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請多指教了,婭修·圖零小姐。”
翡憐說著伸出手,似乎是想要和北宸契約的樣子,但一邊的笑罌猛地上前幾步一把抓住了翡憐的手腕:
“等等。要和人籤契約,不報真名恐怕不太好吧?反骨杖·黎枔?”
這句話一出,屋內幾乎所有人全都戒備起來,不少人放出了殺氣,羅喉和黑禍素劫直接就戰器化到自家主人的身上備戰了。
翡憐有點意外地挑眉,然後換了個站姿,雙手抱胸環視了圍著自己的衆人一眼,似乎完全沒有如臨大敵的狀態。
然後她轉頭對笑罌微微一笑。
“……你是怎麼認出我的?”
“第一,武鬥大會優勝者的獎品不可能會有量化種,在比賽前,比賽官方明確說過前十的獎品是燁月種以上的戰器。
第二,你方纔的說辭是臨時編的假話吧──因爲看見在座的有雷狄斯、嘉琳娜、鈴迪爾另外三個前十的參賽者在你纔不得不變卦?也就是說,你確實作爲獎品出席了,所以你纔敢這麼說──但是你所說的肯定和當時的情況有所出入。”
笑罌說著停頓了一下,看向雷狄斯,後者盯了翡憐一會,才輕輕點頭。
“你當時的自我介紹和這一次確實有差別,當時你說自己‘是負責生產各類日用型靈晶’的戰器,但是到了這裡你卻詳細介紹了自己‘可以做出市面上所有的靈晶’。這兩者區別還是很大的,你是故意不想被其他人選中吧?”
翡憐沒有說話,而笑罌接著開口了。
“第三,拉提亞王國官方若真的有誠意,起碼也得在皇宮補開個小小的酒會然後隆重地把你們倆送出去,而不是讓你們倆自己找上門來,連個作爲引薦者的工作人員都不帶。婭修她是平民百姓他們都不該這麼做,更何況她現在是有名的赤月巫女了。”
“然後?”
翡憐笑著玩著自己的頭髮,眉宇間卻是“那我就來考考你”這樣好笑又淡然的神色。
笑罌也不退讓,直直地緊盯著對方蜜色的雙眸:
“王國恐怕是準備了兩手吧,你們若是行動成功,那揹包袱的也不是他們而是你們兩個個體,要是行動失敗我們追究起來他們也可以順利推卸責任──外加,他們大概根本沒有這個膽子,將身爲赤月巫女的婭修迎進皇宮吧?”
翡憐倒也不否認,只是點點頭。
“嗯,猜中了大部分,不過我很奇怪你是怎麼看出來我在自我介紹時有沒有說謊的?你我都有‘魅靈附加’這個能力,照理說你的能力對我無用啊。”
“哼!”笑罌冷笑,“因爲我看過所有有‘專名’的戰器的名字。‘專名’是一個月賦予一批次的,這個月刃鳴之夜剛過,我可沒聽說過有‘百鳴杖’這個戰器啊。你是今天早上剛拿到的專名?不可能吧。”
“那你又怎麼知道我的真名是黎枔?”
“首先你不說出你和我一樣有‘魅靈附加’的能力就很可疑了,這明明該成爲你的賣點──除非你潛意識裡想隱瞞。其次,有魅靈附加的法杖並不多,排除一下只有三把,再排除不在拉提亞境內的只有黎枔,外加你的專名是‘反骨’,拉提亞皇室不選你執行計劃反倒比較奇怪了。”
“笑罌,你比我想象中的能幹一點嘛,我還以爲你已經被蘇末折騰得腦萎縮了呢。”
“彼此彼此,和你出生到現在總共換了四十多個主人來比,這點折騰還打不垮我,要說腦萎縮,你纔是吧?”
翡憐──不,應該叫黎枔──聳聳肩一撅嘴。
“我也沒辦法啊,誰叫我欠他們人情呢,就被趕鴨子上架逼著執行這種蹩腳計劃了。”
笑罌見她承認得這麼爽快反倒愣了一下。
“也就是說,你承認你們倆是別有用心?”
“我還知道審時度勢這幾個字怎麼寫。更何況哪邊比較強比較好說話一看就知道了,幹什麼還要硬著頭皮硬來啊?我對拉提亞又沒有什麼國家忠誠心,只不過純粹是道義上欠他們人情纔來幫忙的。”
“他們的目的是什麼?”一邊沈默的北宸開口了。
“想借用我控制你吧?反正就是給了我一大堆聽起來很可口的報酬,讓我在得到你的信任之後控制住你,然後──我就不知道他們下一步打算怎樣嘍。”
“你可以控制人?”
“‘魅靈附加’的戰器都可以啦,不過也得看對方的意志力強不強──你的話,成功率基本上是零。我還是第一次碰到這種鐵壁般沒有空隙可以鑽的意志屏障呢。”
黎枔這麼說的時候,臉上虛浮的笑容也顯得真實起來,帶著幾分認真和敬佩看著北宸。
而其他人則是有些瞭然:她剛經歷過毒癮的折磨和考驗,對付一個魅靈附加的戰器的試探自然是不在話下──不,她可能根本就沒有察覺到自己被試探了吧。
“不過,我既然被稱作反骨杖,在謀反這方面自然是有額外的才能啦。”
黎枔手腕一翻,手中出現了一枚黑色的靈晶。
“我其他的靈晶生產能力並不是在說謊哦,不過,我並不是不能造特殊的稀有靈晶。這個靈晶‘反骨’就是我的特產。”
北宸有點好奇地接過了靈晶左右瞧瞧。
“這個靈晶捏破之後會產生精神性毒霧,範圍內的人在一定時間內會無條件聽從捏破靈晶的人的命令。你手上這枚是七級的,武司皇以下的普通人,甚至是精神強度不高的武司皇都不能倖免呢。”
衆人聞言,神色都出現了程度不一的晦暗,但北宸卻好奇地掂了掂手中的靈晶。
“那你爲什麼不直接捏破它呢?你應該還可以做更高級的靈晶吧?七級都這麼厲害的話,九級啊,十二級啊……什麼的,不是可以很輕鬆地把這裡所有人都放倒了?”
“是啊,爲什麼呢?”
黎枔好笑地搖頭,看向北宸的眼神更是帶上幾分難以察覺的親暱。
“先不說我能做的最高十四級的靈晶能不能控制同樣有魅靈附加能力的笑罌──感情上來說,進門這一刻我就覺得相比拉提亞這邊,我更喜歡你這邊呢。說得再具體一點的話,就是我很欣賞你哦,婭修·圖零。”
北宸有點摸不到頭腦:
“進門之後?你進門之後我沒有做什麼啊。”
“不需要做什麼,只要看到這屋子裡的情形就明白啦。”
黎枔溫柔又端莊地笑著,但嘴裡吐出來的卻是讓北宸等人瞬間變臉的勁爆話語:
“一手囊括了這麼多各種類型的出色男人還把他們調教得這麼聽話地圍在你身邊,相當了不起呢,一開始還以爲那天你的演講只不過是請人來造勢,結果是真的啊,那我當然要變卦啦,不然怎麼對得起反骨這個專名呢對不對?”
“誒?等等,你好像有所誤──”
“看樣子你和我是同道中人呢小婭修,相比衣食父母,當然是投靠同類比較好吧?”
黎枔依舊面不改色地微笑,但屋子內一半人(主要是北宸這邊)臉都綠了,而另一半人(大人物們)則拼命地腦內吐槽:衣食父母就這麼被你丟了嗎?!你的節操在哪裡啊在哪裡?!
至於北宸,她直接把眼前黎枔那笑吟吟的神色腦內補上了冒著黑氣的背景特效了。
“呃,那個,你大概是誤會了。我並不是你的同類……”
好半天,北宸纔回過氣來,哭笑不得地糾正。
但是黎枔卻只是用看著有前途的後輩的表情慈愛地摸摸北宸的頭。
“嗯,當然,你現在火候還不夠呢。姐姐我的男人有三十多個哦,類型比你這邊要全多了。當然和你相反,我的男人都是人類呢。”
“……”
“……”
“……”
於是屋子瞬間陷入了詭異的氣氛之中。
“啊,對了,雖然‘百鳴’這個專名是假的,但是特性可不假哦。我的全身戰器形態有一百多種呢。從宮廷禮服到時尚洋裝到情趣內衣每種都有哦,還可以隨便換顏色和配件──怎麼樣,不錯吧,省了你很多錢呢──當然,缺點就是這些形態沒有任何的防禦力特殊能力,只能用來看而已。”
“……”
……這、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能力啊。
而且情趣內衣是怎麼回事啊喂!那種東西會有簽約者想穿嗎?!
“那種沒營養的東西就別說了。”
笑罌有點不耐煩地打斷黎枔的自我推銷,只是皺著眉拉開一小道窗簾的縫隙,看了一下窗外──外頭還是人頭攢動不比昨天好多少。
“除了你們兩個的行動,拉提亞不會沒有佈置其他的計劃吧?”
黎枔愣了一下,然後點頭。
“啊呀,都忘了呢,其實想要行動的不止拉提亞哦,據我觀察昨天有好幾撥鬼鬼祟祟的人出入了拉提亞的皇宮,估計是想合謀,其他我不清楚,不過聽某個聯絡我的公爵說的分析的話──過一會我再不回去的話大概就會被判定成任務失敗,然後他們可能會扮演成狂熱的亂民把這裡擠坍,然後趁亂把你們殺掉或者弄走吧?”
“那你還在這裡說什麼宮廷洋裝情趣內衣!!”
笑罌捂著額頭咆哮了一下,然後立即斂神對所有人輕吸一口氣開口。
“雷狄斯陛下、魯伊公爵、鈴迪米雅陛下、費爾雷洛陛下、嘉琳娜領王、格倫佘閣下,你們的身份太高,這渾水不能淌。這點阻力我們早就料到,可以自行解決的,請你們趁他們沒來先行離開吧。”
“好。那就不廢話了。北宸,保重,這是共振靈晶,你拿著。”
雷狄斯首先果斷地拉著魯伊起身,丟給北宸一串共振靈晶。
“注意安全。”魯伊走到門邊,轉頭對北宸燦爛一笑,“我們還會有很多機會見面的,下一次可要好好敘舊了。”
“嗯!”北宸用力應了一聲,擺手目送兩人離去。
“那麼我也確實該離開了呢。”
“嘉琳娜,我們也走。”
鈴迪爾和費爾雷洛同時開口了。嘉琳娜本想開口挽留,但一想這些事他們這些政治立場濃厚的人確實不該隨便出手,於是隻能默默點了下頭,但是臨走時,她卻拉起霞血的手,一口咬破他的手指,把他的血塗在自己的額頭上。
“霞血,雖然還剩一天,不過我們的契約就到此結束吧。我最後一個命令是,請在剩下的這一天內護送他們到安全的地點。”
“那是當然。”
霞血伸手拍拍嘉琳娜的頭頂。
“和你搭檔很開心,哪天我無聊了還會來找你玩的哦。”
這句話一出,嘉琳娜身後的羅喉立即狠瞪了霞血一眼,然後拉著自己的主人跟上已經出門的鈴迪爾、玄明和費爾雷洛,走了。
“走好。”
北宸望著離去的背影輕喃。
大恩不言謝,你們今天爲我做的,我記住了。
現在屋子裡只剩下格倫佘一個大人物──還有身份比較尷尬的蘇末前部下逸之。
“我不走。”
格倫佘連姿勢都沒動一下,在沙發中挖了一下耳朵順便一腳踢開了拼命往他身上爬的柴犬。
“有人可以揍是好事,最近都沒有痛快地打過架,早就憋得難受了。”
北宸剛想勸他離開,但一想格倫佘的固執,外加他這麼強應該不會有危險,於是也就用略帶撒嬌的笑容嘿嘿笑了一聲。
“那就謝謝啦,‘哥哥’。”
格倫佘顯然是對這個稱呼很受用,在沙發上愣了一下然後就閉上眼嘴角帶笑繼續打盹了──連柴犬已經爬到他肚子上他都沒注意到。
“那我回去蘇末這裡一趟。不過別以爲這樣就能擺脫我!我只是去報信順便送合約草樣的!”
逸之後退幾步,一臉臭屁地瞟了衆人一眼。
“可別在我找來之後讓我發現你們之中有誰出了什麼事啊,我絕對會嘲笑到死的啊。”
於是也摔上門離開了。
“接下來。”辜銀嶽微微轉頭,盯著他身邊那個戰器短劍:“你打算怎麼辦?”
叫做諾瓦爾的短劍也不含糊,只是陰笑了一聲:
“我是伏擊型的戰器,本來的作用是暗殺婭修·圖零。不過現在都被揭穿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爲拉提亞賣命很多年,差不多也膩了,如果你們能幫我把在皇宮中的妹妹救出來,主人是誰對我來說無所謂。”
亞曄有些意外:
“你說‘妹妹’?”
“啊、是和我同一批出生的一把短弓。大概是有緣吧,總是會撞在一起,所以就這麼稱呼了。她現在被作爲控制我的人質押在皇宮裡當牀奴,如果你們能帶她到我這,我也就沒有理由非得和你們作對。”
“好辦。”亞曄走到諾瓦爾跟前。 “你跟我現在就去跑一趟皇宮,我帶五十個墮暗種幫你救人。”
諾瓦爾猛地擡頭,藏在劉海下的眼睛中閃出了一道亮光:
“真的?”
“廢話!你以爲我亞曄是什麼人?!走不走!”
“走!”
於是亞曄帶著有點激動的短劍出門,而黎枔則拉住北宸的手搖了一搖。
“怎麼樣?和我契約吧?”
“抱歉,暫時不行。”
北宸面帶歉意地搖搖頭──雖然直覺告訴於她,這個黎枔說的應該是真的,她對他們沒有威脅,但是現在,她可不敢有丁點的鬆懈和冒險,所以只能對不起黎枔這個外來者了。
黎枔愣了一愣,然後又露出了招牌的笑容。
“好,我不逼你,等你們處境安全了之後再說吧。”
“嗯。”
然後,在黎枔興味的神色中,北宸轉過身面對屋內的衆人開口。
“西風,爲了方便聯絡,請把上次礦難中使用過的聯絡耳麥給大家一份吧。”
“可以。不過既然請我幫忙,以後記得自覺地回報。”
“……呃。銀嶽,朧雲,那羅迦,抱歉,接下來可能會有惡戰了。因爲我絕對不能死,所以我的背後就交給銀嶽保護了,可以嗎。”
辜銀嶽點點頭:
“這是自然。我的背後也交給你了。”
“嗯,我也會保護你的!”
北宸有點高興地摸摸自己的後腦勺,似乎是辜銀嶽的話讓她相當有被認可的感覺。
然後她看向亞加德:
“亞加德,現在開始立即聯絡踏夜鐵騎的幹部們做好隨時撤離首都的準備。鈴迪爾給的海亞特領地契在你這裡吧?請將它保護好。我們離開拉提亞之後,第一站的目的地就是阿爾卡迪亞公國的海亞特領,在此之間,我恐怕會遭遇無數次的埋伏和狙擊──”
畢竟,雖然在公開演講的時候,表面上很多國家都表示了支持,但是他們真正的心思是怎樣卻沒人知道,表面上贊同,暗地裡卻另有打算,這樣無論如何都不會虧──這纔是大多數國家的想法吧。
她這麼說著,一手一個挽住了黑禍和素劫。
“所以你們兩個保鏢可不能有鬆懈啊!甜頭被你們嘗夠了,現在是你們回報的時候!”
“是是是!”
黑禍立即做了個“遵命”的動作,還故意在衆人的眼刀之下俯身親了一下北宸的臉頰揩油,素劫見狀,立即不甘示弱地整個人靠去了她身上還使勁猥瑣地怪笑:
“那我們好好努力,到時候別忘記給點好獎勵啊。”
“獎勵什麼啊!最多是把昨天的怨恨一筆勾銷而已!”
北宸臉一紅,然後用力踩了素劫一腳,把他踩得哇哇大叫,又推開了在一邊幸災樂禍的黑禍,跑去和亞加德和西風商量撤離和突圍的計劃去了。
然後,半小時後,亞曄帶著諾瓦爾翻窗回來了。
“搞定。這家夥的妹妹已經在我的軍隊的保護下了。你們這邊準備得如何?外頭越來越亂了,百姓亢奮得不正常,果然是有特殊目的的人混進去了吧。”
“差不多了。”
北宸神色凝重地將一個西風的聯絡耳麥塞進亞曄手中:
“現在就是不知道選哪個方位突圍離開這裡比較好。這城市北面是地形複雜的山脈,南面是大湖,外加拉提亞似乎鐵了心想把我扣留在這裡,我估計他們會聯合好幾個國家來使勁阻撓我們──路線和時機都是問題。”
“關於這個,請讓我出力吧。”
一邊的諾瓦爾發出了蛇一般的輕笑。
“你們既然這麼爽快,我也不是不懂報恩的人。我常年爲皇室執行暗殺人類的任務,這首都的地形沒有人比我更熟悉,甚至是一些不爲人知的密道和特別的路線我也清楚得很。你們只要準備好,我隨時都能帶你們出去。──不過還是越快越好吧。我們剛纔在皇宮製造了騷亂,他們很可能會立即加快計劃的執行。”
像是在證實諾瓦爾的猜測一樣,屋外響起了人羣的吼聲還有各種各樣噪音交雜在一起的暴亂的聲音,看樣子對方是打算行動了。
“現在就開始準備撤離!亞曄,你能立即把墮暗種的各位集合起來嗎?”
“沒問題。──你的意思是,現在就立即行動?”
“嗯!”
北宸果斷地點頭──戰鬥不能迴避的話,那就乾脆在他們還未組織好戰線的時候打他們個措手不及吧!
“好!”亞曄大笑了一聲,然後一揮手中的鐮刀,將刀柄的尾部重重撞上了地面,然後只聽到一陣奇異的耳鳴,緊接著有什麼眼睛看不到的能量波,以亞曄爲中心,如同水面的波紋一般,快速地向著四面八方擴展開去──大概是什麼墮暗種之間特殊的聯絡手段吧。
“我讓他們去附近製造混亂去了!開始狂歡吧,小子們!!”
“噢噢!”
“好咧!”
“來大幹一場!!”
“呵呵,有意思……”
黑禍、素劫、朧雲、霞血立即一臉興奮地迴應道,而格倫佘、笑罌、西風、辜銀嶽、那羅迦、諾瓦爾和黎枔則顯得比較冷靜,但眼中也同樣有著隱約的躁動戰意。
北宸再次看了一眼窗外那混亂的景色──人羣已經有一小部分突破霞血的侍衛以及踏夜鐵騎的戰士們的防線涌進了院子。
砰地一聲,門被用力打開了,進來的是身穿黑色輕鎧的拉翰。
“親愛的僱主大人,該走人嘍!”
“你來的太是時候了,拉翰,我還打算讓亞加德叫你來呢。”
北宸眼中帶上了隱隱的殺氣對著鬼眼傭兵一笑。
“這一層包圍沒有辦法,用暴力打開突破口吧──各位,突圍開始!!”
隨著少女的清叱,黑白的鉤爪來到了她的雙臂,身上的禮服變化成了白色的行刑者套裝,而同時,整個屋子響起了各色的戰器化身的光芒,然後,北宸率先一躍,跳上了窗臺,就這麼從三樓躍了下去!
錚──
空中響起了鉤爪劃破空氣的悅耳蜂鳴,而人們擡頭的時候,只看見一道白色的影子,如同獵食的白色鷹隼一樣,帶著風壓從天而降!
落地的那一剎那,本來亢奮地前涌的人羣倏地冷靜了下來,打頭的幾個甚至因爲清楚地看見幾米之外的北宸眼中凜冽的殺氣,而不由自主地後退了一步,但是又被後面往前涌的人流給堵住了身形。
而就在人們沒有徹底回神的時候,兩個高大的武者在她身後降落,落地時帶起了一陣輕微的震動以及陣陣塵煙,那煞氣再次讓人們眼中的恐懼感加深了一分──辜銀嶽一身惡魔般的黑紅戰甲以及斬馬巨劍,亞加德一身銀白戰鎧、手持巨大的長柄斧,一左一右走到了她身邊。
霞血和格倫佘緊隨而上,他們兩甚至不需要散出殺氣,僅僅是一個眼神,包圍圈立即刷拉向後擴了一大圈。
緊接著是西風和那羅迦,兩人面無表情地緩緩前行,將槍口和炮口對準人羣,他們每前進一步,人羣就鬧哄哄地後退一步,結果,後面想要看好戲或是想要作亂的使勁往前推,而前面的則因爲害怕拼命想要後退,人們你推我我推你,亂成了一團。
拉翰手中握著雙刀身邊站著星脈種赤鴉挑釁地四顧,而亞曄則是直接懸在了半空,張狂地大笑著,那閃著黑光的鐮刀上竄出了陣陣黑氣,惡作劇般地襲向人羣,有幾個膽子小的直接就被嚇到尖叫了。
最後是諾瓦爾和黎枔。作爲臨陣倒戈的戰器,他們選擇站在後方觀察自己新選擇的被投靠者,很顯然的是,他們似乎已經被站在前面那幾人的氣勢所折服。
但是──
黎枔微笑著,眼底卻閃過一道精光。
光有力量不夠呢,赤月巫女。對方顯然是想拿無辜的百姓做盾牌,你要怎麼做呢?如果真的對他們動手,不是真的就落下巫女冷酷殘殺百姓的話柄了嗎?
就在黎枔這麼想的時候,北宸在前方朗聲開口了。
“西風!”
隨著她的吼聲,幾道白光打進了人羣,然後炸裂出了一陣白色煙霧──緊接著人羣開始紛紛傳出了此起彼伏慘叫聲──是催淚彈。
“不想死的,就站在原地別動!!”
她清叱著,在左右兩個高大武士的守護下,速度很慢但步伐穩定地前行起來。
當然,有人不會這麼輕易地放她離開的。有一波穿著平民服裝,但神態動作明顯是軍人的人,手持武器從好幾個方向向她撲來!
啪!
是靈晶捏破的聲音──北宸把方纔黎枔給她的靈晶“反骨”給捏破了,只聽她低喝一聲:“回家去抱媳婦吧!”,於是那羣神色變得呆滯的人就這麼愣愣地轉身,向著不同的方向走了。
黎枔撲哧一聲笑了起來,然後快走幾步湊到了北宸身邊,再次丟給她了幾個靈晶“反骨”:“快用快用,再多下幾個好玩的命令吧我想看。”
北宸鬱悶地瞟了一眼黎枔──她有點後悔自己剛纔一時興起的胡說了。
就這樣,一半暴力威壓,一半用“反骨”控制,他們總算是突破了層層疊疊的百姓組成的包圍圈,來到了貴族居住區的外圍。
而就在他們的前方,一大片穿著統一的鐵甲,但是上面沒有任何國家軍隊標誌的人馬,帶著殺氣橫在他們的面前。
“哼,想用人海戰淹死我們?”
那羅迦冷笑起來。
“別搞錯了,本大爺我可是對軍型兵器!”
沒了百姓這一層盾牌就不用顧慮什麼了,那羅迦大喝一聲一道紫光打進人羣,然後十幾個光球連鎖般轟鳴炸響!
而在這刺眼的光芒掩護中,北宸和身邊的衆人如同一道利刃,狠狠地插進了這無名大軍之中,然後毫無懸念地將包圍圈撕裂,濺起片片血花!
十分鍾之後,北宸衆人和守在居住區外圍、以及霞血宅附近平息混亂的踏夜鐵騎合流。
十五分鍾後,墮暗種大軍在中央廣場的上空集結完畢,跟著赤月巫女撂倒了一波又一波的無名大軍的人馬,衝向北部城區。
二十分鍾後,他們一邊防禦追擊,一邊通過了最爲複雜的北部城區,帶領人馬進入首都郊區領域。
二十五分鍾後,在短劍諾瓦爾的帶路之下,他們開始在北部山脈間遊蛇似的繞行,明明人數衆多,卻行動敏捷紀律嚴明,不一會,就甩掉了一大半追軍。
三小時之後,赤月巫女的軍勢徹底進入北部山脈的深處,撤出了首都地區。
一天之後,踏夜鐵騎與墮暗種組合而成的黑色軍隊,如同黑色的旋風,一次又一次掃平了騷擾和偷襲,呼嘯著穿過拉提亞的國土,離開了拉提亞的國境線。
十五天之後,在幽冥女王親自迎接下,黑色大軍正式進駐阿爾卡迪亞公國的海亞特領,至此,向北宸、婭修·圖零,總算是有了暫時的屬於自己的據點。
“沒想到這麼快就又見面了。”
海亞特領主公館中,鈴迪爾接過女僕遞過來的紅茶笑道:
“你不用急著謝我。海亞特領是個燙手山芋,我是不想要了纔拿它做人情,不然沒有一個國王會願意把自己的領土送出去。而且要不是你家的禍水美男找我談了好幾次,我也不會想到這茬。”
她說著瞟了一眼笑罌。
“他選的沒錯,拿這片領地做跳板是最好不過了。因爲海亞特領鄰接著的,是大片的無人荒郊。”
“──無人,荒郊?”
“赫陽國也有類似的地方吧?叫‘黑沼’什麼的。”
西風眼神一凜:
“也就是到處都是附身月使和危險狂暴動物,根本沒辦法居住的地域。”
“是啊,一直延伸到大陸的邊緣爲止呢,很大一片地方哦。我也試著派軍隊去開拓這篇疆土,不過沒有成功,畢竟我可不能讓我的人去送死啊──所以可想而知,經常被附身月使和狂暴動物騷擾的海亞特領爲什麼我會不想要了。”
鈴迪爾邊說邊玩著杯中的小勺子,看向北宸。
“不過你們的話,說不定有可能。第一戰器霞血、第一戰士格倫佘、還有什麼奇怪的赤月騎士和一大堆優秀戰器,外加兩支超級作弊的軍隊,不說去踏平那些無人土地,守住這海亞特領的安全是絕對綽綽有餘的──只要你們別想著反過來攻打我們阿爾卡迪亞,我很樂意有你們這樣的鄰居,也不想和你們作對。”
“言外之意就是你的人送死你捨不得,所以讓我們來送死順被給你的國土當盾牌?”
面對亞曄的冷笑,鈴迪爾卻只是相當豪邁地點頭:
“沒錯,就是這樣!!”
對方回答得太過爽快,北宸反倒有些脫力了:
“好吧,其實這是互相利用又互相扶持的想法,我覺得這樣很不錯。不過我也不捨得讓踏夜鐵騎和墮暗種軍隊去和大堆附身月使什麼的硬抗啊,慢慢來,一點一點把那些無人疆土啃下來好了,穩步發展最重要嘛。”
一邊的霞血聽到她這麼說有些好笑地嗤了一聲。
“你也對自己太沒有自信了,北宸。你以爲現在坐在這裡的都是什麼人?這樣的好機會不會很多哦。我和格倫佘是遲早要走人的。”
“──咦?”
霞血眯著眼睛環視著屋內的衆人,直到確認衆人的注意力都在自己身上後,他才慢慢地開口:
“現在就趁勢一口氣掃平那片土地,時間的話──”
世界第一帝王級戰器說著,脣角揚起一個霸道的笑容。
“七天,應該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