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對“戰犯”進行起訴是法學俱樂部的幾個人提出來的。當然背後的主謀是馬甲。
儘管法學俱樂部把持的仲裁庭不遺餘力地推行“依法治國”的思路,大量的制訂――或者不如說抄襲――各種法規發條,同時積極宣傳、鼓勵老百姓打官司。但是目前爲止,他們的司法業務還是很少。
對於不過十來萬人口的臨高來說,除了東門市的簡易法庭有較多的治安和商業上的小案子可以業務吃飽之外,另外三個法庭冷冷清清,一週也輪不到一次案子。法官們除了跟着編撰法律法條之外基本上就無事可做。經常被各部門借調去幹行政或者其他事情。
無事可做是一種危險的信號,馬甲對此感到擔心。而且人員借調太多之後,慢慢得人心就會散掉。
得給一點刺激,讓他們有點活幹!馬甲心想。但是仲裁庭的業務量是沒法憑空變出來得。仲裁庭裡最忙碌的部門顯然是政治保衛總局,但是這個部門本質上是獨立的,他不願也不能去插手。
司法系統缺少重要的,能夠吸引人眼球的行動。澄邁大捷之後馬甲的全部思路就轉到了“戰犯”問題上了。
對於很多元老來說,“戰犯”問題本身就是脫褲子放屁的無聊行爲――人都抓到了,要殺要剮要暴菊都得悉聽尊便,審戰犯也有什麼意義?再者又按照哪部法律、哪個條約呢?弄到最後無非又是自說自話自導自演的一場戲而已。
但是馬甲的主張在元老院還是得到了大多數元老的支持。“一切依法律辦事”有時候雖然失之於矯情、僵化,乃至可笑,但比起少數人口含天憲隨便可以抓人來說是進步得多的制度。
馬甲的“審戰犯”的事情就這麼決定下來了。組建了特別戰犯法庭,指定了起訴檢察官和辯護律師。
當然了,從公平性角度來說這是很荒謬的――本時空沒有任何國際條約,也沒有國際法。大明政府也從來沒有了結、承認、簽署、參加任何這一類的玩意。
所謂的“戰犯審判”,無非是穿越集團要將新得社會秩序強加到這個時空的一種做法。但是這個思路在法學俱樂部內部也有不同的看法。
如果真得按照舊時空的國際法和國際條約,穿越集團在和官兵的作戰中犯下的戰爭罪行一點不少。袁秋實在戰俘營絞死幾十名俘虜,大規模的奴役俘虜……這些事情,要說觸犯了“戰爭罪”也是夠得上格的。所以一部分持有反對意見的元老認爲搞什麼“戰犯”純粹是自找麻煩,自縛手腳。
在這樣的置疑下,元老院常委會召開了一次聽證會,就“戰犯審理”的必要性和合理性進行了一次聽證。
聽證的目的當然不是談“是否公平”,而是“是否合理”。
“所謂戰爭罪,”馬甲在元老院的常委會聽證會上用一句話就打消了元老們的顧慮,“這是失敗者纔會有的罪名。”
馬甲同時還闡述:對“戰犯”進行審判,並非簡單的恐嚇、報復之類,更多得是佔據道德制高點,宣揚本方的“正義性”。這在意識形態領域是非常要緊的事情。
於是戰犯審判便大張旗鼓的幹了起來。
這時候執委會和元老院的注意力已經轉向了其他地方。確切的說,是轉向了整個海南島。
佔領海南全島的計劃,在魏愛文的建議下變成了“夏季覺醒”――春季覺醒的結果太糟糕,遭到了許多人一致的反對,作爲讓步就應景式的改成了“夏季”。
在總參的調整下,閱兵之後休整數日的陸軍開始執行“夏季覺醒”計劃。
“夏醒”動用的兵力四個營,分爲東西兩個挺進支隊。
西支隊以步兵第三營爲基幹,加強若干炮、工、輜和醫護隊,目標是佔據儋州,將臨高政權的控制區“紫區”擴大到儋州-昌化邊界。
東支隊的目標大得多,按照總參的計劃第一期擴張要向東完成佔領澄邁、瓊山、定安和文昌四個縣。以步兵第一營、第五營、第六營爲基幹組成。
這四個縣和臨高一樣,是官府在海南統治的基礎,開發早,人口多,統治基礎也較爲深厚。拿下這幾個縣,也等於宣告了大明統治在臨高的徹底崩潰。
至於南部的州縣,人口稀少,一個縣的在籍的男女老幼不過幾千人,很多縣的縣令長期空缺無人擔任,大明的統治完全是象徵性的。什麼時候摘取都可以。
每個支隊除了軍事人員,還有劉牧州親自挑選的縣工作隊。每個工作隊除了元老之外,還有土著幹部若干人,就地展開工作,接收縣政。
佔領海南全島的第一期行動非常順利,堪稱“傳檄而定”。陸軍在海軍的支援下進行了一次“武裝大遊行”。沿路的村寨迎風而降,儋州第一個陷落――其實陸軍沒打算攻城,還是打算先安營紮寨,再軟硬兼施的迫使城裡的官兒聽從他們的指揮,總而言之還是慢火煮青蛙的思路。但是城裡的官兒卻主動開城投降了。如此順利讓負責向西拓展的步兵三營營長餘志潛大感意外。原來他還以爲城裡的官兒會閉門不出,讓自己費一番手腳。
儋州知州極富氣節的自殺了。這個上任不到半年的進士老爺沒有再做任何爲元老們添加俘虜的作戰行動――他知道這一切是徒勞,非常乾脆利落的服毒自盡了。
投降是儋州典史主持的。他和城內的士紳們一起戰戰兢兢的在城門口迎候着西支隊的到來。
西支隊經過休整補充,軍容士氣較之於澄邁之戰前還要高。
信是儋州的典史送來的。此人和臨高典史孫瑞伍一樣,對當這種遠州惡軍的災官的前途已經絕望,雖然不至於公然投敵,但是存着很大的觀望心態。所以即不自殺也不逃走,以護印爲名留在城裡主持投降事宜。如果髡賊能夠長期待下去,他一點也不反對改換門庭爲這夥澳洲人服務。
“原來還以爲得住在城外,沒想到這麼順利就進城了。”
支隊長餘志潛趾高氣揚的對儋州工作隊的隊長劉易曉說。
“越便宜的事情越沒好事。”這位工作隊隊長陰沉着面孔說,“誰知道這夥官兒暗中打得什麼主意?我看要警惕!”
知州自殺這事是典史說得,天知道知是真的死了還是另有一計?劉易曉認爲必須保持充分的警惕,以免爲敵人所趁。
照規矩,除了少數接管城防和要害部門的小隊伍之外,軍隊主力不進城――這可不是爲了仁義、不擾民之類的原因,而是衛生部門對當地城鎮的衛生狀況嚴重的不放心。在沒有對城鎮進行必要的防疫消毒處理之前,軍隊一般不進入人口密集的地區,以免染上疫病。
但是在城門口迎接的士紳們來說卻是大鬆了一口氣――果然“秋毫無犯”這四個字澳洲人當得起!
劉易曉客氣了幾句,便隨着典史和士紳們來到州衙。儋州比臨高人口略多,市面也稍微繁榮一點。但是此時街道上空蕩蕩的,沒有行人。衙門外稀稀拉拉的集中着十幾個衙役書辦之類的人物在站班伺候,神情木然。
衙門很破,看上去還不如舊時空某些仿古建築,劉易曉進去看了看,院子裡停着一具棺材――這就是已經自殺的知州。
“打開!”他命令道。
死人是沒什麼好看得,之所以要看是爲了確認知州真得死了。劉易曉從挎包裡抽出一本本子,這是對外情報局編撰的“儋州基本情況彙編”。第一分冊就是衙門裡的大小官吏的簡歷還有照片。
照片是用遠焦鏡頭拍攝的,雖然不甚清晰但是五官面貌還是辨認的出來的,棺材裡的死人雖然以爲服毒的關係,面目扭曲,但是看得出確係一人。
劉易曉嘆息着點了點頭:勇敢的人總是受尊敬的。
“好好的裝殮起來。”他說,“知州的眷屬還在城裡嗎?”
“在,在。”典史小心翼翼的說着,窺探着他的表情,“都在後衙。老爺要不要去看看……”
“不必了。告訴他們不要自殺!”劉易曉對知州的家眷沒興趣,“速準備一條船,送二十兩銀子奠儀。讓他們帶着棺材離開就是。”
“老爺的恩典,他們一定沒齒難忘的……”
劉易曉不耐煩的點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城裡的衙役和書辦大多逃散了――他們在臨高的所作所爲早就傳到了這裡,胥吏們深怕也落到臨高的同僚們一樣的下場,早就卷着細軟逃走了。
劉易曉命令工作隊裡的土著幹部進入縣衙,一面接收檔案文件,一面清點庫房。各處房屋一一貼上封條以備隨後慢慢清理。
儋州的庫房損失很大,幾天前就有壯班頭子帶着幾十個民壯和其他衙役搶了縣裡的銀庫,現在銀庫裡空蕩蕩的什麼也沒剩下,其他裝細軟的罰髒庫等多少也有損失。但是糧庫和鹽庫沒有損失。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