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位大人,請自行方便吧,可都到院外等候皇上聖駕……”隨着仇士良尖聲尖氣的說了這麼一嗓子,那些大臣們也顧不得他的陰陽怪氣了,紛紛奪路而出,霎時間就從大門處跑到外邊去了。
不過,倒是還有幾個武將留了下來,其一員定遠將軍大着膽子說到:“杜王爺,仇大人,有何吩咐,末將等人願效犬馬之勞!”
杜風含笑點點頭,也沒說什麼,揮揮手示意他們噤聲。
然後,就聽到內院的樑守謙突然哈哈大笑,這帶有明顯宦官特徵的笑聲,這燈火通明的寂靜夜裡,顯得特別的詭異。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樑守謙笑得上氣不接下氣,臉上肌肉跳動,面目猙獰!
仇士良看了看杜風,杜風搖搖頭,示意讓他別開口。
樑守謙笑夠了之後,大聲的說到:“咱家早就說了杜王爺是個人才啊,看來,咱家這老眼還是有幾分眼力的。也罷也罷,今時今日,我纔算是見識到了杜王爺的厲害。年紀輕輕,城府若此,着實不易啊!”
杜風淡淡的一笑,也高聲回答說:“樑大人,您還有什麼話要留下來的麼?”
沒等樑守謙回答,其餘的宦官們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大叫:“樑大人……”
樑守謙站直了身體,環顧四周,用目光將那些宦官們的呼喊聲憑自壓了下來。
但是。那些宦官還是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樑守謙,樑守謙表情淡然地整了整理身上的衣服,細心的將每一個褶皺被火把照的幾乎跟白晝一般的夜裡皆撫平。
然後,他才從容的說到:“各位大人,都認命吧!我們每個人接到皇上的口諭之時,其實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不是麼?”
這話一說,那些宦官不禁有些黯然,但是還是有人大着膽子說到:“樑大人,我們完全可以拼死一搏。總有些人可能衝的出去的……”
話音剛落,牆頭上就飛下來一支疾箭。將他射了個對穿,生生地將其後半句話憋了回去。
這下子。宦官們亂了,有些居然不顧死的就要往外衝。可是,剛剛走到石榴樹下,就被當頭地一個侍衛,一刀砍了面門之上。
剎那間,血流如注,哀嚎聲氣。伴以身體摔倒地的聲音。
其餘幾個試圖穿越包圍地宦官,也被侍衛們毫不留情的一刀砍翻地。
看到這樣的情形,那些還沒來得及動的宦官,反倒是徹底安靜了下來。
“杜王爺,咱家有些話要跟你說,不知你可願走近一敘啊?”看到四周終於鴉雀無聲了。樑守謙終於說話了。
杜風笑着滿口應承:“樑大人有話要說,本王自當竭力滿足。”說着,擡腿就要往裡邁。
仇士良剛想阻攔。卻看到站門口處有人對他輕輕搖頭,仔細一看,原來卻是李逢吉。仇士良迅速明白了李逢吉的意思。
仇士良本來是想提醒杜風,怕是樑守謙有什麼奸計,想要騙了杜風進去,然後以其爲人質脫困。可是看到李逢吉的示意,一瞬間想到了,如果樑守謙抓住杜風要挾,正好可以順便連杜風都除了,這纔是真正的除掉了所有地障礙。
於是乎,仇士良已經到了嘴邊的話,生生的被嚥了回去。
而杜風此時已經走到了石榴樹下,再有幾步就該過去了。
還是剛纔那個定遠將軍,大概是心繫杜風這個郡王的安危,忍不住說了一句:“王爺,您要小心吶,小心那老傢伙有奸計。”
杜風停下腳步,回頭一笑:“將軍,你把樑大人想成什麼人了?不管如何,樑大人也算是個磊落之人,再者,皇上對本王恩濟澤被,如今有事,本王又怎能不走前邊?”說完,擺擺手,不顧其他人的阻攔目光,徑自穿過了那棵石榴樹,走了過去。
樑守謙面帶微笑,很是從容的看着杜風:“呵呵,王爺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好膽色。你就真地不怕咱家對你不利?”
杜風搖了搖頭:“雖然你我有些事情上是對手,不過,樑大人倒是也算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樑守謙點了點頭,低聲說到:“王爺,借過一步說話。”
杜風也不推搪,直接跟着樑守謙往深處走去。
身後,是其餘的宦官們不解地目光,當然,還有那幾名武將關切的目光。
仇士良到了這個時候才假惺惺的喊了一嗓子:“牆上的給我注意點兒,務必護得王爺安全……”
牆頭之上,一片“喏”之聲。
找了一個相對安靜的角落,樑守謙這才小聲的說到:“王爺,時至今日,咱家已經是敗軍之將,想必王爺對咱家不會有什麼隱瞞了吧?”
杜風含笑點頭:“本王說了,樑大人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有話便問就是。”
樑守謙也點了點頭:“那好,咱家就直接問了。從王大人的事情開始,全盤都是王爺謀劃的吧?”
杜風淡淡的笑着:“對於樑大人這樣的對手,我若是隻簡單承認都覺得有些隱瞞了。這麼說吧,從皇上還是江王的時候,他搬出宮去,到那曲江池邊居住,就是我的意見。”
樑守謙聽了這話,顯然一愣,隨即慘笑一聲,繼續說到:“看來老朽還是低估了王爺了!這麼說來,那劉克明也是受了王爺的唆使?”
“算是吧,不過也不能完全算……”
樑守謙點了點頭:“老朽明白了……那麼,老朽再多問一句,王爺讓仇士良上位,豈不是落入了驅狼逐虎之間?似乎對於皇上也沒什麼實質性的好處吧?”
杜風依舊笑着,反問了一句:“那樑大人覺得呢?”
樑守謙沉默了片刻,隨即擡頭說到:“那八萬猶自外派到河朔的神策軍,想必已經王爺的掌控之內了?”
杜風略一沉吟:“應該是吧……”他的目光投向牆頭,然後又低下頭來:“說實話,我此刻也沒有十足把握。不過,郭將軍應該不會負我所望……”
樑守謙終於笑了:“呵呵,王爺倒是坦誠……”
杜風說:“我說了,樑大人至少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王爺此舉也算是一番豪賭了。”
杜風莞爾一笑:“呵呵,算是吧,不過,賭輸了無非跟現局面一樣,贏了,可就幫皇上真正的奪回了天下。輸,沒什麼損失,贏了,呵呵……”
樑守謙點了點頭:“誠然,王爺說的有理。也罷也罷,老朽此番真的是可以安心的去了……”
杜風臉上也露出幾分悽然之色:“樑大人,說實話,我也真的爲你可惜啊。以後青史之上,樑大人也必然留有大名。”
“身後之事,宛若浮雲。不過,輸給王爺這樣的少年英才,老朽也算是輸的心服口服。”
杜風聽了這話,笑笑不回答。
樑守謙擡頭看了看天,月亮剛好躲進了雲層之。
“咱家還有後一句話要問問王爺……”
杜風稍愣,隨即說到:“樑大人請說……”
“王爺之所以說老朽是個值得尊敬的對手,便是說那仇士良 ̄ ̄這個小人,不值得尊敬?”
杜風笑了:“仇士良是小人,大人您又何嘗不是?只是,小人也分真小人和猥瑣小人兩種。哦,還有一點,那就是聰明與否……”杜風指了指自己的腦門。
樑守謙被杜風的話給氣笑了:“哈哈,說得好,如咱家這般,識時務的爲聰明,而那自以爲即將大權獨攬者,卻不知自己一步一步落入陷阱之的,卻是那笨蛋了。好好好,臨死之前,能得王爺稱讚一聲聰明,也算是老朽的福分了。”
看到杜風並不回答,樑守謙黯然的說到:“好了,王爺,有勞了,樑守謙再無別話。”
杜風笑笑,嘆了一口氣,轉身準備離去。
這時,一直蠢蠢欲動的幾個宦官團團圍了上來,爲首一個冷聲說到:“王爺,請留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