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略一思考便知道是牛復明搞的鬼,他派人把林緒引到這裡來捉住,目的是爲了要挾我。這個十惡不赦的魔鬼!
我問林緒:“他們沒怎麼傷害你吧?”林緒搖搖頭說沒有,只是捆住了,限制了自由。我這才放下了心。
林緒的經歷已經講完,我大致把分別後我的經歷也和她說了一下,聽得她大睜了雙眼,嘴也合不上了。半天她纔回過神來說:“這裡居然這麼神秘。看來你是這件事的中心,我離開前早就看出來你滿腹心事,只是什麼也不告訴我,我還恨你呢,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說出來我們共同解決就是了。現在我才明白,你是沒有辦法。我開心了,嘿嘿!”她真的是小女孩子性格,在這種環境下居然能笑出來。我說:“當時我傷心得恨不能立刻死去,只是我重任在肩,如果不狠了心和你分開,怕是以後假如我離開這個世界,讓你一個人孤零零的,更加痛苦。”她不再說話,把臉深埋在我臂彎裡。我胳膊上一塊肉被她咬住,很疼很疼。她抽泣着,我明顯感覺到胳膊上衣服溼了,是她的淚水。
好久,她才擡起頭來說:“我們還要分開嗎?”我一笑說:“再不會,寧可每天被你咬。”她羞怯地打了我一下。
人世間事情真的非常奇妙,在這種生死置於別人控制的環境下,竟然有如此的溫馨,讓我感覺生活是這樣美好。
便在這時,牛復明從外面喊道:“二位談得怎麼樣了?是否可以吃飯了?”
林緒從我懷抱裡擡起頭,含羞帶淚看了我一眼說:“人家催你吃飯呢。”我伸手颳了一下她鼻子說:“小丫頭,老爺命令你,跟我一起去吃飯!”她捂嘴笑着說:“是,老爺!但是以後不許再叫我小丫頭!”我疑惑間:“那我叫你什麼呀?”她掐了我一把說:“反正不許再叫小丫頭!”
生與死之間,本就如同一粒塵埃產生與消亡。人與物,實在區別不大。而林緒與我,將要共對生死。相戀的人,只要在一起,生與死實在沒有什麼大不了。我覺得是時候把我的一切告訴她了。一個爲了你生命都不顧的女子,又是你喜歡的,你有什麼理由瞞她呢?
我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說:“我們生死已經連在一起了,吃飯後我給你講我的事吧。”她高興地說:“一言爲定!誰反悔誰是小狗。”
飯食還不錯,饅頭稀飯鹹菜,還有一個鹹雞蛋。我不知道日本鬼怎麼能做出人吃的飯菜來。也不必擔心他們下毒,因爲如果想要我們命根本用不着下毒。
唏裡呼嚕,我們倆把飯菜一掃而光。抹一下嘴角,相視一笑,心裡甜若蜜糖。這個絕死之地,居然成了我們幸福的天堂。
然而,天堂並不是無限的,飯後,我與林緒被隔離開了。他們理由很簡單,爲了保護我們人身安全。這個可笑的理由還不如沒有呢。
呆在封閉的屋裡,我腦子飛快地運轉着,想着脫困的辦法。很明顯,直接硬衝是不行的。我能看見的房舍間都佈滿了槍炮。在前方或許還有防步兵及裝甲兵的地雷區。總之,他們既然不捆綁束縛我們,是有百分之百把握的,知道我們跑不了。我們的機會可能就來自於他們的自信裡了。現在至少他們不知道我的力量。也不怪他們,連我自己都不知道,因爲我沒有試過。假如我施出全力會是什麼樣,實在我也說不出來。
隔段時間,我還能見到林緒。看她的樣子並沒有受到什麼折磨,從她眼睛裡我知道,她見到我是非常開心的,這讓我很放心。
我沒有機會再和林緒說我的故事,因爲日本鬼對我們看得很緊。每次見面不超過一分鐘。我想,牛復明是想用感情,用每個人都忍受不了的感情讓我屈服於他,服務於他。他用我們彼此心裡煎熬的感情折磨我們,像溫水泡一塊冰,讓它慢慢融化,自己控制不了地融化。
我與林緒見面時間間隔越來越長,每次見面越來越短。直到後來在我估計中,一天只有幾十秒鐘。
這其間,他從沒有問詢過我什麼,林緒說也沒有問過她。其實我心裡明白,牛復明已經做好了萬全準備,洞門雖然打開了,但張振齊他們凶多吉少,怕是出不去了。牛復明不傻,只要有人出去,肯定會報警,到時候政府介入,他將無力應付。牛復明困住張振齊他們,再利用他副隊長的身份穩住大本營,我們這裡便沒有人管了。
另外,他知道硬逼我不行,只有用這種折磨的方式,讓我聽命於他。愛情,會讓一個銅鐵之軀變得像豆腐一樣軟弱。這種力量雖然至今無法用儀器測量,但真真實實存在着。我也只是血肉之軀,我也只有常人的感情。我受不了相思的煎熬,我每天只盼着那短短的幾十秒鐘,盼着與林緒相見,剩下別的時間都可以不要。可怕的牛復明,採取這種讓人不知不覺的方式讓我入其甕中。林緒,我想只有比我更無奈,更痛苦。她什麼都不知道,只是對方要挾我的一個籌碼。她就算想怎麼樣,也是沒有能力做到的。
雖然到了這種地步,等死也不是我的性格。人,尤其男人,只要還站着,就不要放棄希望,就不要放棄鬥爭。只要你不倒下,只要不嚥下最後一口氣,你都還是有機會的。
我開始盤算對策。首先想到,日本人,包括別的方面,爲何這麼看重我,我在這件事裡到底能起多大作用,我自己並不知道。綜合起來看,無疑,日本人知道的要比趙四爺多。趙四爺只知道我能起重要作用,但並不清楚具體是什麼。而日本人從其表現來看,非常明顯,他們知道我能做什麼。我覺得應該利用他們這一點,來搞清楚我一直迷茫的東西。在這期間,我儘量表現出配合他們,不惜給他們一些真實的資料。從而讓我從日本鬼那裡得到我需要的東西。我愛國,痛恨日本人,包括日本鬼。我需要騙取他們信任,得到我需要的東西,然後對他們致命一擊。不是我心狠,是日本人或鬼欺人太甚。
每天與林緒見面的幾十秒鐘裡,我們用極簡單的話與眼神溝通好多。從她的眼睛裡我讀懂:她一點都不後悔來到這裡。每天與我見面的時間是她最幸福的時光。我明明看見,她眼睛裡閃着讓我身心都被照亮的光芒。這個姑娘,是我一生都不能放棄的。
某一天,我趁沒有別人注意的時候偷偷問林緒:“你懂摩爾斯碼嗎?”她像清泉一樣清澈的眼神愣了一下,然後裝作不經意間微微點了點頭。我心裡狂喜,那個櫃封於最先我們宿舍隔壁日本鬼的秘密很可能就要得到破解。我沒有再表示什麼,裝做平常一樣回去。
轉天,我把原來藏於衣服裡密封的小紙片取出來,揉成一個極小的紙蛋捏在手指間,希望見到林緒時給她。這張小紙片是我當初剛進洞時聽到隔壁日本鬼敲擊牆壁聲音記錄下來的。
再見到林緒,雖然時間很短,但足夠了。我們的手一拉之間,那個被我搓到極小的紙團便進入林緒指間。我相信,沒有任何人發現。她微微愣了不到零點一秒便恢復正常,像平時一樣,靜靜看着我。我知道,牛復明一定躲在某個地方仔細觀察着我們的變化,他在等待,等待我崩潰,向他屈服,爲他服務。而我,確實在禁受着越來越強烈的思念痛苦。我知道,我與牛復明從內心在拼,看誰首先撐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