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娘和晴歌都被火灼傷,性命無憂,但身上留下了刺目的疤痕。尤其,晴歌的臉上還有一塊巴掌大的傷疤。白雲暖很是過意不去,要不是她破釜沉舟,燒了地下室,引來晴歌和永娘探路,她和真娘便無法從地下室裡出來,而真娘至始至終用身子護着她,以至自己身受重傷。
永娘因爲和娜仁高娃串通,被張易辰責罰,受不了五十大杖便一命嗚呼,而娜仁高娃被張易辰下了禁足令,幽禁在了可園裡。
吉雅日日到安品園磕頭下跪,說娜仁高娃絕食求死,乞求張易辰能去看她一眼,張易辰亦是置之不理。
這一切的變故令白雲暖心情沉重,她決定去可園探望娜仁高娃。
白雲暖踏入可園時,一切顯得如此蕭條,彷彿預兆着它們主人的萎靡不振般。
娜仁高娃躺於病榻上,連日的絕食令她消瘦而憔悴,躺在那裡,形同枯槁。
見白雲暖走了進來,依舊那麼芳華絕代、豔光照人,娜仁高娃悽楚地笑了起來,她死命掙扎着從牀上坐起身,恨恨地看着白雲暖,牙縫裡一字一頓地擠出話來:“怎麼,你是以一個勝利者的姿態來向我耀武揚威的嗎?”
白雲暖定定地站在屋子中央,她淡淡道:“我從來沒有把你當作對手,所以對我而言,你沒有做失敗者的資格。”
“你……”娜仁高娃氣到要吐血,這樣的羞辱顯得如此赤/裸裸,令她恨不能立即撲上去掐死她。可是她餓了數日,渾身乏力,壓根下不了牀。
白雲暖依舊雲淡風輕道:“你現在很想讓我死對不對?可是你沒有力氣殺我。你所有的偏激的方式都只能懲罰你自己,於我於王爺而言,毫無用處。娜仁高娃,你死了了,只會讓仇者快親者痛,我們是情敵,我自然不會爲你流一滴眼淚。而王爺他不愛你。所以你死了,對他而言無關痛癢,但是你死了。會令愛你的父王和族人痛徹心扉。所以,娜仁高娃,你若選擇繼續捱餓,直到餓死。我是贊成的。你真的要爲不值得的人折磨自己和親人嗎?好自爲之吧!”
白雲暖悠然轉身,翩然離去。
娜仁高娃自然是氣到渾身發抖。白雲暖太目中無人。她如此漫不經心地羞辱她,可是她說的話都是對的,對的……
娜仁高娃絕望地躺在牀上,眼睛直直地瞪視着牀頂。腦子裡一片靈光交錯之後陷入空白。
而白雲暖走出可園時,便一臉凝重。非是她多管閒事要想着法兒激將娜仁高娃活下去,而是一旦娜仁高娃死了。蒙漢關係勢必惡化,屆時皇帝勢必會怪責張易辰。她身爲張易辰的妻子不能不防患未然。只要娜仁高娃活着,一切便尚可商量。
至於娜仁高娃,她心裡是哀其不幸怒其不爭的。愛一個人沒有錯,愛錯了人便是一輩子的錯。而她,除了同情憐憫她之外,別無他法,因爲她不可能將自己的丈夫拱手相讓。
※
樂淑園裡,晴歌靜靜地坐在妝臺前,看着鏡中的自己。
鏡中,女子半邊臉上是一塊巴掌大的被火灼傷後留下的疤痕,扭曲的,畸形的,觸目驚心的。
晴歌伸出手,反覆撫摸着那粗糙的傷疤,心一寸一寸變冷變狠。
要不是這一場火,她一輩子都活在忘我的世界裡,瘋瘋癲癲,癡癡傻傻,不知道仇人是誰,愛人是誰。或許,那纔是真正幸福的。忘記,便不痛苦。
可是,這一場火令她復甦了記憶,那恥辱的,痛苦的往事再一次侵襲她的心扉,令她每一日每一日都是煎熬。
因爲白雲暖,她失去了愛人;因爲白雲暖,她失去了美貌;因爲白雲暖,她失去了永娘。
晴歌看着鏡中那個面目陰森而可怖的自己,發出魔鬼一樣的笑容。
她要復仇!她必須要復仇!
她抓起一把刀子,讓薄薄的刀片劃過手臂,將肌膚一點一點割開,看着觸目驚心的血一點一點滲出來,順着手臂往下滴落。
那血滴滴在妝臺案上沒有發出一點聲音,她卻聽見了無休無止的恥笑,全是白雲暖的恥笑。
那些恥笑就飄散在她源源不斷地流出來的鮮血裡。她擡起手臂將那些血一點一點舔掉,直至她的牙齒和舌頭全都變成紅色的,她再擡眼看鏡中,就連她的目光亦是血色的。
※
白雲暖回到安品園,見張易辰正在修書。
白雲暖道:“王爺是給誰修書?”
張易辰擡眼看她,面色是疲憊的,聲音也顯得倦怠:“我給蒙古王寫信,希望他能將娜仁高娃接回蒙古去,我不想她死在中原,一旦她在雍王府有個好歹,蒙漢之戰便在所難免了。”
白雲暖的手輕輕搭在張易辰肩上,道:“王爺這信大抵是不需要寫了,我想娜仁高娃不會再絕食了。”
果不其然,入夜,便有丫鬟來報說娜仁高娃已經起牀用餐了。
張易辰驚異地看着白雲暖道:“你總有你的方法。”
白雲暖也笑得甚是疲憊:“我要保住我的家,保住我的丈夫,我就必須要有方法啊!我原本以爲擁有丈夫的愛,便可以當一隻天真無害的小白兔,可是事實不是這樣的,我不犯他人,他人卻要來侵犯我,王爺,我突然覺得好累呀!”
張易辰心疼地將白雲暖擁入懷中,道:“是我不好,我沒有保護好你,是我這個做丈夫的,不夠盡職。”
此時此刻,白雲暖不知道還要說些什麼,婚姻之道,貴在經營,無論如何他們二人是團結一致的。
張易辰道:“阿暖,我們一起向父皇告個假,我們去南方過冬吧!離開京城,我們或許能過得自在一些。”
白雲暖呆在張易辰懷裡,軟軟地答:“好。”
白雲暖和張易辰決定這個冬天去南方的夕雙。
夕雙氣候溫暖溼潤,樹木蔥蘢,蔓藤盤根錯節,還有不少珍禽異獸,最難得的是冬天就和春天一般暖和。
張易辰帶着妻小欲要出發時,晴歌卻鬧着要一同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