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雎……你還年輕……”無情劍的聲音慢慢地響起，似乎是在懷念什麼，似乎很甜蜜，又似乎很痛苦：“年輕的時候……什麼都不知道……不是一切有了愛就可以的……不是爲了愛……就什麼都可以不顧忌的……”
“是，我是年輕，我是什麼都不知道，我是覺得一切有了愛就可以了，我是覺得爲了愛什麼都可以不顧忌的！”關小雎狠狠地擦去自己的眼淚，理直氣壯地衝着那個蒼老的背影喊：“可是我就是愛他，我就是愛！我就是愛了他！什麼名聲，什麼指責，什麼怒罵！爲了他我都可以承受！爲什麼？因爲我愛他，就是愛他！我愛他愛到爲他死了我也願意！”
關小雎有些聲嘶力竭，眼中竟然帶了怨恨，“我像我娘一樣，愛一個人，寧願爲了他死！不過我比我娘好多了我愛對了，那個人人像我愛他一樣愛我！而我娘，我娘卻愛錯了，她愛了一個不該愛的人還愛到了死！”
那個背影好像在顫抖，整個山洞好像有人在哭泣，似乎有誰在喊着誰的名字。
“月兒……月兒……”無情劍抱住了他的劍，抱住了那塊在劍柄上綁着的手帕。
“我娘一定從來不會後悔，她愛上了一個人，深愛，並且沒有愧疚。”關小雎握緊了司澤遠的手，說道：“我也愛上了一個我不會後悔去愛的人，深愛，並且不會因爲愛不夠而愧疚！”
無情劍的哭聲更大了，聲聲地道歉，全是爲了十多年來辜負的深情的道歉。
其實，無情劍未必是無情，也未必是不愛。也或許是太愛了。
司澤遠想，“道是無情卻有情”，無情劍這麼多年來，因爲紅柳山莊對他的幽禁，又或者是因爲他自己對自己的幽禁，叫他把那一份年輕時候的深情深深地埋在了心底。他不能對人說起，他無處說起，他無人說起。年復一年，只有那塊舊帕子和那柄劍陪着他，度過那些被思念噬咬的日子。
誰說無情劍無情無愛？恐怕那纔是最深沉的愛！
無情劍用幽禁和自我幽禁，隔絕了與外界的聯繫，全身心地將愛都沉浸在了劍術上
，否則又怎麼會有這麼登峰造極的劍法？而且……
司澤遠輕輕地摟住了關小雎，讓關小雎靠在他的胸前，淚水打溼了他胸前的衣料。
而且，在當年，無情劍確實不能出來。
紅柳山莊不會容忍自己的子弟做出那樣叫人髮指的事情，奪人妻女，這是爲人所不齒的。紅柳山莊爲了它百年的聲名，堅決不會允許自己的子孫後代出現這樣的污點！
所以，無情劍被幽禁，反而是給了他活命的機會，當然，不能見關倪月，也是給他最大的懲罰。
無情劍又怎麼會不明白？
無情劍甘願自我幽禁十幾年，無非怕的就是紅柳山莊傷害關倪月，可是他從來想不到，關倪月早就死了！
若不是祭白宮一事，無情劍恐怕此生都不會知道，他心愛的人，早就因爲他生下一個女兒而香消玉殞了。
“此番出行，一定要注意安全。”紅柳山莊的莊主仔細地叮嚀着自己的弟弟：“老關頭……脾氣倔強，像茅坑裡的石頭一樣，又臭又硬，偏偏又最疼愛他那個妹妹……你去了以後，多忍一忍。”
無情劍沉默地點頭，他已經習慣了不說話的生活。
也許是十年幽禁太苦太苦，明明比紅柳山莊還小三歲的無情劍，竟然已經兩鬢斑白，眼角眉梢間都是滄桑的皺紋。
紅柳山莊的莊主嘆了口氣，拍拍無情劍的肩膀，說道：“去吧！”
一行三人回到關家堡的時候，正碰上關家堡廣發武林帖的時候。到底是擔心關小雎，關倪君竟然又一次爲了關小雎發了武林帖。
見關小雎回來了，關家堡上下高興得不得了。
“你還有臉回來！”一聲怒喝，嚇得關小雎躲到了司澤遠身後。
無情劍看見了司澤遠微微護着關小雎的動作，眉眼微動。
“見過關堡主。”無情劍向關倪君行禮，關倪君趕緊還禮，說道：“小女不懂事，叨擾紅柳山莊了，請劍客下榻堡內，容在下略表感激之意！”
“爹！”關小雎開口喊了一聲，無情劍的眉眼又
是一動，卻見關小雎灰溜溜地走到了關倪君身邊，扯着他的衣袖不停地撒嬌：“爹爹呀，人家回來了，你就不要生氣了嘛！”
從始至終，關倪君都沒有看過司澤遠一眼，司澤遠也不氣惱，一直陪在一旁微微笑着。
“關堡主，在下有事要和您說道。”無情劍的聲音冷冷的，叫人不由得嚴肅起來。
“胡鬧什麼！還不快回去梳洗一下，什麼樣子！”關倪君低聲說了關小雎一句，笑着引了無情劍往書房去。
“爹！”關小雎又喊了一聲。
前面兩個人的背影都停了下來。
“無論如何，身體爲重，不要動怒……”既是對無情劍說的，又是對關倪君說的。
“知道了！”關倪君的語氣裡，帶了濃濃的笑意。無情劍卻只是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當日，不知道無情劍和關倪君說了什麼，卻聽得書房裡面竟然傳出了打鬥聲！可是沒有關堡主的命令，竟然無一人敢入內。
最後，天黑的時候，關倪君黑着一張臉出來了，而且竟然答應了關小雎和司澤遠的婚事！
“無情就此拜別。”無情劍告別，關倪君卻連哼都不哼一聲，隨便一揮手就當是送客了。
關小雎很是擔憂，卻見無情劍一笑，說道：“我要去陪你娘了，你的婚事就不能見證了……紅柳山莊，會爲你辦嫁妝的……”
“我關家堡還不至於到要紅柳山莊接濟！”關倪君甩了這句話之後，又丟了一句話，說道：“你且去陪着月兒，三朝回門，會讓他們小夫妻去見你的！”說完，關倪君拂袖而去。
無情劍微微地笑着，司澤遠也微微的笑着，關小雎目瞪口呆之後，也笑了。
像個得了糖吃的小孩子。
無情劍輕輕地摸了摸關小雎的頭髮，說道：“孩子，要幸福……”
大紅的嫁衣又一次地披在了關小雎的身上，這已經是……咳，關小雎自己都不想去數這是她第幾次出嫁了。
不過，前面幾次她都嫁不出去，這一次應該能嫁出去了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