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暖正要伸手拔出冷麪將軍袖子口的帕子一看究竟,門外的腳步聲紛沓起來。白雲暖一下急了,她跑到書屋門口,只見迴廊上官兵們來來回回,她只好又跑到後窗,向下一望:好高!駱雪音有大傘,她沒有啊!慌亂之中,她竟絲毫忘記了書屋內還有個危險的將軍,隨時都可能將她當作刺客給斃了。
正當她站在後窗口不知所措的時候,身後一雙大手托起她的腰,往窗外縱身一躍。
不用大傘,她也可以飛起來。
白雲暖扭頭一看,帶她飛的不是別個,正是冷麪將軍。四目相對,白雲暖只覺眼前電光雷閃,這將軍生得也太好看了,簡直美得慘絕人寰。
白雲暖還沒花癡完,人已着地。
白雲暖只覺眼前人的眸子充滿壓迫的氣場,令她整個人都奧熱起來,她推開他,向後退了幾步,跪身行禮道:“多謝救命之恩,將軍公務在身,小女不便叨擾,來日再謝。”說着,疾步跑走。
跑回聽雨軒時,纔敢鬆口氣,猛拍驚魂甫定的胸口。那冷麪將軍和將軍袖口的帕子不時縈繞眼前,心裡一團疑問:這救她的將軍到底是誰?還有溫鹿鳴丟失的帕子怎麼會在他身上。或許,是自己誤會了,那帕子並不是她的帕子,只是巧合而已。
還沒來得及緩過勁,就見紅玉來報說:“小姐,新夫人來了。”
白雲暖不免有氣,都是這駱雪音鬧得。讓紅玉把駱雪音請進來。
駱雪音見到白雲暖也鬆了口氣:“謝天謝地,你安全回來就好。”
“差點被你連累。”白雲暖沒好氣。
駱雪音不以爲意道:“又不是我讓你上強金閣的。”
白雲暖想了想,屏退了所有丫鬟,關上房門。上下打量駱雪音道:“你到底是誰?你爲什麼能懂那麼多稀奇古怪的東西?幸好是被我瞧見,要是別人瞧見了,還以爲你是個會使妖術的妖人呢!”
“妖人?”駱雪音翻了翻白眼,自己可是個如假包換的人,只不過陰錯陽差來到這個不知哪朝那代的古代而已。
“你不是妖人,又怎麼會妖術呢?”
“妖術?”駱雪音驚呼。
白雲暖點頭:“你一個弱女子,不會武功。怎麼會憑空飛翔。還安然無事落地呢?”
“我不是告訴過你我有降落傘包嗎?”
“降落傘包?”白雲暖想起駱雪音背在背上,跳窗時便能在頭頂撐開的大傘,撇撇嘴道:“那是個什麼玩意兒?”
“用鐵絲和布做起來的飛行工具而已。沒什麼新奇的,等皇上走了,我就教你。”
白雲暖看着駱雪音滿臉堆笑,還是滿腹疑惑。她試探問道:“我想知道你到底是誰?你來我們白家到底有什麼目的?你即使不是妖人,也絕不是個普通人。你身上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你可不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是誰?我保證不告訴第三人。”
“可是你可以告訴第四人、第五人、第六人……”駱雪音冷嗤,古人的這些文字遊戲她纔不上當。
白雲暖氣餒,“我發誓不告訴你和我之外的任何一個人。我發誓,如果有違誓言,我就嫁不出去。這樣行嗎?你到底是誰?”
駱雪音咬了咬脣道:“我只能告訴你,我不是有意逼死你母親的。我只是想回到屬於我自己的真正的家而已,可是陰錯陽差,你母親因我而死,我感到抱歉。”
“那是我母親的命數,我已經不想去追究孰是孰非了。只是,白家不是你的家嗎?你既然已經嫁給了我的父親,白家就是你的家啊!如果你想回駱家去,又何必苦等十年,巴巴地嫁進白家來?”
“阿暖你冰雪聰明,又怎麼會不明白我話中所指?無論是白家,還是駱家,都不是我真正的家,我的家不在這裡。”
“那在哪裡?”白雲暖追問,同時也一頭霧水,“無論哪裡,父親都可以幫你找到的。”
“你父親的確是能幫我回家,只要他答應讓我上強金閣……”駱雪音的話被急促的敲門聲打斷了。
門外,綠蘿稟報道:“夫人,小姐,老爺派人來傳話,請你們去芝闌館見駕。”
於是,駱雪音忙把門開了,放進綠蘿、紅玉替白雲暖梳妝打扮。
※
芝闌館內,強金閣竣工儀式已完成,白玉書、駱子云、洛甫等人已陪皇帝登樓閱書完畢,此刻,皇帝正坐在臨時搭起的高臺上一一接見衆人。
輪到接見白家女眷了,但見紅毯那端走來兩個妙齡女郎。年長的,一襲綵衣,年少的,衣裳略素,二人都貌可傾國。
皇帝笑着對一旁的洛甫道:“小小洛縣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真是讓我後宮三千佳麗都失了顏色呀!”
洛甫卑躬屈膝,拱手笑道:“皇上,您貴人多忘事,那綵衣夫人是駱知府的妹妹駱雪音哪,她還曾替皇太后治過頭風痛,駱知府還因此由正四品提到正三品。”
皇帝蹙眉看了半晌,道:“許多年不見,朕的確是不太記得她了,她怎麼會出現在白家?”
“這駱氏現下是強金閣主白玉書的填房。”洛甫道。
皇帝“哦”了一聲,又把目光定到駱雪音身旁的白雲暖身上,“那年輕的那個呢?”
洛甫又忙介紹道:“那是白玉書的小女兒白雲暖。這孩子不錯!”
皇帝臉上堆滿了笑容,“朕瞅着也覺得不錯。”
“皇上好眼力。”洛甫拍起了馬屁,又獻媚道:“皇上,明年是選秀年,不如……”
皇帝頷首道:“以她的資質的確可以充實朕的後宮。”
“皇上英明。”
皇帝與相爺的對話落在一旁站得筆直的雍王耳裡,顯得分外猥瑣。金色盔甲下,一雙鷹目流露出一絲嫌惡的目光。
駱雪音已和白雲暖走到距離皇帝不遠的地方跪下了。
“民女白駱氏——”
“民女白雲暖——”
“拜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二人一齊磕下頭去。
皇帝道:“擡起頭來。”
駱雪音和白雲暖都忐忑地擡起了頭,皇帝的目光並不在駱雪音臉上停留。名花有主,於他而言便不香了,那麼名花身旁這朵無主的花骨朵才顯得分外誘人。
皇帝盯着白雲暖打量許久,哈喇子都要流出一截來了,還是洛甫小聲提點了他一句:“皇上!”
皇帝回神,清了清嗓子道:“你是白雲暖?”
白雲暖和駱雪音互視了一眼,只好應聲道:“正是民女。”
“膝行上前!”
皇帝竟然提出這樣的要求。讓在場所有人都爲之汗顏。南巡這一行皇帝要求“膝行上前”的女子都無一例外地要隨帶入宮,白玉書對此事也略有耳聞,此刻聽皇帝突然要求白雲暖“膝行上前”。心覺不妙。他都在心裡打定了主意,一旦皇帝提出要白雲暖入宮,他便要謊稱已將白雲暖許給安宇夢了,這樣總比入宮好。皇帝雖然政務上還算清明,但好色的名聲也是響噹噹的。他不想唯一的女兒一入宮門深似海。
白雲暖並不知“膝行上前”的含義,只是依言膝行上前了幾步,皇帝更近地看清了白雲暖的容貌,心裡暗暗叫好。恨不能即刻就納入宮中去。
他朝洛甫擠眉弄眼了幾下,君臣二人含義深刻地笑起來,很有些狼狽爲奸的意味。
“白玉書在哪裡?”皇帝喚過了白玉書。白玉書慌忙走到白雲暖和駱雪音身邊去跪下了,“小民在!”
皇帝清了清嗓子道:“朕覺得你教女有方。白小姐溫婉圓通,端莊淑儀,朕有意……”
“父皇!”
皇帝話未說完,只聽一聲洪鐘般響亮的呼喚。
白雲暖擡頭間,只見皇帝身旁大步流星走出一個人來,正是先前在強金閣上遇到的冷麪將軍。他徑直走到白雲暖身邊跪了,一把拉起白雲暖的手,向皇帝請奏道:“啓稟父皇,請父皇爲兒子和白小姐賜婚!”
一言既出,全場譁然。
這這這什麼情況?皇帝看了洛甫一眼,二人登時都黑了臉。白玉書和駱雪音都驚詫不已,而白雲暖驚詫而震動地看着身邊的冷麪將軍,小聲道:“你是誰?”
那將軍回過身,冷冷睃了白雲暖一眼,壓低聲音道:“你不想做我父皇的嬪妾,你就給我閉嘴!”
父皇?白雲暖心如亂麻,他稱皇帝爲父皇,那他便不是將軍,而是王爺。此次南巡,皇帝只帶了一個兒子:雍王!
白雲暖一驚:“你是雍王?”
雍王眉睫挑了挑,眼裡露出一絲讚許,還好眼前女子並不蠢。熟料白雲暖立時就要掙脫她的手,壓低嗓子,憤然道:“你是洛七尾的未婚夫,是相爺的乘龍快婿,你向皇上請求什麼賜婚?”
雍王握住白雲暖的手,任白雲暖如何掙扎都掙不脫,他不爲所動,只目光灼灼看着高臺上的皇帝,懇請道:“請父皇爲兒子和白雲暖賜婚!”
白玉書額頭上的汗瞬間就沁了出來,他已然看見白家的前程一片晦暗,這橫空冒出請求賜婚的雍王到底是怎麼回事?白家可是一下就得罪了皇帝和相爺啊!
只聽皇帝已不悅道:“阿九,你不是已經有婚約在身了麼?你老丈人相爺大人還在父皇身邊站着,你竟公然請求賜婚,成何體統?”
洛甫忙往皇帝跟前一跪道:“不知小女何處惹雍王不悅了,要讓雍王退婚,雍王言明,老臣一定回家勤加教導。”
雍王冷冷道:“本王何時說過要退相爺千金的婚?”
“那王爺的意思是要納白小姐爲側王妃?”洛甫指着白雲暖問雍王。
白雲暖面色很是難堪,她想掙脫手卻掙不脫,只能面目猙獰壓低聲音對雍王道:“本小姐一不搶朋友夫君,二不做別人小妾!”
“閉嘴!”雍王丟給她一個惡狠狠的眼神,“我父皇的小妾你做不做?”
白雲暖一凜,“死也不做。”
雍王便不再理會白雲暖,而是向皇帝道:“父皇,兒子要白雲暖做兒子的正王妃。”
洛甫騰地從地上起身,指着雍王怒道:“王爺,你這是置本相的面子於何地?難道堂堂相府千金做不得正室,卻還要給人做妾麼?”
雍王不慌不忙道:“古有娥皇女英,同爲正室,舉案齊眉,相敬如賓,傳爲佳話,有何不可?”
在場臣子無不在心裡讚了雍王一下:雍王如意算盤打得叮噹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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