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明媚的早晨,窗外傳來清脆的鳥叫聲。
我緩緩地睜開了眼,當陽光從窗戶照射進來時,我下意識地擡起胳膊去遮擋光線,在擡起胳膊的那一瞬間,肘部和背部傳來火辣辣的刺痛感。
我也顧不上那麼多了,馬上用另一隻手支撐着自己的身體坐了起來,等眼睛適應了光線之後,才發現自己坐在一堆乾草上。
我迅速地掃視一圈,發現這是一間很小很小的木屋,屋頂破了幾處大口子,透過那些大口子望向天空,我看到幾顆還沒消失的星星。
屋頂的下方擺放着幾捆枯黃色的乾草,在這間小木屋裡,除了幾捆乾草以外,我就沒看到還有什麼物件,而離我不遠的地方,有個人坐在門口邊緣,他的身體背對着我。
我虛弱地問道:“這是哪?”
“你醒了!”那個人聽到我的聲音之後,連忙站起來,轉身朝我這裡走來,說道:“我們在石九湖的中央。”
“石九湖又是哪裡?”
“石九湖,就是你昨晚跳進的那條江河的盡頭。”
“昨晚跳進江河…”我晃了晃腦袋,努力地回想起昨晚的情景。
當我再次擡起頭時,那個人快要來到了我的跟前,由於我坐的位置光線比較暗,所以晨光照射在那個人的身上時,我只能朦朦朧朧地看到他臉部的輪廓,當他坐到我身旁的那一剎那,我才徹底看清楚這個人的臉孔。
我的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這是一張多麼熟悉的臉孔啊!
“吳騰飛,你怎麼來了?”我帶着一絲警惕地盯着眼前這個男人。
在我的第一反應裡,吳騰飛是省廳的重案組人民公僕,怎麼他會出現在這裡,平時我跟他的聯繫少之又少,他又怎麼知道我昨晚跳河了。
吳騰飛的目光與我對視,就是一瞬間的事,他彷彿讀懂了我的心裡在想什麼,可能他見我的眼神不對,認爲我的心中起了防範。
於是,他就說道:“是我救起了你,我接到的影子任務是保護你,出現在這裡很奇怪嗎?”
這簡短的三句話,裡面包含的信息量實在太大了!
首先,吳騰飛說是他救了我,那麼他昨晚就肯定在山腳下,可能我被安先生抓住的時候,他就藏在附近看着我。
接着,就是他說他接到的影子任務是保護我,那麼問題就來了,根據昨晚安先生的口述,暗中保護我的人是龍山學院的影子部門,而眼前的吳騰飛若真的是在執行影子任務的話,那麼他就是龍山學院的人,也就有可能是那個一直潛伏在我身邊暗中保護我的影子。
最後,一個很大的疑點,昨晚安先生不是說準備在山頂上就處理了我嗎,因爲在山頂上要擺平纏繞在附近的影子,所以時間就耽擱了,最終等我來到了山腳下才將我給困住。
如果事情真如安先生所說的,那麼保護我的影子現在早已經死了,在這個江湖裡,K組織的傳說我還是略有耳聞,以K組織那種做事風格,肯定不會給影子人員留下活口。
而現在吳騰飛說他是負責保護我的影子人員,那他是不是在說謊?
“怎麼?還在懷疑我?”吳騰飛見到我的目光中依舊帶着警惕,便繼續說道,“倘若換成是我,遭遇了昨晚的事,我也不會在這麼短時間裡再去相信一個人。”
吳騰飛說的話,正好戳中我的心扉,他說的沒錯,昨晚差點就被安先生給活捉了,而這麼輕易被安先生給困住的原因,我也想過,那就是利用了我和老鼠他們家的交情。
若不是安先生最後撕下了他那張人皮面具,然後跟我炫耀他們的K組織,我想,我也不會知道那麼多事情,也有可能因爲昨晚的事而視老鼠爲仇人。
畢竟在煙鎮裡,老鼠和我的交情很好,在相處的那段日子中,都是和老鼠的一家人接觸比較多,若老鼠是那個一直潛伏在我身邊的K組織人員,那我就算是死,也要變成厲鬼回來宰了他!
生平我最痛恨就是利用你我的交情去爲自己謀取那些齷鹺的利益。
不過,現在老鼠也死了,具體是怎麼死的,我也不清楚,不然的話,安先生又怎麼有機會戴上人皮面具潛伏在我的身邊。
吳騰飛見我還是沒有反應,他嘆了口氣從口袋裡摸出了一件東西,說道:“這樣吧,給你看樣東西!”
我的目光轉移到吳騰飛手中的那個物件,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別問那麼多,看了你就知道!”吳騰飛將手中的物件拋過來給我。
我從地上撿起了那塊物件,這東西的造型很平常,也很普通,頂部是個在沉默閉眼的龍頭,兩邊則是龍身纏繞,底部有個圓孔,整體來看,就類似於古代將軍隨身攜帶的令牌一樣。
這塊令牌,如果再細看的話,就會發現它的工藝精良,令牌的中央用小篆體刻寫出“龍影”二字,令牌四周的邊緣凹槽色差均勻,雖然有些年代的痕跡,但它的弧線的曲率是非常完美的,從工藝美學上來講,這是一塊非常精美的物件。
令牌放在手上時,感覺有點沉,爲了能看仔細辨別這塊令牌,我就將令牌捧起來放在眼前看,有點像是用大理石雕刻而成,但摸起來卻有種金屬的質感,我想,這表面應該是經過冷處理,剛剛觸摸到上面時,有種冰涼冰涼的感覺。
“看清楚了吧?”吳騰飛見我拿着令牌觀摩太久,便伸手過來,說道:“拿過來,等會你就知道這塊東西的真假了!”
我將令牌遞給吳騰飛,只見他接過令牌後,令牌就開始發生了微妙的變化,剛剛還閉着眼睛的龍頭此時微微變紅,接着,原本還是閉着眼睛的,現在居然睜開了眼,雖然這條龍不會動,但我依舊能感覺得到它的霸氣,龍的眼睛圓睜着怒視前方,龍爪處發出微弱的金光,此時,纏繞在令牌的四周邊緣的龍身也變得通紅剔透,就像一塊充滿血的鑽石一樣。
一分鐘不到,我已經辨別出這塊令牌的真實性,現在吳騰飛的身份已經很清楚了,他是龍山學院的影子人員。
可能會有人在質疑我爲什麼這麼草率就能確定吳騰飛的身份?
其實,道理很簡單,要想確定吳騰飛的身份是不是龍山學院的人員,剛剛令牌發生的那些變化就足以說明他是龍山的人。
這種令牌,我的師兄明華鋒和師傅周國祥都各有一塊,跟他們混了那麼久,也見過不少次他們的令牌通紅剔透。
但他們兩人的令牌與吳騰飛最大的區別就是上面的字樣不同,師兄和師傅的令牌是篆刻着“龍怒”兩個字。
而我呢,是沒有令牌的,準確點來說,我現在的身份頂多就是一個編外人員,非正式資格,隸屬於周教授門下的弟子。
龍山的令牌,每個正式人員都會手持一個,而且每個令牌的核心都不一樣,爲什麼說核心會不一樣呢,因爲龍山派在幾千年來,每個人都是在使用這種令牌來辨別身份,不同的部門篆刻着不同的字樣。
令牌是用死玉製作而成,而死玉就是死人入葬以後口中所含的玉,這種玉,民間是用來定屍的,簡稱定屍玉,然而,並不是所有的死人口中所含的玉都可以用來製作令牌,採用這種死玉也是很有講究的。
龍山派的人所採用的死玉,玉中必定有殄文。
殄文,又名水書,亦稱鬼書、反書,是寫給死人看的文字,是各種鬼怪魂靈、各種禁忌事項及各種避邪驅鬼方法的集成,古代喪葬、祭祀、婚嫁、營建、出行、占卜、節令、生產等,一舉一動都受水書的制約。
通過將死玉打磨成型,令牌的第一階段也已經成功了,第二階段就是將粗糙的成品放在真火中鍛造,然後將使用者的血液與其融爲一體,最後鍛造一百天便能成品。
當主人手握令牌時,底部的圓孔對準自己的掌心,裡面的殄文會躁動起來,整塊令牌會會因殄文的躁動而逐漸變得通紅剔透,就像一塊血鑽一樣。
倘若不是主人的手掌去拿着這塊令牌,那麼這件東西就基本上沒變化,從日常來看就等於是一塊廢石。
“對了,騰飛,我有幾個問題可以請教一下你麼?”
“說!”
“你是龍山學院的影子人員,我非常想知道你們是什麼時候開始對我進行暗中保護的?要保護多久?”我想了一下,繼續問道,“還有就是爲啥要暗中保護我?”
吳騰飛聽完我的三個問題後,先是皺了一下眉,緊接着,大概過了兩分多鐘才說話:“這些信息從守則上來說,你是不允許被知道的。”
被吳騰飛婉轉地拒絕我的問題後,我沒有說話,心中有些失落地看着他,既然他們的守則有規定,那麼我就不勉強他回答了。
龍山學院的規則有多嚴格,一年前我是領教過,連周教授都不敢在那些規則上面胡來,他們老一輩的人都要忌憚三分,若是犯了就得受到很嚴重的懲罰,現在倘若我強行要去爲難吳騰飛的話,那麼他也會很難做。
吳騰飛見到我情緒有些低落,便說道:“但是呢,既然現在你都知道你是被保護的對象,那麼這些規矩也就破了,你想知道的那幾個問題,告訴你也無妨。”
我頓時眼前一亮,心中有少許的激動,剛剛還失落的情緒轉眼間就化爲烏有了。
“先回答你第一第二個問題。”吳騰飛停了下來,他組織了一下語言,繼續說道:“從你離開你父母的那一年,我們就開始對你進行暗中保護,也就是你小時候,準確點來說,就是從讀幼兒園開始至今,都是我們在暗中保護你,至於保護期是多久,那就要看上面下達的任務通知了。”
“然後呢,就是第三個問題,至於爲啥要保護你。”吳騰飛猶豫了一下,大概過了一分鐘才繼續說道,“是和你的父母有很大的關聯。”
“我父母?”我的腦海裡馬上聯想到父母和龍山學院的利益鏈,說道:“難道間接也是和十方硯有關係?”
吳騰飛聽完我說的話之後,表情顯得有些驚訝,說道:“不錯啊,你小子的腦瓜挺靈活的嘛,與十方硯有間接的關係你也能想到。”
“那我豈不是說中了?”
吳騰飛勉強地笑道:“算是被你說中了一半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