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是懷著興奮緊張躍躍欲試的心情去參加討伐迦法神團的戰鬥的,但是,北宸和格倫佘的願望落空了。
趕到格倫佘所說的位於首都郊區的據點的時候,兩人只看見一幢破破爛爛的大木屋,四處都是打鬥的痕跡,但已經沒有半點人氣在──走進去一看,果然是一番凌亂破敗的景象,屋子早已人去樓空。
走出門外,北宸擡頭看看身後的大木屋。
“可能是已經被討伐的軍隊襲擊了吧,他們的眼線應該比我們更敏銳纔對呢。”
“嘁。”
狂犬不愉快地啐了一口,轉身徑直往回走,北宸連忙跟上。
“那……接下來怎麼辦?回去嗎?”
狂犬走了幾步後停了下來,但又沈默了半響不吭聲。
北宸疑惑地走上前了幾步,然後聽到了疑似從他肚子裡發出來的細小的咕嚕聲。
她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原來是餓了啊。
“那不然,既然都出來了,咱們去旅店附近找個地方吃點東西吧?──我好像有點餓了。”
狂犬不肯說,她就很配合地主動提出來了。
果然,眼前的老兄立即雙眼一亮,用力點了一下頭──但緊接著北宸立即又想起一個問題,她的錢似乎在出城前全部丟進向影的儲物空間了。
於是她只得硬著頭皮舉手:
“……可我沒帶錢,這樣吧我召喚雙子過來,他們的空間裡應該有──”
“不用這麼麻煩。”
格倫佘罕見地多說了幾個字,然後彎腰,撿起了地面上的幾個小石子,接著把它們分別向著北宸身後的黑漆漆的灌木、樹叢、井邊──丟暗器似的射了過去!
噗!啪!嘩啦!
眨眼間,樹上掉下一個人,灌木裡和井口後面滾出了一個人,雖然出現位置不同,但都不約而同地捂著額頭在地上翻滾著。
狂犬一個箭步上前拎起了其中離他和北宸最近的一人:“把錢拿出來。”
一邊的北宸瞬間打了個趔趄:我說你該問的不是“爲什麼跟蹤我們”嗎!?
“……你說……什麼?”
顯然是被格倫佘的行動給嚇到和驚到,那個一身黑衣顯然不是什麼正常人的家夥捂著額頭對他呆了一下──看樣子這一擊非常狠,整個額頭都腫起了一片。
“羅嗦!讓你把錢拿出來!!”
結果還沒等對方回答,狂犬已經不耐煩了,他徑直拎起對方的腳腕,然後用力抖了幾下,幾個金幣、一把匕首(似乎不是戰器)、還有奇怪的小瓶子和藥丸──叮叮噹噹地落在了地上。
北宸抽了抽嘴角:
“……果然不是什麼簡單的身份啊,是誰讓你們跟蹤我的?”
“……”
對方被格倫佘抖得直翻白眼,但還是憋紫了一張臉就是不說──大概是說了之後下場會很慘吧。
“算了算了,”北宸無奈地撿起地上的一枚金幣,“拿人手短,這次就不追究了,不過回去告訴你們家上司,讓他別叫人跟蹤我了啊。”
已經跟丟一次了,這次是被抓包嗎──想到自己悽慘的未來,黑衣人乾脆兩眼一翻昏了過去。
“走。”
格倫佘把對方往地上一丟,自顧自拉著北宸離開了──至於其他兩個,大概是能跑多遠跑多遠了吧。
十分鍾後,兩人對面對坐在一家糕點店的用餐區中,格倫佘的桌前,放著十幾盤各色的小蛋糕,其中還有不少是粉紅粉紅的草莓味。
“……”
北宸抽著嘴角看他面無表情拿刀叉快速吃著那些甜點:不說喜歡甜食的愛好如何,那麼大量的卡路里攝取,他是怎麼維持這麼好的身材的啊!
不過也是,人家可是圖零部落最強戰士,這些熱量消耗應該算不上什麼──就在北宸這麼自我安慰的時候,對面的老兄已經吃掉了最後的一個,然後向後靠在沙發上,眼一閉──就這麼開始打起盹來了!
吃完就睡,你不怕變成豬嗎?!你這樣讓那些每天頭懸樑錐刺骨努力減肥的少女情何以堪!!
北宸一邊對著對面已經開始發出輕微打呼聲的人苦笑,一邊在服務員小姐微妙的笑容中遞出了那枚金幣結賬。
“那個……格倫佘先生,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她小聲提醒,但是對方顯然沒有聽到。
“格倫佘先生,已經很晚了哦?人家要打烊的。”
還是紋絲不動。
北宸只得站起身繞過桌子,伸出手來想要搖醒他──但格倫佘已經先一步迅速出手擒住她手腕然後向下一拉擡腿壓住!
“嗚哇?!”
北宸尖叫了一聲,等她回神的時候自己已經莫名其妙地被他壓在了沙發上──而撐在上方禁錮住她的男人──竟然還半閉著眼!
“呀啊啊啊啊啊──客人,這裡是公共場所──”
服務員小姐拿沒什麼誠意的語氣曖昧地尖叫了一聲,一邊捂住了眼睛一邊露出了一條手指縫拼命地偷看起來。
北宸額頭的青筋跳了一跳。
“格倫佘!!”
“煩死了!”
狂犬的眼總算是睜大了一些,看著被自己壓在沙發中的北宸,盯了十幾秒之後突然“嗯”了一聲,點點頭。
“安產型。”
“安產型你個鬼啊啊啊啊啊啊啊啊你究竟看到了什麼!!!!!!!!!!”
北宸一下子頭髮倒豎在沙發中張牙舞爪地掙扎起來,就算是格倫佘也被她的炸毛(?)給弄得嚇了一跳,然後放開了她──她一下子跳了出來然後蹬蹬蹬後退幾步,瞪著對方呼哧呼哧直喘氣。
但格倫佘顯然沒理解她爲什麼會抓狂,人影一閃到了她身後,就這麼臉不變色心不跳地在衆目睽睽之下摸了一把她的屁屁,然後一臉不耐煩地回瞪了她一眼。
“確實是安產型,你吱呀吱呀叫什麼。”
“你才安產你全家都安產!!”
“我全家確實都安產,怎麼了。”
“我&*%……%%¥¥)(*&……!!!!!……你,你你!你還我屁股!!!────不對!你還我屁股的清白!!……不對不對!你還我清白的屁股!!”
店裡的所有人一臉同情地看著徹底失去理智的北宸對著格倫佘捶胸頓足五光十色(?),但是後者顯然對她的怒火不明所以還很厭煩,於是直接上前對她肚子輕輕來了一拳──雖然是輕輕一拳,卻差點把她剛吃下去的點心給毆了出來,痛得她立即噤聲捂著肚子直冒冷汗。
“喂喂這樣不好吧?”其中一個看熱鬧的蛋糕師傅小聲開口了,“怎麼對女朋友這麼粗魯啊。”
“對啊對啊,這一拳下去,說不定她肚子裡小孩就沒咯?”
“哦?”狂犬低頭看著蹲在地上的北宸,“你有小孩了?”
“……怎麼可能啊喂!……嘔嘔嘔嘔嘔……好惡心……要吐了……”
狂犬對著剛纔說話的蛋糕師傅流了一滴汗:“……要生了?”
“有哪個人類可以把小孩吐出來的啊啊啊啊啊!!!!”
“算了流產就流產,實在不行我賠你一個。”
“鬼才要你賠啊!還有不要露出這種被硬逼著吃隔夜飯的表情啊!我又不是沒人要的過期酸牛奶!”
“煩死了!懷孕吃什麼蛋糕!”
“就說我什麼時候懷孕了啊啊啊啊啊!!!!!!”
“羅嗦!”
不善言辭的狂犬徹底沒耐心了,把北宸蜷在地上的身子像是扛米袋一樣抗在肩膀上,大搖大擺地在蛋糕店衆服務員神奇的目光中走出了店門──然後在北宸一路哭笑不得地抗議聲中把她扛回旅店。
向影首先迎了上來:
“主人,這麼快就回──咦,怎麼了,臉上好難看──”
格倫佘馬上搶白:
“流產了,不是我的錯。”
“你這是此地無銀三百兩!你這絕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話說我就說我纔沒有──”
“你說什麼?!小泥鰍她?!”
“不可能,就小泥鰍那前平後板的身材除了我們纔不可能有人要她呢!”
“主人……是我沒有照顧好你!!你放心我這就去找那個負心漢──”
“你們別真的相信啊!負心漢這種東西根本不存在啦!”
“嗯,北宸肚子裡的是酸性流體物質以及部分排泄物,沒有其他生命活動跡象。”
“……阿特拉斯……淑女的肚子就算有排泄物也不要說出來啊啊啊啊……”
北宸氣急敗壞地從格倫佘肩膀上跳了下來,沒好氣地恨了他一眼,然後轉頭安撫自家戰器和阿特拉斯。
“總之,我們撲了個空就回來了。……好累。”
雖然沒有打架但是卻比打架更讓人身心疲倦!!
北宸囧著臉後退了幾步:
“我去再定一個房間。”
格倫佘轉頭看她一眼,然後點點頭:“記在霞血賬上。”
“哦,好──等等,你說什麼?!霞血?!”
包括北宸在內,所有人的神色立即嚴肅起來了──向影和雙子都知道北宸爲什麼會來到這個世界。
始作俑者消失了這麼長時間,總算是主動出現在他們的面前了嗎?
“格倫佘,請你詳細說一下怎麼回事好嗎?你認識霞血?”
“不認識,昨天才第一次見面。”
“那爲什麼──?”
“他和我打賭,我輸了,所以完成他要求辦的事。”
“他要求辦的事……?”
“你。他讓我替你特訓。”
“……”
北宸突然沈默了下來,而向影的臉色則一下子變得慘白,一邊的雙子不約而同遞過去了個擔憂的眼神。
“霞血這是什麼意思?想讓小泥鰍的實力在段時間有飛躍提升嗎?”
“看樣子他很希望她能勝出比賽啊,竟然給狂犬設套讓他來幫助小泥鰍提升能力。”
雙子越是說,向影的臉色越是難看,到了後面更是直接低下了頭,雙拳握得格格直響。
北宸發現了他的異狀,擔憂地拉住了他的手掰開了他緊握的五指:
“向影,你怎麼了?”
“……不,沒什麼,主人。”
“不可能!有什麼事不能和我說的嗎?”
“……”
向影不說話,只是垂下眼簾,緊緊地咬緊嘴脣。
“北宸,有個問題我來替笨蛋影問。”
黑禍罕見地叫了她名字,雙手輕輕按在她肩膀上:“如果向影和霞血之間只能選一個,你會選誰?”
“當然是向影,霞血我又不熟。”北宸毫不猶豫地這麼回答,然後又有些奇怪地反問:“爲什麼黑禍你會這麼問?”
向影的臉色變好了一點,看向但是眼神卻更爲複雜。
“是這樣的。”素劫嘆了口氣,戳戳向影的肩膀,“一個人類籤兩把同種類的戰器,對他們來說是極大的侮辱,這是人和戰器之間最大的忌諱,向影和霞血都是長劍類的,所以他們兩個之間,你只能選一個。”
“原來如此。”
怪不得向影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這麼差,霞血如此看好北宸,讓他開始擔憂自己被拋棄了吧──畢竟兩人之間的實力差,相差太遠了。
看著向影的臉,北宸思考了一會,然後想通了似的拍了一下手,轉頭看向格倫佘。
“對不起,房間我可以幫你定,畢竟你是有恩於我的族人,但特訓就免了,我承認你很強,也很期待你的指點,但既然這之中有霞血插手──爲了向影,這份恩情我不能收。”
向影猛地擡頭:“主人!這是──”
格倫佘疑惑地皺了皺眉:
“你不想變強?”
“想!我會用另外的方法訓練自己的!所以,請你回去告訴霞血,這份情誼很抱歉,我無法接收,如果我接受了你的特訓,就等於我承認我想得到霞血的契約權,這是變相侮辱我家戰器──我絕對不會這麼做。”
“……好。”
出乎意料,格倫佘很輕易地答應了,還外加滿意地點了下頭。
“雖然是假冒的,但你確實有圖零戰士的自覺,很好。”
“……咦?”
格倫佘卻不回答,只是直接轉身跑去一邊的沙發打盹了。
北宸嘆了口氣,安撫似的拉了一下向影的手,還來對方一陣苦笑。
“主人,你這麼重視我,我當然很開心,但是你要知道,霞血的戰鬥力──根本不是我能比的啊。”
“嗯,我知道。”
北宸點點頭。
“所以我纔不想要。不說你的問題,就算我身邊沒有長劍我也不會要的。力量越大責任越大,如果霞血在我身邊,那我光是應付各路撲過來心懷不軌的家夥就要心力交瘁了,而戰鬥……更是因爲力量太過強大而束手束腳,因爲一個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無法收拾的局面呢。”
她邊說邊用力搖搖頭。
“我不是那個可以駕馭霞血的人,就別自不量力地搶著去吃天鵝肉了。更何況,我身邊的戰器,對我來說,都是沒人可以替代的,哪怕是同類型也完全不行。”
“主人……”
向影輕嘆一聲,嘴角勉強地勾了一下。黑禍和素劫也沒開口勸說──他們知道,無論說什麼都很蒼白,身爲成長率極高的極品燁月種,他們是無法理解素質平平而又遲遲難以晉級的向影的心情的。
“好了好了,很晚了,大家都該休息了──咦?”
北宸突然轉頭四顧。
“笑罌呢?”
“哦,他啊,在隔壁,似乎是在整理什麼圖紙?要去叫他嗎?”
“不了,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伸了個懶腰,北宸邁開腳步準備去盥洗室──
“主人!”
向影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主人──我會想辦法變強的。一定──用什麼辦法都好,我會……想辦法變強的!”
“安啦,讓你變強是我的工作啊,你別死腦筋了。”
北宸走回來安撫似的拍拍向影的肩,直到後者對她露出了釋然的笑容之後,她才鬆了口氣似的轉身走進了盥洗室。
而就在她轉身後的一秒,向影望著她的背影,眼裡閃過了一抹帶著狠絕的堅定之色。
這一細節自然沒有被雙子漏掉,但他們也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這枚不安的種子就此種下,因爲他們沒有立場干涉──也不能干涉。
一邊的阿特拉斯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對空氣中的壓抑有些莫名地歪了一下頭,然後轉身對著盥洗室走了過去。
“喂那邊那個,你給我站住!”
“死尾巴想偷看!門都沒有!!”
“對啊,要偷看那也得徵得主人同意才行!”
“我說沒人會同意那種東西的吧……”
氣氛在阿特拉斯無意的行動中有所升溫,在幾人拉拉扯扯互相開玩笑的時候,一邊的沙發上,狂犬格倫佘睜開眼對著向影的方向,投去了一道毫無感情的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