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站起來,走向門邊。靈玉和林緒也站了起來陪在我旁邊,此二女看來要與我一起跳了。我沒有攔她們,就算攔也攔不住。我知道,只要我跳下去,她倆必定也會跳,倒不如三個人同時跳好。
靈玉表情像平常一樣,沒有任何變化。我知道,只要與我在一起,什麼都撼不動她。林緒對着夜空喃喃地說:“爸爸,您自己保重!”
直升機駕駛員回過頭來大喊:“等等,我會弄好的!”
飛機一直在下降,而且感覺速度又快起來。沒有時間等了,我雙臂摟住林緒和靈玉,縱身從機門跳下。
外面風聲呼呼,直逼得我們口鼻都不能呼吸。當初靈玉我們在枝梢飛躍,或多或少都藉助了樹木的反彈之力。而現在,我們身在空中,無任何力可借。就算我們身體輕靈,但是還有林緒,她可不懂得什麼馭風飛行的技術。
靈玉我們二人在兩邊,中間拉着林緒,三人身體儘量放平,以增大空氣阻力,來降低下降速度。
本來直升機飛得也不會太高,受了衝擊後直降了許多,道理來說,離地面高度應該不會太大了。但是有一點,齊天峪太高了。直升機起飛後,由於希望最快速度脫離齊天峪,飛行員並沒來得及降低飛行高度。
因此我們跳出來後,知道下面仍然高達千米,如果這樣落下去,我們三個人怕是連骨頭帶內臟完全粉碎了。
林緒感覺到是她在加快我們的下降速度,轉頭避開強大的風力,吃力地對我說:“你們放開我吧,那樣你們能活下來。靈玉是個好姑娘,有她照顧你,我也放心了。你也要好好對她,她好可憐!你們要照顧我爸爸!”雙手扭動,企圖掙脫開我們的手。然而靈玉我們倆哪裡是那麼容易掙脫的?任憑林緒大聲哭叫都不放手。
我對林緒說:“我們三個人死在一起你願意不?”林緒停止了掙扎,緊緊握住了我們的手,轉過頭來看我,眼睛裡滿是幸福。
風兒撲面,嗖嗖響着,我們下降速度越來越快。林緒我們都擡起頭看着璀璨的星空,今天就像我們在鎮外採石場那晚,好美的夜空!假如我們身上帶着降落傘,哪怕只有一個,我們也能平安着陸了。然而真實畢竟不是想像,我們沒有。我們最終只會墜落於堅硬的地面上,我們三個人的身體將會融爲一體,血肉彼此相融,就算想分,也分不開了。三個人都忘了一切,互相拉近,緊緊擁抱在一起。下降速度因爲減少了受風面的阻力,立刻加快了不少。沒有關係了,一樣是死,把我們摔得越爛,我們之中互相溝通越多。
到了現在,我們三個人都感覺好幸福,奪命的下落成了我們一生中最美妙的經歷。三個人的臉離得很近,月光下,我們都笑着,笑得好開心,好幸福
生活永遠就是這樣,你選擇的路,它往往給你中途改變。等你堅定地沿着它給你改變的路前進時,它往往又給你做別的改變,說不定,還會改變回當初你自己選擇的路。
靈玉、林緒我們三個人緊緊相擁着,以極高速度下墜。一切都無從改變了,沒有人能夠從這種環境下救出我們。直升機減掉我們三個人的重量,應該可以穩住,不至於墜毀了,不至於引發異物質爆炸。
所有都成定局,無可改變,我們三個人將再也無法分離,成爲永恆。
然而,世事就像前面說的一樣,永遠不會按照你的想法去發展。
就在我們三個人沉浸在無邊的幸福中時,身體下降速度一下緩了,緩到彷彿在水裡慢慢下沉一樣。巨大的速度改變,按說會給我們身體造成無比傷害,然而事實是我們三個人毫髮無損。我們像從空降落的仙人,緩緩落在一處平地上。
我懷疑我們已經死了,現在是靈魂出殼。三個人摟在一起,面面相覷,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林緒猛地一把掐在我胳膊上。我疼得大叫起來,質問她幹什麼。她露出怯怯的樣子說:“我只想試一下我們是不是在做夢嘛,你幹嘛這麼兇?”我無奈地嘆了口氣說:“你們是不是在做夢我不知道,看來我不是。”
接着,我們三個人大聲歡呼跳躍起來。死而復生,消彌了毀滅人類的大難,我們毫髮無損,還有什麼能比這更值得我們慶賀呢?我們安全了,我們活下來了,我們從萬死之中活了下來,我們成功了!成功了!!
三個人瘋了一樣大喊大叫,縱情蹦跳,以表達我們的激動心情。
極目向遠處望去,那架我們跳離的直升機終於沒有墜毀,它閃着燈光飛向遠處。
猛然,一道乳白色的光線從空中直射下來,照定了我們三個人。
我們驚愕地擡頭向空中看去,在天空的西北方向,忽然一個接一個亮起了無數小燈。小燈各種顏色都有,發着柔和的光芒。十幾秒鐘,燃亮的小燈數量不再增加。我們驚異地發現,這些小燈組成了一個無比巨大的物體,一個像草帽一樣遮閉了三分之一天空的巨無霸:飛碟!。照射我們的光線正是從它上面發出的,而那架載着天外異物的直升機正筆直地朝飛碟飛去,估計駕馭員已經控制不了直升機了。
巨大的飛碟懸停在空中,沒有發出任何響聲。它接收了直升機後,所有燈光忽閃了幾下,然後以超出人類想像的速度直向連成一線的北斗七星飛去。這時候,聚成一點的北斗七星開始分散,逐漸向着正常形狀變化。
我們半天才回過神,看了看身邊,彼此知道別人安好,才放下心來。
忽然聽到不遠處有人說話,同時,亮起幾道手電光。不多時,幾個人朝我們這邊奔來。走近了纔看清楚,居然是林將軍他們。
林將軍見到林緒,激動地一把把她摟在懷裡。林緒在她爸爸的肩頭轉過臉來,不好意思地朝我笑。
我們互相訴說了事情經過。林將軍他們的經歷比較簡單,被齊天峪爆炸衝擊波一衝,整個直升機編隊便散了,互相不能看到。後來無線電也聯繫不上了,其定位及通訊裝置全部失去了作用。
他們在茫茫夜空中失去了方向,漫無目地地飛行。似乎受到了無形之力,幫助他們來到了這裡降落。沒想到在這裡遇到了其他的人。更沒想到,天空中巨形飛碟光線照射下,還有幾個人,這幾個人當然就是我們了。
我們欣喜地發現,先我們跳出直升機的四個士兵也在他們中間。我激動地上前摟住他們不鬆開,他們也激動得無以復加。通過他們自己講述我才知道,他們同我們一樣,快要落到地面時忽然被某種奇異的力量減緩了下落速度,到達地面時毫髮未傷。看來飛碟中的外星人不希望我們受到傷害。而唯一失蹤的,就是駕駛裝載異物的直升機的飛行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