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分鍾過後,繁華的大街中央,一棟複式建築樓,五世茶坊。
在大廳中央,零散地擺放着幾座木雕的沙發和茶几,地板是用竹子編築而成,周圍的牆壁不是鋼筋水泥,而是竹牆,幾幅山水畫隨意地掛在上面。
在大廳的旁邊,有個沒有門遮掩的小房間,裡面掛着三清畫像,畫像下面擺放着兩張供桌,上面有一個裝着三支清香的小鼎爐。
另一張供桌的前面還擺放着一副畫像。
這幅畫像是黑白色,裡面只有一個人的背影,是用素描畫成,但畫技非常精湛,裡面的人物單肩揹着小布包,像是準備走向遠方,落日餘暉的折射下,留下長長的身影。
畫像面前也有一個小香爐,香爐中的香是青色,和竹子的顏色差不多。
老人瞥了我一眼,見到我的目光停留在那個小房間,嘴角露出一絲若有若無的笑容,然後繼續低頭忙活着他的東西。
室內古典優雅的設計,給這裡帶來濃烈的復古感。
“小夥子,乙創緒是你爺爺?”老人坐在樹根製作的沙發上煮茶,微微含笑地看着我。
我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怎麼面前這位老人會知道我爺爺的名字?
小時候我也只是聽大伯提起過爺爺的名字,至於最後離世的事他便沒有說下去。
而現在,面前的這位老人怎麼會突然提起我的爺爺呢?
老人故作神秘地看着我,笑了笑但沒有說話。
我好奇地問道:“你怎麼認識我爺爺?”
“我和你爺爺是老搭檔了。”
“什麼老搭檔?”極大的好奇心驅使我追問下去。
“這個你暫時不用問,以後就會知道。”
這時,我對面前這個老人充滿疑問,再問道:“那你怎麼會找到我的?”
“你誤入了陰陽路,還吃了他們的墳頭飯,我這裡會有提醒的,現在感覺如何?”老人在煮茶說話的同時,輕輕地用細棒敲了一下旁邊的一塊圓狀木製品。
這下我就更加懵了,問道:“陰陽路?墳頭飯?什麼情況?”
“簡單點來說,你就是在死人的地方吃死人的東西。”
“什麼?”聽到老人這麼說,我顯得有些震驚。
因爲平時空閒也瀏覽過不少關於玄學的論壇,上面有描述過陰陽路和墳頭飯這方面的內容。
如果真的像老人所說,那麼我今天豈不是絕處逢生了?
陰陽路,一般情況下是不會出現在世人面前,這是一條交集於陰陽兩界的路,在裡面有可能遇到陰人與陽人,總體來說這裡是陰氣比較重的地方,不適合陽人久留之地。
往往要進入陰陽路,都必須是通過一些特別的方式纔可以打開陰陽路的入口,就例如道士開壇作法。
而時運低的人卻不用任何方式,直接遇上已經打開的陰陽路入口,一旦進入就很難再次走出來,這與鬼打牆有些類似,除非有能人異士帶你出來,否則絕對是葬身於此。
反觀墳頭飯,是一種專門給死人吃的供飯,往往在祭祀時,後輩都會在先人的墳頭放上一碗飯,白花花的米飯上面再壓着雞腿,這是希望先人保佑後輩出門在外能混得一口飯吃,不用愁吃。
但活人吃了墳頭飯,那麼就會被這碗飯的主人糾纏一輩子,因爲他希望能找到一個活人常年供給祭祀自己。
在稍微撫平了內心的波盪後,我看着他問道:“怎樣才能相信你說的話?”
老人低頭不語,沉靜地擺弄着他的茶具,良久之後才緩緩說道:“難道還需要我給你更多的解釋嗎,你還看不出嗎,你給的鈔票他不收,而我給的冥幣他卻很開心地收了。”
“嗯。”我有些木訥地看着老人。
“吃那碗雞腿飯時是不是感覺冰涼,味道也有點怪怪的?”
“是啊,感覺是隔夜飯一樣的味道。”
老人突然笑道:“有這味道就對了,你說得沒錯,就是隔夜的,準確點來說應該是隔了十幾年的夜。”
“那我吃的是是什麼?”
老人輕描淡寫地說出兩個字:“屍蛆!”
我猛然擡頭:“什麼?屍蛆!”
好巧不巧,我打了個嗝,那詭異的氣味從胃裡泛上來。我忽然想起來了,這煙燻雞腿的味道……根本就是燒紙錢味。
隨即,一股難受的感覺從我的胃中翻江倒海,最後涌上喉嚨,我忍不住“噗滋”吐了一地,地面上數不清的蟲子在一灘黑色粘稠的液體中蠕動着身軀,刺鼻的腥臭味頃刻充斥着周圍。
緊接着,我又忍不住繼續吐出一灘黑漆漆的液體,地面上的蟲子越來越多,細小的身軀完全浸泡在液體中。
而老人卻若無其事地繼續煮茶。
按照他的解釋,屍蛆,是一種寄存在腐爛屍體身上的蟲子,具有靈性,同時也極具寒性,只有屍體腐爛過度纔會繁衍出蟲子,從而進化成屍蛆。
今晚我吃了那半碗陳年雞腿飯,是十年前的東西,早已腐爛進化成一碗蛆,是滿滿的一碗,在我吃的時候,眼睛只不過是被一些障眼法給矇蔽了,把那碗屍蛆幻化成原本樣子的雞腿飯。
我都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吃了半碗屍蛆,而且還沒有任何知覺的情況下,現在一想到蠕動的蛆,胃裡就有種抽筋的感覺。
半小時過去了,我的胃已經掏空,沒東西可吐出來,望着地面的一灘灘液體,連黃膽水都吐出來一地,而地面上的蟲子數不勝數。
此時,臉色蒼白的我,疲憊地趴在沙發上,嘴裡不時地痛苦呻 吟,而我的胃因嘔吐過於厲害,已經出現了大面積的抽搐。
胃抽搐就如身體的所有器官都像麻繩一樣扭在一起,刺痛而乏力,同時也伴隨着一股莫名的寒涼感,刺痛着胃壁。
這時,老人緩緩地將一碗中藥熬成的茶推過去,道:“吃了那麼多屍蛆進去,極度的寒性衝擊着你的胃,不好好處理,以後落下了病根那就麻煩了,來,喝了這碗茶,暖暖胃,或許會舒服一點的,對身體也有益處。”
我閉着眼,腦袋耷拉在沙發上,腸胃因爲嘔吐厲害出來的抽搐絞痛沒有得到緩解,微微睜開眼,生無可戀地看了一眼老人,然後再看了一眼那碗藥,隨後又閉上了眼。
最後還是迷迷糊糊喝了那碗藥,就在藥水落到胃底之時,一股火辣辣的灼燒感再次在胃中翻江倒海,不斷地撞擊着胃壁粘膜,彷彿要貫穿每一個細胞。
接着,一股嘔吐感再次涌上喉嚨,像螞蟻一樣爬着上來,辣癢的痛感刺激着,我忍不住再次扭頭“噗呲”一吐,體內猶如洪荒之力被釋放一樣,又吐出一大堆粘稠的黑色液體。
老人繼續煮着茶,良久後才瞥了一眼,輕輕地搖了搖頭嘆息。
吐了這一次之後,我胃中的寒涼感消失了幾分。
“藥水變黑,情況還是有些嚴重,再喝!”老人又把一晚中藥茶推過來。
因爲剛剛喝下的那碗藥水之後,胃明顯感覺有些好轉,寒涼感減少很多,我明白這碗中藥是好東西,雖然很難喝很刺鼻,但沒辦法,都到現在這個地步了,也沒得選擇,我沒有猶豫,緩緩地伸出手接過來,再次喝完。
隨即,滾燙的藥水與胃液相遇,灼燒感又再次燃燒起來,肆無忌憚地衝擊着胃壁,一絲絲痛癢感涌上心頭,我翻身扭頭再次吐起來。
……………
“不行,還是那麼黑,再喝!”
…………
“不行,再喝!”
…………
“再喝!”
…………
“喝!”
……………
“再喝!”
……………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碗中藥茶,喝完又吐,吐完再喝,反反覆覆,直到胃中的寒涼感全部消失了才停止喝中藥茶。
後來迷迷糊糊地,老人讓我簽了個名字。
當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我躺在自己的家裡熟悉的牀上,周圍的一切和平時沒什麼變化,跟做夢一樣,甚至有些細節都想不起來了。
起牀時,也是大伯告訴我才知道,昨晚是一位出租車司機把我送回家,說我是喝得爛醉躺馬路,太具體是什麼情況就沒有說。
大伯已經幫我向學校請假一天,讓我在家好好休息。
而大伯孃回來看見我的時候,結果也是可想而知的,除了被她謾罵諷刺,就是拿她的學霸兒子跟我作對比,從頭到尾比較了一頓之後,心滿意足了才離開,每天都是如此,當她心裡得了極大的虛榮感,也才頗爲得意地出去吃飯。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面對她的譏諷,我選擇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