站在她臥房的外間將她這番話聽了個真切。張夫人一扭頭就跑了,張大人也是心頭震動,自己這個寶貝姑娘從來都是個孝順可愛的孩子,怎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陷入泥潭,拔不出來。
回到自己屋子,張德儀發現他夫人已經準備好了三尺白綾,就放到腿上。“夫君,我嫁給你這些年,咱們夫妻倆琴瑟和鳴相濡以沫。
如今我閨女這樣了,我不怪你,這都是命!
可她若真嫁了郭威,小命就保不住了,準沒幾日就得讓那郭家小混蛋給折騰死,到時候我也不活了,有這三尺白綾我就去了。
待你百年之後,咱們夫妻地下再見吧。無論如何,你媳婦我捨不得咱家閨女一個人孤零零地到地下去。”
“說什麼混話!”張德儀急怒道“咱閨女才十二,下半輩子要跟了那混賬東西豈不是毀了,我這不正在想辦法嗎?
若是張家就咱們仨,我早讓閨女跑人另嫁了,咱們老夫妻死了算什麼。這不是家裡還有兩個兒子呢,再說還有大哥他們一家子,還有其他親戚,若是都牽累了去,你就是到了地下就能心安了嗎?
這種毀己毀人的事,就算是做了鬼也會被人戳脊梁骨!”張德儀這人有才也很正,雖然他做官也用不過少謀略,但大多以陽謀爲主。
“那你到是想辦法呀?”張夫人焦急地說,眼看着她家閨女明年就十三了,可是到了嫁人的年紀了。
張德儀眉頭一挑,冷哼一聲“郭博呀,郭博!以前我可以讓你。這一次絕對不成,咱們走着瞧!”
張夫人聽到自家丈夫那充滿鬥志的聲音,忽然心緒平靜了。孩子他爹只要下了決心,這事準有門。其實她拾掇出那三尺白綾,最終還是逼迫他表態,皇帝也是人,是一個他丈夫跟隨了近二十年的人!她就不相信了,她閨女就半點活路都沒有?
婉菱很晚纔回到江府,紅着眼睛把漪瀾的事告訴了婉蓁。婉蓁很無奈地看着姐姐,不讓睡還得陪着傷心,她家老姐怎麼總是讓她幹這種高難度的工作呢?
“阿姐,你九歲,我,八歲。睡吧,咱管不了人家的事。”
嗚嗚,嗚嗚……
“那個,漪瀾姐姐她爹孃一定會想到辦法的。”
嗚嗚,嗚嗚……
“那個郭威也許沒有看上什麼小戶人家的小姐,也許都是謠傳呢?”
嗚嗚,嗚嗚……
“算你狠,我幫你想個主意!”
哭聲沒了,婉菱拿過銀星狼毫毛筆,殷勤地鋪好白紙,壓上鎮紙。“寫紙上吧,不容易忘。你方便,我也方便。”
婉蓁鬱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