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兒忽然來了童趣,自小路邊折下一枝筷子粗細、開着小白花的植物,我叫不上名字來。他從中折斷,用小刀將斷頭處削整齊,並在離開斷頭幾釐米的地方用刀刃轉圈子劃了一道,用手一擰,將枝外面的表皮弄了下來。
他拿着像是塑料管子一樣的表皮,放在嘴裡吹氣,哇哇像喇叭一樣的聲音自裡面發出來,誘得許多人轉頭朝這裡看。
許小楓更是驚異,跑過來問春兒弄的什麼,春兒卻偏不告訴她。我們小時候經常玩這個,自然是非常熟悉。包括草葉樹葉,拉直了,用手捧着,也能吹出聲音來。不過我們學的不到家,僅僅能發出聲音。真正的好手能夠吹成曲子呢。
即便這樣,也讓春兒出了風頭,他一邊吹,一邊得意地斜着眼睛看別處,故意不看盯着他的人。我心裡好笑,覺得春兒有趣。
谷底的小路是在靠近向陽的一側,接受着陽光照射。我們在跋涉中,感覺到渾身發熱,許多人已經冒出了汗珠。
許小楓和鄧薇兩個人汗還少些,女性本就不如男出汗,但是她們喘氣聲已經可聞了。說笑聲越來越少,每個人的動作也不像初時那麼輕巧了。
中午11點半時,我們來到了首次和林緒、高野一塊到達的地方,也就是林緒遇險的地方。我作爲第一向導,提醒大家要注意安全,山谷向下不遠就是萬丈懸崖。牽毛驢的本地人自然知道地形,不用我說,也非常小心。張振齊他們也很懂得怎麼保護自己,看來平時是經過訓練的。
聽着喘如老牛的呼吸聲,看着汗如雨下的人們,張振齊讓大家在此休息,吃中飯。
我們找了一塊相對來說較平的地方,弄開地下枝葉,清理出一片乾淨處,有的挖坑,有的擺好幾塊大石頭,架鍋倒水,煮起了東西吃。
這裡還是巡山人能夠到達的地方。我們這樣生火做飯,如果被他們逮到麻煩可不小。好在他們並不是每天都來,要看我們運氣了。
看來今天運氣不錯,直到吃完飯,巡山人也沒有出現。下次再休息的地方,他們就走不了那麼遠了。巡山人的工作主要是監視森林火險和防止有人偷盜林木。即便是這裡,走過來已經把人累得要死,沒有人能夠從這裡把木材運出去。但是一些挖草藥人、採蘑菇人、牧羊人走得比較遠,有時會到達這裡。因此巡山人的工作主要是盯着他們吸菸、生火做飯,防止誘發林火。我小時候,近一些、林木少些的地方曾經燃過山火,鎮裡組織許多人去撲救。
從這裡再向遠方,人跡就極罕見了,巡山人沒有必要再深入進去。
雖然沒有巡山人來,我們自己還是要對防火非常重視的,團隊中的任何人絕不允許私自用火。
張振齊安排了兩個人專門負責監督,一方面是盯着大家不許私自點火,另外比如做飯之類,在生火前嚴格檢查安全措施和安全距離。用完火後,如何將灰燼處理乾淨,不留隱患。我對他們的防火安全措施很滿意,畢竟在這種地方,假如着了山火非常難撲滅的。別說造成多大損失,就連我們身在其中,怕是都難以逃脫掉。
我問張振齊他們走到最遠處是哪裡。他說從這裡再往上約兩小時路程。
再往上,我也不是很熟悉了,雖然來過兩次,但畢竟不多。好在這裡的山川總是大同小異,瞭解了它的習性,便清楚遇到什麼問題如何應付。至於方向,不是問題。齊天峪高入虛空,基本上從哪裡都能看得到,我們只要朝着那個方向前進就是了。
又休息了一會,起程再向前行。沿着山脊靠左邊一點,時而要撥開草木,才能尋得見小路。有時候小路很陡,需要人來向上推着毛驢,以免滑下來。這樣,我們的行進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我問張振齊:“打算把大本營建在哪裡呀?”他說:“不能太近,要儘量離齊天峪近一點。大本營可以屯積下物品,以便及時供應前方。假如離前方太遠,萬一有緊急情況,接應不能及時。”
他說得有道理,無論如何,一定要保證前方物品供應。我說:“那具體打算在什麼位置呢?”他說:“我和牛副隊長商量了,準備設在距離齊天峪半天路程的地方。”我說:“那正是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他說:“按照你原來去時的印象,找個比較合適的地方晚上住下。”我想了想說:“前面的小谷裡有個山洞,可以生火和住。按照路程來說,大概在晚上六七點鐘樣子到。”張振齊說:“好,那咱們就奔着那裡去。”
這次進山張振齊還是做了很充分準備的。十來個人,每人手裡一把大彎刀,或者短柄斧頭,用以清理路上難以通過的枝蔓。兩個人分成一組,在前面開路,每隔一段時間換兩個人。這樣,讓後面的人方便了許多。
我們現在的高度已經超過了與林緒、高野去龍吟瀑及大石堂那次的最高點。放眼四周,絕大部分山峰的高度已經在腳下了。山樑上松樹漸漸成了樹木的主旋律,其它樹木除了一些柏樹外,漸漸淡出了人們的視線。灌木是越來越豐茂了,那種叫牛筋的植物居然長到高達四五米,粗如人臂。只是它是一種蓬生類灌木,一棵上會生出十幾根,遮蔽大片空間。這類植物永遠長不成樹。
一些樹葉或者草葉上,有時候會生長着一種極小的毛蟲,它身上的鬚毛有毒,能夠刺入裸露的皮膚中,引起強烈痛癢。一撓之下,會起來幾個小紅疙瘩,難受得很,要幾天時間才能好。因此,大家把身體外露的皮膚儘量減少,避免被其刺中。
幾隻蒼鷹在天空中直伸雙翼,盤旋畫圈,不知道在物色什麼獵物。
前面與方誌他們來的時候迷了路,又見到了無憂綠萼。當時走得還不如今天遠。這深山裡面,不知道藏着多少未知的東西。
依我現在的能力,如果再遇到不可預見的情況,應該有能力應付。我從未嘗試過目前我有什麼樣的能力。走了這麼多路,如果放在以前,就算不會上氣不接下氣,至少也是疲憊不堪了。然而現在的我,非但沒有累的感覺,相反,經過這麼久的運動,體內氣息、血脈更加舒暢,力量簡直源源不絕。我不得不做出累的樣子,纔不至於在衆人裡面顯得突出。
猛然,我想起一件事來。我們既然都進了山,那潛伏在暗中的人呢?是否也隨着我們進山了?我敢斷言,他的最終目的也是齊天峪。他搶了我的圖,殺害了趙四爺,從趙四爺家翻找東西,這一切,都應該與齊天峪有關。這個人嚴密注視着我、監視我的一舉一動。我想,除了從我手上搶到圖,發現我與趙四爺有來往外,可能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這個深層次原因,我就不好猜測了。假如他只是懷疑我從趙四爺手裡拿到東西,完全可以擒住我來逼問。然而他沒有這樣做,這是爲什麼?我相信,定然有他更重要的原因。既然他的最終目的也是齊天峪,並且這麼看重我,沒有道理不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