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叛親離 80
一頓宴席在黎文的參合下,莫名其妙的結束了。
歡喜回到黎文安排的廂房,不待寬衣,整個人就倒在了軟軟的榻上。迴響黎文臨走前的話:此間與黎辰的廂房相隔不過一個小院,兩人彼此相近,方便照顧。
歡喜在榻上毫無睡意的坐了起來,罵了句,“死蚊子,多管閒事,不要以爲這樣我就真的忘記了你綁架我的事。”
“既然忘不了,你爲何還要回來。”吱呀一聲,輕合的房門被人推開。
歡喜驚嚇般擡頭迎向門外鬼魅般進來的白衣男子,心跳不由隨着男子的接近加速了頻率。
歡喜,冷靜冷靜,一定要冷靜,他會來不是預料中的事嗎。
坐立不安的歡喜一邊勸着自己,一邊掛上嘲笑:“我還當是黎府哪個不要命的家丁擅闖主子的房間,原來是我的大哥。”歡喜故意加重‘大哥’的語氣,劃明彼此間最新的關係。
黎辰收住腳步,不可思議的望着與他撇清關係的歡喜。
“是誰告訴你身世的?”僅僅是因爲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才改變的嗎。
“是誰說的很重要嗎。”
確實不重要了,他們真正要面對的問題,是眼前的‘兄弟’。顧千里曾經就提醒過他,若有一天歡喜發現自己的身世,必定不會原諒。
“你在恨我嗎,還是你的回來僅僅是因爲報復我。”
嘴邊故意噙着一抹妖冶笑容,歡喜從榻上緩緩離身,帶着幾分情意靠近黎辰,擡起手臂主動投入男子的懷中。
“你是我最親最愛的大哥,我怎麼捨得恨你。”
黎辰低頭望着懷裡人突變的溫馴,沒有往常那般柔情的享受着愛人的投懷送抱,心裡眼中冒着濃濃的悲傷。=F=H=Z=W=W=
難道他忘記了他們之間的約定嗎,不是說好要離開望月城過着屬於他們逍遙的生活。
“這是你的心裡話?”
懷裡的人怔了怔,沒有回答。
“分開的這些天,我不斷的想,等我們再次相見的時候,必定是我們實行約定的一天。我也曾想過,你的身世我瞞不過你一輩子,但是我會想方設法的去瞞你,哪怕一天,兩天,或者更久。我從不後悔自己的這個決定,即使你怨我,恨我也好,我還是希望你喊我一輩子的‘黎大哥’,而不是現在的‘大哥’”
歡喜茫然的擡起頭,黎辰對他說的這些話是什麼意思,還是說,這只不過是他另一個話意,而非自己所想的那樣。
不由自主,歡喜想到了第一次自以爲黎辰告白的那句話:
歡喜,你是我最重要的人。*
當初黎辰想要說的,應該是他們兄弟間的重要纔是。此刻的話他又怎麼能再次相信是在告白呢,恐怕是他無法坦然去承認他這個間接害死母親的弟弟,無奈血清關係改變不了,他只能隱瞞實情自欺欺人的來留住這個世上最親的親人。
再者,自從他們相處以來,黎辰確實沒有真正的在他耳邊說過一句‘我喜歡你’,就算他們曾經發生過親密的關係又能說明什麼,是一時的情動,還是一時的新鮮,或者是想用此來掩蓋他給予的兄弟之愛,而非他想要的愛情。
心中剛剛升起的希望火苗,由此不堪熄滅。
退離這個不可能屬於他的胸懷,似乎渾身都已經失去了周旋下去的氣力,歡喜懶得再做戲了。
“你走吧,我來此的目的與你無關,至於恨不恨,無所謂了。ωωω.”
“無所謂?!”黎辰這會是真的被歡喜氣急了,爲什麼他說的那麼明白了,歡喜還是不能回到他的身邊。“就算與我無關,你可想過師公的感受。他雖不是你親生父親,這二十多年來他對你的教育、疼愛,不會比任何一位父親少一分。而你如此就踐踏了他多年的養育之恩,回到這個根本就不屬於你的黎府,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情嗎。”
他很無情嗎?歡喜捫心自問,對於顧千里,那夜在他得知自己身世的時候,恨也恨過了,怨也怨過了,即便這樣,又有何意義。
二十多年與顧千里父子相融的畫面,或許感情是真,身份確實假,再如何的溫馨,自己永遠都成不了他的兒子,也無法自私的去索取不屬於他的溫情。
相對的,他也不需要黎辰的兄弟之情,憐憫之心。
當他開始忍痛摒除這兩個他愛着的人走出自己的生活後,才發現,他的人生一切都已經空白,找不到任何可以使自己存活下去的理由。如此行屍走肉的過了幾天,忽然想到了自己的親生父母,終於有了活下去所要做的事......
“我累了。”身心都感到無比疲憊的歡喜,不想再回答任何問題,毫不容情的下達了逐客令。
黎辰心中雖有衆多的不滿與憤怒,可見歡喜的疲倦不像是假,方轉身離開。
然而歡喜與黎辰房中所發生的一切,不幸落入隱藏在黑幕中的黑影裡。
“你都看到...咳...什麼了。”
搖曳的燭火下,手持巾帕的黎迎峰虛掩着不間斷咳嗽的嘴角,整個人蒼白的靠在榻上,即使在如此病重的現況下,始終忌憚着歡喜回來的目的,不忘派人深查。
房中靠窗的桌子旁,不知何時坐了一名翩翩紅衣的身影,滿頭青絲如瀑流瀉,不細看,這道纖細的背影像極了妖媚的女子。再看面容,卻是詭異的帶着一張白銀面具。
“兄弟間的家常,僅此而已。”透過面具傳達出來的少年音,說不上悅耳,有些悶悶的。
“咳,咳,難道他沒有跟辰兒提到二十多年前的事?”他最擔心的就是自己一直深藏的舊時恩怨,不想因爲當年的過錯,再生是非。
二十年前發生什麼事,少年不想知道,他微垂着頭把玩着手中一支雪花形態的銀質鏢,似乎對它要比黎迎峰的話還要感興趣,“沒有。”
黎迎峰凝視了會少年,大概相信了少年的話,沒在繼續問歡喜那邊的事,幾聲嗆不住的咳嗽後,病怏怏的臉上揚起親和的微笑:“你與辰兒也有好些年不見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