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陳沐問及師門,杜星武有些遲疑,陳沐也看得出來,心中也有些過意不去,但又不能放棄,只好朝杜星武道。
“杜大哥,也實在是抱歉,你我初次見面,實在不敢歸根究底,只是上臺打擂,終究是要信得過,若不清不楚,你我都放心不下,是不是這個理?”
陳沐也算是推心置腹,坦誠直率,杜星武也是默然頷首,朝陳沐迴應說。
“陳少果是快人快語,只是杜某也不瞞你說,杜某從小練武不假,但對師承淵源確實不太清楚,我的師父是一位世外高人,江湖上也鮮有人知,我只知道他姓徐……”
“我本人出生湖南,後來輾轉到了貴州,學的都是些旁門左道,腿法還能拿出來看一看,其他的就不值一哂了。”
陳沐聞言,也有些訝異,從小練武,竟然連師父的全名都不知道,只知道姓徐,連自己功夫路數也說不出來,這就更是奇怪了。
陳沐正疑慮,林聞已經發話了:“儒俠兄是咱們信得過的同學,也是志同道合的同志,他的實力更是毋庸置疑,至於師承門派,那是人家的私隱,漫說不知道,便是知道,不說也是理所當然。”
杜星武也是苦笑,雖說林聞是好意幫他說話,但杜星武還是自己強調了一下:“人生在世,自當堂堂正正,光明磊落,杜某不是藏頭露尾之人,若陳少信不過,權當杜某今日沒來罷了。”
陳沐也是趕忙抱歉:“不不不,杜大哥和大兄所言都在理,只是小弟對杜大哥的武學仍舊需要了解個大概,杜大哥能否演示兩手?”
林聞已經很不耐煩:“陳沐,你適可而止吧,儒俠兄是來幫忙的,可不是來受氣的!”
杜星武卻笑吟吟道:“不打緊的,難得陳少如此穩重,也是好事,不過我自己演示顯得有些乏味,不如陳少與我切磋兩手如何?”
陳沐是有心要試探他的深淺,畢竟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敵人的信息已經掌握得差不多了,幫手也都清楚,如今新加入一位,自是要了解他的實力層次,纔好安排他的出場。
“好,小弟就給杜大哥當一次木人樁子。”
杜星武呵呵笑道:“陳少往中間站着就成。”
陳沐依言站到了茶廳的中間來,但見得杜星武也沒起手的架勢,腰膝也沒見發力的跡象,一條鞭腿已經架在了陳沐的肩頭!
“杜某主修的是腿腳功夫……”杜星武一邊解說,一邊發力,腿法也果是驚豔!
南拳之中也有不少犀利的腿法,諸如俠拳和蔡李佛等等,都有不錯的腿法門子,尤其是蔡李佛,更有着“無影腳”的美譽。
陳沐感受着呼呼的腿風,也是尷尬一笑:“小弟腿法不行,杜大哥稍等片刻,我給你找個內行人來應付。”
如此說着,杜星武也停了下來,呵呵笑道:“也好,我也是一時技癢,找個人切磋也不錯。”
陳沐當即將孫幼麟找了過來,兩人一見面,空氣之中就彷彿迸發出*味一般。
估摸着也是英雄惜英雄,兩人二話不說,噼裡啪啦便是一頓亂踢亂打,看得陳沐是眼花繚亂,目不暇接!
雖說如此,但兩人竟保持着極好的分寸,茶廳裡頭的東西,是一件都沒有踢倒,單憑這份功力,就足以讓人歎爲觀止了!
陳沐也有自己的考量,所謂旁觀者清,當局者迷,若他與杜星武切磋,精力就放在應付之上,想要觀察他的路數,就不是很容易了。
如今杜星武與孫幼麟切磋,他這個旁觀者是看得一清二楚!
可也正是因爲看得太清楚,陳沐反倒迷糊起來。
杜星武的功夫雜糅太多,更多的是似是而非,看起來很像某一門功夫,似乎帶着不少功法的影子,可又全都不是。
陳沐是越看越離譜,孫幼麟和杜星武卻是越戰越勇武,兩人早先還發出一些拳腳之聲,到得後來,彷彿趕着換招式一般,根本就沒碰照面,更像各自展示,點到即止一般,全無半點聲音!
這場切磋便是狂風暴雨,來得兇猛異常,稀里嘩啦傾盆而下,可過得片刻,又戛然而止了!
杜星武微微氣喘,抱拳道:“蔡李佛果真不虧無影腳之美名,敢問兄弟高姓大名?”
孫幼麟滿頭冷汗,也是少有地謙遜道:“哪裡哪裡,兄臺謬讚了,說來也是慚愧,我連兄長師承都看不出來,今次是心服口服了……”
杜星武擺手道:“這不是兄弟眼拙,而是連我都不太清楚……”
孫幼麟也與陳沐一般,同樣是愕然不已。
杜星武輕嘆一聲道:“師父自幼便築基,練習各種軟硬功夫,便是街頭之技也無所不學,內外兩家,南北各派,無所不通又無所不精,長大些後,又遇奇人授藝,闖蕩江湖,遍訪名師,終有所成。”
“師父他老人家不愛與人爭強鬥狠,癡迷武學,遂遁入深山,綜其所學,對各門各派的武功都潛心鑽研,融合各家所長,終於是創出了自家的武學……”
“獨創武學?那可不就是擁有了宗師之實?怎會在江湖武林籍籍無名,從未聽說過?”陳沐和孫幼麟也是訝異不已,不過轉念一想,也就明白了。
這位高人隱居深山,不爲人知也是應當,而且杜星武是他第一代弟子,又留洋海外,尚未來得及將師門武學發揚光大呢!
杜星武毫無隱瞞,陳沐也始終是放心了,朝其說道:“杜大哥今番登臺打擂,必然能將師門絕學發揚光大,一戰成名!”
杜星武也不再謙遜:“今次雖說是爲了搭救志同道合的同學們,但杜某也確實有這個私心,一切便全賴陳少了。”
陳沐擺了擺手:“不,杜大哥武藝高強,是我們倚仗你纔對。”
林聞在一旁也是看不下去:“是相互扶持,同舟共濟,只要能打敗洋人,救出同學們,你們都是咱們的大英雄!”
陳沐聞言,與杜星武相視一眼,也都笑了起來。
“杜大哥,橫豎也就有三兩日就要打擂了,不若留在我家吧,對於那些洋人,小弟我知道些內幕,這兩天正好與杜大哥說說。”
既然要打擂,必是需要弄清楚對手的底細,陳沐無論是對碎骨者,亦或是蒙莫龍西,都有着不淺的認識,自是要分享這些信息。
杜星武雖說是個雲淡風輕的從容男子,但在打擂這種事上,也格外謹慎,當即朝陳沐回答說:“這自是最好,那便叨擾陳少了。”
陳沐也訕訕一笑:“杜大哥若看得起小弟,叫我一聲陳沐就行,陳少二字實在是折煞了小弟。”
杜星武也哈哈大笑:“好,賢弟快人快語,愚兄也不婆婆媽媽,往後咱們平輩論交,我聽說你也學過西文,咱們也算是半個同學了。”
陳沐正要解釋一番,林聞卻看不下去了:“杜大哥與我也是大半年未見面了,這纔剛碰頭,又讓你小子搶到這邊來了……”
“老頭子讓你搶了也就罷了,宋家大小姐你也要搶,如今連杜大哥也要搶!”
林聞雖然說得憤慨,但也是玩笑意味十足,陳沐倒沒認真,反倒朝他調侃了一句。
“大哥你若也留下,小弟便把你也搶了。”
林聞終於是由衷地笑了,踢了陳沐屁股一腳,笑罵道:“老子可不喜歡男人,滾你的!”
這世間美好的時刻有很多,但男人之間,最得意的莫過於冰釋前嫌,此時的氣氛也是美好得如這午後的陽光。
杜星武留下之後,陳沐又使人去通知了楊大春,這位膽小鬼便住到了陳沐家裡來。
他也果是疼愛自家夫人,將三個洋夫人都帶了過來,說是夫人太漂亮,放在家裡不放心,也是讓人哭笑不得。
衆人要商量打擂的事,總不能讓他隨身帶着老婆,陳沐想了想,便讓人把巴蒂斯特夫人給邀請了過來。
巴蒂斯特夫人本就是商人出身,多虧了丈夫與神甫交好,才擠進了上流社會,但在骨子裡,她仍舊是親近底層的,與這三位夫人也很快就熱絡起來。
楊大春是做綢緞生意的,自家綢緞莊規模也不小,幾個夫人與巴蒂斯特夫人熟悉起來之後,竟促成了一筆生意,也算是皆大歡喜,不過這些都是後話了。
單說杜星武見得楊大春,就有些訝異起來。
他的師父是野路子,他也是野路子,楊大春修煉的到底是什麼邪門歪道,他一眼就能看出來。
看看滿臉紅潤,身材豐腴的三位洋夫人,再看看頂着熊貓一般黑眼圈的乾瘦楊大春,杜星武也是好意提醒道。
“這位楊兄弟,雖說孤陰不生,獨陽不長,相互調和,也是自然之理,然則凡事有個度,楊兄弟如今是採補過甚,陰盛陽衰,這門功夫怕是要停一停纔好……”
楊大春修煉的內功也是難以啓齒,沒想到竟讓杜星武給看穿了,當即也是紅了老臉,訕訕道:“杜兄清淡自律,自是說得輕巧,我楊大春自幼在青樓子里長大,連讀書都是清倌人教的,又如何能潔身自好,更何況,守着這麼三個如花似玉的老婆,夜裡哪裡能閒着……”
杜星武也是搖頭一笑,陳沐卻聽出了其中的隱意。
楊大春修煉的房中之術,也算是陰陽功法之一,杜星武能夠輕易看出來,會不會也看得出陳沐修煉了陰陽參同玄功?
雖說陰陽參同玄功看似沒有半點效果,但如今不同了,陳沐每次修煉,都會陷入虛脫的狀態,雖然慢慢好轉,但這種力量被抽乾的感覺,還是讓陳沐非常不安。
若果這杜星武是行家,要不要向他討教一番,解決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