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存着讓李愚幫忙的心思,馬磊對李愚並不掩飾什麼,而是把梅天富其人其事以及與自己的恩怨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
梅天富的鼎榮地產,在渝海是與馬磊的瑞博地產齊名的大公司,他們二人也被並稱爲渝海地產界的雙雄。細說起來,梅天富和馬磊還是曾經的同事以及後來的合夥人,但隨着事業一步步做大,兩個人因爲理念上的差異而分道揚鑣,各自開了自己的公司,成了競爭對手。
早些年,房地產市場十分繁榮,只要有錢有人脈,就能夠弄塊地,隨隨便便開個樓盤也能掙上幾個億。大家都有機會賺錢的時候,也就沒時間去鬧什麼仇怨了。偶爾碰上同時看中某個地塊的情形,也就是對着砸一陣子錢,見好就收,不至於鬧到你死我活的地步。
這兩年,房地產市場開始有些飽和,國家也有一些政策約束,掙錢的機會不再像前些年那樣多,於是,二虎相爭的場景就屢屢出現。有時爲了某一塊地,雙方互相競價,一直鬧到誰都賺不到錢。爲這些事,兩家公司的管理層沒少幹仗,他們這兩個老闆湊在一起的時候,也是火藥味十足。
兩個月前,市裡傳出風聲,有意在靠近山邊的利塘區建設一個商業廣場。據馬磊麾下的策劃人員計算,這個項目如果能拿下來,瑞博地產至少能賺到十幾個億的利潤,而且還有可能衍生出其他的一些好處。馬磊對此事非常在意,馬不停蹄地展開了遊說公關活動,想把這個項目拿到自己的手中。
與此同時,梅天富的眼睛也盯上了這個項目,同樣存着志在必得的想法。他頻繁出入於各個相關部門,幾乎一天要請三四撥客人吃飯,而且在請人的時候,經常出現與馬磊撞車的現象,可見雙方的場外角逐已經達到了白熱化的程度。
幾天前那個商業宴會,馬磊和梅天富都去出席了。宴會是採用雞尾酒會的方式,以方便企業家們自由地交流。讓馬磊沒有想到的是,梅天富居然會單獨把他請到一邊,與他聊了好幾分鐘,先是談過去的友誼,然後則是向他伸出橄欖枝,表示希望和他一起開發利塘區的那個商業廣場項目。
馬磊對於梅天富的提議並不熱心,甚至懷疑這是梅天富在以退爲進,耍一個他目前還猜不透的陰謀。於是,他委婉地拒絕了梅天富的要求,稍稍扯了幾句閒話之後,便重新回到企業家中間去了。在整個宴會期間,他只有這一次是與另一個人單獨相處的,也就是說,這是他唯一可能中毒的機會。
“梅天富和你說話之後,你是隔了多長時間才離開宴會的?”李愚問道。
“不到10分鐘。”
“他是在宴會快結束的時候找你的嗎?”
“不,那個時候宴會剛剛開始了半個小時,按照我們企業家酒會的規矩,這個宴會起碼是要開四個小時以上的。”
“也就是說,磊哥你是中途離場的?”
“正是。”馬磊點點頭道,“完全因爲是一件意外的事情,所以我沒等酒會結束,就提前離開了。甚至包括我自己在內,原本都沒打算這麼早離開。”
“我明白了。”李愚道,“如果下毒者真是梅天富,他的打算是讓你在酒會上突然倒下,因爲當天你接觸的人非常多,所以沒人能夠猜出是他投的毒。他萬萬沒有想到,你會提前離開,這之後又沒有再接觸其他可疑的人,這樣一來,就把他給暴露出來了。”
馬磊笑而不語,他剛纔也已經想到了這種可能性,不禁暗笑梅天富的運氣實在是太差了。如果自己不提前離開,而是在酒會上多盤桓一會,與不同的人聊過,那麼現在縱然他能懷疑到梅天富的身上,也找不出切實的證據。
“爲了一個項目,居然能夠下手殺人,這也實在是太狠了。他難道就不怕事情敗露,給自己引來殺身之禍嗎?”李愚詫異地說道。
“我也沒有想到啊。”馬磊道,“我想過他會用各種下流的手段來與我爲難,卻沒想到他會動殺念。不過是一個項目之爭,居然能到不共戴天的地步,真是讓人太小看他了。”
“磊哥,你打算把這些告訴警察嗎?”李愚問道。
馬磊搖搖頭,道:“沒用的。光憑這個疑點,根本不足以坐實梅天富下毒殺人的證據。他也不是普通人,警察真要對他採取措施,總得有切實的證據才行。”
“的確如此,僅憑我的一面之詞,要讓警察抓人是不可能的。那麼,磊哥,你有什麼考慮呢?”
“我希望你能夠幫我。”馬磊說道。
“怎麼幫?”李愚問道。
“你既然會解無影毒的毒,那麼,你會配製無影毒嗎?”馬磊問道。
“配毒?磊哥,莫非你是想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李愚道,“磊哥,這事可不是鬧着玩的,萬一你弄錯了呢?還有,就算梅天富是下毒之人,也只有警察能夠抓他判他,你反過來給他下毒,不也是犯法嗎?”
馬磊擺了擺手,道:“我不會這樣做。慢說我並沒有實際的證據能夠證明他就是下毒的人,就算有,我也不可能去給他下毒。正如你說的,這是犯法的行爲,我犯不着去做。”
“那你要無影毒幹什麼?”李愚道。
“我想引蛇出洞。”馬磊露出一個神秘的笑容,說道,“具體的計劃是這樣的……”
配製毒藥可不是一件隨便的事情,如果馬磊用李愚配製的毒藥殺了人,那麼李愚也會成爲同案犯。馬磊要讓李愚幫他,自然就不能隱瞞自己的計劃,只能和盤托出。
這個計劃是由馬磊的核心智囊團隊擬定的,具體的做法就是設法弄到一些無影毒,然後選擇梅天富家裡養的一條哈士奇進行投毒。那條寵物狗在梅天富家裡的地位頗高,一旦中了毒,梅天富不可能坐視不管,一定會想辦法搶救。
無影毒不是尋常醫院能解的,梅天富如果帶着哈士奇去寵物醫院,證明他並不知道無影毒的厲害,他身上的疑點也就可以解除了。屆時馬磊手下的人可以暗中出手幫哈士奇解毒,也可以不管,畢竟一隻狗中毒而死,並不是多大的事情,即便敗露了,也就是賠點錢而已。兩個競爭對手之間互相下點這樣的絆子,也是可以理解的。
反之,如果梅天富根本就不去寵物醫院,而是向其他人求助,那麼就證明他知道哈士奇中的是什麼毒,而前來替哈士奇解毒的人,就必然是此前向梅天富提供無影毒的人。馬磊與梅天富有着多年的交情,自然知道梅天富絕對不可能懂得什麼用毒、解毒之法,他一定是找了什麼世外高人來幫他的。
要完成這個計劃,馬磊除了需要從李愚這裡弄到無影毒之外,還需要請警察配合,包括監聽梅天富的電話通訊,以及監視什麼人來幫梅天富的寵物狗解毒。如果一切順利,警察順藤摸瓜,可以抓住製售無影毒的罪犯,再通過撬開他的嘴,來獲得梅天富傷害馬磊的證據。
“老弟,我需要的只是一點點無影毒而已,能夠把一隻小狗毒倒就行。”馬磊說道。
“這事……讓我想想。”
李愚開始有些後悔自己此前的張揚了,如果他早料到今天的麻煩,斷然不會在諸多醫生面前說出無影毒這個詞,也不會讓大家知道他具有解毒的能力。如果他把知情的範圍控制在陳然、羅維成兩人之間,那麼馬磊就不會知道這麼多情況,不至於把他推上風口浪尖。
李愚對藥師門後來的發展情況不太瞭解,見馬磊中了無影毒,還以爲這種毒藥已經相當普及,所以也就沒啥顧慮,只想着在陳然等人面前露一手,以便贏得大家的尊重,爲藥膳坊脫厄做個鋪墊。
如今,關於李愚能解無影毒的事情,已經有不少人知道了。梅天富如果刻意去打聽,應當很快就能打聽到李愚的名字。在這個時候,如果梅天富家的小狗中毒了,梅天富很容易就會聯想到李愚的身上,這將會給李愚帶來一定的麻煩。
可是,要說完全拒絕馬磊的要求,也有點說不過去。人家又是請自己嗨屁,又是給自己送價值幾千萬的房子,不外乎就是想讓自己出手。自己如果一口回絕,那麼固然不會得罪梅天富,但卻反過來得罪了馬磊,這同樣是很麻煩的。
馬磊看出了李愚的猶豫,他說道:“老弟,老哥我受的完全是無妄之災,你覺得我不該弄清楚是誰害了我嗎?梅天富這個人,早年起家的時候靠的就是各種不上臺面的手段,強拆民房、以次充好、虐待民工、偷稅漏稅,我們這行裡能夠想到的壞事,他都幹了個遍,這樣一個人,把他揭出來,也算是爲民除害了。再說,我並不會對他和他的家人下手,只是收拾他的一條寵物而已,這比他對我下毒,不是仁慈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