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裡席恩皇宮,女王婭修的奢華寢室內,赫陽的王與公爵站在女王的牀邊,一臉凝重。
“那麼,我回去了,……你確定自己沒事?”
“沒事。只是還有點頭疼而已,身體完全沒事。”
躺在牀上的北宸虛弱地對雷狄斯笑笑,然後又對魯伊點頭:
“放心,這邊還有第一戰器撐腰呢,最近局勢這麼奇怪,雷狄斯作爲王怎麼能離開這麼久,快回去吧。魯伊,你的三個夫人我會好好照顧的,放心吧,要好好輔佐你哥哥哦。”
“不要連你都拿這個來開涮。”
魯伊無奈地摸摸她的頭,然後俯身輕輕給了她一個擁抱之後,和雷狄斯一起緩緩退出了房間。
向影自始自終緊緊握著北宸的一隻手生怕她又發生這麼可怕的異變,而雙子則臉色慘白地一左一右坐在牀腳,似乎是對聽到的事感到後怕,至今沒有徹底回神。
事件發生之後,逸之就以避嫌作爲理由告辭了,霞血說格倫佘會解釋一切的,就跑去首都閒逛了,拉翰又回到了自己的崗位上忙進忙出,方艾則以不妨礙公事爲由,拜託黎枔給她找了個安全的活兒(雖然北宸一再說不用不過她本人似乎不想沒事幹),正式在皇宮定居,然後把一臉擔心的辜銀嶽也一腳踢了過來。
此刻,房間內只剩下了北宸最爲親密的幾人,但是空氣中卻沒有平時那種歡快熱絡的氣氛,所有人都保持沈默,偌大的房間只能聽到淺淺的此起彼伏的呼吸聲。
“好了。”笑罌有些困擾地捏捏眉心,“也別都一個勁發抖了,到底是怎麼回事,格倫佘,你該有個交代吧?”
“嗯。”
格倫佘點點頭,似乎也沒有想隱瞞。
他首先抽出了腰間的一把小短劍──就是當時把北宸一劍捅穿,卻不見血的那把劍。
“這是……?”
西風靠近了幾步觀察了幾眼。
“星脈種?不對……有點不一樣。”
“嗯,它的性質,和戰器化的星脈種很像,但區別是,它不是生物,只是純粹的武器罷了。”
格倫佘接口,然後又將它的刀刃對著自己的手掌直直捅了過去!
衆人一驚,但還來不及阻攔就愣住了。
他的手掌被刀刃貫穿,但是卻沒有流一滴血,那刀刃像是被隔斷的光一樣,被格倫佘的手掌分成了兩截。
“這個是圖零部落代代相傳的,殺魂刀。它對人的肉體沒有傷害力,但是卻能破壞人的意志。”
聽到格倫佘這麼說,牀上的北宸立即恍然大悟了:
“也就是說,哥哥你……用它殺了我體內突然出現的……‘那個’?”
“是。”格倫佘甩甩刀柄,“據說這是保證圖零一族在下一次大災禍中平安存活的關鍵,而我身爲部落中最強的戰士……則是使用它的‘祭者’。”
亞曄挑眉:“祭者?我記得當時你好像也說過自己的使命完成了什麼的。”
“是。我的使命就是從十歲開始就用自己的血餵養這把劍,爲它提供能量,然後在赤月巫女現世的時候,用它殺了巫女的意志。我確實把使命完成得很成功,部落剛纔傳來消息,占卜的方向完全變了,大凶日解除了。”
格倫佘說著有些自豪地笑了一下。
赤月巫女,從現世直到消亡,僅僅才只有幾里爾時間而已,這恐怕是死得最莫名其妙也最冤屈的大反派了吧。
“等等等等!”
黑禍不滿地敲敲牀柱。
“這麼重要的事,爲什麼不告訴我們,也不和我們商量商量啊!”
“被婭修知道的話,那就等於被赤月巫女知道了。你們沒有思考過爲什麼她體內會憑空多出來一個人格嗎?人格的製造和產生有這麼容易嗎?人的思想是最爲複雜、難以模擬的東西了吧?”
“是啊……”西風皺眉,“難道是赤月把其他人格丟進了北宸的體內?”
“不是。”
格倫佘搖頭,然後嘴角勾出了有些憤恨的弧度。
“其他人格,不夠保險……爲了赤月巫女能確實地履行帶來大災禍的職責,你們認爲赤月需要怎樣的人格?”
“冷血無情,不被任何感情左右的?”
“對。但是這種人真的存在嗎?再怎麼冷血,只要是生物,總是有一兩處軟肋的吧。”
素劫插嘴:“那麼那些喪心病狂的瘋子呢,那種人倒是確實沒有感情的。”
“那種人能承擔赤月巫女的使命嗎?”
“……”
屋內沈默了。而格倫佘冷笑了一聲。
“所以,最簡單的方法,不是憑空製造,而是拿已有的藍本改造。於是赤月挑中了一個善良溫和的巫女,再用星靈力將她的人格……徹底翻轉,造出一個‘投影’人格。她最喜歡的東西,會變成她最厭惡的,她想要守護的東西,會變成她想要毀滅的。巫女原本的人格有多善良,反轉之後的人格就有多邪惡。如果巫女喜歡塞那加德,那麼最後塞那加德就會毀在她手上……怎樣,很方便吧?”
“而且……”辜銀嶽冷聲接口,“她會繼承巫女的智慧和記憶,所以如果在那之前把殺魂刀的情報告訴她的話,投影人格也會立即對格倫佘產生極強的防備心,所以你一直遲遲不說?”
格倫佘點點頭。
“所以你纔會在最近跑來首都定居……?是覺得執行使命的時候快到了?”
面對亞曄的提問,格倫佘繼續點頭。
但是黑禍卻歪了一下頭:
“這些全是你們部落裡的情報嗎?”
“部落裡留下的是一些預言詩和一些古舊文獻,可以大致知道圖零有殺死巫女的意志的手段。至於其餘的情報……比如關於巫女的人格的產生的方法和時間……是霞血告訴我的。我當時還很奇怪他爲什麼要我替你特訓,看樣子除了中意你這一點外,他或許很早就知道你是巫女了。”
“嗯……可能一開始就知道呢。”
北宸苦笑著搖頭。
“不過你到底是怎麼和霞血認識的啊?”
“其實很早就認識了,只不過不知道對方是霞血而已,畢竟我和他在十三座內用的都是假身份。”
這下向影意外地喃喃起來:
“……格倫佘閣下你也是十三座之一嗎!?”
北宸也意外地猛瞪笑罌:
“可笑罌你當初……我認識你的時候,你明明說他沒有必要拉攏進十三座啊!”
笑罌立即翻了個白眼:“廢話,都已經是十三座的人了,當然沒有必要拉攏了。”
北宸直接抽了抽嘴角。
“看樣子這個十三座還真是不加入不行了呢……水很深的樣子啊。”
“真的要加入嗎?主人……”向影有些不安地理理北宸的頭髮,“或許他們確實不會殺了你,但我擔憂他們會拿你做些奇怪的實驗什麼的……”
“沒關係,如果在今天之前我會反對,但現在你可以參加了。”格倫佘拍了一下向影的肩膀像是在安撫。“裡面確實有一些現成的情報,對我來說或許沒用,但對你們來說說不定反倒能算貴重資料了。”
“不過一旦進去,就得做好正面面對蘇末的準備哦。”
笑罌在一邊插嘴。
“蘇末可是十三座的最活躍的成員,一旦加入,碰到他的機率可是相當高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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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碰到就碰到,如果他真的願意和我們直接動武我倒是要感謝他了,就怕他來陰的啊……面對危險的東西,把它擺到眼皮地下會更安心一點吧?”
笑罌的眼神莫名地晦暗地閃了幾下。
“嗯,既然你決定了,那麼這件事就交給我來辦吧。”
“好,拜託了。”
笑罌點頭,轉身準備去開門,而就在同時,敲門聲響了起來。
“北宸小姐,可以打攪嗎?阿爾卡迪亞傳來了急報。”
“亞加德嗎?!快進來!”
亞加德應聲推門而入,將一張羊皮紙恭敬地遞給了北宸。
北宸看後,吃驚地捂住了嘴。
阿爾卡迪亞西南部大規模爆發出了莫名其妙的狂暴鐵鬼的襲城事件,有疑似附身月使的智慧生物在領導它們行動。
──難道……是當初那個在拉提亞碰到的,那個變異的附身月使?
信是鈴迪爾親筆寫的,雖然沒有寫得很露骨,不過大致就是訴苦希望能請到艾裡席恩的援兵和物質資助的意思。
“北宸小姐,要派兵嗎?”
“……派。脣亡齒寒,阿爾卡迪亞出事了,我們也別想好過。”
“但是,這很有可能是蘇末爲了分散我們的戰力使出來的計策。”
“我想到了。但鈴迪爾在一年前和我們可是簽了同盟協定的,這個忙不管怎麼說還是得幫。派一萬踏夜鐵騎和三萬普通軍隊去,再多就不行了,我得保證自己的國土不受侵害,伍長以上的戰士儘量配給靈晶‘歸鄉’,戰鬥靈晶什麼的不要節約,多配點;物資方面我們也是新生國家,不能太奢侈,儘量在可以體現誠意但又能保證艾裡席恩本身虧損不太厲害的程度之內吧。”
本來準備出門的笑罌也轉了回來:
“去一兩個能挑得起擔子的大將吧。萬一阿爾卡迪亞那邊是圈套,至少他們可以儘量多地把戰士帶回來。”
“那我去。我的偵測能力應該有效。”
西風在一邊淡淡開口。
亞加德思索一會也點了點頭:“我也去吧,儘量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暴亂解決掉。”
“好,”北宸在牀上坐直了身子,“那就拜託西風和亞加德了。”
“等等。”
一邊沈默許久的辜銀嶽突然出聲:
“北宸,你也暫時離開艾裡席恩吧。”
“誒?”
“雷狄斯曾提醒我注意逸之,你出事之後他就直接走了,和他的性格不符。他不是一直對你有興趣的嗎。我懷疑他在這首都的某處動了手腳,在確定這裡徹底安全之前,你最好還是去其他地方避一避。”
“但是我也可以自己來──”
“你現在明顯是被盯上的狀態,就別冒險了。”
北宸沈思了幾秒後點頭:
“那、我也去阿爾卡迪亞──”
“不行。”
笑罌想也不想地打斷了。
“那邊危險性太大,你不可以去露面,不然去赫陽……”
“魯伊都把他的老婆送來我們這裡了,估計那邊他們也有很頭疼的事吧,就不打攪他們了。”
“那去賽厭吧。”
亞曄在一邊插嘴,邊說還邊垂眸玩著自己的白色長髮。
“賽厭?……是悠禹那個剛被攻下來不久的鄰國嗎?”
“對。”亞曄豪邁地一笑,“最危險的地方最安全,而且我剛巧也打算等這邊安定下來就請假去一趟那裡,你跟著我來吧。”
北宸聞言奇怪地皺了一下眉。
亞曄突然想跑去那個小國家做什麼?
不過眼下形勢緊急,她也顧不得多想,只是很信任亞曄地點點頭:
“那我就和亞曄去賽厭了,向影,你可以當保鏢嗎?”
“當然沒問題!”向影立即點頭,豪邁地一握拳,“我會盡一切能力保護主人的!”
“我留在艾裡席恩把逸之的殘留問題找出來。”
辜銀嶽看了一眼窩在牀邊的雙子。
“黑禍,我或許需要藉助你的全身形態的隱匿能力。”
“沒問題!”
黑禍對向影擠擠眼,然後又對北宸拋了個飛吻:
“那我和老弟就留在艾裡席恩替小泥鰍守家了哦?小泥鰍我們暫時讓這個死和尚用一下,你可不要吃醋哦?”
“不會啦。銀嶽既不是外人又是男性,我怎麼會吃醋……女的話倒是確實會沒錯。”
“耶!”素劫怪叫了一聲,“你怎麼可以不吃醋,快吃啦!誰知道辜銀嶽是不是性取向有問題的變態──”
辜銀嶽冷眼一個眼刀甩向素劫,素劫立即嬉皮笑臉地噤聲了。
“那我呢?”站在牆角當擺設的阿特拉斯舉手詢問,然後被辜銀嶽招手叫過去了。
“阿特拉斯也留下吧。畢竟大本營人多點比較好。”
“贊同。”笑罌邊說邊環視了一圈屋內的衆人。
“那麼,亞加德和西風帶兵出發去阿爾卡迪亞,北宸、亞曄、向影去賽厭,其餘的留下來解決艾裡席恩的內部問題,格倫佘──”
“我需要休息。”
不知什麼時候已經躺去沙發上的格倫佘一把拍掉了睡在肚子上的柴犬:
“殺魂刀用一次,消耗掉了我將近一週的體力,我得睡回來,有什麼要我幫忙的,等我醒了之後再說吧。”
說著也不管衆人的眼色,直接閉上眼就開始打起了輕微的呼嚕,柴犬一看格倫佘睡著,又呼哧呼哧地爬上沙發,睡在了他的肚子上。
於是,幾天後,去阿爾卡迪亞的援軍浩浩蕩蕩地出發,同時,在這壯大的聲勢的掩護之下,有三人悄聲無息從皇宮的密道離開了艾裡席恩,踏上了前往南大陸賽厭國的道路。
戰場被分割成了好幾片,而所有人,都正全力以赴地趕往自己的戰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