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風遽然颳起,比我們剛剛出來的時候還要猛烈,地面上零碎的小石子也被颳了起來。
“教授,怎麼辦?”我看到眼前的這副景象,有些慌了神,因爲眼前的情況比江北酒店裡面的情況還要糟糕。
周教授沒有理會我,只見他緊閉眼睛,手指不斷地掐算着,指間交換的速度,只能讓我們看見影子。
明華鋒沒有我那麼慌張,看上去他還算比較鎮定,問周教授:“我需要做點什麼?”
周教授沒有說話,他掐算着的手指突然間戛然而止,臉色顯得沉重,說道:“異數出現,今晚看來是滅不了裡面的東西了,也來不及離開這裡,你們兩個趕快去佈陣!”
“好!”明華鋒沒有追問具體的天象內容,趕緊朝着法壇的方向跑去。
周教授簡單吩咐我去佈陣眼,然後也快速跟着明華鋒跑去法壇。
法壇上面的東西東倒西歪,應該是周教授進去江北酒店後外面的妖風作怪,現在他們兩個人簡單地將法壇收拾好,然後在用銅錢劍劃地,不斷地畫着符文。
而我沿着他們所畫的符文線路走去,在每個線與線之間的相交處停下來,然後用小的銅錢劍把每張金色紙符插進地面。
十分鐘過後,我們三個人分別坐在陣中的三個方位,形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而三角形的中央插着一把銅錢劍,劍尖下是紮緊一張金色的紙符,和平常的的紙符不同的地方是,這張紙符上面的符文是黑色的。
我環視這個陣的符文,好奇地問道:“師兄,你說,這個是什麼陣?”
“一個普通的陣。”明華鋒沒有睜開眼,只是隨口地回答,此時的他,坐在陣法的交界處閉目靜坐。
“今晚可是出現了紫金包月,這個陣再普通,也想必也弱不了哪裡去吧,但具體何用啊?”我望着空中已經被紫色的烏雲籠罩着的月亮。
明華鋒沒有理會我,他依舊坐在地上閉目,我和他之間的氣氛在此時顯得有一絲尷尬。
周教授見明華鋒不理會我的追問,便打破了尷尬,故作玄虛地對我說道:“不攻,只守,足矣。”
“守什麼?”
這時候,明華鋒突然間答道:“當然是防守啊,還能守什麼!”
我白了一眼明華鋒,說道:“我頂!我當然知道是防守啊,那總得知道是防守什麼的啊?”
“等會紫金包月徹底形成,靈嬰肯定藉助它的力量衝破封印,然後橫行出世,那麼我們要防的,就是江北酒店裡面跑出來的東西。”周教授指着半空中從月亮那裡折射下來的那一束紫色光線,光線恰好照射到江北酒店的建築。
“我們來這裡不是要阻止靈嬰衝破封印嗎?”
周教授嘆了一口氣,道:“今晚出現了天降異數,看來靈嬰出世是已經阻止不了的,眼前能做的唯有自保,對於靈嬰,就算傾盡全力去阻止,也只會徒勞無功,最後處理不好恐怕會折兵損將。”
聽到教授的補充,我瞬間怒火從中生,站起來衝他們喊道:“既然阻止不了,那還不快跑啊!留在這裡等着過年嗎!而且布個普通陣就想擋得住那些東西嗎,這是以卵擊石!”
“坐下!在這個瞎吼什麼!回到你的原位!不然等你會死得更快!”周教授見到我站起來要離開法陣,他突然間怒火暴起,朝着我大聲呵斥。
聽到他的呵斥聲,我先是愣了一下,然後就慫了,趕緊回到原位,不敢再亂動。
在這一年裡經歷了大大小小的奇形怪事,我也清楚周教授的脾氣,他要是暴躁起來,分分鐘會做出你意想不到的事,其實我也明白爲什麼周教授會突然衝着我發火,畢竟現在江北酒店出了這種情況,靈嬰也準備破世,而我還在這裡擾亂軍心,怪不了他會如此暴躁。
這時候,明華鋒睜開眼,也有些不滿地對我說道:“我說你這瓜娃子是不是欠揍啊!怎麼一天到晚搞沒事搞事,能不能消停一下!”
我被師兄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場面氣氛也有些尷尬,而周教授看了一眼我,可能是看到我心中一直充滿着疑慮吧,就跟我簡單地解析了爲什麼不能立馬離開,而是要待在這裡。
我們這幾個人,今晚都進去過江北酒店,在裡面的時候,身上免不了沾惹上它們的淚氣,最爲關鍵的是,它們都是靈體,屬於死去的東西,而我們卻是活人,又是道士,身上的氣息和它們格格不入。
一旦靈嬰今晚衝破封印,橫空出世後,裡面的東西就會傾巢而出,然後就會根據氣息來糾集同伴。
如果都是同樣氣息的靈體,那就聚集在一起,它們聚集在一起的時候,就算是閻羅王上來那也得廢不少功夫才能收拾他們,畢竟它們的數量就擺在那裡,衆多形形**的靈體,怨氣沖天的厲鬼在裡面都算是小角色。
所以剛剛在走廊裡,鬼差一聽到今晚是紫金包月,他們都有點懼怕這種天象,這種異象出現次數不多,從上古時期的書札記錄中可以尋跡,也就那麼三次,所以鬼差們得趕緊回到冥府去,不敢久留在這片出現異數的地方,否則的話,那些被積壓了那麼久的靈體破世後,可能連他們也給吞噬了。
準確點跟你說,江北酒店裡面的那些怨魂不懼怕鬼差,甚至將鬼差當做小角色,爲什麼會這麼說呢,這片區域是養屍地,那些怨魂都是被困在這裡很久了,最少的年限都有幾百年,最高的年限無從考據,我們也不知道具體多久。
你可以想,在這種極陰之地,又是養屍地,那些怨魂的怨氣沒法發泄,還要被困在這裡,幾百年了上千年了的都有,就算是人都會瘋啊,更何況是鬼混,況且他們都是死過一次的東西,那還怕再來一次嗎,在這麼長的時間裡相互吞噬,現在剩下的個個都是小頭目,
倘若那些小頭目出來後遇到活體,那就會將活體直接活祭給靈嬰,在江北酒店裡面,靈嬰纔是最頂端的操控者。
今晚是紫金包月,靈嬰會藉助這種異象的力量衝破封印,而且還會藉助它的力量去吸收方圓差不多一百公里的活體,而這些活體的身上都是帶有他們的氣息,如果我們可以在十幾分鍾裡離開差不多一百公里的範圍,那可以離開靈嬰的範圍,就不用待在這個陣裡了,但現在就一個很現實的問題,你確定你可以離得開麼?
但問題是,什麼交通工具可以讓時速達到一千公里以上的?除了飛機飛船,你還能找出啥,我想,目前爲止,在江北酒店的周圍是沒有這樣的交通工具,所以,沒辦法,我們只有留在這裡。
聽了周教授這番話,我心中有些忐忑地問道:“難道我們真的要留在這裡是等死嗎?”
“差不多吧!”周教授說到這裡的時候,身邊的陰風突然增大。
“我覺得,與其留在這裡等死,還不如趁着靈嬰沒有衝破封印,早點離開這裡,能走多遠算多遠,或許還有一線生機也說不定。”
周教授再次盯着我,神情嚴肅地說道:“你確定要走出這裡?你看看外面現在都是什麼樣子,我敢保證,一旦你離開這個陣,你會死得更快,而且很慘!如果留在這裡,那纔是還有一線生機。”
我看着外面的草坪,陰風凌厲地吹過,草坪上的所有雜物都被颳了起來,不遠處的榕樹也被連根拔起,而這棵榕樹的樹幹有火車頭那麼粗。
“那我還是不走了。”我對周教授所說的並不懷疑,因爲他現在所說的並不非危言聳聽。
這時候,明華鋒問我:“知道爲什麼要在這裡佈下這個陣嗎?”
“不知道。”我對目前這個陣爲何要佈置,還真的不清楚。
“這個陣的陣眼在這,而裡面那個封印靈嬰的陣眼,也在這。”周教授指着我們三個人的位置中央那把小銅錢劍,它的劍尖處刺着一張紙符。
“兩個陣眼都在一起!”我有點驚歎不已。
後來周教授繼續向我解釋。
要運轉起來一個陣法,那陣眼是必不可少的,它就相當於神經中樞,要使這個陣法徹底發揮出它的威力全靠陣眼支撐着。
一年前,封印靈嬰時,陣眼放在這裡是必然的,因爲在這片區域被靈嬰和一大批其他的東西長期佔據,所以這裡的陰氣很重,而有死門必有生門,可謂是陰極藏陽極,陽極藏陰極,唯有這塊小地方是陽氣沖天,。
在這裡設下陣眼,便是那個封印的命脈之鎖,只要這塊小地方沒被破壞,那麼陣眼就不會被破,封印就會持續運轉下去,但這裡的陰氣實在是太重了,這個陣眼也出現了破損之像。
今晚本來是出現剷除靈嬰的契機,一旦徹底剷除了靈嬰,那麼就不用再擔心封印的陣眼出現的破損,而誰知道,今晚的契機卻發生了紫金包月這樣的異數,因爲這種異數的出現,從而徹底地衝垮了契機。
現在能做的,就是趁着紫金包月還沒有徹底形成,在靈嬰沒有橫空出世之前,修補這個陣眼,在這個陣眼的基礎上再佈下一個新的防禦陣。
佈陣者,往往會在自己所佈下的陣法中留出一個安全門,而陣眼恰恰是安全門最好的選址,既可以起到保護自己的作用,也可以起到保護陣眼的作用。
新佈下的陣法,是利用這裡陽氣旺盛的地方,再加上原本的那個封印所殘留下來的餘力,把我們三個人的氣息暫且給隔絕了,就算靈嬰出世後,按照氣息去搜尋也是找不到我們的。
“只要陣眼不破,我們就安全。”周教授有些擔憂地看着那把小銅錢劍。
“那就好,這陣眼應該能扛得住吧。”我長舒了一口氣。
明華鋒說道:“這可不一定。”
我就納悶了,問道:“爲什麼啊?這可是新佈下的陣法,陣眼都是新的,原裝正品,怎麼會扛不住啊?”
明華鋒一臉正經地答道:“陣法是新的,陣眼也是新的,都是挺有活力的,這個沒有說錯,但它始終是新的,如果沒有一個深厚功力的陣眼支撐着,那這個陣也會崩潰。”
“現在都什麼時候了,去哪裡找功力深厚的陣眼啊?”我聽到明華鋒這麼一說,本來對這個陣還充滿信心的,現在聽他這麼一說,頃刻就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因爲他說的沒錯,這個陣始終是太新了,陣眼的功力不夠深厚,就相當於一輛小汽車,如果馬達不夠強勁有力,那麼車子就沒辦法快速奔跑。
“你所操心的,教授都已經幫我們提前想到了,至於功力深厚的陣眼,喏,你看,現在不就是有個現成的嗎?”明華鋒隨手一指,指向了等邊三角形中央的小銅錢劍。
我驚訝地問道:“你說的是用原來那個封印的陣眼,做我們這個新的陣法的陣眼?”
明華鋒說道:“對,沒錯,反正封印靈嬰的陣法遲早是要被它衝破的,一旦衝破封印,那麼這個陣眼就會報廢了,所以趁着還沒衝破封印之前,借用這個陣眼的威力來運轉我們這個新陣法。”
舊的陣眼是從龍山學院裡帶過來的,關於這個陣眼的具體信息,明華鋒並沒有詳細說,只是跟我簡單描述了一下這個陣眼威力很大。
既然他不說那肯定是有他的想法,那我就不問,畢竟有些事情沒到一定程度你是不能去知道的,甚至是沒有那個權限去知道。
我現在反而比較關心陣眼的所在,問道:“那師兄,舊的陣眼在哪裡,不會就是那一把銅錢劍和一張紙符吧?”
“不不不,這銅錢劍和紙符呢只不過是陣眼的嫁衣,陣眼就紙符的下面,大概有十幾米的深處吧。”明華鋒指着不遠處的銅錢劍答道。
周教授一直坐在旁邊擺弄着紅線,說道:“這個舊的陣眼,經過陰氣一年的浸透,威力大不如從前了。”
我問道:“那它被削弱了多少成威力,待會還能扛得住嗎?”
周教授陷入了沉思,停頓片刻後才答道:“應該沒問題,具體被削弱多少成並不知道,保守估計應該還剩下一半能量。”
聽到這陣眼保守估計還剩下這麼一點能量,我真替周教授暗捏一把汗,這個舊的陣眼,我們的性命可是都交到它的手上,一定要扛住啊!
此時,空中的月亮徹底被烏雲籠罩起來,而且紫金色的光芒漸漸向周圍散發出來。
江北酒店外已經狂風呼嘯,地面上的東西全都被卷刮起來,陣法在周教授的驅使下逐步開始運轉,運轉的時候地面的劃槽發出機械般的轟鳴聲,符文的劃痕發出忽亮忽暗的昏黃色光芒,光芒從各劃槽裡緩慢穿梭,分別匯聚在各個交界處,當彙集完畢之後,所有的劃痕開始變得清晰起來,原本忽亮忽暗的劃槽也變成耀眼的金色。
我見到眼前的這種陣法,心中不由地佩服周教授,這陣法就像是大型的機器一樣,我們幾個人在陣法裡面就顯得像螞蟻一樣。陣法的運轉是緩慢的,可能是剛開始的緣故吧,不過像周教授這種有魄力的男人,想必操控這種陣法對於他來說也是件小事,畢竟他的功力深厚。
在陣法的交界處,都插着一張紙符和一把銅錢劍,紙符在光芒的籠罩中自燃成灰,待紙符化灰時,匯聚起來的光芒頃刻被銅錢劍吸收進去,然後從劍柄上再次散發出來,各交界處的光芒頃刻變成金黃色,形成各種符文,符文圍繞着陣眼不斷地穿插轉動,同時也爲我們擋去了不少外面的飛沙走石,如果我們三人不是坐在陣法之中,那絕對會被外面的東西砸得頭破血流。
刺耳的風聲充斥着周圍,在黑夜裡顯得極爲恐怖,在風聲裡還包含有哀哭的聲音,讓人聽了後毛骨悚然,渾身不自在,紫金色的光芒從半空中射向江北酒店,光芒徹底把那棟建築給包裹,還有部分的光芒散射在我這裡正在運轉的陣法中。
由於部分紫金色的光芒散射在我們的上空,陣法上的符文與其產生了劇烈的碰撞並擦出耀眼的火花,火花稍縱即逝,隨即便傳來痛苦的哀嚎聲。
“看來靈嬰已經衝破了酒店裡面的封印。”周教授緊皺着眉頭望向江北酒店。
“裡面的東西涌出來了!”明華鋒的目光也在注視着江北酒店,目不轉睛看着建築由紫金色變成灰暗暗的一層。
周教授見狀,立馬大喊:“抄傢伙!他們要是膽敢衝進來,就活劈了!”
就在此時,我的正上方出現一張腐爛的臉孔緊貼着陣法外圍,我想,它應該是一個冤魂,它看見陣法中的三個人後,彷彿一隻餓了很多天的狼一樣,不顧一切地朝着我們三個撞來,試圖尋找細縫涌進來。
我當然不能容忍這種東西出現在自己眼前肆意囂張,隨即從黃布包裡抽出一把長柄的銅錢劍,雙手緊握,深吸一口氣便是朝着它的腦袋砍去。
“噹啷!”一聲,劍落頭斷,這隻怨魂在極具陽氣的銅錢劍接觸之時,瞬間化爲一縷青煙飄散在空中。
周教授朝我大聲喊道:“乙闕,你那邊有情況,小心偷襲!”
我聽到教授的呼喊後立馬轉身,定眼望去,籠罩在江北酒店上空的黑色煙霧正在快速往四周散開,那些黑色煙霧的輪廓清晰可見,大致可以分爲五六各區域,我想那應該是裡面的酒店怨魂組成的,每個區域都是一個小頭目組成的勢力。
正當我觀望着酒店上空時,那片區域的黑霧迅速朝着幾個方向分散,其中就有一團黑霧是朝着我這裡衝過來,片刻,陣法就被這團黑色的煙霧包圍,放眼望去,黑霧裡面全是扭曲的臉孔,他們伸出手臂那麼長的舌頭去舔着陣法的符文,符文與它們的舌頭接觸之時頃刻發生電石摩擦的亮光,長舌頭瞬間化成灰。
“砰!”
“噌!”
“嘣!”
…………………
我們三個人在陣法中不斷地劈砍,那些一門心思想要衝撞進來的怨魂都被化成一縷縷青煙,這樣也間接爲陣眼減輕一些負擔,畢竟陣法要運轉,那就得陣眼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陣法每一個角落被怨魂削弱了,那麼陣眼就會噴射出新的能量過去補充修復,若是陣法被怨魂捅破一個缺口,那麼我們就慘了。
在陣法中,我們沒有挪動一寸地方,因爲不敢亂動,生怕一旦偏移位置陣法就會停下來,到時候就真的是等死,反觀陣眼處源源不斷地提供能量,促使交界處的銅錢劍不斷飛出符文,陣法才得以像發動機那樣快速轉動,並形成一個流罩爲我們擋住了大部分的鬼魂。
我們僅是運動着上半身,朝着不同方向劈砍,三把銅錢劍在黑夜中閃耀出通紅的光芒,像剛剛從鑄鐵爐裡出來一樣,通紅滾燙,碰者即傷!在不斷的劈砍中,有些惡鬼化爲一縷青煙,消失在半空中;而有些卻化成一灘黑水,濺到滿地都是,濃烈的腥臭味飄散在空中。
在陣法外面的草地,早已經遍佈粘稠的黑水,這些黑水都是符文與鬼魂碰觸時產生的,符文就相當於發動機中的齒輪,當其中一個消耗殆盡能量時便凌空消失,後面的符文隨之補充上來,鬼魂也是如此,當其中一個被符文的能量灼燒致死後,後面的鬼魂就會立刻補充而上,再次衝擊着陣法的流罩。
雙方都在用人海戰術,惡鬼們飛蛾撲火地衝擊着流罩,而符文也是前仆後繼地消滅惡鬼,陣法在陣眼提供着強勁的動力時,符文的光芒越來越亮,轉動的速度不斷加快,猶如收割機一樣,不斷地絞碎怨氣沖天的惡鬼,甚至以碾軋性的速度去灼傷它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