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打着哈欠,聲音裡充滿睏意,“小姐,這麼晚了我們還要繼續看這些嗎?還有一大半呢。”
商文君道:“你先睡吧,我再看會。要抓緊時間看完這些,明天要去找杜伯伯,不能再拖了。”
她把那些胭脂水粉的蓋子打開,聞味道,看顏色,看粉質。遇到質量實在差了,匆匆就略過,遇到有些優點的,她會拿筆一一記下。
明月聽了商文君的話,也沒有去睡,她強打起精神跟商文君一起檢查每款胭脂與水粉。
“天乾物燥,小心火燭。”窗外傳來更夫“咚——咚!咚!咚!咚!”打更聲。
明月聽到外邊的打更聲,道:“大小姐,這都五更了,趕緊睡了吧。”
商文君道:“好,你去睡吧,也都看完了,我整理下這些手稿就去睡。”
等她們兩個一覺起來已經是午時。
商文君睜開雙眼,見到陽光透過紙糊的窗戶透進來的光,愣在那兒。
她喊道:“明月,醒醒。”
“怎麼了,小姐。”睡在小榻上的明月揉揉眼睛,睡意還是很濃。
商文君有些焦急,“我們好像起遲了,趕緊洗漱下,下樓看看什麼時辰了。”
兩人慌張起牀洗漱,道了樓下問了掌櫃,才知已經是午時一刻。
商文君覺得這個時間點去拜訪不大妥,因爲人家說不定剛好在吃午飯,那到時候免不了又是尷尬,想着還不如直接在客棧用過午飯,等未時再去。
主僕兩人這次就點了兩個菜,不敢多點。吃完又去房間小憩了會,明月擔心耽誤時間,沒有敢閉上眼睛休息。
未時,商文君收拾了一個包袱,裡面裝有揚州帶來的胭脂水粉,也有荊州買的胭脂水粉,駕了馬車前往杜府。
商文君按照緘札上的地址找到杜府,下了馬車,踏上杜府的臺階。見到一位管家裝扮模樣的中年人。
那中年人向商文君行了一禮道:“可否是餘家小姐?”
商文君點了點頭,“您是?”
那人道:“在下杜鬆,是杜府管家,我家老爺在翠雲樓等您。您在揚州出發後,餘老爺就寫了快件寄來,說您會來。我們老爺已經在翠雲樓等您三日了。”
商文君聽到有些不好意思,自己還是遲了些,她向杜管家道謝後。乘坐馬車,飛快地趕往翠雲樓。
到了翠雲樓,商文君報了杜笙的名字後,就有小二領着她到二樓的雅座。這間雅座就在昨晚他們吃飯那間的隔壁。
商文君推開門,就見到在窗邊坐着喝茶的杜笙。她行了一禮道一聲:“杜伯伯。”
杜笙回過頭來,爽朗笑道:“文君呀,不過幾年而已,就長這麼大啦。”
商文君對杜笙印象不大深刻。十年前,她剛到餘家不過一個月左右,見到杜笙的時候,他是來跟餘清和辭行的,說是在揚州看不到前程,要去荊州拼搏。沒想到短短十年,也有一番大作爲。她前面去了杜府,站在杜府門外也可感知杜府的豪華。
她把餘清和寫的信遞給杜笙,道:“杜伯伯,這是我爹爹給您寫的信,您看看?”
杜笙笑着接過信:“好,我先來看看老餘都寫了什麼,他上次寫的急件只說你要來呢。”
桌子上的香一點點燒沒,留下灰燼,被風一吹,掉落在小香爐裡。杜笙看信時極爲認真,一字一句的看,所以也花了些時間。
杜笙把信小心的摺好,給商文君倒了杯茶,道:“文君,信我看完了,不過我想先問問你是怎麼看待你家的胭脂鋪的生意?”
商文君把揚州帶來的胭脂水粉拿出來放在桌子左邊,把荊州買的胭脂水粉放右邊,道:“杜伯伯,這是我們揚州鹿希堂的。那邊的是荊州買的,我經過挑選,算還行的一些。您可以看看,我們家的品質不管是顏色,味道,還是粉質都會更好一些。”
杜笙打開那些胭脂水粉的蓋子,一一聞了下味,看了看顏色,“這些東西,我其實是不懂,不過單就味道而言,你們家的味道更清新純粹,荊州這邊的卻是有些刺鼻或者嗆的味。”
商文君接着道:“所以我們的東西在荊州城也是會有生意的。”
杜笙道:“我看了你爹寫的信了,他的想法是在荊州開鹿希堂的分店。不過我覺得你們不夠那麼多的人力以及精力來管理這邊的店。你看,雖然你來到荊州了,但是你也待不了多長的時間。開了分店之後該怎麼辦?誰來管你們可以放心?”
商文君思考了會兒,“這個暫時還未考慮過,我前天趕到,昨天去買了荊州這邊的貨看了,想着我們肯定是會有生意。其他的還未考慮到,是我欠缺考慮了。”
杜笙道:“你有經過對比兩者的區別,不是盲目的就想着開店的事兒,其實已經很好了,畢竟你還小。”
“我是這麼想的…”杜笙喝了口茶,繼續道:“你們要開分店的話,還不如以加盟的形式。”
商文君道:“加盟?”
杜笙:“嗯,這麼說吧,就是在荊州一樣開一家鹿希堂,取名“荊州鹿希堂”。貨呢,從你們揚州那邊調取。價格的話,荊州的售價需要跟揚州一樣,那我們荊州鹿希堂向揚州鹿希堂拿貨的價格就需要低一些,這樣,荊州的店才能開下去。”
商文君道:“我好像有些理解。”
杜笙接着說:“揚州是你們自己開的鋪子,不管是總店還是分店都是你們自己管。荊州這邊的話,除了貨源的話,其他的你們可以不用管,把貨調取過來,你們賺其中一部分錢,也讓這邊的店賺一些錢,這樣你們的貨就賣更多出去。”
商文君道:“但是如果有些店鋪以我們店的名義賣其他家劣質的商品該如何是好?”
杜笙道:“賣鹿希堂的胭脂水粉有錢賺,有維繫的穩定客源,有品質上乘的貨源。這些對於想要誠信經營的人來說,都是非常難得的,一般人不會想要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當然你說的這種情況也不是沒有,這就需要考慮採取其餘的辦法。比如每年不定時的派人去檢查加盟鋪子售賣的產品是否是鹿希堂產品,是否有違規價格售賣,是否有摻假了售賣等等。可以列一些違規的聲明,如果違規一旦被查出,立即取消加盟的權限。”
商文君認真的聽着杜笙說的話,一點點消化掉。
“加盟,聲明…”她口中念着這些她陌生的詞字,“杜伯伯,那現在要怎麼定售價也是一個問題。”
杜笙笑道:“這個更簡單了,你們可以看看每個產品你們賣出去之後能賺多少錢。拿出這個賺的部分拿來分,如果你們一個產品能賺十文,那你可以讓出五文或者六文讓給當地加盟的店。”
商文君道:“這樣回到貨源身上,其實還要溯源 ,我們需要請更多的人來做這些貨?揚州三家店,柳工他們其實就已經忙不過來了。”
杜笙點了點頭,“多請人來做這些胭脂水粉的話,你們那邊是否有分工,每個人的工序不一樣,還是一個人完成全程?”
商文君道:“一個人完成全程的,因爲去非就是這樣做的。”
杜笙道:“這種情況,我還有個建議。一個產品,由幾個人分工製作完成,每個人負責一道不一樣的工序。”
商文君道:“杜伯伯的意思是…?”
杜笙沒有等商文君說完話就看着她點了點頭,兩個人都知道對方說的話的意思。
“還有,你回去讓去非不用那麼辛苦了。我看着她長到八歲,一直都無憂無慮的。聽老餘說這幾年她都關在廂房裡調試這些東西。其實貨可以常換常新,不過速度可以不用那麼快,常常換新的,人們又都容易喜新厭舊,那之前的便不會珍惜。我覺得可以這樣,每年春夏秋冬各上新一批貨,這樣她就有時間出來走走玩玩了。”
商文君開心道:“杜伯伯,謝謝您,去非一定非常開心的。今日聽您一番話,真的受益匪淺。”
杜笙也笑道:“那我也不是白給你說的,對於加盟你們家鹿希堂我可是很有興趣,我一直想開一家這樣的店,你回去可要跟老餘說,荊州的鹿希堂由我來開的。”
商文君幫杜笙續了些茶水,“杜伯伯,您說笑了。您要加盟的話,還需要我去跟爹爹說嗎?爹爹肯定第一個答應的。您可以先選好鋪子,等我回去後,跟爹爹處理完貨品的問題就可以派人送貨來啦。”
杜笙道:“老餘的女兒就是比他有魄力多了,荊州之行你是否還滿意。”
商文君道:“從杜伯伯這邊學習了很多。”
杜笙:“那你要在荊州玩幾日嗎?還是着急回去?”
商文君:“剛來荊州不久,還是想玩玩回去。”
杜笙:“我家小女才五歲,還太小,又有些鬧騰。如果她長大些,倒是可以讓她陪你在城裡玩玩。”
商文君道:“如果杜伯伯不嫌棄的話,把這套揚州帶來的胭脂水粉送給嬸嬸?是全新的,沒有用過,就想帶來給伯伯看看。”
杜笙道:“不嫌棄,怎麼會嫌棄,去非的手藝我還是知道的。從小,她就愛鼓搗些什麼。”
商文君望着窗外奔流而去的江水,心裡難掩彭拜。他們的鹿希堂將會更上一層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