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勝老闆說,金佛是佛像,在大庭廣衆之下叫賣,會褻瀆神靈,改成暗拍才更恭敬。”紋身漢子解釋道。
“胡扯!”蔡梅林怒了,“原先說的就是明拍,改成暗拍,誰知道你們會搞什麼名堂?我這趟過來,原本倒不是衝着這金佛來的。可是你們這樣出爾反爾,分明就不是想做生意的樣子嘛!”
紋身漢子道:“勝老闆也是剛聽人說起這件事,才覺得之前沒考慮周全。幹我們這行的,也都要講個吉利不是?”
蔡梅林道:“哼,如果是這樣,那這場拍賣會我們也不想參加了,現在就打道回府。”
“這多不好意思……,要不蔡老闆再琢磨一下吧。”紋身漢子話說得挺軟,但絲毫沒有妥協的意思。勝浦川對他的交代很明白,這件事是已經定下來的,蔡梅林再說什麼,也無法改變勝浦川的決定。
打發走紋身漢子,蔡梅林一臉鐵青地回到帳篷裡,李愚和董柏林都已經聽到了他們的對話,此時也都神情凝重,有些束手無策的感覺了。
“這應當是瀨井三郎那幫人做了手腳,所謂暗拍,其實就是便於他們暗箱操作。不管咱們開什麼價,他們都有辦法壓咱們一籌,這樣一來,咱們幾乎是毫無勝算啊。”蔡梅林分析道。
“這些倭人,和勝浦川到底有什麼勾結?”李愚問道。
董柏林道:“這個都不重要了,關鍵是,我們怎麼想個辦法把金佛帶回去。”
“不好辦。”蔡梅林道,“要讓勝浦川改變初衷,除非我們能夠出一個讓他心動的高價。他肯爲瀨井這幫人改變拍賣規則,甚至不惜得罪潛在客戶,說明瀨井給了他一些特殊的條件,說不定報的價錢也非常不錯。我們要想把金佛從瀨井手上搶過來,只有給一個遠遠超過瀨井的價格,如果是這樣……”
“蔡老闆估計要多少錢才合適?”董柏林急切地問道。
“1000到1200萬美元。”蔡梅林道。他是幹這行的,對於文物的價格有一些基本的判斷。這樣一尊金佛,正常的交易價也就是600到700萬美元,遇上競價的時候,炒到900萬甚至1000萬美元也是可能的。
勝浦川取消拍賣,顯然是瀨井給出了一個足夠的高價,而自己要想超過瀨井,就得在這個基礎上再加一些價錢,這樣算下來,差不多就是1000萬到1200萬的樣子了。可是,出到這個價錢,就遠遠超出金佛本身的價值了,以蔡梅林的想法,這樣做非常不值得。
“這個數字比陳總的預期高出太多了,我也沒法做主啊。”董柏林苦悶地說道。
“出到這麼高的價,太不值了。”蔡梅林提醒道。
董柏林搖搖頭,道:“這是陳老的心願,不是用錢能夠衡量的。” шшш¤ тTk ān¤ ¢ 〇
“那……”蔡梅林遲疑片刻,說道:“要不,咱們就按這個價錢報,不足的部分,我來補齊。……李愚,你看呢?”
蔡梅林招呼李愚,自然是希望李愚也能夠入一股。董柏林這邊,估計出個800萬美元是可以的,如果要湊到1200萬,就需要再增加400萬。蔡梅林自己要拿出400萬美元,壓力實在太大,如果能拉上李愚合夥,每人分攤200萬,也就是大約1300萬人民幣的樣子,壓力就小多了。
能夠幫陳老完成一個心願,花上1300萬人民幣也是值得的事情,這個賬蔡梅林能夠算得出來。也正因爲此,所以他會勸李愚一塊加入。
李愚卻是搖了搖頭,說道:“我不贊成這樣做。”
“我也不贊成,陳老不會同意的。”董柏林也堅定地搖了搖頭,接着,他又捶着自己的手掌,懊惱地說道:“哎,出門之前,我怎麼沒向陳總問清楚各種預案。現在也沒個通訊工具,想向陳總請示也辦不到。1200萬美元的數字,我真做不了主,可讓你們出錢,這也是萬萬不可的。”
“這有什麼!”蔡梅林急赤白臉地說道:“陳老戎馬一生,這次的事情也是爲了告慰那些犧牲的先烈。我們都是享受着和平生活的,沒有陳老他們的犧牲,哪有我蔡梅林這些家業,我爲他們做點事,怎麼就不行了?”
說到這裡,他還狠狠地瞪了李愚一眼,明顯是對李愚的冷淡感到惱火了。
董柏林正待說什麼,李愚擡起手攔住了他,說道:“蔡老闆、董哥,你們都稍安勿躁,聽晚輩說一句。”
“你說!”蔡梅林和董柏林同時說道,這倆人對李愚都有點氣,因爲李愚的平靜實在是顯得太冷血了。
李愚道:“這尊金佛的價錢也就是600萬美元,我們事先計算過,就算是和人競價,有800萬也就夠了。可現在就因爲出了這麼一個倭賊,連他的來歷咱們都沒弄明白,就生生多花了400萬。雖然說這是爲了先人,花多少錢都值得,但當這種冤大頭,實在是氣悶。”
“那還能怎麼樣?”蔡梅林道,“金佛在人家手上,咱們總不能搶吧。”
“爲什麼不能?”李愚反問道。
“……”
蔡梅林和董柏林都傻眼了。爲什麼不能?這不是明擺着的事情嗎,朗朗乾坤,法制社會,你怎麼能想到“搶”字呢?再說了,這個地方是勝浦川的地盤,還是在a國,你真想搶,也得能搶得到手吧。
李愚的思維方式卻是他們二人完全不同的,他生來就是乾地下勾當的,只要僱主給錢,他連殺人的事情都能幹,搶點東西有什麼妨礙?如果這事發生在國內,再如果對手是守法良民,礙於李愚現在的身份,他的確會有所顧忌。可現在身處國外,對方不過是個倭寇,搶他們的東西,有什麼不行?
“董哥,你不是說,這尊金佛本身就是倭人從咱們中國搶出去的嗎?現在咱們再搶回來,怎麼就不行了?”李愚問道。
“那是戰爭年代。”董柏林道。
“現在和平了,他們還了嗎?”李愚繼續問道。
“……”董柏林啞了,“這話不能這樣說啊,……再說,現在金佛是在勝浦川他們手上,就算是當年侵華日軍的贓物……,反正我覺得不合適。”
李愚微微一笑,說道:“咱們和勝浦川無仇無怨,當然不能搶他們的東西。可如果金佛已經到了倭人手上,咱們從倭人那裡搶過來,就無關俠義道了吧?”
“你是說真的?”蔡梅林聽出一點味道來了,合着李愚不是在開玩笑,也不是說一時的氣話,這孩子是真的想出手搶東西了。
“當然是真的。”李愚道,“這尊金佛,原本就是咱們的東西,是倭人從咱們手裡搶去的,現在讓他們物歸原主,這是天經地義的事情。先前咱們只是想着把金佛買回來,那是因爲金佛已經不在倭人手上了,咱們想找他們算賬也找不着。可現在倭人送上門來,而且還串通勝浦川搞了這樣的名堂,咱們正好順手牽羊,一分錢都不花,把金佛拿回來。”
“這……”蔡梅林只覺得腦子有點亂,李愚的想法是他完全無法理解,也無法接受的。可是,事關金佛,這事還真不能由他做主。他把頭轉向了董柏林,等着董柏林來做決定。
董柏林的腦子也陷入凌亂了。李愚說的,似乎還真有點道理,讓董柏林都忍不住有些心動了。是啊,當年日本人從中國搶走的東西,憑什麼讓中國人再花錢買回來?雖然時隔將近70年,但欠債還錢,這是天經地義的事。
可是,怎麼搶呢?這是在境外,如果明火執仗地攔路搶劫,一不留神就會鬧出國際風波,屆時就算是陳老也罩不住他們幾個了。
“李愚,你打算怎麼做?”董柏林決定先聽聽李愚的方案再說,他也不是什麼循規蹈矩的人,加上這一次事關重大,冒冒風險也是值得的。
李愚道:“我的考慮是這樣,首先,我們必須要向勝浦川反覆抗議,說明我們不接受暗拍這種方式。我估計勝浦川肯定會咬住不鬆口,而這正是我們希望的。接下來,我們按照正常的價錢投一個暗標,大致就按700萬的樣子。
如果倭人投的比我們少,我們拍到了金佛,那這事就算過去了。如果倭人投得更多,或者勝浦川拉了偏手,金佛到了倭人手上,我們就下手。”
“在這裡下手?”蔡梅林問道。
“當然不是。”李愚道,“這個地方是勝浦川的地盤,他的人手多,而且這裡還與世隔絕,我們就算得手了,也走不出去。我們得等倭人離開了這裡,再跟着他們下手。我們要讓他們丟了東西還不知道是被誰拿走的。”
“這太難了。”董柏林道,“瀨井他們一旦離開尾村,肯定會以最快的速度離開a國。留給我們的時間,恐怕連24小時都不到。他們要回日本,必須回a國首都南島去坐飛機,南島是大城市,我們要下手的難度非常大。”
“董隊長……你不會是真的同意李愚的方案吧?”
蔡梅林目瞪口呆地看着這兩個殺氣騰騰的傢伙,他們居然已經商量起搶東西的細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