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歲的蕙娘長得分外好看,因爲遺傳了白雲暖和張易辰,雍王府裡的幾個孩子沒有一個不生得好的,而小小的蕙娘因爲是女兒更加珠圓玉潤、嬌美可人。每有客人到雍王府來見了蕙娘,便要誇讚一句:這孩子長大以後只怕如她母親一般傾國傾城吧?
而因爲多年前,夕雙的那件遭遇,白雲暖和張易辰更是將蕙娘捧在手心裡呵護着,對她的關愛甚至超過了每一個兒子。以至凌哥兒總是吃味地說:“早知道,也讓爹孃將我生成女兒身了,就能如蕙娘一樣成爲爹孃手心裡的寶。”而張予和張祥還小,雖然並不是很理解張凌的話,但模仿性極強,奶聲奶氣將凌哥兒的口氣學了個惟妙惟肖,惹得張易辰和白雲暖哈哈大笑。
開懷大笑之餘,白雲暖便總是恍惚:兒子們哪裡懂,蕙娘比他們多一點的寵愛是用什麼換來的。
每當想起夕雙山頂上那個暴雨過後的清晨,白雲暖的心還是傳來一陣陣悸痛。
她的蕙娘實在是太可憐了,而這樣的可憐是她這個做母親的疏忽,這是白雲暖心裡永遠的痛。
張易辰當然理解妻子的苦楚,他總在夜深人靜的枕畔安慰着白雲暖,忘記過去,展望未來,只要蕙孃的未來一片坦途,那麼那個不幸的插曲便應該在記憶裡封存起來。
蕙孃的未來真能幸福美好,一片坦途嗎?
白雲暖並不樂觀,且時常爲此擔憂着。屬於女子最寶貴的貞操,蕙娘在她還未記事便失去了。嫁人的那天,洞房花燭,沒有標誌着貞潔的落紅。那個娶了蕙孃的男子會作何感想?他會如何質疑與猜忌自己親愛的女兒?
白雲暖不敢想象,她只能反覆告訴自己,將來的事情將來再說吧,她一定能替蕙娘找到一個真正愛護她的男子,守護她一生一世,就如張易辰對自己一樣。可是,白雲暖有時候又想。如果張易辰與自己的第一次沒有落紅呢?張易辰還會這樣愛着自己嗎?張易辰愛她。愛她的美貌,愛她的品性,也愛着她的純潔、冰清如玉啊!
這個世界上。誰才能讓她信任,讓她放心地將蕙娘交給她,而不再懸心呢?
白雲暖想破了腦袋,有一天。她在園子裡看見小小的蕙娘踮起腳尖要去摘枝頭的花朵,可是個子太小。怎麼跳都夠不着枝頭,連最低的一朵花也摘不到。正當她要去幫助蕙娘時,翰哥兒卻搶先了一步。他從枝頭摘下最嬌豔的一朵花,替蕙娘戴在了頭髮上。並摸摸蕙孃的小臉蛋,笑眯眯地問:“妹妹,喜歡嗎?”
蕙孃的小臉笑成了一朵盛放的花。她拉着翰哥兒的手,道:“大哥。我好喜歡哪!大哥,你對蕙娘真好。”
翰哥兒回答她道:“蕙娘,在這個世界上,你和孃親是我最愛的兩個女子,將來等我長大了,我要向爹爹那樣保護你們兩個。”
翰哥兒說着便背了蕙娘去枝頭摘花。蕙娘在翰哥兒的背上成功摘到了一朵花,笑聲如銀鈴一般在風裡灑落。白雲暖聽着那甜蜜的笑聲,心裡豁然開朗。
翰哥兒!翰哥兒!
白雲暖幾乎欣喜得想哭。
翰哥兒不是她的親生兒子,翰哥兒與蕙娘不是親兄妹。翰哥兒是楊沐飛與王麗楓的孩子,他和蕙娘是能夠做夫妻的呀!
如果說從前,白雲暖對翰哥兒還帶了點偏私,並不能將他擺到與三個親生兒子同等的地位上,而因爲悟到蕙孃的終身,自此,白雲暖對翰哥兒甚至比她的三個親生兒子還要關照。因爲將來,她要將蕙孃的終身託付給這個孩子。
她親手養育了他,他是她心中最放心的人選,再無他人。
翰哥兒疼愛蕙娘,將來他一定能夠好好照顧蕙娘,不會欺負她、輕鄙她的。
此刻,在正廳之上,白雲暖疼溺地看了看翰哥兒,再看看依偎在身旁的蕙娘,她將她摟進了懷裡,指着地上的翰哥兒,問蕙娘道:“蕙娘確定不拜安先生爲師嗎?那樣,你就不能與翰哥兒一道上學了。”
蕙娘篤定地搖頭,“大哥有二哥、四弟、五弟陪着一起上學,不用蕙娘陪。可是溫先生只有一個人,蕙娘不想他孤單,所以蕙娘想拜溫先生爲,求孃親答應。”
溫鹿鳴訝異地看向白雲暖懷裡的小蕙娘,小姑娘的眉眼幾乎是白雲暖的翻版,令他看一眼便生出無數無數的憐愛來。他笑道:“王妃教導的好女兒!郡主小小年紀,便心地善良,懂得悲天憫人,如若我能做她的老師,倒也三生有幸。鹿鳴一定傾畢生所學好好教導於她。”
蕙娘離開白雲暖的懷抱,向溫鹿鳴福了福身子,個頭雖小,卻是有板有眼的,她甜甜笑道:“多謝溫先生不棄。”然後,回頭眼巴巴地看着張易辰和白雲暖,楚楚可憐道:“爹爹,孃親,你們就答應了吧!”
白雲暖和張易辰還能說什麼呢?溫鹿鳴的學問與爲人,他們都是再放心不過的。於是,面對女兒星子般雪亮的眸子,二人都微笑着點了點頭。
蕙娘立即眉開眼笑,卻並沒有如一般孩童那樣得意忘形歡呼雀躍,而是嫺靜地走到溫鹿鳴跟前,跪下磕了個頭,甜甜道:“蕙娘拜見溫先生。”
溫鹿鳴心底裡很是震動,小蕙娘對他而言就如一股清泉,他這一生都沒有見過如此冰雪聰明的孩子,他忙起身,彎腰扶起了蕙娘,慈愛笑道:“郡主快快請起。”
蕙娘道:“我稱您一聲‘先生’,您也該喚我一聲‘徒兒’纔是的。”
溫鹿鳴啞然失笑,“好,從今往後,郡主便是便是我溫鹿鳴的好徒兒了。”
蕙娘滿意地再次磕了頭,方纔起身。
安宇夢看着溫鹿鳴與蕙娘師徒倆一副和諧的模樣,忙對跪於自己面前的四位小爺,道:“你們四位爺,可千萬不能輸給郡主喲!”
四兄弟都重重點了點頭,高座上的白雲暖和張易辰滿意地微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