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十六的時候,朱平安已經抵達滁州、來安一線。鳳陽總兵段喜年、鎮守太監錢德富率領兩千兵馬追隨朱平安南下。此時,已經恢復了唐王爵位的朱聿鍵已經離開了鳳陽中都。
早前,鄒靜曾經送來消息,在獲悉崇禎臨終前恢復自己的爵位之後,朱聿鍵便向北叩拜,聲淚俱下的叩謝皇恩浩蕩。一直往來於中都、福建和登州,消息格外靈通的鄭鴻逵和陳鼎也不失時機的前來恭賀,並勸朱聿鍵儘快趕赴福州就藩。
朱聿鍵和朱平安的關係大白於天下,鄭氏在驚奇之餘,想到的卻是要儘快的迎接朱聿鍵入閩就藩,如此一來,也好將朱平安的父親控制在手中,以便在和朱平安的較量中爭取上風。
朱聿鍵也答應下來,但卻表明,要前往南京迎候太子殿下,輔佐朱慈烺登基爲帝,直至獲得新一任大明皇帝的正式認可,他纔會前往福建就藩。
因此,朱聿鍵一家人才在鄭鴻逵、陳鼎的護送下先期趕往南京。
與此同時,左良玉大軍也已經兵進太平府,太平府守軍望風而降。左良玉倒是個知情識趣的人,攻佔太平府之後,便停下腳步,派遣自己的兒子左夢庚前來朱平安軍中拜謁太子,並闡明將聽從太子朱慈烺的調遣,他一聲令下,左部兵馬便可長驅直入。
左良玉的投靠,讓朱慈烺欣喜若狂,一天之內,又接到孫傳庭的奏疏,同樣是表明自己的忠心,這更是讓朱慈烺陷入到一種癲狂狀態之中。
如果不是李士淳、王品、姚明恭等人攔着,恐怕他便要大手一揮。便要令各路兵馬攻擊南京了。
如今,南京卻是一片悽風慘雨,馬士英、張慎言等人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劉良佐、黃得功腳底抹油,溜之大吉。只撇下他們這些人和福王朱由崧,只能坐困愁城。萬般無奈之下。爲了保自己的小命,馬士英等人只能輾轉找到朱慈烺東宮屬臣的關係,及時呈遞上請罪的奏疏,言明自己等人是在不明真實情況下,才做出的擁立新君的決定。
本來,像是這樣的事情,馬士英等人和福王朱由崧是萬萬逃不過一死的,但是李士淳等人這些天卻是忙的不亦樂乎,透過南京傳遞來的消息。收受不少的好處,也在朱慈烺面前爲朱由崧和馬士英開脫了不少。至少,暫時是壓住了朱慈烺的怒火。
這一切都通過軍情處的眼線,一點不漏的傳到朱平安的耳朵裡,朱平安則順水推舟的將這些東西全部推給了楊廷麟,看着楊廷麟紅白相間、憤怒至極的表情,朱平安的心中卻是開心到了極點。
八月十八,朱平安大軍先鋒抵達觀音門燕子磯。魏國公徐弘基、保國公朱國弼、靈璧侯湯國祚、定遠侯鄧文鬱,及吏部尚書錢謙益、禮部尚書趙之龍、都御史唐世濟。以及史可法、馬士英、張慎言、高弘圖、姜曰廣等人和朱由崧都前來迎接。衆人都是一身白衣,朱由崧和馬士英更是一副悲慼的請罪模樣,跪在隊伍中,一顆心卻砰砰亂跳。
朱慈烺角巾葛衣,在定王朱慈炯、王品、李士淳、姚明恭等人的簇擁下,意氣風發的棄舟登岸。看着匍匐在腳下的近千人,一時間不覺有些眩暈的感覺。
但一眼看到人羣中瑟瑟發抖的福王朱由崧,心中的怒氣便是油然而生。
朱慈烺深吸一口氣,向前走了幾步,“南京諸臣工做的好事情啊!京師被賊寇圍困。先帝頒下詔書,令江南各府入京馳援,諸位穩坐釣魚臺,不靜如處子。反倒是這擁立新君之事,卻是動若脫兔,本宮佩服之至啊!”
朱慈烺這番話一說,全場頓時鴉雀無聲,原本還有些臣子高呼“請太子儘早繼位”的口號,但一聽到這話,頓時沒了聲息。
朱由崧更是直接癱倒在地,醒悟過來,一個勁的以頭杵地,大喊:“臣罪該萬死,還請太子殿下念及宗親血脈,饒臣一條殘命!”
朱慈烺冷笑一聲,有些稚嫩的臉上卻忽然浮現出濃烈的憎恨之意。“不必說了!若非因爲你是本宮的王叔,本宮早已命你自盡贖罪。也罷,南京宗人令何在?”
魏國公徐弘基顫顫巍巍的回答道:“臣徐弘基在!”
“福王朱由崧僭越自專,今削去封爵,交由宗人府看管,不得接觸一應外官,其子孫親眷也由宗人府一併看管。”
朱由崧眼白一翻,頓時暈了過去。
朱慈烺又看看馬士英等人,“參與擁立一事之官員,削去官職,交由錦衣衛查勘!”
史可法聽到朱慈烺的話,跪在地上,衝着朱慈烺深施一禮,隨即挺直了腰板,閉上眼睛,不發一言。
朱慈烺深深的看了史可法一眼,“史卿身爲南京兵部,無法控制大局,致有福藩之亂,着免去兵部尚書一職,到廬鳳督師去吧!”
史可法卻是一愣,眼角的淚水情不自禁的滴落下來。
馬士英等人卻是亂作一團,隨行的南京錦衣衛堂上官立刻撲了上來,現場一片嘈雜,一些人在被拖走的同時,竟然直接衝着李士淳等人喊道:“李大人,你可不能丟下咱們不管……!”
李士淳的一張臉頓時陰沉下來,好在朱慈烺並沒有在意這些人的叫喊,而是直接走向了迎接自己的車駕,等他一登車,四下裡立刻鼓樂喧天,好不熱鬧,夾雜着罪官們的哭號,好端端的一場迎接大典,竟然讓人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
但朱慈烺剛一到南京,還沒有登基爲帝,便以太子的身份將朱由崧、馬士英等人拿下問罪,卻是出乎很多人的預料,也由此讓衆人都對這位即將登上大明皇帝的太子殿下產生了濃濃的敬畏之心。
懿安皇后張嫣一路山舟車勞頓,身子不適,目前還在山東濟南府休養,因此這一次並未跟隨太子南下。
就在太子朱慈烺進入南京之後兩個時辰。孫傳庭和左良玉的大軍也抵達南京城外,左良玉病體沉重,是被人用給軟榻擡進城來的。
孫傳庭和左良玉旗幟鮮明的擁立太子朱慈烺登基,也讓很多存了別樣心思的人不得不偃旗息鼓。加上馬士英等人被下獄,福王朱由崧被圈禁,更是讓整個南京朝廷的風氣爲之一清。
孫傳庭和左良玉的到來。也讓朱慈烺踏實了不少,兩人覲見之後,宮裡便有消息傳出來,說是兩人已經分別被封爲定北伯和寧南伯,只等朱慈烺登基之後便在昭告天下。
左良玉總督湖廣兵事,而孫傳庭則駐紮江左,屯田募兵,在史可法的輔助下經營南直隸以及廬鳳兩府。
孫傳庭覲見之後,和左良玉在宮門處分手。此時。孫夫人和一衆子女家眷已經在朱平安手下的護送之下,安全抵達南京,目前暫居在朱平安安排的,位於通濟門內大中橋西邊太平裡的一處宅院內。這裡是南京勳貴和朝臣宅邸的集中所在,距離皇宮和五府六部都很近,是南京城內難得的好位置。
前幾日,孫傳庭已經接到夫人的家書,得知家中一切安好。這才放了心。等到覲見事畢,這才急着向家中趕去。
但是。還沒等上馬揚鞭,卻是被一人給攔住。
看清了來人是誰,孫傳庭卻是一驚,慌忙上前見禮,“二何先生,你緣何在此處?”
八月的南京。天氣還是悶熱異常,李士淳看來也是剛剛從行宮中出來,手中還搖着一把摺扇,笑意融融的走過來,“伯雅賢弟。當日自京師一別,轉眼已經是三載時光。潼關一戰之後,世人多謠傳你已爲國殉難,愚兄也是扼腕痛惜啊!”
說起這些,孫傳庭不禁有些羞愧,“當日,小弟也是身受重傷,幸得部下捨身相救,這才衝出重圍,之後便一直隱伏山間,以至於未能及時入京勤王,此是小弟一生之憾!”
兩人敘了一些舊日的往事,李士淳卻是顯得有些神秘起來,看看四下裡無人,將孫傳庭拉到一僻靜之處。
“你我兄弟是刎頸之交,客套話自不必說了,如今眼前有一樁大事,愚兄特來相告,還請賢弟早作準備!”
李士淳肅然的模樣,讓孫傳庭也緊張起來。“兄長但講無妨!”
“數日之後,太子便將登基繼位,但先帝和皇后娘娘在日,卻是未能確定太子的婚約,這樣一來,便顯得有些不合時宜。如今太子登位在即,愚兄知道賢弟膝下有一女,乃是國色天香,更難得的是品行端正,素有賢名。於是,便大膽向太子殿下舉薦,看太子的意思,也是認可了這件事情。就是不知道,賢弟你的意思如何?”
孫傳庭卻是大吃一驚。“兄長爲何如此說,大明祖制,儲君婚約,都是挑選……!”
李士淳很乾脆的打斷了孫傳庭的話,“當下是什麼時節?一切總要順勢而爲,賢弟是個聰明人,太子答應迎娶貴府千金,這背後的含義究竟爲何,你難道不清楚嗎?
孫傳庭一時愕然。
八月十九,朱慈烺率領百官孝陵和懿文太子陵,隨後經朝陽門入東華門,謁奉先殿,出西華門,以南京內守備府爲行宮。八月二十,百官赴行宮謁見勸進,太子以先帝靈寢未得安息之事推辭,之後,羣臣再三勸進,朱慈烺這才答應登位。
八月二十五,朱慈烺自大明門入南京皇城,至武英殿行監國禮,八月十八,朱慈烺在武英殿正式繼位爲君,確定年號爲“義興”,同時昭告天下,將迎娶孫傳庭之女孫若瑄,立爲大明皇后,言明大赦天下,普天同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