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娥沒敢在徐泉林屋裡多站一會,她想起臨出門的時候,徐毛子交代說替他去看看老良叔的事兒,她便和徐泉林說要上老良叔屋裡。
徐泉林說想跟翠娥一同去他叔屋裡,翠娥沒有讓,他便沒有再說什麼。
翠娥望着他,咬了咬嘴脣說道:“那我走了?”
徐泉林望着她,眨巴了幾下眼睛應道:“哎。”
翠娥腳步擡得有些低,走得有些慢,走到門口的時候,她頓住了腳步,回頭望了一眼徐泉林低聲說道:“泉林哥,你好好養病,照顧好自己,這往後我就不來你屋了!”
徐泉林瞪大了眼睛,聲音抖瑟地問道:“娥妹,你爲麼不來了呢?”
翠娥沒敢看他的眼睛,只是說道:“這兩娃子也應該有個娘,你得找房媳婦!”
徐泉林的瞳孔漸漸地縮小了來,他沉重地嘆了一口氣,哀哀地笑了笑說道:“我這下半輩子除了你,就沒有打算再找別的女人!”
翠娥心裡就像是打翻了調味瓶似的,頓時百味雜陳,她顫聲說道:“泉林哥,莫這樣說,你走你的路,我還得過我的橋!”
徐泉林斂了斂眼皮兒,消沉地說道:“娥妹,這輩子我錯過了你,是我沒有福氣。我不會影響你的生活的,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好。可是你說你往後都不會再來了,是不是嫌棄我了,覺得我徐泉林是個廢物?!”他的聲音裡帶着無限的悲涼。
翠娥微啓着嘴脣,她心就像是被一根細長而堅硬的鋼針給狠狠紮了一下似的,有種涌遍全身的痛,她看着徐泉林說道:“泉林哥,你咋能這麼想呢?我只是覺得我已經是有男人的人了,這經常往你屋裡跑……”
未等翠娥說完,徐泉林深深地吐了一口氣,他面色輕鬆地說道:“娥妹,你莫說了,我曉得你的意思,你以後不來也好,哥不想玷污了你的名聲。”
“泉林哥,我不是這個意思!”翠娥連忙解釋道。
徐泉林深沉地望了她一眼,淡淡地說道:“可是我在意!”
翠娥一時不曉得該怎麼說話,只是愣在門前,遲遲沒有拉開門。
“娥妹,你回去吧,劉秋生那邊你放心好了,我不會讓他說出去的。”徐泉林說道。
翠娥望了一眼,便下了決心般地拉開了門,走了出去。
老良叔的身體情況看來越發地不如以前了,自從翠娥進他屋之後,就沒有見着他一口氣說完一句話,每說幾個字,便要咳嗽上一陣子,感覺一口氣沒有上來就會“去”了似的。
他人看起來越發地瘦弱而乾癟。翠娥進屋的那一陣子,他正躺在鋪上臉朝牆一個勁兒地咳嗽着。
“老良叔!”翠娥心酸地輕聲喊了他一句。
老良叔聽到聲音,便轉過身來,蒙着灰的眼睛有了些神色:“翠娥,咳咳咳……你來了……坐坐……”
“哎!”翠娥邊看着她,邊就着椅子坐了下來,“叔,你還好麼?”
老良叔眼珠子木訥地動了動,喘着氣說道:“唉,越來越不行了,咳咳咳……我這把老骨肉只能是活一日算一日了,咳咳……”他邊說着,邊欲起身做起來。
翠娥連忙走上前,扶住他說道:“叔,你躺着就好了,莫起來!”
老良叔邊咳嗽着,邊說道:“不礙事,不礙事!”
翠娥只好扶着他起來,讓他靠在了牀頭,順手還從鋪上抓過了一個枕頭塞在了他的背後。
“翠娥,你今天咋有閒空過來啊?”老良叔的精神頭似乎又好些了些。
翠娥沉吟了一會,連忙收到:“我爹讓我代他過來瞅瞅你!”
“哦,替我多謝你爹了,難爲他還有這個心思。”老良叔無力地笑了笑說道。
“原本他是想自個過來看你的,可是手頭上有些事情一時走不開,就讓我替他來了!”翠娥連忙說道。
“哦,沒事!你來了,還不是一樣啊!這年頭,也就你爹還想着來看我了!咳咳咳……”老良叔擺了擺手說道,說完便有咳嗽了起來,這回咳得似乎比以往幾次還要烈。
翠娥抽着他痛苦不堪的樣子,心便揪緊了來。
老良叔從口袋裡掏出了一塊大藍色格子的手絹,揭了揭嘴角說道:“翠娥,叔也謝謝你來看我了!”
“叔,莫這樣說,我來看你,也是應該的!”翠娥說道。
老良叔點了點頭,咳嗽了幾聲,問道:“去泉林屋裡頭了麼?”
翠娥心裡咯噔了一下,她囁嚅地說道:“嗯呢,去了,他也病着呢。”
老良叔嘆了一口氣,他瞅了一眼翠娥,意味深長地說道:“這娃子身子也不如先前了,這要是屋裡頭有個女人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