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下決定後,自然要立即開始行動起來了。
首先要做的,就是從這麼多場宴會中聽取情報,以及觀摩各國的高層的對外手段。
因爲馬上要去參加阿爾卡迪亞公國的宴會,首先需要的就是禮服,正當北宸戴回假髮和頭盔,有些焦急地準備去外面臨時買一件的時候,狂犬上門了,手裡拎著一個大包裹。
“格倫佘,這是……?”
“你的禮服。收到請柬了吧。”
北宸點點頭,這才發現格倫佘身上也穿著和平時不一樣的服裝──比平時的便裝的布料要多一些,款式像是短風衣,肩部有著用極其複雜的方式編織起來的繩結,點綴著密密麻麻的細小珠石,袖口領口的布料上也帶著細密的邊紋圖案,一眼看上去充滿了異族風味,配上他胸口那華麗的紋身,看上去還真的挺有異族首領的風範,莊重又不失狂野。
北宸一拍手:
“對呢,我現在的身份是圖零族人啊,也應該儘量穿圖零的禮服纔對。──你想得真周到,謝謝啊,格倫佘!”
“魯伊叫人定做的。”
格倫佘並未輕易接受感謝,只是用眼神催北宸去換衣服──順便把窩在禮服袋子裡的小柴犬拎出來丟去沙發上。
三十分鍾後,北宸一臉忸怩地從盥洗室中出來,在向影、笑罌和雙子驚豔的眼神中走到了格倫佘的跟前:
“呃……沒有穿錯吧?”
格倫佘盯了她半晌,然後纔回神,搖搖頭。
她又不放心地轉頭看向幾個戰器──以及僞裝成路人臉的阿特拉斯。
“那個,好看嗎?”
身爲女性,她自然希望自己正裝的模樣在向影和雙子心目中留下個好印象,於是忐忑不安地觀察著他們的表情。
這是一套很奇怪的禮服,上衣是帶著大大的兜帽的小坎肩,兜帽上繡著複雜而神秘的圖騰,邊緣鑲著短短的碧色珠串,正巧可以代替頭盔遮住臉的上半邊,爲了配合兜帽,北宸把那頭長髮編成長長的麻花辮然後束在腦袋側方,點綴上奇怪的透明金屬(?)做成的精緻珠花,然後夾上了隨著禮服帶著的漂亮耳墜;
坎肩下是由黑色半透明薄紗加上白色布料做成的裙裝。薄紗做成的燈籠袖中,有著漂亮曲線的纖細手臂若隱若現,袖口的部分束攏,雙手手腕上都扣上了十幾個細細疊成一套的手環,每一個造型都不同,但色彩卻非常相配,有幾個手環上系著鈴鐺,動起來會有沙沙的悅耳的鈴聲。
從胸口到膝部是質地和格倫佘的禮服有點類似的布料做成的裙子,強調了胸圍和臀圍但又不過分外露,乍一看是白色的布料,但細細觀察就能發現那是由布料外加無數細小的晶片組合而成,隱隱帶有圖零部落特有的條紋圖案。
裙子的前擺很短,下方露出了裡面一層的黑色薄紗,修長而漂亮的雙腿在薄紗之後更顯美感,但繞過臀部,裙子的後擺卻漸漸拉長,以模仿鷹隼的羽毛的造型層層疊疊的張開,宛如身後附著雪白的羽翼一般。
腳下是一雙露出指尖的精巧的厚底靴,上面延伸出長長的絲帶一直交錯纏到大腿部分,更是襯出了那雙腿的曲線。
除了笑罌,幾個男性看著竟然都呆愣起來,移不開眼。
明明暴露的皮膚很少,但卻硬是讓她穿出了帶著禁慾味的性感──尤其是這漂亮而健康的身體曲線加上乾淨清純的臉,效果更是讓人瞠目的好!
但看見幾人都不說話,北宸反倒不安起來:
“不……不好嗎?是不是太緊了……”
“不!”向影這纔回神,然後轉頭尷尬地大咳了幾下,“很鋒……很漂亮,主人,我只是看呆了而已……”
“真的嗎?!好看嗎!?”
“那個啊,說實話……”黑禍不知道爲什麼有點面帶怨氣地抓抓頭,“很好看沒錯,但這樣的話我就會不想讓外人看到你這樣子啊。”
素劫跟著點點頭:“很可怕。能引起人的色心,卻又同時殺了人的色膽。不然小泥鰍你還是弄件普通的土氣的禮服穿穿吧?”
阿特拉斯不說話,卻走到北宸身後刷地掀起了裙子的下襬!
北宸的臉一下子綠了,啪地打掉了阿特拉斯的鹹豬手:
“阿特拉斯你在幹什麼!!我裡面可是穿著安全褲的喲!”
“對啊,就算想看主人的安全褲也不能擅自行動啊!”
“該死!阿特拉斯做得好!可惡!”
“……黑禍你在語無倫次什麼啊!”
眼看又要鬧起來,格倫佘適時地站出來打斷了: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等等。”笑罌卻走到北宸跟前,從儲物空間拿出了一個小盒子。“雖然只露出一半臉,至少也得稍稍上點妝吧。嗯,用這種顏色的脣彩好了……放心,我以前的主人的上妝工作也是由我來做的,效果不會差。”
他說著,拉下她的兜帽,擡起北宸的下巴不顧她鬧得面紅耳赤就開始拿起替她上妝。
格倫佘在一邊看著,突然想起了什麼似的對北宸開口。
“對了,小心色誘。”
“誒?!”
北宸一驚一扭頭,笑罌手中的眉筆刷地劃歪了,在她臉上留下了奇怪的一道黑色痕跡,氣得笑罌直接重重地拍了一下她的腦殼。
“笑罌對不起!……請說一下怎麼回事好嗎,格倫佘。”
“圖零部落14歲到出嫁前的女子,都必須以物遮面示人直到成婚,而一旦選擇了男人,將終身陪伴左右,絕不背叛。”
“──!這樣啊。”
原來魯伊當初給她選圖零的假身份的時候還有這一層用意在啊,這樣就能名正言順地不露臉了。
“所以,格倫佘你的意思是……會有人根據這一點,色誘我?”
“因爲‘婭修·圖零’一生只能選擇一個夫婿。那麼想辦法得到你的身體就是捷徑。”
“不會這麼誇張吧……我有這麼值得拉攏嗎。”
北宸乾笑著抽了抽嘴角──結果因爲口紅畫歪掉又被笑罌敲了一記爆慄。
格倫佘沒有反駁,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
“總之防著點。”
“好,謝謝。”
化妝完畢後,這身盛裝的魅力更是奪目照人了。
照著鏡子,北宸連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還可以打扮得這麼有回頭率。
“滿意嗎。”
笑罌站在她後面,對著鏡子中的她笑了起來。
“以後穿完之後就別問那些沒底氣的問題了,你該更深刻地瞭解自己的魅力,別忘記你之後的目標是什麼。”
“──!”
北宸猛地一斂神,然後挺起了脊背,用力點了一下頭。
是啊,她是決定成爲王的人,至少,首先,需要有著正是自己的自信,以及大方地展示自己的氣魄。
從現在開始習慣吧。
她看著鏡中的自己,緩緩吐了一口氣。
夜晚,拉提亞首都,阿爾卡迪亞使館燈火通明、人聲鼎沸。
華美的露天庭院中,各色不同的照明靈晶被裝在漂亮的燈柱中發出淡淡的光芒,數十張大餐桌錯落擺放著,上面盡是讓人食指大動的美酒、佳餚、鮮果。
不少受到邀請的靈武司都穿著正裝,低聲和附近的人談笑著,庭院間女僕打扮的服務生忙碌地奔走,而在這酒席之中,有一人顯然作爲東道主,吸引著周圍人的視線,她帶著高貴而又熱情的笑容,手持酒杯,與這個交談幾句,再與另外一個寒暄幾句,跟在她身後的幾個中年華服男子,亦是帶著毫無破綻的交際式笑容一一招呼著附近的赴宴者。
她自然是阿爾卡迪亞公國的“幽冥女王”,深靛色的長髮裝點上靈晶,以複雜的花式盤起,酒紅色的雙瞳半眯,性感的雙脣輕輕抿著,一身低胸禮服襯出那火辣的身材,但黑色絨制的披肩外加精緻小巧的手甲和腿甲亦告知衆人這是一朵帶刺的玫瑰,背後更是背著一柄華美的長戟,巧妙地將貴族的脂粉氣和武者的壓迫感這兩種突兀的元素,融合在了一起。
此刻,她正與初選賽上第七組的黑馬參賽者交談著,雖然看似面帶微笑地注視著對方,其實全身的感官正敏銳地觀察著宴會的每一個角落。
然後她發現了。
宴會的某一角,突然安靜了下來,似乎是有誰來了。
禮貌地對著眼前的客人告離,她邁著優雅的步子向著那個方向走去。
“──”
幽冥女王按捺住內心的驚訝,不動聲色地摒息了一秒。
來者是圖零部落的人。
男的是格倫佘·圖零,一身異族風味的禮裝,上面的繩結串著的晶片在夜色中發出微光,V字的領口下露出了形狀漂亮的胸肌,脖子上是一串骨質掛件,平時一直顯得有些凌亂的金色短髮現在柔順地垂了下來,貼在頸部,讓那張臉少了幾分兇性,多了一分神秘和俊逸──光是看這外貌,任誰都不相信他是那個有著“狂犬”這個不雅綽號的、讓人聞之色變的暴躁的戰士。
跟在格倫佘身邊的,是婭修·圖零,據打探來的消息說,和格倫佘之間關係甚爲親密,疑似是兄妹。
也正是這個少女,所過之處人羣便陷入了詭異的靜謐中。
嬌小、透著健康美的軀體在別緻的禮服下半遮半露,隱藏在華美的兜帽下的是半張精緻的臉龐,晶瑩的脣角輕輕上翹,像是在對看過來的人微笑,她挺著脊背,微微仰著頭顱,下頜向下輕壓,慢慢跟著格倫佘穿行在酒席間,行進途中,手環發出細微的鈴聲,羽毛形狀交疊的裙子下襬也在夜色中散出了細小的熒光,更添幾分神秘感。
不少男性的赴宴者和戰器直接看呆了,就連女性也猛盯著她的禮服看,大概腦海中已經在想著怎麼去弄一件來穿了吧。
幽冥女王招呼了一下身邊跟著的盤內拖著幾杯酒的侍從,然後迎了上去。
“有幸見到兩位圖零的貴客來參加本國的晚宴,我代表阿爾卡迪亞公國歡迎你們的到來。”
說完之後便示意侍從將盤中酒鬆上。格倫佘和北宸分別從盤中拿出酒杯,象徵性地同女王碰了下杯壁,然後抿了一口酒液。
格倫佘點了點頭就算是招呼過了,北宸倒是笑著說了一句:
“能目睹女王的真容,在下真是三生有幸。”
像是聽出了北宸口中的調侃,女王笑著打了幾句官腔後突然湊近了幾步,在她耳邊低聲狠狠警告:
“不準對別人說我是‘鈴迪爾’啊!否則我叫人先【嗶】後【嗶】!”
果然是鈴迪爾啊。──雖然眼睛顏色和長相都有些差別,但眉宇間的氣質還是能認出來的。
“要堵住別人嘴,威脅可不是好方法,主人。”
她背後的長戟也輕聲吐槽起來,讓那毫無破綻的美豔笑容出現了一秒的裂痕。
見看向這裡的目光越來越多,北宸苦笑著加了一句:
“女王大人,請不用顧及我和我的兄長,繼續主持宴會吧。”
鈴迪爾──不,應該叫她幽冥女王鈴迪米雅──點點頭,暗中給了她一個“回頭見”的眼神,帶人離開了。
接下去,晚宴很平和地過去了,鈴迪爾先是招呼衆人好吃好喝,然後帶著微醉的賓客去參觀使館內的展覽大廳,一個美貌的女侍以甜美的聲音開始一一介紹阿爾卡迪亞的國力、經濟狀況、風土人情、國民可以享受的待遇以及必須履行的義務等等等等。
北宸幾乎沒喝什麼酒,偶爾有人上來敬酒也被格倫佘的眼刀殺得跑走了,於是現在很清醒地將那些資料用力地記在腦海──順便還得知了一個情報,在這個世界內,靈武司的國籍變更似乎是很容易的事,也不能代表這個靈武司的國家立場,限制他們的忠誠的,是一紙名爲‘御武令’的東西──爲期一般是十年到二十年,和哪個國家簽了這東西,就代表爲哪個國家賣命,而鈴迪爾在爭取的,就是這些靈武司所有的御武令。
展覽會過後就是舞會,在優美的音樂聲中,不少酒勁上來的靈武司有的拉上攀談上的異性上舞池熱情地跳了起來,有一些定力不夠的,在一些異性戰器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亂衝亂撞──那些戰器當然不是他們的契約者,而是鈴迪爾故意帶著目的派出去的──見對方已經漸漸喪失自控力,鈴迪爾丟去一個眼神,那些戰器立即會了意,扶著醉倒的靈武司悄聲離開大廳,向著休息室的方向而去。
北宸看在眼裡,苦笑著搖搖頭。拉攏人的手段,無論在哪個時代都差不多啊,美貌的異性有時候比金錢更好用。
當然,也有喝得爛醉,膽子一下子變得奇大的男人衝著北宸來了。
“婭修小姐,請賞臉和我跳上一曲吧。”一個儀表不凡,但因爲醉酒看上去有些不像樣的男人,也不管北宸有沒有同意,拉著她的手腕就把她往舞池拖──結果格倫佘伸手攔住了他。
“你……你幹什麼?”
那人似乎已經醉得認不出格倫佘了,打著酒嗝口吃不清地質問道。一邊的鈴迪爾見到了,並未救場,而是笑嘻嘻地端著酒杯看好戲。
北宸抽著嘴角恨了鈴迪爾一眼,轉頭準備婉拒,但格倫佘已經反手拉下了對方的手腕。
“你……放手!你是誰啊!我找婭修小姐跳舞……關你什麼事!”
格倫佘一皺眉,但還是馬上找到了理由:
“她是我妹妹。”
“你妹又怎麼了……!你妹跳舞你也管嗎?!那她上廁所是不是也要經過你同意啊!啊!?你知不知道我是誰……嗝!”
格倫佘臉上爆出了一道青筋,看得北宸在一邊暗道不好。
“狂犬”的脾氣她還是有些摸出門道的──連門惹了他他都會往死裡踹,人當然也不例外。雖然沒對她發過脾氣(其實是有的),但他似乎有點暴躁的樣子啊。
果然,格倫佘眼中閃過一道兇光。
“喜歡跳舞是吧,我陪你。”
說著不由分說用他那巨大的腕力把那人拖進了舞池──然後恨了一眼在一邊奏樂的樂團示意他們不要停,然後拎著那人的領子,呼啦懸空提起來往空中一拋,然後又在他摔到地上之前單手一把拎住──那人被這麼一嚇,叫都叫不出來了,半天才回神,好不容易站穩了,才發現自己在衆目睽睽之下被格倫佘羞辱了,大吼一聲衝著格倫佘撲去!
但論沒有戰器時的戰鬥力,誰能格倫佘相比,格倫佘模仿著方纔跳舞的衆人的舞步,做了個漂亮的舞蹈動作,但是末尾卻帶上了一個重拳,把撲上來的那人,一手拉住一手猛擊,直接把對方毆得哇地一聲,像是要吐了。
格倫佘卻借著音樂像是折騰舞伴似的把對方轉了半圈,立即,一攤嘔吐物從對方口中瀉了出來,吐在格倫佘前方的空地上,而他已經後跳了幾步,然後一腳把那人踹在了那堆嘔吐物上,末了,還搖搖頭:
“這舞伴太不配合。”
配合了纔有鬼啊!!所有旁觀者包括北宸都猛抽嘴角。
經過狂犬這麼一鬧,再也沒人敢借醉酒打北宸的主意了,連鈴迪爾本來準備好的幾個用來招呼北宸的男性戰器,都在鈴迪爾的示意下退了回去。
格倫佘走回北宸身邊,北宸擡起頭,從兜帽的陰影中擡著雙眼看著他。
“謝謝。”
“下次來還是帶著戰器吧。我不會每場都參加。”
“嗯,可是向影他……我怎麼說他都不肯來啊,他不來的話,我光帶著黑禍和素劫,總覺得有點怪。”
格倫佘沒有說話。
他知道向影爲什麼不願意參加,多半是覺得自己身爲能力低下的量化種,跟著北宸出席這樣的場合會丟她的臉吧。
“那讓那個叫阿特拉斯的保護你。”
“誒?!”
“他很強,身上完全沒有任何氣息。”
北宸聽了格倫佘的話之後有些暗暗心驚:明明已經往最不顯眼的方向僞裝了,還是能引起格倫佘這種級別的人的注意啊。
“我明白了。”
舞會還在繼續,北宸一見天色不早,似乎也沒什麼重要的情報可以拿,就和鈴迪爾說了幾句,和格倫佘一起離開了。
當然,她沒有看見鈴迪爾對著她的背影露出的略帶興奮的壞笑。
阿爾卡迪亞公國的宴會是平安過去了,但北宸要面臨的複雜局面纔剛剛開始──後面還有很多場要參加呢。
第二天傍晚,北宸果然碰到了來送禮服的“咎鬼”的人。
蘇末這場宴會,是她最不想去但又最沒有膽子不去的,不過這次有笑罌和阿特拉斯陪伴,向影和雙子也不放心,決定以戰器形態跟隨,她稍稍安了點心,換上了東方風格的禮裝,再次讓屋內一衆男性大呼小叫了一番。
好運的是,正準備出門的時候,他們碰到了正風塵僕僕地趕來見北宸的亞加德。
“亞加德!好久不見,沒什麼事吧?”
亞加德看著盛裝的北宸愣了好一會,這才猛地對她半跪下來,低頭:
“北宸小姐,我來遲了,兩件要事的研究成果都已經出來了,但您現在……是要出門赴宴嗎?”
“嗯,是啊。可以的話,亞加德能不能也一起去?這次的宴會舉辦者太可怕,我心裡實在沒底……”
亞加德思考了幾秒之後,眉頭一皺:
“是悠禹國的地下商會‘咎鬼’嗎?”
“是的。”
“他們的首領和我有過幾筆星靈礦方面的交易,也和我是同一組織的成員,因此有過幾面之緣。但我認爲他的威脅性並不是特別高,一是因爲他太過拘泥於手段,在很多時候喜好折磨對手卻不致人死地,無形間給自己留了很多後患,二是不夠果決,以他的勢力,他早就可以殺了悠禹的皇帝取而代之了。”
“……”
北宸無言地抖了下眉:有誰的果決無情狠辣程度能超過你的啊!
“不管怎麼說,我很擔心宴會上會出什麼岔子。”
“當然,北宸小姐的意願就是一切,請允許我花上十分鍾更換服裝。”
似乎北宸略帶依賴的眼神讓他喜悅異常,他邊露出了狂熱的笑容邊敲了敲背後的長柄斧,很快,一件全黑的正裝從儲物空間被拿了出來,落進亞加德的手中。
說是十分鍾,但只過了五分鍾,亞加德就換好衣服走出來了。
就算是正裝,那近兩米的身高依舊給人喘不過氣來的壓迫感,黑色的布料更是讓那肌肉糾結的身體顯得輪廓清晰,彷彿一頭隨時蓄勢待發的野獸一般。
“請問這樣可以嗎,北宸小姐。”
“嗯,很不錯哦,雖然有點可怕,但亞加德還是很帥的啦。”
接收到北宸的稱讚,亞加德一半興奮一半奇怪地點點頭。
“謝謝您,北宸小姐,不過……您覺得可怕的是哪裡?我可以去修整一下外貌──”
“打住打住!不要因爲一句話去整容啦!”
北宸哭笑不得地做了個“STOP”的手勢。
“時間快到了,我們出發吧。”
“是。請不用擔心,我會負責守護您的安全,如果您實在覺得蘇末可怕,我也可以將他當場擊殺。”
“那事情就大條了吧喂,不過能給笑罌報仇的話……”
“現在還不是殺他的時候,而且我也不覺得我們能在殺了他之後全身而退。”笑罌邊說邊看著亞加德,“我倒是有另外一件事很感興趣……”
“你的事我聽北宸說過了,前赫陽星靈礦總督達裡姆閣下。不過,剛纔又聽到你說了很不得了的事啊。你說你和蘇末是同一個組織的?你說的是……‘弒月十三座’嗎?”
“是的。”
亞加德說完之後立即有些焦急地看向北宸。
“北宸小姐,您知道關於這個組織的事了嗎?請相信我,我並不是想要傷害你纔去參加那個組織的,我是想利用那個組織獲得更多的關於赤月巫女的情報,並藉機瓦解它們。”
“我猜也是這樣。那……”
北宸突然想起來,當時雷狄斯似乎一下子判斷出亞加德假死的事,藉此還損了魯伊一通,然後,笑罌又說過,十三座的人必須在共命靈晶上滴血來表示自己的存活狀況──難道說……
“赫陽第二皇子雷狄斯,也是十三座成員之一?”
“是的。大概就是因爲此,他並未過多參加和我的鬥爭。”
難怪雷狄斯能馬上知道亞加德沒有死,只要去看一看共命靈晶就可以了吧?
她低下頭,扳著手指算了算。
蘇末、亞加德、雷狄斯、鈴迪爾──十三個成員,已經有四個明瞭了。
“我明白了。”
她笑著拍拍緊張得臉色發青的亞加德。
“安心啦,我沒有生氣,其實我對那個組織也有點興趣呢。不過暫時別想著去瓦解它可以嗎?我覺得它說不定能幫到我呢。”
亞加德緊繃的臉這才鬆了下來,然後隨著北宸一行在超高的回頭率中走向了悠禹國使館的方向。
結果,出乎北宸的意料,宴會上什麼事都沒有。
蘇末表現得像是完全不認識亞加德,只上前和北宸禮貌地寒暄了幾句之後就去別的來客間周旋了。
悠禹的宴會參加者比阿爾卡迪亞那次少了不少,也不像阿爾卡迪亞這麼奔放,從頭到尾充滿了東方風格的典雅氣息,整個使館都是東方風格的建築,宴席上的菜餚也都是讓北宸懷念至極的東方菜,奏樂的也是一行穿著唐裝的民樂團,疑似古箏、琵琶、二胡的樂器悠揚地奏出了動聽的曲目,讓北宸聽得都有些飄飄然了。
當然,也沒有舞會,只是有各色的舞娘上前跳舞助興,還有雜技團上來表演些讓人心驚膽顫的高難度動作活躍氣氛。
除此之外,蘇末竟然沒有任何表示,也沒有像鈴迪爾這樣帶人蔘觀展館什麼的,只不過,北宸在仔細觀察和亞加德的提醒中,總算是發現了蘇末的手段。
宴會的器皿,全是星靈礦質地的。
衆所周知,老死的星靈礦,幾乎都是拿去製作星靈礦溶液的,如果要將這些星靈礦拿去製作其他物件──比如器皿和飾品,需要花費極其高昂的費用,而且還要有十分可靠的地下人脈──可想而知,這整整一片酒席,究竟要花上多少錢才能湊夠這麼多星靈礦器皿。
宴會的食物,全是平時完全無法吃到的山珍海味。
雖然北宸對塞那加德的食物並不瞭解,但有亞加德和笑罌在一邊講解,她才明白過來,好些吃起來並不怎麼樣的東西,比如某某魚的魚子,比如某某果的果仁,比如某某動物的內臟──都是小小一盤菜就要幾百個金幣的奢侈品──還真是不求最好吃,只求最貴的滿漢全席排場!她頓時爲自己剛纔無意識地吞掉了上千個金幣而後悔不已。
參加宴會的有不少蘇末的親信,此時正帶著自家戰器接待客人,陪酒的陪酒,說笑的說笑──而那些等級高血統優良又美貌的戰器們,又是看得赴宴者眼一陣陣發直。
跳舞的舞娘自然也是一個賽一個的國色天香,有幾個年輕人看得就差流口水了,連上前敬酒的人說了些什麼都不知道,只是一個勁地點頭。
北宸看著在主席上慢慢品酒的蘇末。
纔是宴請初賽的強者就拿出了這種排場,那後面幾次宴會呢?他在用這種方式無聲地炫耀自己的勢力和財力,不用他多說什麼,受不住誘惑的自然會趨之若鶩。
看樣子,這個蘇末確實是財大氣粗到了一定程度啊。
正想著,一邊的蘇末似乎察覺到了北宸在看他,擡頭回了她一個意義不明的笑容,瞬間讓她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然後他放下酒杯,拍拍手,宴會立即安靜了下來,而同時,兩排戰器從大廳後側掀簾而出,站在了主席的兩側。
“這次宴請各位,自然不會讓各位敗興而歸,只不過蘇末也拿不出什麼好東西,這幾十個八月燁月種戰器是爲各位準備的,請笑納。”
話音一落,賓客席就哄地亂了起來。許多人早就在蘇末的排場之下對蘇末的勢力嚮往不已,此時更是興奮異常──極品八月燁月種,市價可是上千萬多瑞的啊!他竟然一送就是幾十個!
當然,有點腦子的靈武司也立即知道,收了蘇末這禮,就算是蘇末的人了,有幾個已經當機立斷投靠他的人,已經上前從那幾十個戰器中挑了其中最爲美貌的然後暗示性地對蘇末笑笑,算是完成了初步的結盟,而有幾個則明顯地進入了心理鬥爭狀況。
而就在喧鬧聲中,蘇末再次丟出一個炸彈。
“對了,我這裡還有一個無主戰器等待人的垂青。”他拍拍手,這次走出來的是一個深紫色長髮,金色眼睛的男性戰器──人羣再次騷動:星脈種!蘇末竟然連星脈種都準備送嗎?!
“他叫做魔裝巨劍·逸之·六星·星脈種,實力雖然算不上帝王級戰器,但對付普通的敵人也算是佔盡優勢了──因爲是光子劍刃,揮動他不需要太大的臂力。”
蘇末邊說,賓客們看向巨劍逸之的目光更爲熾熱,有些已經帶上了貪婪之色。
“當然,他可是星脈種,自然希望自己的契約者也是個百戰英雄,所以我把選擇權交給他自己,在座各位就看看自己是否有運氣吧──沒被選中的也請不要難過,這些燁月種也是很拿得出去的。”
在蘇末的示意下,叫做逸之的星脈種慢慢地走進了宴席之間──大廳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跟隨著逸之緩緩移動,希望自己能被選中──畢竟,星脈種可是可遇不可求的,如果被選中的話,就算本來沒投靠蘇末的意思,看在這星脈種的份上也會答應的吧。
北宸也在一邊暗暗咋舌蘇末的手段:看樣子這個逸之選擇誰,大概那個人就是蘇末就想拉攏的人了。
但她卻沒想到,逸之的腳步竟然在走到她的桌前停了下來,一對金色的雙眸一眨不眨地盯著她。
北宸左看右看,發現不少人正用嫉妒的眼神狠狠瞪她,她只得硬著頭皮,隔著(和禮服配套送來的)面具看著站在跟前的星脈種。
“……不。不是吧……這位……”
“就是你,婭修·圖零。我選中的人是你。”
逸之的眼神熾熱而露骨,嘴角的笑容也帶著極強的侵略性和幾分自得,這表情讓北宸有些不愉快地皺了皺眉。
蘇末啊蘇末,你這戲作得也太自負了。
我連霞血都沒有興趣,爲什麼你就這麼篤定地以爲我會很樂意接受這個星脈種呢?因爲他把自己賣掉,這怎麼可能?
在心中對西風唸了幾句抱歉,北宸開口了。
“承蒙您的青睞,我很感謝,不過我已經有一個星脈種戰器了,所以很抱歉。”
北宸的拒絕出乎全場所有人的意料,除了蘇末。他不但沒有露出任何不快的神色,反倒有些好笑地看著逸之臉色一下子變得慘白,咬牙切齒地怒瞪了北宸一眼,轉頭快步走到門邊,掀開簾子進後臺去了。
亞加德對蘇末遞過去一個看不出感情的眼神,後者卻毫不在意地讓其他靈武司們開始挑選那些作爲贈品的燁月種,很快就轉移了衆人的視線。
看著這場面,北宸不知道爲什麼有些寒心。
這就是戰器們的現狀──在權貴手中,就算是有著出色血統的燁月種和星脈種,也被當做了可以隨意送人的道具。
也是,在這些人眼中,連人都是能任意轉送的,何況是在他們眼裡低一等的戰器呢。
但明明知道這是再常見不過的場面,北宸卻依舊感到難以接受。
宴會平安結束了,蘇末顯然受益不淺,一頓酒席就拉攏了不少人才,但北宸的心情卻越來越不愉快,熬到最後,要不是笑罌用眼神提醒自己,她幾乎想要不辭而別了。
於是,她硬著頭皮去和蘇末打了個招呼,蘇末也沒有再提那個星脈種的事,很輕鬆地放北宸離開了。直到走在回去的路上,北宸鬆口氣的同時,還是覺得有些蹊蹺。
“就這麼結束了?好奇怪……他親自送請柬給我,我什麼迴應都沒給他,他就這麼放過我了?”
“當然不可能。不過他肯定知道你參加這次宴會做好了萬全的準備,所以乾脆就按兵不動吧。”
“那……”
“他會動手的。不打到目的他不會罷休。”
亞加德在一邊低聲開口,而北宸則是因爲喝了少許酒,迎著夜風大大地吸了口氣。
“不管怎麼說,總算是應付過一劫,那個星脈種──我還以爲他會惹出什麼事來呢。”
“不要緊,我會殺了他。”
阿特拉斯在北宸身後開口,但眼睛掃過北宸的時候,突然瞳孔猛地縮了一下。
“北宸,你發情了?”
“噗!?……你,你說什麼啊阿特拉斯!?……那只是因爲喝了點酒所以體溫升高而已!!”
阿特拉斯歪了一下頭,然後皺著眉搖搖頭。
“數據對不上,北宸,這些酒精不至於讓你的體溫升高到這地步。”
這下,北宸和其他幾人的臉色變得凝重了。亞加德立即將手探到北宸脖子上搭了一會──而隨著他這個動作,北宸的身體莫名其妙涌上一陣奇怪的顫慄感。
“怎麼樣?!”
向影和雙子都化爲人型,緊盯著亞加德的表情。
“不妙。”
亞加德突然將北宸拉到了自己的身後,隔開了她和向影、雙子、笑罌和阿特拉斯。
“北宸小姐中了催情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