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兄弟,出手太狠了點吧?”
黃福生看着四周哀嚎着的混混們,皺着眉頭責備道。
李愚樂了:“我說老兄,你不會是眼瞎了吧?你們六七十號人打我一個,還怨我出手太狠。我出手不狠,現在躺地上就是我了。”
黃福生道:“看得出來,你功夫不錯。我念你練功不易,不跟你爲難。你現在離開,這裡的事情就算揭過了。”
李愚裝出認真的樣子,點了點頭,道:“老哥這個主意不錯,我也想把這裡的事情揭過去。要不咱們一塊走,你帶着你的人走,我帶着我的人走,你看如何?”
“你不是在消遣我吧?”黃福生怒道。
“你說呢?”李愚笑嘻嘻地說道。
黃福生冷笑道:“年輕人,別太自大了,要知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
“咦,我正想這樣跟你說呢,大叔,別太自大了。”李愚說道。
黃福生從鼻子裡哼了一聲:“小小年紀,不學好!”
李愚搖了搖頭:“真沒見過這麼爲老不尊的人!”
兩個人你一句我一句,開起了嘲諷。那頭謝衛也已經把被打散的人馬召集起來了,除了一些受傷太重而無法再打的人之外,依然有五十多號人,站在黃福生的身後,也是烏泱泱的一片。
“李哥,我們來了!”
隨着一聲吶喊,文天拎着一根扁擔出現在李愚的身旁。緊接着,後面稀里嘩啦地,響起了一片腳步聲,李愚回頭看去,只見柯慶華、茅健星帶着十幾個人各持傢伙跑了過來,估計是看到這邊風向轉了,大家都回來給李愚助陣了。
“文天,你帶着兄弟們退後兩步,需要你們上的時候,你們再上。”李愚吩咐道,接着,他擡起棍子,指着黃福生,道:“老傢伙,我說你也扯了半天的蛋了,你是想跟我單挑,還是要帶着你背後那羣蝦兵蟹將一塊上?給句準話吧。”
“你敢和我單挑?”黃福生冷冷地說道,“別以爲在幾個不會武功的人面前能逞逞威風就了不起,來來來,我讓你三招。”
“這樣不好吧?”李愚遲疑着說道。
“怎麼不好?”
“真的沒事?”
“當然沒事!”
“那就好!”李愚說完這句,沒容黃福生回過神,棍子已經呼地一聲揮了出去。
黃福生剛纔看過李愚與謝衛手下對陣的過程,覺得李愚的功夫雖好,但與自己相比,還差着一截。這其中,當然是李愚的年齡起了一些迷惑的作用,黃福生自己是30多歲的人,練武的年頭都比李愚的年齡要長,他絲毫也想不到李愚並沒有使出全身的功夫,以爲他不過如此而已。
他勸李愚收手,也的確有愛惜李愚才華的成分在內,這也就是練武之人的惺惺相惜之意了。另外,他還記得何產林交代過他,不要傷了李愚,以便日後招攬,所以纔會與李愚廢了半天的口舌。
待到見李愚沒有一點退縮的意思,黃福生決定要給李愚一點教訓,讓他知道自己的厲害。他說讓李愚三招,並非虛話,可他萬萬沒有想到,李愚居然會假裝客氣,然後突然發難。
黃福生識破李愚陰謀的時候,李愚的長棍離着他的腦袋已經只有兩三寸光景了。黃福生幾乎是靠着武師的求生本能,猛地一閃身,纔算是躲過了李愚的這一下偷襲。饒是如此,李愚的棍頭還是不輕不重地在他臉上劃了一下,讓他覺得火辣辣地生疼。
“無恥!”黃福生大罵一聲。
這一回,他的什麼憐惜人才之心一下子就被扔到爪哇國去了,心裡充滿了對李愚的痛恨。自己好心好意地給對方留面子,還承諾讓對方三招。對方如果光明正大地出手,也就罷了,他偏偏是先裝萌,還說什麼“這樣不好”,趁着自己分神之際,一下子棍子就掃過來了。如果不是自己反應快,這一下就能把他給撂倒了。
“你……”黃福生舉起手上的短棒,正想再斥責一句,只見李愚的第二棍又掄了過來。這一回,黃福生總算是預備在前,他挺棒相迎,準備把李愚的棍子架住,正如此前他曾經做到的那樣。誰料想,李愚這一棍帶上了十成的力量,遠非剛纔驅趕謝衛的手下時那樣留着餘地。黃福生的短棒迎到一半的時候,就覺得有些不對了,那棍子還沒揮到,棍頭帶起的風已經激到了黃福生的手上。
“不好!”
黃福生在心中暗叫一聲,手上又加了幾分力氣。
只聽得“啪”地一聲脆響,黃福生手上的兩根短棒同時被砸斷了,兩個斷頭一截飛向謝衛帶着的那羣混混之中,另一截則向黃福生的面門而來。
黃福生覺得自己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狼狽過,李愚的功夫犀利自然是一方面,他扮豬吃虎的輕敵策略也發揮了奇效。黃福生根本就沒有來得及組織起有效的防禦,手上的武器已經被打掉了。看着一截斷木頭向自己飛來,他趕緊回手護臉,一時竟忘了面前還有一個強敵。
李愚哪裡會放過這個機會,趁着黃福生慌神之際,長棍點出,如一條毒蛇一般,直指黃福生的前胸。黃福生剛撥開迎面而來的斷木,只覺得胸口一沉,低頭看去,李愚的棍頭已經抵住了他心臟的所在,只是沒有繼續用力。黃福生的心一下子涼到腳底,他知道,自己已經輸得一乾二淨了。
“承讓!”
李愚清朗地說了一聲,長棍收回,同時向黃福生行了個拱手禮。雙方沒到不死不休的地步,李愚自然不會把事情做得太過分。黃福生此前對他也有頗多寬容之意,他已經向黃福生證明了自己的強悍,剩下的就是表示一下江湖上的禮節而已了。
黃福生站在原地,面如死灰。他愣了好幾秒鐘,這才失落地扔了手中餘下的兩截棒子,一聲不吭,轉身便走。與謝衛擦身而過時,他輕輕說了聲:“走吧,咱們不是對手。”
“老黃!”謝衛伸手去拉黃福生。黃福生將身一扭,閃開謝衛的手,大踏步地走了。謝衛一跺腳,回頭衝着自己隊伍裡一個嘍羅使了個眼色。那嘍羅立馬從兜裡掏出一部,撥出了一個號碼。
“嗚——”
“嗚——”
一陣淒厲的警笛在村外驟然響起,緊接着,四輛警車風馳電掣一般從街道兩頭向李愚、謝衛他們對峙的現場開了過來。警車停下,從車上跳下來十幾名警察,嘴裡同時高喊着:
“都不許動!警察!”
謝衛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他手下的那些混混們一開始還有些慌亂,待看到謝衛的神情,都紛紛醒悟過來,也都開心地笑了起來。他們早就聽謝衛交代過,說這一次僱他們幹活的金主勢力很大,關鍵時候能夠搬出警察來給他們撐腰。他們先前覺得,以六七十號人對付李愚的20個人,應當是穩操勝券的,根本用不着警察來幫忙。可被李愚痛毆了一頓之後,他們突然懷念起警察來了,巴不得警察叔叔們趕緊來拯救他們。
李愚這邊的人心情則恰好相反,這些人都是街面上的閒人,難免會和警察打過交道,而且往往是一些不太愉快的經歷。見警察從兩面包圍過來,而謝衛一夥又絲毫沒有一點要逃竄的意思,大家一下子就猜出了真相。很明顯。這些警察應當就是梅天富那邊安排下的,至於他們會站在哪頭,還用多說嗎?
李愚看到幾名警察向他走來,不禁微笑起來。他的手下人都能夠猜出警察的來意,他就更不用說了。面對着警察,他心裡十分坦然,沒有一絲忐忑之意。
幾個月前,李愚因爲與顏武亮那夥小偷打架的事情,曾被警察帶回派出所,還在拘留所呆了一夜。那時候,李愚既無現代生活的經驗,也沒有可以爲他撐腰的靠山,只能由着警察擺佈。可現在,他的情況已經完全不同,區區幾個警察,還真沒法讓他覺得害怕。
“這裡是怎麼回事?”
爲首的一個警察大聲地質問道,眼睛卻是盯着李愚的,顯然是想拉偏手了。
“警察同志,他行兇打人!”
謝衛搶先迎上前去,手指着李愚控訴道。
“是嗎?”那警察看看謝衛,“他打傷你們的人了嗎?”
“打傷了20多個,其中有8個重傷。”謝衛答道。
“重傷!在哪呢,我看看!”那警察被嚇着了。不是說好僅限於小規模衝突,事後由警察來擺平事端的嗎?怎麼打出重傷來了,而且還有8個之多。要知道,如果一場鬥毆真的出現了8個重傷,那可就不是派出所能夠捂得住的了,怎麼也得捅到分局那裡去。一旦分局介入,原來商量好的戲碼,恐怕就不好唱了。
“就是他們幾個。”謝衛指着自己這方被李愚打成骨折的那幾個人,說道。
“對,我們是重傷!”幾個混混競相站起來,大聲地喊道。
“尼瑪!”
警察在心裡恨恨地罵了一句。什麼重傷,這幾個傢伙中氣這麼足,這也算重傷?你逗我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