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北宸衆人從赤月回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晚上了,從天空降落的位置,剛好是兇羅帝國附近,隔著幾千米,就聽到了從地面上傳來的巨獸的嗥叫聲。
“我們最後一戰竟然打了這麼久嗎?!”
北宸有些懊惱地在龍背上握緊了拳頭──明明沒有感到有多久,但是竟然一回神都天黑了!!
“你以爲呢?”
亞曄好笑地拍了一下她的後腦勺,
“這麼大座要塞被我們拆了啊──攔截了一次攻擊,毀掉炮塔只用了大半天的時間,已經很了不起了。再說現在就算時間夠,以我們的體力還能做到什麼?難不成你還打算一個人滅掉所有新生的狂暴鐵鬼不成?”
“但是──”
“你不是說過,你不是救世主嗎?”
辜銀嶽在一邊輕聲插嘴了。
“狂暴鐵鬼的難關,得由世人自身來渡過,不是你說的嗎?我們已經把所有該做的都做到最好了。”
北宸愣了愣,剛想點頭,但又神色嚴肅地搖搖頭。
“不,還有最重要的一件事。”
“那不是主人的任務,是我的。”
向影帶著溫和的笑容握住了她的手,低頭摸了一下亞加德的龍鱗。
“亞加德,麻煩你載我們去赤塔吧。”
衆人,再次回到了那個化形兵器(戰器)中央控制室。
和離開時一樣的房間,此刻卻燈火通明,幾乎所有設備都亮了起來,中間的中樞點旁邊,多了幾個巨大的承載著星靈礦的裝置,而霞血正站在主電腦前,忙碌地操作些什麼。
“看樣子方纔的狀態根本就不是用來製造萬祖的,而是復生特蕾莎的啊。”
北宸苦笑著搖搖頭上前幾步。
“來得真晚,我都打算你們再不過來就我自己站上去了。”
霞血停下了動作,轉頭對北宸笑笑,眉宇間已經完全沒有半點頹喪,彷彿幾小時前在北宸懷中嗚咽的和他完全不是同一個人一樣。
“已經幫你們預熱好啦,要開始嗎?生產時間段還沒過,趁現在殺掉萬祖的舊身體的話,說不定能救上成千上萬的性命哦。”
“已經準備好了。”
向影帶著堅決的神色上前一步。
“真的要進去嗎?”霞血盯著對面的人影,神色有些複雜,“說真的,向影,我很嫉妒你。你搶了我的契約者,又搶了我第一戰器的位置,雖說我並不在意排名,但綜合前者來看的話,你還真是像是爲了諷刺我而存在的呢。”
“霞血……”
“但是嫉妒歸嫉妒,我可不會被這種思想給左右我的觀念。”
黑髮金眼的星脈種,驕傲地仰起頭微笑。
“我得提醒在前,你要是進去了,很有可能一去不回,你也應該能想像吧,作爲中樞點,凝聚起一個這麼大的新的樹身,受到的衝擊會有多大。”
“我知道,所以我們纔在出來之前對全世界做了那樣的動員。”
“即使這樣還是有風險的。這樣真的好嗎?你還有未來可言,還有關心你的主人和兄弟。”
霞血說著,略帶自嘲地摸了一下鼻子。
“怕死並不是什麼壞事,你說一句你不想送死,我可以代替你進去。反正能達到中樞點標準的,除了你還有我。這個裝置最早做的時候,可是爲我自己做的。”
“……”
向影沈默了。
“讓我去吧,我和主人之間有共命契約,我的生命力不足的話,大家會把他們的分給我,存活機率會比你去要大的多。霞血,沒有任何一個人,會沒有存在於世的價值,你忘記在拉提亞武鬥大會開幕的那一幕了嗎?只要你站出來笑一笑,就有這麼多人爲你瘋狂呢,你要是這麼輕易地放棄自己,他們怎麼辦。死過一次的我,對那種感覺可是敬謝不敏了,我和你不一樣,──你是想帶著赴死的覺悟,而我是帶著想要活下來的覺悟踏進去的。”
霞血被向影一席話說得呆了一下,然後突然伸手用力拍了一下向影的肩膀。
“好,你真帶種,那我就再依你一次,把這光榮的位置讓給你了!”
他說著,後退幾步。
“站上去吧。能量到達標準的話,聚合會自動開始的。”
向影對霞血點點頭,然後轉頭,凝視了身後的衆人幾秒,最後,他走到了北宸的跟前,俯身輕輕吻了她一下。
“等我回來。主人。”
“嗯。”
北宸沒有多說,只是輕聲應著,用帶著笑意的眼神凝望著向影的雙眼,用力點點頭。
於是,當向影站在那個金色的光球下方的小圓臺時,塞那加德萬年以來,最重要的“創造”和“再誕”,拉開了帷幕。
頭頂的球形,在刺眼的亮光中,從中伸出了無數細小的星靈礦樹枝,接在了向影的身上,小圓臺底部發出了璀璨的強光,而四周的四座巨大著擺放著星靈礦的臺座,也紛紛發光,從中竄出的金色細線,在空中織成了一張薄薄的網,把向影整個軀體包裹在了其中。
然後,“聚合”,開始了。
先是向影腳下的圓臺外圍大概一米的地面上,鋼鐵的地板正在漸漸扭曲變形,然後像是雨後春筍般地,鋼鐵被分解融化,變成了星靈礦一般的巨大透明樹身,一股股竄了出來,擰在一起,瞬間在房間內連成了彷彿熱帶雨林似的室內叢林!
大概是因爲凝聚點是向影的關係吧,這些樹身雖然在以駭人的聲勢壯大起來,卻同時繞過了北宸幾人的身體,在他們周圍形成了真空地帶。
然後以此爲焦點,赤塔發生了驚天的鉅變。
銀白色的半透明樹身一股股匯聚,蔓延、同化四周的器械,並將它轉化爲凝聚身體的原料,就這麼瘋長起來,向著赤塔的每個部位擴張。
吸收、凝聚、組合、融變──然後再造。
擴張、蔓延、伸展、築型──然後佔領。
那巍峨的巨塔,在幾分鍾內,就像是藤蔓的支柱一般,被銀白色的巨大樹身遊蛇似的纏繞融合;
那漂浮在巨塔周圍的幾個較小些的建築羣,成了樹身的落腳點,千萬股銀白色的細線舞動著將重力支撐在其之上,那重量甚至把它們向下壓了幾十上百米;
那已經攀爬到頂的枝椏尖端,還在不知滿足地向著天邊伸展,一分作二,二分作四,四分作八,最後,化成了銀白色的,有著無數尖端的華美樹冠;
那已經纏繞到底部的根鬚,也交纏著化作粗壯的巨木,向著赤塔下方的沙漠拼命延伸過去。
遠一點,遠一點,再遠一點。
那樹身宛如在唱響著對生命無限憧憬的歌謠一般,發出了悅耳的鳴動,跨過千米、百米、十米、五米、一米、最後紮根進入了那廣闊的沙地。
新生的咆哮,就此響起。
在新的樹身接觸地面的那一剎那,全世界的戰器,在那一刻揚起了頭,同時看向了某個方向──那是赤塔的所在點。
守在主人身邊的,收攏了抱著主人的手臂,被握在主人手中的,在心靈溝通頻道發出了興奮的嘶吼,沒有主人的,則立即謹慎地退到了安全地帶,等待著什麼發生,而正在退敵的,則在敵人那突然變得狂亂焦躁的狀態中,用顫抖的聲音興奮地提醒主人道:
“開始了!”
於是,所有持有戰器的靈武司們,都想起了清晨時刻被拜託那句話。
──只有今天,請相信我。
那是預言中要毀滅這個時代的赤月巫女,用誠懇的語氣對他們說的一句話。
有些人,通過靈晶天響聽到了直播,而有些人則是接到了來自皇室的最高級的命令,以及知情者的現場情報轉達。
他們之中,真的會相信這個預言中不吉的巫女的人,有多少,無法求證。
但是他們之中也有人想到了。
這個女人,不光是赤月巫女,還是一個親手打下一個國家的王。
她開啓了星靈革命的序幕,把一場由戰怨症引起的瘟疫扼殺在了搖籃之中,她頭戴鐵盔參與過拉提亞的武鬥大會,甚至在很多人面前高喊過讓人失笑的糗話,她認識霞血,認識許多國家的王,甚至有著新的第一戰器作爲武器。
她笑起來的時候,眼神是這麼地溫和而凌厲,帶著能夠照亮他人生命的神采。
那麼,就相信你一次看看吧。
靈武司們,下達了契約令,有的讓戰器使用高級耗能的大絕招,有的讓戰器保護體內的星靈力流失,也有聰明點的,拿來了災皇的晶體,放在了戰器們的身邊。
而那些無主戰器們,則有不少選擇自殘來削弱體內的星靈力──能量用在了修復上,能被抽走的就少了──而要說爲什麼他們會願意這麼做,那是因爲,他們在那一刻,通過連接,看到了新生的萬祖的形態。
──要幫她。必須要幫助她。
在星靈革命中就幫助戰器提高了一大截社會地位的戰器們,幾乎用同一種沸騰的心緒,思考著同一件事。
你幫了我們這麼多,這次,換我們來幫你了!
如果說,一道思念是一個光點的話,那麼現在的塞納加德,已經化作了光芒的海洋。
如果要把這些思念連接起來的話,那麼,現在的赤塔,必將是世界最耀眼、最華美、簡直是把生命的色彩最大化、最強化地綻放出來的地方了吧。
50億生命的祝福和祈禱,化成了有效的屏障,減緩了星靈力的集中抽取,而讓處於光芒之繭的向影,保持住了自己的意識。
事實上,在樹根接觸大地的那一刻,他的神智,確實因爲能量衝擊太過強而切斷了。
那段時間,他感覺到自己失去了自我,如同湖水中的浮萍一般,漫無目的地漂浮在了那高濃度能量塊組成的海洋之中,無法思考、無法判斷、也無法清醒──但是,那無數連接到他體內的能量線中,他聽到了無數的聲音,而其中有些聲音尤其響亮,讓他拼了命地振作起來,想要拉回自己的意識。
“新的生命中樞,要加油啊!!”
“要成爲比現在更出色的星靈礦,造出更厲害的同伴哦!”
“現在你的體內可有老子的生命力,可別隨便浪費哦。”
“我看到了哦!剛纔,你真漂亮!飄在天上的銀白色大樹呢!!”
“這次災難過去的話,我們就能活下來了吧?所以要堅持住!”
“我可是餓著肚子在幫忙!快給我把這種破事搞定啦混蛋!”
“加油!!”
“爲了活著跨進嶄新的時代──什麼的,不覺得很酷嗎!?”
那是來自世界各地的,戰器的兄弟姐妹的聲音。
“連我的能量都敢拿,膽子不小嘛。”
那是西風平淡中帶著些擔憂的聲音。
“死過一回的人,沒有死第二次的資格哦。”
“就是就是,小泥鰍等你回去磨刃呢!”
那是雙子帶著顫音強裝鎮定調侃的聲音。
“勝過我的人,可別輸在這種地方,這不是給我丟臉嗎。”
那是霞血帶著嘲諷的貴族腔。
“死向影,本大爺允許你昏過去了嗎?!再不醒來小心我踢斷你阿姆斯特朗迴旋炮!”
那是亞曄有些氣急敗壞的大吼聲。
“向影,別忘記小宸在那時候的表情,千萬別再讓她露出那種表情。”
那是難得聽見的,朧雲那嚴肅而低沈的聲音。
“區區萬祖的身體就讓你這麼狼狽嗎?別忘記你是怎麼爬到第一戰器這個位置上的啊。”
那是那羅迦依舊尖銳而又觸動人心的聲音。
然後,他拼盡全力地調動起了自己的思考,讓自己從那高濃度的能量之海中,找到了自己的存在。
再然後,他聽到了來自心靈溝通頻道的聲音。
隨著那句話,心愛之人的音容笑貌,清晰地出現在了他的記憶表層。
『爲了不再被人踩在腳下,我們會一起,賭上一切的努力,拼上靈魂地努力,直到我們的強大,能夠撼動天地!!』
他猛地睜開了眼睛。
然後,他在那光芒的巨繭中,張開了雙臂,用靈魂無聲地吶喊起來。
主人,我們現在,確實地撼動天地了吧!!
隨著向影的吶喊,巨樹紮根的──原本是沙漠的大地,開始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先是從樹根的部位,延伸而出了漂亮的點點金色星靈力光芒,再然後,星靈力的光芒化作漂亮的不知名金色晶體,宛如鏡面,鋪滿了沙漠的大地,向著地平線盡頭眼神出去,緊接著晶體鏡面融化成了奇妙的液體慎入了沙海──一瞬間,沙地發生了質變,從那稀鬆而乾燥的顆粒,變爲了溼潤的深色土壤。
然後,奇蹟就在那一刻發生了。
新綠的草葉從地面中飛速長出,以樹根爲中心向著外界擴張,綠色的圓形面積,正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樹根位置四處延伸;
嬌嫩的花苞在草叢中結成、壯大、舒展、最後綻放著,點點鮮豔的色彩,像是在夜間的明燈一般,從內向外快速點亮;
粗壯的樹木瞬間長成,樹冠由點至面練成了黑壓壓的一片,有帶著熒光的果實在其間閃閃發光;
地面凹陷的部位,滲出了晶瑩的水流,向著外部擴張流淌,形成了潺潺的溪流;
不知名的水晶椎體,在叢林間接連冒出,然後就有無數細小的發光苔蘚覆蓋而上;
而那金色的呼吸般的流光,則在那一刻,飛舞飄灑地佔領了整片大地──
最後,那巨大的枝椏組成的樹冠,頂端開始閃閃發亮──如同千萬朵晶瑩的水晶花朵在同一時刻綻放一樣,星靈礦尖端的那生產戰器的水晶葉子,也在這語言無法形容的絢爛奢華的美景中,再造完畢了。
短短几分鍾之內,赤塔,儼然成爲了巨大樹身的一部分,被包裹在了那透明的枝幹之中,而腳下的大沙漠則在頃刻間,化成了一片原始森林!!
夜色中,潔白無瑕的新生樹身,發出了柔美而又富有生命力的清新光芒,各色的靈子形成了可見的光帶盤旋在樹身,彷彿在用人類無法聆聽的細語,低聲地給予這新的生命中樞無盡的祝福,爲其歡唱一樣。
塞那加德的萬物,在這一刻沸騰起來。
無論距離這新的生命中樞多近還是多遠──
人類因爲空氣中靈子的波動而莫名地流下了眼淚。
狂暴鐵鬼焦躁地發出了絕望的叫聲,如同無頭蒼蠅似的亂竄。
附身月使不安地躲進了隱蔽點。
鳥雀鷹隼拍打著翅膀紛紛在天上盤旋。
猛獸在山野中此起彼伏地嗥叫咆哮孤鳴。
樹木花朵岩石在夜色中滲出了點點星靈力的流光。
各地的圖零部落族人狂喜著組成祭宴的隊伍,唱響了來自遠古的星之頌歌。
而戰器們,則全都面向了同一個方向,帶著同一種喜悅,同一種有什麼被釋放解脫的輕鬆感,振奮地大吼起來。
吼────
源自內心深處的喊聲,在空中越飄越遠,層層傳遞,最終,傳到了那新生的銀白色的巨樹的腳下。
新的萬祖的軀體,就此搭建完畢。
可,萬物在慶賀著,歡騰著,赤塔的內部中樞點的氣氛卻沒有這麼輕鬆。
因爲,北宸腰間的暗碼靈晶傳來了格倫佘的急報──就在新的萬祖再造完成差不多時間,他、雷狄斯和嘉琳娜那邊,舊萬祖根部的制御裝置,還沒有來得及拆除,就被涌入地底基地的狂暴鐵鬼給破壞了,萬祖的身體有70%被炸燬,受損十分嚴重,恐怕是短期內無法在負擔星靈礦的生產任務了。
所以,萬祖的意識,已經通過地底的根鬚,與新萬祖相觸,移動到了新的身體內。
但是,因爲這一變故,這新的身體將不再是臨時身體,而是在很長時候內,必須成爲新的生命支柱,來維持塞那加德的生態平衡。
萬祖無法回去,那麼中樞點就無法撤除──也就是說,向影必須這麼持續地呆在萬祖的體內,無法從中樞點離開了。
北宸臉色有點蒼白,有些不知所措地看著站在光之繭中和她對視的向影。
他還醒著,還活著,他撐過了無數地難關活著走到現在,卻要因爲這從臨時身體變爲正式身體的變故,而被永遠困在這裡嗎?
讓向影出來?
這種殘忍的話,北宸說不出來。
“沒有你的世界我不需要”這種話,在小說漫畫裡看看還挺酷,但真的要去做屠戮億萬生命的劊子手,她做不到。
沒有了萬祖,塞那加德就不再有新的戰器出生,就算可以關掉毒月的附身月使製造功能維持平衡,那現在已經出生活著的戰器又要怎麼辦?就算向影能陪在她身邊,他們的日子又能有多長遠,那些陪著她打天下的艾裡席恩國民們又是何其無辜?
更何況,說出了那句話的話,她還是向影所愛的那個向北宸嗎?
可是、可是啊──
她抿著嘴,神色痛苦地瞪著繭,嘴角咬出了血絲。
就算知道這樣,要讓向影成爲活祭,永遠被禁錮在那個中樞點,這對向影又是多麼不公?!對好不容易纔能在一起的他們,又是何其殘忍!!
事實就真的得這麼現實,一定要讓人在兩者中二選一嗎?!
就沒有兩全的方法嗎!!
“所以說,你至今還是這麼天真啊,我很早就說了,這樣是成不了大器的。”
一道陌生的聲音,從那已經成爲室內叢林的大廳另一端響起──衆人敏銳地調轉方向看去,發現不知什麼時候,某個晶瑩的樹幹後面,站著一個淺藍色頭髮的戰器──雖然面生,但氣質卻似曾相識。
辜銀嶽皺了一下眉:這不是最近跟在蘇末後頭的那個家夥嗎?他怎麼在這裡?
而北宸下一句話,讓衆人全變了臉色:
“事到如今,又來攪場子了嗎,凌霜。爲什麼每次出現的時機,都是如此之巧啊,你。”
隨著這句話,黑禍和素劫反射似的一跳,護在了北宸的身邊,而亞加德則走到了中樞點的附近保護沒有行動力的向影。
“你是不是很後悔沒有在轟掉我的胸口之後再把我的腦袋也轟爛?”
凌霜卻並不在意衆人的反應,隨意地笑笑。
“很抱歉呢,我命這麼大,我的晶核是在頭部而不是胸部。……好了,不說題外話,你們這態度,對來幫你們的人來說,很失禮呢。”
“幫我們?”
黑禍尖刻地冷笑起來。
“我的身體是蘇末重新做的──他本來打算把我做成第二個‘憎恨萬物者’和你們對抗──不過因爲後來塞那加德敗了,所以我的使命也不了了之了。所以,現在的我可是殺星者級別的家夥哦。”
隨著這句話,他的身影原地消失,然後出現在了亞加德的身後!!
亞加德神色大變,轉身想要去拉住他──但是他卻更快一步,踏進了中樞點的光芒繭之中!!
“向影──!!!”
北宸臉色難看地絕叫起來,然後卻愣住了。
向影被一臉愕然地從中推了出來,而光芒繭則只是稍稍暗了一下就又重新保持了亮度,似乎是接受了新的中樞點。
……怎麼回事?他代替向影,站到了裡面?!
“向北宸,你不是要忘記我、無視我嗎?”
通過層層的光芒,凌霜的聲音傳了過來。他的聲音很輕、很溫和──就連和他在一張牀上呆過的北宸,也沒有聽過他用這種語氣說話。
然後,那張陌生的臉,在光芒對面露出了熟悉的,詭異而又陰戾的笑容。
“我倒是想要看看,如果我成了萬物的生命中樞的話,你要怎麼忘記我。”
“你──!!”
因爲對這結果太過驚訝和震撼,北宸瞪著眼,一時間半個字都說不出來了。
而凌霜卻在光芒中伸出一隻手,用力一握──隨著這個動作,在繭的外側,層層冰錐從地面中涌出將繭包裹住防止北宸幾人靠近──最後,那金色中樞點,遠看過去,成了一朵光芒做蕊、冰錐做瓣的巨大妖花。
那冰,並不帶著寒氣,卻堅硬無比,亞曄一鐮刀下去,連劃痕都沒有留下。
而隨著中樞點的改變,萬祖的樹身也出現了細微的變化──樹根的地面上,有疑似冰卻不會融化的淺藍色晶體從地面冒了出來,而樹冠的金色光芒中,也染上了若有若無的銀藍色光點,爲那聖潔的景色中,添上了一份妖異。
“放心,我什麼都不打算做。”
凌霜在冰的對面,通過萬祖的樹身發出了聲音。
“我不會對你們任何一人道任何一句歉,我也至今沒有後悔我所做的一切,現在,我只是改變戰術了。……我要成爲你們都無法忽視的東西,成爲有能力影響世界的東西,繼續實現我的理想。”
他說著,閉上了眼睛。
“一點一點改變的話,總有一天,可以讓戰器成爲主宰世界的族羣的。”
“可是凌霜,難道你沒有發現嗎。”
北宸面無表情地靠近了一步。
“這種覺得其他種族活該被淘汰、自身才是世界的主宰者的想法,正是你最討厭的人類纔會有的啊。”
凌霜睜開眼,看了北宸幾眼。
“那你就想辦法在戰器徹底統治世界之前阻止我吧。我要的東西其實很簡單呢。”
然而北宸很快就開口回答了。
“我不會輕易原諒你做過的事,但是這次你救了向影,我還是要謝謝你。就算是恨,我不會再無視你。”
“……好,我得到我要的東西了。恨吧。永遠恨下去,如果你不再恨的話,那我就拿這個世界來給我自己陪葬。”
凌霜輕笑了一聲,然後閉上了眼,便再也不說話了。
『他的精神承受不住能量衝擊,恐怕短時間內是醒不了了。』
接替他的聲音的,是萬祖的聲音。
『他有著太過混亂的心理狀況和讓人失笑的過去呢,但不管怎麼說,這次確實是幫了你們一個大忙。』
『所以說人類和戰器的心理,研究起來還是很讓人感興趣啊。』
『這種微妙的心態,我並不是很理解。』
『就算已經如此痛苦不堪,卻還是不願意改正和懺悔,一頭扎進反派路線走到尾,其實也挺讓人佩服啊。』
『巫女,能招惹到這樣的奇葩,你的體質也很奇怪啊。』
“我說……”
黑禍忍不住神色訕訕地舉手了。
“……在興致勃勃地分析人類和戰器的心理之前……你是不是應該有其他話要說啊?萬祖大人?”
“對啊你換了新身體哦!這可不是戴假髮剪指甲這種程度的哦!是換了個新身體哦!”
素劫也吐槽起來。
“看不出來我們的萬物之祖,其實也是個對別人的感情歷程很有興趣的八卦型?”
那羅迦冷笑著雙手抱胸。
“就算如此我們可找不出來另一個母萬祖或者公萬祖來和你配對吶。”
西風也在一邊面無表情地追加攻擊。
『……』
於是話癆的萬祖瞬間閉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