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非他母妃、父王做的太過分,鄭笠也不至於這樣爲難一位大魏的王爺,不管他是以什麼身份,什麼目的來的到鄭府,鄭笠都不是那種蠻不講理的。
只不過,鄭家軍的每一個熱血娃兒也都是爹生娘養的,每次軍中文書上報折損減員,鄭笠都要難過一陣子,有時候還會聽許多熟悉的名字,他們的爹孃是信賴他鄭笠才讓孩子跟着他出來征戰沙場,若是天災,就是人死絕了,他鄭笠眉頭也不皺一下,因爲那沒有辦法。可是在南疆,他看到明明是人禍,若非光王一再縱容新妃,造成南疆守衛上的漏洞,南疆何至於此,南疆的百姓何至於此,景陽城何至於差點毀於戰火,他鄭家軍何至於折損了那些豪勇的熱血兒郎……
這些,這一切的一切,不是你靠着幾句話,就可以將所有的損失和傷痛抹銷的,他鄭笠從來都恩怨倆清,有欠有還的好漢。“盛光殿下,既然今天你來了,老夫可以給你這個面子,你跟你父王回去吧,鄭府其實不歡迎你。即使不是你的錯,但是跟你相關的人,讓我們折損了不少英勇無畏的鄭家軍兒郎。他們……曾經都是鮮活的生命,跟你一樣一樣的,所以即便是知道你是個好孩子,老夫還是沒有辦法原諒造成了如今南疆這一切的光王。所以你們走吧……”
老鄭大腳一邁讓開了去路,他這一讓,他身後圍住光王的兒郎們立即讓開一條通道。可是讓人意料不到的是光王竟然在這個時候忽然失聲痛哭起來“爲什麼,爲什麼要將錯誤和過失全部都加在孤身上。孤是南疆鎮守不假,但是孤沒有讓王妃介紹那些人背叛國家呀,孤沒有讓那些南疆軍將被收買被拉攏,孤更沒有讓那些百姓叛變投敵,成爲人家的探子。
這都不是孤授意指示的,就算孤原來的做法有錯,也不能全部都責怪到孤一個人頭上啊?”
鄭笠聽了這話肅聲道“光王,南疆是不是在你的治下,鎮守之意,是不是陛下把整個南疆安危的責任交託給你??老夫到是要說了,陛下是把鎮守的責任交託給你一個人,還是交託給許多的人???
治理出了漏洞,南疆被外敵攻陷光王,你倒是告訴老夫這究竟是誰的責任呀?難道在這麼多人面前,你也好意思推卸責任??”什麼叫一把手,什麼叫負全責??爲什麼給你那麼大權力?皇帝莫非不知道南疆的險要嗎???
有多大的權利,就有多大的責任,出了事兒,你這原本的一把手,親手造成了漏洞,不讓你謝罪自殺以交待萬民你就該偷笑了……
鄭笠真是看不上光王這懦弱和推諉的勁兒來,他認識的以前的那個光王完全不是現在這個樣子,現在的光王,整個人徹底地弱了,不僅沒有了銳氣,就連性子都越來越沒了原則性和責任心……鄭笠忽然大聲地問道“光王,你還是純爺們啊?”
撲哧,撲哧,真的,這周圍的小子們本來都不想在這個嚴肅的時刻笑的,但是,老爺子,您能不這麼逗人嗎???
“閉嘴,都閉嘴,老子讓你們笑了嗎??”
好吧,老爺子說了不能笑,但是咱們捂住嘴偷笑可以吧,嗚嗚,嗚嗚,嗚嗚……一衆小子個個猛點頭捂住嘴偷笑,氣得鄭笠倆眼一瞪,直想罵街,混賬玩意,一羣臭小子,笑點咋那麼低捏???
鄭氏這邊老少爺們的歡樂,反襯着光王一衆更加杯具的冷清和淒涼,光王茫然地仰頭望天,失魂落魄地在兒子的扶持下走出了鄭府。當夜,光王自殺未遂,但是也是重傷得只剩下了一口氣,請上門大夫都說讓家屬準備後事,姬盛光一邊痛哭一邊讓人給姬毓卓送信,就說光王不行了。
第一次去送信,姬毓卓沒有來。
第二次去送信,姬毓卓還是沒有來……
第三次光火的姬盛光親自跑過了府去找姬毓卓,卻發現在他正一人座在先王妃的屋子裡,提着一壺酒,也不點燈,就那麼靜靜地手拿着酒杯坐着。“你爲什麼不去見他,大夫都說他已經到了最後的時候了……他原本的身子就虛的不像話了,你……去見見他吧……”
姬盛光踏月光而來,望着那月光下同樣俊美得猶如雕像一般的兄長,心中百般滋味,氾濫,再氾濫。
姬毓卓擡眼看看他,冷漠地道“死了嗎?還活着,就不去。死了,就去看一眼。”
“姬——毓——卓——”姬盛光說這句話的時候幾乎是咬牙切齒。“他畢竟是你的生父。”
“沒了生母,孤還有什麼生父?就算有生父,那也是你的生父。”姬毓卓這聲音配着寒涼的月光越加的清冷,讓姬盛光不自覺地打了一個寒顫。“他都要死了,你就不能……原諒他嗎?”
姬毓卓轉動着眼珠對上他的視線,將所有的感情收斂到眼底的最深處,從姬盛光眼中反透出來的就剩下了無動於衷。“做不到……”
說到底,姬毓卓跟同父異母弟,姬盛光性格的本質是不同的,同樣是愛,姬毓卓的愛沒有了,恨就成了他全部的精神支柱。姬盛光同樣憎恨姬毓卓讓他失去了母親,可是他知道有因有果,所以即使他再恨,也沒有讓父王去替他報仇,而且也多次勸說光王放棄報仇……也可以這樣說,姬盛光的性子中愛與寬容更多一些,所以他更加軟弱。
這樣的少年,乾淨而皎潔,他,似乎更適合生存在盛世之中,想必會成爲聞名遐邇的風流人物……姬毓卓望着這樣的弟弟,心想:他們倆個即是血脈相連的兄弟,也是命運中被玩弄的一對悲劇
“若是他死了,你就離開吧。”最終姬毓卓還是改變了原本斬盡殺絕的主意,給了他一條生路。姬盛光,先是一愣,接着反應過來,激動地怒道“你整天都在想些什麼?咱都讓父王不向你報仇了,還不夠??你還非要把大家都斬盡殺絕了不可嗎?你到底要留多少血才甘心啊??你還嫌南疆的鮮血流得不夠多嗎?”
姬毓卓看着激動的姬盛光,帶着一種看幼稚的小動物的眼神“你傻嗎?你們,就是動亂的根源,想讓南疆平靜下來,你們必死。即便是孤放過你,其它人一樣要死這是自孤回到南疆,就註定的結局。老頭子清楚地知道,所以纔會拼命地強撐保護你,想讓你取代孤成爲南疆之主。可惜,你過於婦人之仁,難以讓部衆們凝聚歸心。
所以等待你們的註定是死亡和大清洗……”說完這話,姬毓卓已然站起,轉身離開。
只留下傻傻的姬盛光站在原處,好半響,他終於反應了過來,啊~~~~,啊~~~~~,啊~~~~~,淒厲而悽慘的控制不住自己發泄的姬盛光就站在原地抱頭嚎叫起來,他真的受不了。
他不知道的高閣房頂琉璃瓦上,姬毓卓與許廣並肩而戰,凝望着那抱頭苦痛嚎叫,淚流滿面的少年。許廣道“卓哥,咱還以爲你不會下手放走他,沒想到你除了改變了主意打算放走他, 還特意點醒了他,爲什麼呢?是爲了增加遊戲難度嗎?”
“最是無情帝王家……他,一點都不合適生在這樣的家庭中。”姬毓卓緩緩地開口道,然後咻的一下,人閃不見了。
許廣一個人望着那抱頭哭嚎的少年,怪沒滋味地道“說什麼不適合他,那麼就適合你嗎?你忘了自己小時候被王妃逼得死緊,練功受不了抱着咱大哭的慘樣了不成??
人都是比環境逼出來的,要是沒有這樣的覺悟,還談什麼做大事,爲百姓謀福祉???……”許廣尚感覺今天特別有感覺,自己的感慨也要一下子說完纔好,就聽見耳邊有個炸雷一樣聲音響起“閉嘴,趕緊去找杏林世家最好的大夫過來,至少讓老頭子不要在婉菱嫁過來前死掉,太晦氣了。”
許廣聽了這話,腦袋撥浪鼓一般地左右前後都查看了一個遍,敢情人不在,傳音入密呀這卓哥真是,說話,幹事兒越來越拐彎抹角,越來越不如小時候可愛了呀~哎,發小不好當呀
“還杏林世家的好大夫??那慈善堂也不是好相與,請人好麻煩的呀~你這叫不手軟?你這叫殺伐果決?……”嘟囔了嘟囔,最後許廣還是認命地想着慈善堂的方向,大跳騷一樣的飛去,他就是辛苦幹活的命兒……
……另外一頭,婉蓁這邊,白天山上死冷,水汽賊大,晚上更是凍死個人,大家跟毛絨小動物一般地擠在一堆互相取暖,都七八天過去了,一時都不見那所謂的大霧毛時候出現???
鄭家的小痞子們不敢抱怨小首領,但是瞅向那巫醫老頭兒,無不是大青蛇盯上食物小田鼠一般,喵喵地,再不出現,就把那老頭兒扒光了衣服,下鍋煮了。讓他陷害爺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