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宣瑞林介紹,鼎榮公司這一次在長水區城鄉結合部拆遷,用的是過去的老辦法,那就是大幅度壓價,對不屈服的住戶採取暴力手段,逼他們“自願離開”。住戶們都知道鼎榮公司給的拆遷補償太低,沒人願意接受。但無奈羣龍無首,在流氓的暴力面前,個人的力量實在是太小。
有些人出於破財免災的想法,違心地與鼎榮公司簽了協議,拿着菲薄的賠償金離開了。餘下的住戶想抗爭到底,流氓們的騷擾則變本加厲,甚至直接威脅到住戶們的人身安全了。
“他們慣用的作法,就是趁着晚上大家都睡覺的時候,突然破門而入,把家裡的人都綁上擡出去,然後就把房子拆掉。等天亮鄰居們把人救出來,房子已經沒了,不接受他們的拆遷條件也不行了。”宣瑞林向李愚解釋道。
“這不是沒王法了嗎?”李愚驚訝道,“難道就沒有人報警嗎?”
陪着李愚一道過來的何詩佳說道:“這些住戶報警的次數多了,但警察每次都來得很遲,歹徒們已經跑了,根本抓不住什麼把柄。這些老住戶都是老實人,哪能鬥得過這些流氓?這段時間,宣校長在幫他們蒐集證據,準備通過法律渠道爲他們維權,所以這些流氓纔會對宣校長下手。”
“我明白了。”李愚聽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後果,隨後便陷入了沉思。
宣瑞林看了看李愚,緩緩地說道:“小李,你今天救了學校,學校要感謝你。不過,這件事畢竟和你沒什麼關係,你不該捲進這種糾紛裡。你要知道,你雖然懂一點武功,但對方的勢力非常大,不是你單槍匹馬能夠應付得了的。更何況,明槍易躲,暗箭難防,我不能讓自己的學生去冒這種風險,你明白嗎?”
“我明白。”李愚點點頭,然後說道:“宣校長,這件事我也不完全是爲了您,我和梅天富還有一點私怨,過去沒機會碰上也就算了,這次既然碰上了,我也就不會對他客氣了。”
“你和梅天富有私怨?”宣瑞林瞪圓了眼睛看着李愚,實在想象不出李愚這麼一個農民工和高高在上的房地產公司老闆會有什麼私怨。
李愚並不解釋,只是說道:“宣校長,這一次我把那夥流氓嚇跑了,我相信,梅天富肯定不會罷休的。”
“那是當然,他還要拆這塊地呢。”宣瑞林說道。
“是的。”李愚道,“他要麼會讓那夥流氓繼續來滋事,要麼就會另外再找其他人來辦這件事。我既然已經插手了,就會管到底。不過,我需要得到那些老住戶的配合,否則就師出無名了。”
“這個倒不難。”宣瑞林道,“只是……你確信要介入這件事嗎?”
“君子一言。”李愚平靜地說道。
“梅天富可不好對付,他在市裡也是很有地位的,他要做什麼事情,市裡的領導也會給他幾分面子。”何詩佳提醒道。
李愚道:“何老師提醒得對,我也要找一個有地位的人來和他抗衡,如果他想找領導撐腰,我也不是找不到更大的領導。”
“李愚,你到底是幹什麼的?”宣瑞林震驚了,李愚這番話,分明不像是個普通農民工能說出來的。
李愚笑道:“其實我就是一個農民工,不過因爲我祖傳有一些武功,還有幾個藥方子,所以也結交了幾個有點頭臉的人。上次有位搞房地產的老闆生了病,是我給他治好的,我如果求他幫忙,他應該會同意的。”
“搞房地產的老闆?”何詩佳好奇道,“是哪家公司的?”
“瑞博。”李愚道。
“你是說……馬總?”何詩佳也驚了,瑞博的馬磊,那可是與鼎榮的梅天富齊名的大企業家,兩個人在市裡的地位不相上下。如果李愚能夠得到馬磊的支持,對抗梅天富,還真就有了幾分勝算。
李愚想的,卻比何詩佳和宣瑞林更多。馬磊想和梅天富爲難,這件事只有李愚知道。李愚如果要給梅天富添點堵,馬磊知道後必定會全力相助,這就不是李愚求馬磊辦事的問題,而是李愚在幫馬磊出氣,說難聽點,要向馬磊收辛苦費,馬磊都會欣然支付。
有馬磊作爲後盾,梅天富在政府那邊的外援就可以被抵銷掉了,最不濟,政府也會採取和稀泥的方法,不會一味與李愚爲難。李愚要做的事情,不過是幫這裡的居民爭取合法權益而已,在道義上和法律上都佔着上風,只要政府不拉偏手,梅天富是奈何不了李愚的。
這些事情,李愚自然不會向宣瑞林他們明說。他問了幾句宣瑞林的傷情之後,便告辭離開了,鑽到小黑屋裡去審訊那兩名被他抓來的張曉龍團夥成員。
人爲刀俎,兩個小混混哪敢嘴硬,沒等李愚問,他們就像倒豆子一樣,把自己以及張曉龍團夥的情況都供出來了。
這兩個小混混,一個叫柯慶華,一個叫茅健星,都是長水區本地人,跟着張曉龍已經有兩三年時間了。由於膽子小,體力弱,在張曉龍這個團伙裡也就屬於炮灰,在打架的時候站在後頭充充數,喊喊話而已,並不受張曉龍的重視。相比之下,那兩個打傷宣瑞林的混則是張曉龍的得力干將,幹許多壞事。
張曉龍的團伙在長水區屬於二線團夥,主要在柳樹村周圍活動,偷雞摸狗之類的事情做過不少,不過最賺錢的業務,還是幫着房地產公司搞暴力拆遷。這一回,僱傭張曉龍的是鼎榮公司下面的一個事業部,嚴格地說,梅天富並不是他們直接的僱主。鼎榮公司給他們的費用也不多,分到每個混混頭上,也就是千把塊錢的樣子,大家的積極性並不足。
“大哥,我們真的沒打你們校長,我們倆就是打醬油的……”兩個混混滿臉委屈地向李愚申辯着。
李愚點點頭道:“我知道,我也沒打算跟你們爲難。我問一句,如果我把你們倆放了,你們準備幹嘛去,還回張曉龍那裡嗎?”
兩個混混齊齊地搖頭。柯慶華道:“孫子纔回張曉龍那裡呢,這個慫貨,把我們倆都給賣了。”
“就是!”茅健星附和道,“張曉龍一貫欺善怕惡,道上的老大都看不起他,我們也是沒辦法纔跟着他的。這一回大哥你也看到了,我們罵了他,根本不可能回去了。”
“你們不回張曉龍那裡,又打算上哪去呢?”李愚問道。
柯慶華沮喪地說道:“誰知道呢,實在不行就先回家裡蹲着了。”
“是呵,找找什麼地方能打工吧。”茅健星道,“可是現在打工也不容易,要麼就是累個賊死,要麼就是拿不到多少錢,真沒法混。”
李愚看着二人,好生鄙夷。這就是典型的又懶又饞的傢伙,又想花天酒地,又不願意賣力幹活,除了當小混混,還真沒什麼更適合他們的職業。
“我倒有一個建議,你們想聽嗎?”李愚說道。
“大哥你說。”兩個混混同時應道,他們倒不是對李愚的建議有什麼興趣,只是李愚發了話,由不得他們不奉承,他們可記得李愚生生把一根鐵棍掰彎的壯舉的。
李愚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們願意跟我幹嗎?”
“跟你幹?”兩個人都是一愣。
柯慶華訥訥地問道:“大哥,請問你是幹什麼的?”
李愚笑道:“你覺得我像是幹什麼的?”
柯慶華想了想,說道:“大哥,你也是道上的吧?我聽到你跟張曉龍說,你和何總在一起喝過茶。你這麼好的功夫,肯定是道上的。”
李愚笑了笑,說道:“你們要這樣想,也可以吧,怎麼樣,你們願意跟我幹嗎?”
“那還有啥說的!”茅健星搶着表態道,“跟着大哥你幹,那比跟着張曉龍那個王八蛋可強太多了,大哥你功夫又好,又仗義,又……又跟何總也認識,張曉龍連給你提鞋的份都沒有啊。”
“是啊是啊,張曉龍在你面前算個什麼呀!”柯慶華也奉承道。
“那好,既然你們倆都願意跟着我,以後就是我的人了。當下我需要你們給我找20個人來,我有事情要交給你們做。”李愚吩咐道。
“大哥,做什麼呀?”柯慶華小心翼翼地問道,他說願意跟着李愚混,一半是崇拜李愚的武功,另一半則是因爲自己現在還是李愚的俘虜,只能順着他的口氣說話。但具體到要找人做事的時候,他還是得問清楚再說。
李愚道:“張曉龍這段時間在忙什麼?”
“拆遷啊。”柯慶華答道。
李愚道:“那就行了,我要做的,就是阻止他拆遷。你們現在就去給我僱20個人來,一個人一天100塊錢,專門負責給我守着柳樹村,誰敢要搗亂,你們就收拾誰,明白嗎?”
“這……”柯慶華和茅健星都傻眼了,這算什麼事,一天花出去好幾千塊錢,就爲了阻止張曉龍的暴力拆遷,自己這位新老大,到底是圖個啥呀?
不圖啥,就爲了給梅天富添點堵。李愚在心裡得意地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