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文君在家裡無所事事好幾天了,餘去非又回她的廂房研究她的香料。
城裡的流言蜚語過幾天就會換一個人作爲主角來嚼舌根,傳播。大家都儘量小心翼翼,免得自己成爲被討論的那一個。
餘清和這幾天正煩惱着,東三巷的王掌櫃在鄉下的妻子生了第三個孩子,是個男娃。王掌櫃着急回去看孩子,連給他新找一個掌櫃的時間都沒有。
商文君見餘清和愁眉苦臉的,難得心情好的問他道:“老頭,有什麼事兒給你愁成這樣,都老了好幾歲的樣子。”
餘清和嘆了口氣道:“王掌櫃沒有提前打招呼,就說要回鄉下去。這東三巷的分店最近都亂套了。”
“我還以爲什麼事情呢,我過去看着唄。”
“你行嗎?唉,你不行,你去了,到時候又要被人閒言碎語的了。”
“我商文君從不怕那些閒言碎語。給我賬本,我這就去東三巷。”
商文君從餘清和手裡拽出賬本就出門。
“大小姐,您來啦。”店裡的幫工王小甜見到商文君熱情的打着招呼。
商文君點了點頭應了聲。她在店裡轉了一圈,看了看店裡的展示櫃,想看看有沒有哪裡有問題的。一切都擺放合理。
商文君問,“店裡生意可還行?”
“店裡生意一直都很好,二小姐做的東西非常受歡迎,有幾款都賣斷貨了。前幾日已經跟柳女工那邊報備了新的量,過幾日應該能送來了。”
商文君有點驚訝,生意這麼好,那老餘頭不是賺的很多,可是每個月月錢給那麼少。
“這會兒可都沒有見到人。”
“午時跟未時這兩個時辰的人會少一點的。”
商文君打開賬本,一邊對貨的數量,一邊開始熟悉每款產品的特點。忙活了一會兒她突然擡頭道:“小甜,你還沒吃午飯吧?你先去吃吧,吃完回去休息下再來。”
“這…”王小甜有點猶豫,她擔心商文君會應付不過來。
“沒事,你去吧,這會兒人少,我一個人可以的。”
王小甜應道:“好的,大小姐,我去去就回。”
商文君沒有擡頭,繼續低頭專心做她的工作。
***
宋未知吐的那天,其實休息一晚,第二天人就好起來了。只是他覺得不管是怕鞭炮這件事情被人知道,還是坊間傳聞的他被女鬼嚇到這件事情都很丟人。於是他裝病不看診好幾天。
蘇東捷也知道宋未知在裝病,卻沒有拆穿他。
“未知,王家小兒的病今天需要去複診下,你看看能行嗎?不行的話,我讓兆安去吧。”
蘇兆安不解爲什麼宋未知要裝病好幾天,道:“師兄被鬼嚇到了還沒有好?”
宋未知有點尷尬的道:“額,師父,我沒事,我可以去王家。”
蘇東捷道:“那你早去早回吧。”
“好的。師父”
宋未知去收拾他的看診箱,有缺的常用藥材都要添上一些。
收拾看診箱的時候,他聞到一絲奇怪的味道。宋未知把看診箱裡所有的瓶瓶罐罐,以及所有的藥材統統拿出來。看診箱低下躺着一個香囊。
那是一個鵝黃色橢圓形絲繡香囊,看過去就是普普通通的香囊。讓宋未知在意的是,香囊的味道。
普通的香囊一般由蒼朮、□□、白芷、菖蒲、藿香、佩蘭、川芎、香附、薄荷、香櫞、辛夷、艾葉,也有適當加入蘇合香、益智仁、高良薑、陳皮、零陵香等藥材。
這個香囊有一味是之前他沒有聞到過的。蘇兆安,或者他看診過的婦人,小姐等佩戴的香囊,人一走近便知都是什麼藥材,故也都沒有在意過。
這個香囊的味道有點特別。
宋未知認真地想了想,大概是前幾天看診回來路上撞到一個人,他打開藥箱拿藥膏的時候,那個人掉落在藥箱裡的。
他本來想問下蘇兆安有沒有見過同款香囊,卻又擔心會被蘇兆安調侃,只能作罷。也不敢去問師父這裡面有一味他不知道的藥材是什麼。
宋未知在王家看診完畢,王家小兒恢復的很好,不用再喝藥。
“王夫人,能否向您打聽一件事情。”宋未知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決定問下這個香囊的問題。
王家夫婦也沒有想過小大夫會問他們問題,趕忙道:“小大夫,您儘管問,我們知道的一定會如實告知。”
宋未知拿出香囊,“您是否知道哪家店有賣這款香囊嗎?”
王夫人接過香囊,認真查看一番。
“這個香囊味道獨特,做工精細,雖然我沒有見過同款的,不過提到味道獨特,肯定是餘家出品的。”
“餘家嗎?”
“餘家香品是全揚州的人都知道的,味道好聞,品質也都是上上品,現在已經開了三家分店,其中一些款式有錢都買不到的。”
“小大夫,餘家店號叫“鹿希堂”,在安路坊,西一巷,東三巷都有分店的。”
“多謝王夫人。”
宋未知道謝後離開王家。
“夫人,你說這小大夫是不是看上哪家姑娘了?”
“也許吧,就是不知道哪家姑娘有這般好福氣。”
王家夫婦閒聊兩句就回到自己家裡,卻被路過的有心人聽到一些捕風捉影的話。
宋未知經過安路坊,以及西一巷,都看到“鹿希堂”。
他在門口觀望了一會兒,掌櫃都是兩個中年男子。
去東三巷看看吧。
***
天色突然暗了下來,商文君以爲王小甜去而復返,問道:“小甜,你這麼快就吃完回來了嗎?”
沒有人回她。
她擡頭看向門口,門口有一個站的筆直的人,逆着光,她看不清那個人的臉。
“您是來買香料的?”
“不是,我是宋未知。”
商文君有點不悅,“我管你是宋未知,還是唐未知,你不買香料,擋在我店鋪門口影響我做生意?”
宋未知走了兩步,被他擋住的光線重新照到店裡。
商文君覺得這個人有點眼熟,不知道什麼時候見過?她認真端詳起來,見他眉似遠山黛,眸比清泉澈,身姿清瘦挺拔,還怪好看的?
“你不買香料,來我們鹿希堂做什麼,我好像之前見過你?”商文君語氣緩和下來。
宋未知沒有說話,臉卻悄悄紅了點,他從懷裡掏出香囊遞到商文君面前。
商文君瞧了瞧那個香囊,又在自己腰間摸索了一會兒,道:“我記得這個香囊是一直掛在這件衣服上的呀,爲什麼在你那邊?”
宋未知道:“前幾天不小心撞到餘小姐,應該是那個時候不小心掉落的,今日來就是想把這個還給您。”
商文君接過香囊從新佩戴好。
“餘小姐?我不姓餘。”
“那這裡可是餘家商鋪?”宋未知假裝鎮定,想着自己是不是認錯人了。
商文君點了點頭,“是啊,餘家商鋪“鹿希堂”,但是我姓商。”
宋未知咧嘴一笑,“那就好,沒有還錯人就好。”
商文君覺得這個笑有點燦爛的過分,晃眼睛。
“那既然沒有什麼事情,那你可以走了吧?影響我生意。”
“不好意思,我有一事不明,不知您是否可以告知一下。”
“有事快說,有…”商文君有點不耐煩,不過看着宋未知略顯真誠的眼神,生生吞回下半句話。
宋未知道:“這個香囊好像有點特別,裡面有一味藥材的味道我沒有想起來,您可以告知一下嗎?”
商文君道:“就這個嗎?我也不知道,去非做的,等哪天我見到她了,我幫你問。”
“好的,那就多謝商小姐。”
宋未知告辭走了。
王小甜吃完飯回來的時候見到了走出去的宋未知。
“大小姐,宋小大夫也來買東西嗎?”
商文君道:“宋小大夫是誰?”
“就是剛剛走的那個人呀。”
“他不買東西,他就來問個事兒。你幫我去買一碗劉伯的餛飩來吧,我不回去吃了。”
商文君給了王小甜幾個銅板。
王小甜在等餛飩過程中,幾個吃餛飩的大叔在那邊閒聊。
路人甲:“小大夫好像看上哪家姑娘了,去了“鹿希堂”買胭脂水粉了。”
路人乙:“有聽說哪家姑娘嗎?”
路人丙:“我怎麼聽說是去找餘家大小姐的?”
路人乙:“怎麼又是餘家大小姐?餘家大小姐聲名可差了,小大夫想不開要找餘家大小姐嗎?”
路人甲:“真是可惜了。”
路人丙:“就是,就是…”
王小甜越聽越聽不下去,生氣的對着一個大叔道:“你們不要胡說,我們家大小姐人很好的。”
“有你這樣沒有規矩的下人,主人能好到哪裡去。”其中一個大叔對着王小甜指指點點。
“你…”王小甜氣的說不出話來。
劉伯怕這幾人吵的更兇,忙把食盒遞到王小甜手上,“姑娘,餛飩好了,趕緊給你們家小姐送去。”
王小甜轉身就走。
街道另一頭的宋未知並不清楚討論他的這一幕。
他見人們如往常一般同他打招呼,好像都沒有人知道他怕鞭炮被嚇的一路逃跑這件事情。
心情愉悅的他,忍不住嘴角揚起一絲弧度。
“小大夫,要好事將近了嗎?”
路過的人打趣他。
“ 啊?”宋未知一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