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個人就有自己的小心思小算盤,自己家的東西給誰,方歌自認她是有話語權的,李國偉單方面就給辦了,如果你妹妹和我弟弟妹妹一樣,會來事兒,這給就給了,一邊數落着我的孩子,數落着我,然後打落牙齒我還得吞?
方歌這麼一尋思,也是怎麼都沒想明白,躺牀上了,這兩天不舒服,單位就暫時不去了。
李時鈺回家,靠在牀頭她眼見着就得去公司,工作很多,真是沒有的清閒,她拿人家多少錢就得付出多少的回報。
“媽,當初房子也是用爺爺奶奶的工齡買的,我們家沒有花一毛錢,現在房子給了我老姑……”
方歌心裡舒了一口氣,就是這麼回事兒,放的時間太長,以李國偉的名義要下來的,不然哪怕就是有工齡也要不到房子的,拿到手這些年就以爲是自己的了,方歌不是算不清這個賬,就是肉疼。
“老姑的房子換給我們……”李時鈺輕輕道。
“換給我們也虧啊,這房子現在能賣多少錢呢……”方歌坐了起來,你姑姑對你好嗎?我的傻女兒啊,要是對你好,媽絕對一句話都不會說的,問題對你不好。
李時鈺淺淺問:“那換給老舅的時候,不虧嗎?”
問的方歌啞口無言,她的耳朵紅了一個通透,李時鈺遞給母親水杯:“我奶還活着呢,做給我奶看,這房子原本是該白給的……”而不是換。
方歌現在也明白,自己怎麼折騰也沒用,李國偉就是鐵了心的要給,哪怕他妹妹不好也得給,換吧換。
看了一眼女兒,嘆息道:“你果然是你奶奶家的孩子,身上流着人家的血,你老舅白對你好了。”可不是嘛,還要把自己老舅拿出來說說,傷她的心。
方歌已經想明白了,但還是想說說,她是個人不是神,孃家和婆家哪邊親?那自然就是孃家,孃家養了她培養了她,她媽偏着她,婆家雖然婆婆對着也好,但是講婆媳就相處的很親母女一樣的,少極。
這事兒就這樣定了下來,老姑被李時鈺說通了,手續一切全部都是李時鈺抽時間帶着老姑去跑的,既然要給就麻利的給,中午去接老姑,然後開車到處跑,有的地方中午吃飯休息辦不了,就只能等下午。
李時鈺她奶知道房子到底還是換給老女兒了,其實這房子真是屬於她的,大兒子家不缺房子,現在還到女兒的手裡了,老太太看着老爺子的照片,這些年就都是這樣過來的,覺得委屈了就和他的照片說說話。
“咱們家的大孫女比小子強。”
看事情看的明白,話少顯得不親熱,到底還是老李家的孩子不是老方家的。
老太太沒什麼怪方歌的,換做自己自然也是緊貼孃家的,人家的媽媽養了人家,對着好不是應該的嘛,她不挑這個,隨便你們怎麼對着好。
她現在只愁一件事情,那就是李時鈺這個對象的問題,有沒有相當的呀?
方歌哪裡敢亂說,真的大嘴巴的說出去了,到時候沒成,怎麼辦?方歌的口風很緊。
老太太問方歌,老大兩口子回來吃飯,老太太給做好的擺在桌子上,就連筷子都沒用方歌去拿,你身體不好,我不挑你這些,房子都換給我閨女了,我乾點活也是心甘情願的。
“時鈺這還沒有相當的呢?也得上點心了。”老人家嘛,覺得現在歲數不小了,別因爲前面的那個就不找了,咱們家的姑娘哪裡都挺好的,當然外面講的就比較難聽了,嘴這個東西你是封不住的,愛怎麼說就怎麼去說吧。
方歌笑津津的:“有了,但是不讓說,說不一定能成。”
老太太神色複雜,現在孩子處對象她都怕了,真是怕在遇上葉靜那樣的,心裡呸了一口,你說自己也是的,不盼着孩子好。
“可得好好的接觸接觸,千萬彆着急結婚。”
老太太是覺得都覺得穩妥了,瞭解清楚了,再說結婚不結婚的問題,別跟前一次似的,相親也沒怎麼了解,與其那樣那就乾脆別接了,過去孩子看着也沒什麼火花,這哪裡是談戀愛啊。
方歌神色有些複雜。
是啊,挺好的孩子,哪裡都優秀,就偏偏婚姻上留了一個詬病,人家說起來明面上不說,背後也得講是二婚,這點方歌無比的鬱悶。
紀以律回上中,李時鈺去接他,兩個人去超市買雞翅,他說要做,正在挑的時候。
“看着感覺都不怎麼好。”以律皺起眉。
李時鈺開口:“雞翅不就是雞翅了,什麼樣的雞翅不是吃。”
龜毛。
以律不由自主的擡起頭,飛了她兩個大白眼,兩個人正在低着頭往袋子裡撿呢,有人試探的叫了一聲:“時鈺……”
吳月娥覺得像是李時鈺,但是不敢確定,身邊站着的人是誰?
同事?
親戚?
李時鈺擡起頭對上吳月娥的雙眼,閃過一抹狼狽,不想叫人看見,結果還是撞上了,這樣的時間她早就應該想到的,他坐早車過來的,說是今天沒課,家裡又什麼東西都沒有,看見就看見吧,也不能躲起來。
吳月娥往紀以律的身上掃了掃,眼睛裡露出來些許明白,這是對象?
藏不住的驚訝,這回方歌可應該得瑟了,能找到這樣的姑爺,這李時鈺有兩把刷子,吳月娥覺得自己沒有把眼前的人看懂,你說這張臉吧,也就是一般,沒看出來哪裡好看,怎麼把人勾搭上的?
“打招呼吧,吳阿姨,我朋友。”李時鈺說了一句。
紀以律的腳弓着,這是他的特別習慣,只有緊張的時候纔會這樣,他原本想就裝作不認識,自己買雞翅她也買,然後兩個人就說了兩句話被,她不介紹,自己就裝什麼都不知道,被她媽知道了,想起來李時鈺他媽,紀以律也是不敢去想。
看着李時鈺和對方說話的時候,紀以律覺得有萬千的螞蟻在啃咬着他的心臟,大滴大滴的汗順着額頭流了下來,超市裡面的溫度實在過於高,他在想自己需要找個什麼樣的時機推着車先離開。
這時候李時鈺開口了。
光明正大的介紹,不需要別人去猜測。
以律擡頭,眼神飄像吳月娥:“吳阿姨。”
“你好,這是男朋友吧。”吳月娥笑着調侃了一句。
李時鈺點頭,挽着紀以律的胳膊:“嗯,男朋友。”
以律臉上閃過一抹清明,光明正大的叫吳月娥把他的臉看了一個一清二楚,吳月娥哪裡知道他有沒有病什麼的,嘴白點也許就是凍的被,倒是等看清了這張臉,那種感覺很難捱。
沒看得太清的時候,覺得挺好看的,等看清的時候,吳月娥幾乎馬上就想到了,這人比李時鈺小。
年紀擺着呢,一看就很顯眼,和李時鈺告別,心裡狐疑,她是怎麼想的?竟然找了一個比自己小的?這男孩兒至少得比李時鈺小個三四歲,這樣的人穩妥嗎?長得是溜光水滑的,能靠住嗎?
是你家條件好,想要再找個丈夫這不是多大的難事兒,方歌也不管管?
女人找男人要找比自己大的,爲什麼?因爲會心疼你,你比他年紀小,本身就是佔便宜,有什麼他都會讓着你,找個小的就徹底調過來了,你讓着他?就爲了他這張臉?
紀以律用夾子夾了兩次都沒有把雞翅夾上來,自己手心裡都是汗,李時鈺從他手裡接了過來夾子,問他:“要哪個?”
飯是他做,挑選什麼樣的材料,自然就是他選。
以律緊握着手指:“是你媽媽認識的人嗎?”
“我都不怕,你怕什麼?”李時鈺皺眉。
以律一臉很累的樣子,嚇到了,還沒有緩過來,自己辯解着:“我不是怕你難做。”
“這些事情不用你來擔心,你要是怕我難做,當初就不應該追我。”
紀以律忍了忍,冷笑着:“你還是打消這年頭吧,這輩子我纏定你了。”說完從口袋裡翻出來面巾紙,眼前就是冰櫃,冰櫃冒着冷氣,他頭上原本就有汗,這麼一冷一熱交替,竟然覺得頭疼,擦了兩下,擰着眉頭:“你覺得我沒膽量也好,什麼都好,我是被嚇到了,那話以後別說了,我傷心。”心中的努力蹭蹭的攀高。
李時鈺見他咬着牙,嘴脣的顏色不是很好,嘆口氣,從衣服兜裡拿出來一個手帕幫他擦着頭。
“頭疼是不是?你站遠點,我隨便買點就好,不說,以後不說了。”
紀以律真的就站遠了一點,他怕生病,也害怕死亡,如果現在就去見閻王爺他不甘心,想辦的事情一件都沒有辦過呢。
漂亮的雙眸閃過一絲痛楚:“誰覺得我瘋了也不要緊,喜歡就是喜歡了,我攔也攔不住,我就是要喜歡你,看在你也喜歡我一分兩分的份兒上,就請你多擔待些吧,我心臟弱,不想聽見這些話,我當初就是死了,我也沒有遺憾。”
李時鈺還能怎麼說?
玻璃心呀。
自己什麼都沒說呢,就半是一句玩笑話,拿着夾子快速的撿起來了八九個,問着他夠不夠。
以律抿着脣沒有吭聲,嘴裡泛着苦澀,臉上的顏色轉爲不好,李時鈺能感受到他目光的悲傷,挽着他胳膊,兩個人又買了一些水果這才推着車準備出去結賬,走着走着突然聽見她說:“就是一句玩笑話,你如果這樣,我還得花心思哄你,你說我們兩個人是不是顛倒過來了?我知道你不愛生氣,就生氣這句話是吧,我鄭重的說,以後絕對不說了,保證不說……”
吳月娥的目光對上紀以律的,她趕忙的挪開視線,不是沒見過女的比男的大的,就是這對怎麼看怎麼覺得怪異。
李時鈺配不上身邊的那個,這就是拿着自己的未來玩賭博呢,好比一個人瘋狂的迷戀彩票,覺得花兩塊錢,下一期的五百萬就是自己的囊中之物。
你覺得能行嗎?
這得是天大的運氣呀。
吳月娥想的也是,你李時鈺原本長得不出色,這樣的男人你能降服得住嗎?別是爲了你的錢,將來沒兩天又和人家跑了,你在離婚?女人離婚多了,這就不是男人的問題了,而是你這個女人的問題。
當初方歌能看上自己家林然不就是覺得林然的外貌條件好嘛,李時鈺原來也喜歡長得好看的?
吳月娥想着,姑娘愛俏這倒是有的,不過愛俏也應該有個度,那人明顯比李時鈺年輕呀,現在兩個人站在一起都特別的不搭,將來結婚十年,你已經老的和人家的媽似的。
吳月娥搖搖頭,原本以爲她還有點腦子,看來不是,就仗着自己家裡條件稍微好點,工作能賺點錢,結婚了就養着被。
紀以律好哄,她和顏悅色點,給兩句好話,他自己姓什麼都快要給忘記了,眸子熠熠生輝的,出來的時候看着架子上,超市的門口結賬的地方一般都是有個架子的,上面的東西比較齊全,不是口香糖就是各種糖果,還有生計用品。
李時鈺的視角很是獨特,看見的東西正好對着自己的正前方:“這東西你就不要看了,看了對身體不好。”
紀以律大爲詫異,他喜歡吃糖,總覺得嘴裡苦,從小就喜歡所有甜味兒的東西,正在看那個橘子味的糖呢,因爲沒吃過不知道好吃不好吃,就多看了兩眼,結果她就說話了,等自己忽然想到什麼,臉色一下子就紅了起來。
臉紅的和猴屁股似的,雙手捂着自己的臉。
“我是看糖呢……”
李時鈺猜錯了,自己也覺得有點尷尬,那按照她的視線看過去,覺得他就是在看那個東西,大家都是成年人,和他說話也不需要藏着掖着的,客氣則是關係不夠深。
兩個人之間沉默片刻,李時鈺上手去抓了一盒。
“要橘子味的?”
“你說草莓味的會不會更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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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裡知道,我不吃糖。”她的牙已經時不時的來鬧上一場,糖這個東西是李時鈺的大忌,平時能不吃絕對一口不碰,待在這裡和他買糖玩,自己都覺得無語。
吳月娥回到家裡,就和林強說了。
“你是沒看見,兩個人關係好着呢,那男孩兒我看着也就是二十三四歲……”她肯定不能往更小的方向去猜,因爲覺得壓根就不會有這樣的可能發生的,誰知道不可能纔是最真的。
林強也是老派的思想,覺得男孩子還是年紀大點能好,家裡家外,男人就得能撐起來,沒有年紀,哪裡來的閱歷?特別是李時鈺現在這樣的情況,不過他不好開口。
“你別出去亂說。”
吳月娥白眼、;“我怎麼碎嘴啊,我還出去說。”
她能和誰說?也不是自己家的孩子。
吳月娥這不退休,也想找份工作,想來想去就想到了齊大山的身上,說到底她家老林現在還行呢,自己去齊大山哪裡,只有齊大山佔便宜的沒有他吃虧的,但是這個線要誰搭呢?
想到方歌了, 打了電話。
“你看這麼久不聯繫我,把我給忘了吧……”
方歌上班呢,還納悶呢,突突然的給自己打電話,吳月娥和她關係可不近啊,雖然是老鄰居,但是兩個人等於是王不見王,想當初兩個人都好看,自己制定是沒有吳月娥更加的漂亮,一起嫁的人,姑娘不就比嫁的人如何嘛,這是方歌勝利,李國偉人家是大個兒長得不難看,林強個子矮,比完這些,又比生活,李國偉沒讓方歌受過什麼委屈,人吳月娥就更是沒受過委屈了,這些比較不是兩個人放在心裡,而是鄰居在做對比,說起來的時候就會說,誰誰誰嫁的怎麼樣。
方歌落敗,人家吳月娥先生的,生的林然,她後生的,生的就是李時鈺了。
生完方歌和李國偉就決定了,就要這麼一個孩子,不要了,當時馬上就去報獨生子女了,李時鈺她奶就想表個態,都沒給機會,方歌喜歡林然啊,覺得這小子條件好,結果吳月娥沒願意呀,壓根就沒瞧上李時鈺,這才後來有了葉靜那一出。
吳月娥突然來電話,方歌覺得還是有事兒,難道還是爲了林然工作的事兒?
吳月娥就笑着說:“時鈺要是結婚了,你得通知我啊……”
方歌心中一顫,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昨天在超市就看見了,兩個人手拉手挑雞翅呢,那孩子長得可真好,是不是比時鈺小啊……”
方歌哪裡知道小不小,李時鈺沒有說過啊,她也不能問吳月娥那人長得什麼樣,她是親媽她都不知道,說出去叫人笑話啊。
“年紀我沒問,她自己處的,那就先處着吧。”
吳月娥挑挑眉頭,自己處的?哪裡認識的?
那以前要是認識這樣的不就結婚了嘛,至於和那個叫什麼來的……就那個人結婚了,那時候怎麼不認識呢?
吳月娥覺得能認識朋友的途徑就那些,她可是聽說過的,李時鈺那時候一直沒男朋友就是因爲她自己單位找不到,別人給介紹的少,難道是網上認識的?
她心裡笑笑,這一個弄不好呀,就是這樣的,畢竟離過婚嘛,受了刺激,巴不得找個各方面都突出的來彌補一下自己的形象,你看我離婚我也能找到好的。
“我看着挺好的,比我家林然好看多了……”
方歌雙目瞪圓,這是什麼話?
爲什麼好好的就要和你家林然比?你家林然算是哪門子的?
吳月娥的意思方歌聽明白了,但是她不能管。
這不是自己的廠子,說白了她也是給人打工的,人家是對李國偉好,但是不能不把自己當外人看,該有的分寸得有。
“這個事兒啊,我真是不好開口,你要是想來,這樣廠子的地址我給你……”
電話她都不能給,給了自己算是什麼?
方歌這方面很是謹慎,人齊大山現在姐夫靠得住,哪裡還能用得上林強,她說這話也不是瞧不起林強什麼的,真是不搭。
李時鈺猜到吳月娥肯定會對她媽說的,但是她媽沒來電話,估計也許還沒說呢?
紀以律踩着拖鞋站在廚房切蔥呢,自己一段一段的切,那雙眼睛黑白分明,手上的動作嫺熟,他的五官就像是筆一筆一筆畫上去的,個子有點高,偏她家的那個吸菸機有點低,正好就是卡在自己的頭頂,有些狼狽。
李時鈺蹭着拖鞋進來,看了一眼,這飯還得等上半個小時一個小時才能吃進嘴裡。
看着盤子裡的香腸,上手抓了一片,紀以律失笑:“真的馬上就好了,你別再偷吃了。”
這樣的情緒怎麼做飯?
她都要吃飽了。
李時鈺看着他鍋子裡才放進去的牛肉:“這東西沒有一個小時能爛嗎?”
最後牛肉麪也沒有吃上,水煮白麪條,陪着一小碟的脆黃瓜,這些都是小黃瓜也就小手指那麼大小,有些發蔫。
“明明是一頓大餐,最後變成這樣了……”這樣很打消他的積極性的,如果她覺得餓了,提早和自己說,他是不是就早點做準備,這樣她也能吃上。
李時鈺看着他一臉的鬱悶,瞥了他一眼:“還有下次下下次呢,少不了你紀大廚顯擺的。”
以律在她的碗裡搶了兩筷子的麪條,他一貫不喜歡吃麪條,小時候噎到過,全部都噴了出去,那之後再也不吃麪條了,即便就是能吃,也絕對吃的不是這樣的水煮白麪,他的人生已經夠沒味道的了,可和她待在一起吃,就是覺得味道好,什麼都能吃,以後他不清楚,現在有了她不吃飯都會飽。
紀以律的身上穿着她的那件睡袍,原本她是買來自己穿的,一次沒有上身發現他比較喜歡,因爲是大袍子還帶着兔耳朵的,買的時候她記得好像是因爲購物到了多少錢加五十贈送的,這種東西呢,不要覺得虧,要了吧也不見得就佔了什麼大便宜。
結果還別說,質量是出乎意料之外的好,沒有起球也很厚既然他喜歡就讓他穿吧。
“我和你待在一起天天吃白水面條也能吃。”眸子亮晶晶的。
“我可不愛和你每天一起吃白水面條。”
“嗯嗯嗯,我和你一起吃就行了。”他點點頭。
紀以律從來不和李時鈺耍心眼,也知道自己耍也耍不過,索性都說,自己打什麼工,攢夠了錢手裡還有點剩餘至少夠買點零食的,臉上的蒼白還是有的,一切都是以身體健康爲前提。
*
方歌覺得不行,這吳月娥今天能看見,明天后天也許會有更多的人看見,這是同居呀還是怎麼事兒?總得和自己說說吧?
給女兒去了電話。
“你晚上回家吃頓飯吧,我有話要和你說。”
李時鈺收斂了臉上的笑容,知道這就是來了,有些事情不是不說,而是沒有等到時機,現在說不合適。
“媽……”
“我就問你一句,他年紀比你小?”這是方歌從吳月娥的口中聽見的。
“是……”李時鈺語氣平緩。
方歌覺得鬧心,比你小這就說明不定性啊,怎麼就找了一個年紀小的呢?
“時鈺啊,女人找男人還是要找大一些的好,大點的能照顧自己,能體貼你,你看我和你爸就是……”男人找女人要找小的,爲什麼?這是要付出代價的,你找個小媳婦兒你就得疼人家,女人找丈夫要找大的,方歌是最討厭女人比男人大的,女人過三十就容易老,年齡差會顯現的很厲害的。
“媽,我以後再和你說吧。”
“以後說是什麼時候?你現在已經年紀不小了,你不能拖啊,人家年輕拖你個幾年的……”心口有點絞痛,方歌勸着自己不管了,不能多管,不然自己的命都搭上了,晚上盧嘉麗和方兆南過來吃飯,李國偉臨時說有事兒就沒回來。
“我是發現了,聽話的時候也有不聽話的時候,吳月娥打電話問我,時鈺是不是找了一個年紀比她小的……”
盧嘉麗挑着眉頭,你看她說什麼來的,她當時就是沒肯相信盧愛芬的話,盧愛芬的原話是說那個男的很年輕。
方兆南略想了想:“時鈺都這麼大了,自己的事情自己有分寸,姐你就是她媽你也不能管的太多了,孩子談個戀愛不好意思你總干預,那我談戀愛的時候就討厭別人問……”
方兆南覺得自己也是從那個年紀過來的,當時盧嘉麗在他家裡住,那都九幾年了,那時候其實都挺開放的了,他媽就不願意,沒少用眼睛去夾盧嘉麗,可能在老人的心裡就覺得,住到別人家去就是不正經,那他們談戀愛啊,正是濃情蜜意的時候,恨不得天天黏在一起,時鈺也是一樣的,這孩子她就沒談過戀愛,和葉靜那叫結婚啊?
這裡面不見得就是沒有他姐的事兒。
“孩子大了你就着急,就催,姐你把孩子都給坑了,你說你要是和我姐夫不着急,那時候時鈺纔多大啊,咱們這條件找什麼樣的找不到?沒人介紹就着急?也不是大白菜還能爛在手裡了,就是緣分沒到呢,急匆匆的你說葉靜好,說葉靜看着不錯,那相處的時候,你看見過他們倆抱一起?還是碰見過兩個人難捨難分的?”
方兆南就說,這是談戀愛嗎?
這都什麼年代了,對象得自己去處,說句不好聽的,就連接吻都沒怎麼吻,那以後結婚能有多大的激情?不深入的瞭解,就像是葉靜的情況一樣,人家能裝,虧了吧。
方歌一時之間無話,怎麼還成自己錯了?
“你這話說的不對啊,那那些別人介紹的……”
“介紹也得培養感情吧,每天出去,你說那小子當時每天接送時鈺,哪個年輕人沒有衝動?他就沒有,這就不對勁。”
“你行了,別瞎說了,就你總亂說。”盧嘉麗看着方歌的臉色有些變了,心裡埋怨着方兆南,這張破嘴就嘚嘚嘚的,不說話你能死嘛?你姐有心臟病你不知道啊?都過去的破事兒了,還說什麼勁兒啊?
“我沒說錯啊,她自己愛談你就讓她談去,李時鈺和別的孩子不一樣,她從小就心裡有數……”
“有數就不會和葉靜結婚了。”
方兆南眸光一閃:“姐,這我當弟弟的我得說你,你說的這個話就不好聽了,沒深入接觸怎麼了解?念大學的時候你是千交代萬交代,說是不讓在大學談戀愛,談完畢業就分手,這是原話吧,我沒有說瞎話吧……”方兆南看着盧嘉麗說。
“姐,你可能不能當着時鈺的面說剛剛那樣的話……”
盧嘉麗說,明白方歌也就是當着她和方兆南因爲親近所以都能講,真的不怪孩子的,這是大人沒給把握好,當初自己不也是被那個葉靜給騙了,只有方兆南一個說他不好,大姐姐夫還不是恨不得把錢都花在對方的身上,那孩子不老成,家長還看不出來啊?真的要怪,這就沒有辦法說得清楚了。
方歌唔了一聲,她是絕絕對對的不會當着李時鈺去說這樣的話,剛剛就是被方兆南氣的。
“現在怎麼辦?年紀比她小,真的耽誤起來……”
盧嘉麗仰頭:“我不是有個同學看見過嘛,說是年紀相差不大,她看人一貫很準的……”盧嘉麗此刻也不能說其他的,先把方歌安撫下來,然後自己私下在問問盧嘉麗就好了。
“你哪個同學?”方兆南問着。
盧嘉麗氣死了,這人,還問自己是哪個同學,哪裡有這個同學,不就是她姐聽苗淑蘭說的,她敢講嗎?
盧嘉麗從方歌家離開徑直就去了李時鈺家裡,她就想和李時鈺談談,你和你媽之間有什麼不好說的,你和舅媽說,和舅媽之間總不至於有什麼話不好說吧,她自認李時鈺和她感情也很不錯。
紀以律聽見敲門聲,眸色變得深沉,看着她,李時鈺覺得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既然遇上了,躲是肯定躲不開了。
“你去開門吧。”
紀以律的眼仁幽深黝黑,推開門,盧嘉麗這回算是看見這個人了,哪裡是小几歲?
從臉上看出來的答案,絕對就不是幾歲,盧嘉麗只覺得李時鈺是瘋了。
這是學生吧?
身上的氣息是騙不了人的,你可以和任何人談戀愛,這樣的人絕對不行。
“叫舅媽。”李時鈺開口。
沒等紀以律叫出口,盧嘉麗擺擺手:“先別叫了,你先回家吧,我和時鈺有話要說……”
紀以律的臉色發白。
“你回房間去。”
盧嘉麗眼中閃過一陣不理解,她是家裡最明白活得最有腦子的孩子,不說工作,就連所有事情她都看得明明白白的,這是怎麼了?以律回了房間,盧嘉麗氣的渾身都發抖了,她這是到底要做什麼啊?
“這個是不是你老闆的弟弟?”
盧嘉麗記起來了,當時不是鬧過這麼一個人嘛,盧嘉麗就不明白,時鈺啊你不是三歲兩歲的孩子,你已經二十八了你怎麼能去拿自己的未來當成遊戲玩呢?
人家年輕,你不年輕了。
“是。”李時鈺的容色恢復到了平靜。
“你媽要是知道了非氣死了不可,他今年多大?”盧嘉麗嚴肅。
“二十。”
盧嘉麗氣的撫着胸口,二十歲?
一個二十歲的男孩子講的話,你能相信?再過八年人家也僅僅才二十八,你呢?你已經多大了,女人和男人的年齡能是一樣的嗎?這就是找死,作死呢。
“時鈺啊,你自己好好用腦子去想想,不是舅媽說的話刺激人,咱們長相就是普普通通的,這樣的人你養不住的……”
說一千道一萬這壓根就是不能成的事情,男人有的是時間去玩去瘋,他是可以說愛你,說喜歡你,人家一轉頭喜歡上別人了呢?等等,她好像忘記個重要的事情。
“他心臟不好是不是?”
盧嘉麗記起來最關鍵的一環,行,就算是年紀上面說得過去,那身體不好……
盧嘉麗已經要瘋了,這要是叫姐知道了,還不得馬上進醫院?這還不如葉靜呢。
上手去拍李時鈺:“你怎麼就那麼傻,就那麼傻,是不是你老闆威脅你……”
盧嘉麗覺得這個面比較大,李時鈺搖頭:“舅媽,我的事情你就先不要和我媽說了……”
“不說,不說你能瞞多久?你告訴我能瞞多久?等他畢業你都多大了?時鈺啊你聽舅媽的話……”肯定就是那張臉惹的貨,盧嘉麗承認自己也喜歡好看的,方兆南不好看,她也不會和方兆南處對象,帶出去是真的很有面子,可是病秧子這不行啊。
你自己媽就是有嚴重的心臟病,你也看見了,你媽那是奔六十去的人了,他現在纔多大?二十歲的身體就和你媽快六十的身體一樣,這能行嗎?
盧嘉麗對着李時鈺所有的話都說了,情緒很激動,紀以律從房間里拉門出來了,看着盧嘉麗,而後轉向李時鈺目光裡都是溫柔。
“舅媽,等我二十二的時候我就和她結婚。”紀以律的心中微微帶着惶惑,他知道眼前的人沒看上自己,也知道她說的那些都是真的,自己的身體確實不好。
盧嘉麗看見這張臉只會覺得不快,女人長成這樣叫漂亮,男人長成這樣那就是早夭的命,太好看的太聰明的沒聽說嘛,命短的很。
嫁給他然後當寡婦?
你眼看着孩子往懸崖的方向去衝,你能不伸手去拽一把嗎?
盧嘉麗自認自己是做不到的,所以她一定要去拽李時鈺一把。
“你給我閉嘴,趕緊收拾自己的東西回自己的家裡去,你娶什麼娶?你有什麼能娶她的?”盧嘉麗轉念一想,不行,自己不能這樣說,要是這樣講話,這個年紀的孩子有叛逆心,李時鈺是怎麼接受他的,到現在盧嘉麗都覺得鬧不清楚,這不像是李時鈺會做的事情,一個學習特別好的孩子,次次那年級第一的那種突然就考了零分,你能理解嗎?現在她的感受就是這樣的。
“你先聽我說,時鈺的媽媽就是嚴重的心臟病,你也見過,你今年才二十……”
“舅媽……”李時鈺清清喉嚨。
紀以律聽見這話,安靜了下來,隨後還是咬着牙說着:“我能對她好……”
盧嘉麗恨得咬牙。
“你家裡家長的電話……”
“舅媽……”
李時鈺拉着盧嘉麗,兩個人到了外面去說,怎麼說的紀以律不清楚,有很久她都沒回來,她出去的時候身上穿的少,大衣都沒穿,以律拿着李時鈺的大衣給送了下去,親手披在她肩膀上的。
“你先回去,別下來了。”
紀以律沒回頭就上去了,倒是很聽話。
“舅媽,我知道你生氣……”
盧嘉麗橫了她一眼:“我哪裡敢生氣,你不都想明白了嗎?你說時鈺你這麼聰明的孩子,怎麼就辦這麼糊弄的事情,你媽知道了,你要怎麼善後?舅媽吃過的鹽比你喝過的水還要多,比你更加的瞭解男人……”
“他現在小,還沒有定性,喜歡你能喜歡多久?你大她八歲,男的大女的十歲都沒事兒,你見過幾個女的大男人這麼多的?他能活到多大?他要是明天就沒了,你以後的日子怎麼過?你這孩子怎麼就不聽勸呢,明知道這條路不好走,就一根筋的要走,不行,我得和你爸說……”
李時鈺拽着盧嘉麗的手,語調依舊平靜:“舅媽,我自己選的我就能負責。”
盧嘉麗真是想噴血了,我和你講了半天,合着都是講廢話呢?你一句都沒聽進去,你負責什麼?
盧嘉麗終究還是沒說服李時鈺,她不讓自己上手去管,盧嘉麗說她現在能做的就是不和任何人說這個事情,包括她老舅也不說,但是以後被發現了,她也沒辦法了。
“你老舅要是知道我幫着瞞着,我也好不了……”
這是一定的,發現了還不說,這不是看着孩子跳火坑呢,想想以後這事情扯出來,家裡可能會發生的地震,盧嘉麗搖搖頭,但願那時候時鈺已經想明白了吧,不會長久的,喜歡你也喜歡不了幾天新鮮的,就是圖個樂,你以爲他真的能喜歡一個大八歲的?
她雖然和李時鈺接觸的多,但孩子現在上班很忙,好久沒有見了,就這麼一段盧嘉麗覺得眼前站着的孩子也不是自己熟悉的,她認識的李時鈺絕對不敢有這樣的主意。
凡事一定會以她父母的意見爲主,就像是葉靜,她媽覺得挺好的,不就結婚了,帶着幾分的看不透視線落在外甥女的臉上,好半響只是重重嘆氣:“真的,時鈺舅媽和你說的都是好話,你認真的想想我說的話。”
盧嘉麗一直走到家裡,她沒有開車來,也不想坐車回去,反正就是幾分鐘的路程,她今天走的慢,足足走了能有十分鐘,讓風吹着自己的臉,試着讓自己的情緒平靜下來。
這孩子就是瘋了。
這就像是一個甜美的陷阱,誘引着你跳進去,跳進去就是粉身碎骨,好看誰不知道,這樣的男孩兒領出來,誰不會多看兩眼?就這樣的孩子,單說外貌,得找個多好看的女朋友?
她這是自己想,你李時鈺就真的長相不突出,現在是覺得好奇,好玩,等不好玩的那天,你真的付出感情,你怎麼收回來?簡直就是瞎胡鬧,現在又後悔剛剛答應李時鈺的,真的將來扯出來,她說自己不知道,方兆南能信嗎?
可是她也不敢說,說了,方歌就能直接暈過去,她不答應還好,答應了現在在變卦,以後叫李時鈺怎麼看自己?
盧嘉麗吃了一口涼風,肚子岔氣,回到家方兆南等着呢。
“時鈺在家呢?”
盧嘉麗搖頭:“我去了沒人。”
方兆南在沙發上坐着呢,拿着遙控器換臺:“可能加班了吧。”
盧嘉麗一絲說話的興趣都沒有,回房間去換衣服,發現自己的脈搏跳的特別的快。
*
李時鈺開門進來,他在地上蹲着呢,好像是被人拋棄的大狗一樣,兩個人沉默良久。
“她也不喜歡我……”
李時鈺說自己有點累,關了燈,家裡一片漆黑,外面隱約能看見光,他悉悉索索的爬了上來,坐在她的一邊,其實就是不放心,他害怕她會被別人給勸服了,這個世界上最大的障礙就是當她二十八的時候他才二十。
李時鈺伸出手去拉拉他的,好半響嘆氣,以律將她拉進自己的懷裡,身體有點發顫,好像很冷一樣的,若是仔細去聽,隱約能聽見他的牙齒碰觸的聲音。
黑暗中可以勾勒出來他的身影,她是一絲的睡意都沒有,好半響他聽着她說道。
“別人說什麼不要緊。”
紀以律的瞳仁中可以清晰的看到她的影子,那樣的黑,彷彿就好像要把她吸進去一樣,定定的望着她,頭有點暈,他使勁兒閉閉眼睛,再次睜開:“我特自私是不是?”
那個舅媽的意思,他的身體這樣不好,還拖着別人的腿。
李時鈺只是無聲的伸手抱了抱他,以律心中對她有很深的依賴感,更深的感覺,說不清的,反正她高興自己就高興,他不高興他就傷心,她在公司裡做的好,他覺得驕傲,這是他所喜歡的女人。
“不是。”
“我知道我很自私,但是我真的很想和你生活在一起,我不想死,一點也不想死,害怕死亡,以前的時候覺得死亡就是解脫,我生病我媽總是陪着我,就連我哥也要每天過來看我,我就是個絆腳石,只有我死了,他們才能解脫……”
小時候他就明白,其實他活着就是最大的不幸。
他媽爲他流了很多的眼淚,數不清的,他也回報不了什麼,因爲母親和哥哥什麼都不缺,即便就是缺,也不是自己能償還得了的。
“他們都不信我,覺得我就是在玩,因爲我年輕,所以我說的話不能作準,你比我大,我會耽誤你的青春,害怕我不愛你的那天,你也許就不好嫁了,我不想死,我想和你結婚,想和你生孩子,想每天懶懶的摟着你躺在牀上,想認真的去活,想去完成你的每一個希望,認真去做……”紀以律的脣發抖,他的身體跟着發抖,明明家裡的溫度很暖,他卻渾身發抖,牙齒不停的顫,他跪在牀上抱着她,將她抱在懷裡,即便這樣他也還是比她高出來一塊。
他在害怕,心裡覺得無依無靠,在愛情裡,有時候拼爹是起不到作用的,最基本的條件你要有一個不錯的身體,可惜他恰恰就輸在了這裡,紀以律的手用力,他跪的雙腿用力,他真的有努力,他真的在努力吃飯,在努力讓自己有力氣,讓自己變得健康起來,他現在不是已經胖了很多了嗎?這是不是就說明已經有好的開始了?
“我不會像是他們說的那樣,我不會那樣去做的,你相信我,李時鈺你相信我嗎?不會看上別人的,我不會讓你成爲別人的笑話的,我不會那樣去做的……”他的心臟很痛,以律的情緒有些激動
他說的話,如果她不信,說什麼都是枉然,他只求她能相信相信他說的話,他能說得出來他一定就辦得到。
李時鈺沒有回手去抱他,但還是放緩了聲調,拍了他的後背兩下,想起來自己母親,李時鈺苦苦一笑,還有一場仗要打呢,現在先瞞着吧。
“嗯,你試着深呼吸,平靜下來,不然現在這樣子我沒有辦法和你談,你先冷靜下來,以律以律……”李時鈺拍着他的臉,認真的看着他,“你聽我說,我的婚姻我自己說了算,我信你,你平靜下來,你平靜下來我就信。”
李時鈺回抱着他,紀以律閉着眼睛,他第一次覺得老天爺對人不公平,給了他這樣好的家世,卻不肯給他一個能夠正常跑跳的身體,他的手緊緊的攥着,爲什麼要這樣對他?
盧嘉麗這一晚上躺在牀上就像是煎餅一樣的,方兆南給惹火了。
“你睡不睡了?”哪裡有這樣的人,還叫不叫別人睡覺了:“你心裡是不是有事兒啊?”
盧嘉麗心虛,不敢去看方兆南的眼睛,幸好現在關燈,她覺得太萬幸了:“我有什麼事兒啊?我就是睡不着,更年期……”
方兆南又嘟囔了兩句,你本事,你更年期我還得讓着你,自己坐起來,抱着被子乾脆跑去客廳睡了。
惹不起他躲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