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還在燃燒,陳沐等人也是分頭檢查,可惜並無活口,這些洋人身上的東西也都被搜刮一空,唯獨火槍留了下來。
阿水一路揹着那洋人,也是累到不行,便將洋人放了下來。
許是阿水的動作大了些,那洋人終於是被驚醒,只是一個勁喊口渴。
阿水也沒多想,地上撿了個洋人的銅杯,便來到了火堆,想從鍋裡舀些開水。
那勺子攪了攪,舀出一勺來,阿水卻是尖叫着跳了起來!
“我的個奶啊!”
阿水連水勺都丟在了地上,陳沐等人放眼一看,水勺落地,潑出幾個煮得爛熟的眼珠子!
衆人紛紛後退,楊大春卻渾然不懼,走到那口鍋子邊上一看,鍋裡咕嚕嚕滾着的,竟全是眼珠子!
“夠狠啊……”
陳沐走近來一看,也是腸胃發寒,差點沒忍住要吐出來。
阿水從地上爬起來,朝陳沐道:“二爺……我看……我看咱們還是撤了吧……”
阿水是個衝動的性子,讓他說句軟話可不容易,可見這場面是真真把他給嚇壞了,至於其他人,想必也有不少與阿水是一樣的心思。
陳沐也遲疑了起來,不過兄弟們都尚未見到,就這麼半途而廢,實在不太可能。
林宗萬也理解,踹了阿水一腳道:“你們可都是繳了投名狀的!”
畢竟是紅棍,此言一出,衆人的退堂鼓也就不敢再打,只是仍舊難掩面上的驚恐。
正當此時,前方卻是傳來了密集的槍聲!
“砰砰砰!”
“砰砰砰砰!”
這一頓混亂又密集的槍聲,響徹夜空,彷彿要喚醒沉睡在此地的魔物一般!
陳沐等人只覺得無數爛了骨肉的手,從地底伸出來,要抓他們的腳那般可怕!
“怎……怎麼辦……”阿水等人也是瑟瑟發抖,畢竟事情實在太過古怪,可不是尋常的打打殺殺了!
關鍵時刻,陳沐可不能亂了軍心,朝楊大春看了看,便從火堆裡抽出一杆燃着的柴火,朝衆人道:“過去看個究竟!”
楊大春的眸光,也給了陳沐足夠的信心,衆人紛紛抽了柴火來照明,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陳沐倒是想撿起那些火槍,但弟兄們都不懂使用,帶着反倒是累贅。
更何況,這些火槍被洋人當手杖來用,子彈又用來引燃火堆了,火槍早已廢掉,又何必再撿拾。
如此快步走了一段,前方的槍聲越發臨近,衆人也加快了步伐,楊大春彷彿回到了家裡頭一般,也不再像之前那般走走算算,一頭扎進去,根本就沒再理會腳下的路。
火光的照耀之下,前方終於是反射出了火光,竟是一口池塘!
這池塘該是整個盆地最低窪之處,四周的死水都匯聚到了此處,周圍霧氣重重,能見度並不高。
即便如此,陳沐等人的火光映照之下,仍舊見得池塘中心竟有一座古樸的祭壇!
此時祭壇上擺着不少祭品,祭壇下面卻是露出個黑黝黝的洞口,槍聲從裡面傳出來,迴響震盪,嗡嗡作響,隱約還能聽到尖叫和哀嚎!
“這裡有橋,快過去!”林宗萬的火光一照,便在左手十幾步的地方,發現了一座鐵橋。
“等等!”楊大春尚未來得及出口阻止,林宗萬已經踏上了鐵橋!
那鐵橋頓時搖晃起來,咔嗒作響,竟是一條巨大的鐵索,再看看四面,還有七條一模一樣的鐵索,彷彿這八索禁錮着祭壇一般!
也虧得林宗萬武功了得,搖晃了一陣便穩住了身形,只是腰間的水袋卻是“噗咚”掉了下去。
這水袋剛剛掉落到池塘裡,便傳來了嘩啦啦的水聲,無數黑魚從水底跳出來,水花四濺!
這些魚的彈跳力十足,不少魚兒都跳到了案上來,陳沐用火光一照,也是臉色煞白!
身爲南方人,又是海邊人,在場諸位自問是什麼魚兒都見過的,然而到底還是被這種怪魚嚇了一跳!
這種魚有半截手臂那麼長,白骨長在外頭,一張長長的嘴,嘴裡是兩排鋒銳如匕首的碎牙!
“這是什麼鬼東西!”阿水嚇得連連後退,衆人也都不敢再登橋,林宗萬也是撤了下來,不敢再往前走。
驚魂甫定的他,走到前頭來,看了看那魚兒,朝陳沐道:“二爺,這應該是鱷雀鱔,早先我與一個花旗國的洋人做過生意,他家裡便養着一條,是一種什麼都吃的殺人魚!”
“不過又有些不一樣,鱷雀鱔的身上是鱗,而且麟與人的牙齒一般堅硬,可這魚卻不是鱗,而是白骨,這就怪了……可能是鱷雀鱔的變種……”
楊大春卻是搖頭道:“這不是鱷雀鱔,是冥骨魚,一半活在陽間,一半活在陰間,時常被用來守護墓葬……”
對於楊大春的言語,陳沐已經見慣不怪,這些東西也不知道真假,暫時也不去管,只是朝楊大春問道。
“怎麼過去?”
祭壇地洞裡的槍聲越來越稀疏,聲音也越來越小,陳沐心裡也着急。
楊大春沒有羅嗦,朝阿水等人說道:“回頭把鬼佬的屍體擡兩具過來!”
“擡……擡過來?”阿水對那些被挖眼割舌的屍體還心有餘悸,眼下也是遲疑。
不過他也知道,事到如今,可不是害怕就能解決問題,只好帶了幾個兄弟,硬着頭皮,擡來了兩具洋人的屍體。
“丟進去。”
“丟進去?”阿水扭頭看了看倖存下來的那個瞎眼洋人,也有些猶豫。
雖說是洋人,但也是死者爲大,又如何忍心拋棄屍體?
楊大春也沒有解釋,他只不過是借屍體來引開這些魚,橫豎這些洋人漂洋過海,也不可能落葉歸根,又是橫死異鄉,更不可能有人來收屍,爛在哪裡都是爛。
林宗萬此時也在一旁朝阿水說道:“這洋人聽不懂,丟進去吧。”
阿水也不是婆媽之人,當即便將屍體丟進了池裡,水花再度大作,啪啪噠噠跳騰起來,水面上密密麻麻都是這種白骨魚兒,瞬間將屍體給掩蓋了起來。
血腥氣彌散開來,池水涌起一片片血沫。
楊大春帶頭踏上鐵索橋,快步走了過去,順利踏上了池中心的祭壇平臺。
那洋人終於是成了累贅,不得已,陳沐也只能跟他解釋了一番,將大體情況快速簡單地說了,那洋人也自願留了下來。
陳沐不再遲疑,踏上鐵索,便來到了平臺,此時祭壇下面那洞口,槍聲已經停止,寂靜一片,彷彿適才的聲音從未有過一般。
趁着手裡的柴火還在燃燒,陳沐也不停留,跟着楊大春,便下了地洞。
這地洞不是很深,進去之後,差不多一人高的甬道,也足夠寬敞,卻不同於外頭的潮溼,腳底下雖然殘留着不少泥巴和水跡,但四壁非常乾燥。
這些泥巴想來該是前面的人留下的,也足以證明,無論呂勝無等兄弟,亦或是蒙莫龍西等人,最終怕是都走進了這裡。
雖然有楊大春頂在前頭,但陳沐也是繃緊了一顆心,半點不敢大意。
甬道彎彎曲曲,四通八達,如同地下迷宮一般,陳沐本以爲,順着腳下那些泥巴和水跡,就一定能夠找到人。
可走了一段才發現,泥巴和水跡已經分頭行動,想來前面的人也不敢亂闖,所以才分道而行了。
到了分岔路口,楊大春也停了下來,沉思了很長時間,才做出決定。
他沒有讓陳沐分兵,更沒有徵詢任何意見,陳沐等人也不敢胡亂發問,就這麼往前走着,卻是又發現了一堆屍體!
“洋人算是徹底玩完了……”
甬道里的空氣並不多,與外頭相比,實在太過悶熱,陳沐等人手裡又不是火把,而是燃着的柴火,煙氣散不出去,人人雙眼流淚,而且柴火已經支撐不了多久。
陳沐不得不讓後頭的將柴火滅掉,前面的燒完了,再讓後面的續上。
藉着火光,他們也能看到,這隊洋人死相很慘,並沒有被挖眼割舌,但身上刀痕明顯,只是沒有發現蒙莫龍西。
雖然還不清楚蒙莫龍西的人來了多少,但這一路上,洋人死了不下二十個,想來蒙莫龍西身邊即便還有人,也是不多了。
陳沐適才與那洋人倖存者短暫交談,曾問起這個,不過洋人到底還是有原則,並沒有透露蒙莫龍西的底細,只是說攻擊他的,是一團黑影,他根本就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
當時陳沐也沒有多耽擱,這洋人也不可能泄露太多東西,陳沐也就放過去了。
如今看來,值得慶幸的是,尚未發現兄弟們的屍體,算是暫時還能安心。
楊大春沒再理會這些,而是朝陳沐道:“咱們得回頭,走另一條道,這裡是死路,再往前就出不去了……”
陳沐點了點頭,阿水卻開口道:“老闆,剛纔你嘀嘀咕咕念念叨叨,難道不是在找路?”
楊大春白了他一眼:“我要是知道路,還用帶着你們四處亂闖?”
衆人也是冷汗直冒,本以爲楊大春自信滿滿,是知道出路的,誰知道他也是一頭霧水,帶着衆人如無頭蒼蠅一般亂撞!
陳沐也皺起眉頭來,卻又不好說些什麼,倒是楊大春回頭看了看陳沐,詭異一笑道。
“二少,你怕不怕?”
陳沐也說不上怕不怕,這一路上怪事太多,也疑點重重,不少事情根本就解釋不清楚,但他知道,無論再古怪,也必須把師父呂勝無等人給找到!
“怕有用嗎?”
陳沐如此回答,楊大春也嘿嘿笑道:“確實沒用,所以,大家還是放心跟我走吧,咱們人多,怕也沒用,還不如放手幹他一鋪!”
楊大春這麼一說,衆人的臉色纔算是好了些。
然而就在此時,黑暗之中突然傳出來撕心裂肺的慘叫,震得粉塵都簌簌落下!
“啊!!!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