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善捧着鍾離雪的手失聲痛哭,心裡是一陣陣後怕,假如駱氏施針救不活她的公主可如何是好啊?傑將軍也是悲喜交加,但到底是男人,情感內斂些。他安慰美善道:“公主救過來了,你讓她好好睡吧!”
“不知公主睡到何時才能醒?她一日不醒來,我就一日不放心!我要守在這裡,等公主醒來!”
美善剛說完,鍾離雪便睜開了眼睛,映入眼簾的是一間陌生的屋子,鍾離雪捧着昏昏沉沉的頭,在美善的攙扶下坐起了身。她看看悲喜交加的傑將軍和美善,聽着他們一聲聲喜出望外的呼喚,問道:“咱們這是在哪兒?我睡了多久了?”
美善淚眼婆娑道:“公主你不是睡着了,而是中了毒。”
“我中毒?”鍾離雪把詢問的目光投向傑將軍。
傑將軍點頭,遂將一路的事情都向鍾離雪彙報,末了,囑咐道:“公主,白家對我們有恩,白小姐是個頂好的人,白夫人還替公主施針,公主雖中了烏誅之毒亦有驚無險,但我們身份特殊,不能暴露,遂公主記好了,現在公主你不是鍾離雪,而是戚雪,是異域逃避戰爭的富家小姐,我和美善是戚家的僕人,都隨小姐你姓戚!”
“戚雪?”鍾離雪咀嚼着這兩個字,點了點頭。
美善忿然道:“公主,你怎麼會突然中烏誅之毒呢?”
“烏誅之毒?”鍾離雪不解。自己怎麼會中烏誅之毒呢?自己完全不知情啊!
傑將軍道:“寧醫娘替公主診斷過,公主身上的烏誅之毒已有十年曆史。”
“十年?”答案不言而喻。鍾離雪憤怒地握緊拳頭。艾魯這個老匹夫!一定是想用烏誅將困在他身邊。此刻鐘離雪心頭曾經對艾魯的一些歉意已經蕩然無存。代之的是憤恨。
“艾魯那個老匹夫幸好已經死了,否則我非得將他千刀萬剮不可!”美善恨得牙癢癢的。
鍾離雪沉吟道:“他對我也算有恩,如此不過恩過相抵,扯平了。現在,先扶我起來。我要去看看白小姐和幫我施針的白夫人……”
鍾離雪掙扎着起身,剛下牀便暈了一下。美善和傑將軍立時扶住她,“公主。小心!”
鍾離雪這才驚覺渾身乏力,站一會兒便抖得厲害。這一月來,雖然昏迷卻是水米未進,一定是餓的。她虛弱道:“以後無論人前背後都叫我小姐,以免叫漏了嘴。”
美善和傑將軍點了頭。
這時,門外傳來敲門聲,傑將軍問:“誰?”
白雲暖清清脆脆的嗓音響了起來:“傑哥,是我,阿暖!”
像溪流緩緩流過山石。潺潺的,輕柔的。也像細雨輕敲在屋瓦上,叮叮咚咚,是首優美的小詩。鍾離雪有些驚異,有人的聲音竟如此好聽,像春蠶吐出的絲,一縷縷,一絲絲,會將人的心緊緊纏住。鍾離雪這樣想着,一側眸。不經意瞥見傑將軍一臉神往的表情,那淡淡的欣賞的笑容如微微的霞光鋪陳在臉上。鍾離雪有些吃驚。
“是白小姐。”傑將軍微笑着對鍾離雪道。
“這聲音真好聽,想必擁有這動人聲音的人一定長得也不俗。”鍾離雪道。
美善不以爲然撇嘴:“和小姐你比差遠了。”
傑將軍聽美善言語間盡是妒忌之意便道:“其實人美到一定境界是很難分清誰更美一些的。”
美善不認可。待要爭辯,傑將軍哪裡肯理她?徑自去給白雲暖開門。鍾離雪只覺打開的兩扇門間驟然大放異彩。一個身着白衣白裙的少女瑩然立於門前,玉肌系湘帶,楊柳蠻腰窄,秋水默默映眉黛,紅雲綿綿透粉腮,好一副倩影丰姿風華絕代!
鍾離雪暗暗在心裡讚歎。
而傑將軍看着白雲暖一雙烏黑晶亮的眸子,閃爍着清幽的光芒,心裡也不免一跳。白雲暖的目光越過傑將軍肩頭投向鍾離雪。雖然病懨懨的,風吹即倒。卻是豔麗俊俏,宛如天宮嫦娥。沒想到烏誅之毒褪盡。鍾離雪恢復了本來面貌,竟如此端莊高貴,又文靜優雅。這還是病中,如果恢復了身子,還不知怎樣的美若天仙呢!
白雲暖向着傑將軍欠了欠身,便進了裡間。她的身後跟着綠蘿,綠蘿端着托盤,托盤上是一碗熬得稀爛的白粥和幾碟小菜。
白雲暖笑吟吟道:“阿雪姑娘醒了?想必一定是餓壞了,阿暖給你送了些稀粥來,先吃着,寧醫娘交代阿雪姑娘剛剛解了毒,身子還很虛弱,不宜吃太過葷腥的膳食,清淡些先,慢慢再補起來。”
“叫我阿雪就可以了,”鍾離雪就着美善的手向白雲暖欠了欠身子,道:“白小姐和白夫人救命之恩,沒齒不忘。”
白雲暖趕緊去扶她,“相逢何必曾相識?你我既然相遇便是有緣,不必行此大禮。阿雪,你剛剛甦醒,還是要好好將養着,阿暖就不打擾你了。”說着,讓綠蘿將托盤放下,便退出了梅香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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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你有沒有發現那個戚傑看你的眼光很不一樣。”從梅香塢的迴廊慢慢走回聽雨軒去,綠蘿小心翼翼道。
“什麼不一樣?”白雲暖不解。
綠蘿側眸看白雲暖一臉迷糊,心想她家小姐真是天真無邪得可愛。
“就是和美善看你的眼神很不一樣,那美善看小姐的眼神一點都不友善……”綠蘿說到此,白雲暖打斷道,“相比美善,傑哥的確會友善一些。”
“可是奴婢覺得戚傑看小姐的眼神絕非友善那麼簡單……”綠蘿正說到點子上,白雲暖的注意力卻被聽雨軒迴廊上憑欄獨立的寧彥吸引。她快步棄了綠蘿,走向寧彥。
“寧醫娘!”白雲暖大聲喚了寧彥。
寧彥回頭,見白雲暖匆匆走來,便起了身。
白雲暖走到寧彥跟前,行了個福禮,興奮道:“戚雪得救,我繼母也平安無事,寧醫娘這回也算功德圓滿了,阿暖就此謝過。”
寧彥卻不以爲意道:“這並不是我此行的目的,怎能說功德圓滿呢?”
白雲暖一愣:“寧醫娘此行的目的難道不爲救人嗎?”
“當然不是,我是爲了能夠目睹駱雪音施針的風采,誰知竟然不能夠,真是好不遺憾,此行算是虛行了。”寧彥一臉惋惜。
白雲暖便噤了聲,寧彥這個心願她可沒法滿足,畢竟她又不是駱雪音,無法替駱雪音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