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盞茶時間後,聲音消失了,我感受到的巨大危險已經遠去不見。這時候,周圍才稍稍有了點動靜。看來別人也聽到了,都嚇得不敢稍動。
這時,鄧薇才鬆開了與我緊握的手。我的手早已經溼了,我想,那是鄧薇的冷汗。
大家受到了驚擾,再難睡踏實,不時有人翻身。但從呼吸上來聽,好像都沒睡着。這一夜,就在惴惴不安中度過。
早上五點多,人們陸續起來洗漱收拾。東方的山背後隱隱透出桔紅,太陽快要出來了。
人們的膽氣壯了些,開始互相交談,但是沒有一個人提到昨天晚上的怪聲。在我認爲,確實把人們嚇壞了,以至於不敢談論。
早飯吃罷,大家繼續向前進發。我在暗中觀察張振齊和牛復明,覺得這兩個人只是話少了些,從臉上看不出來什麼。難得的是許小楓話也很少了,大多數時候都在專心走路。鄧薇偶爾轉過臉來,與我對視一下,又極快地轉過頭去。
走到一個地勢較高處,張振齊讓大家休息一下。我坐在一塊平坦的山石上,極目遠眺,各處的山勢如同一條條巨大的蜈蚣,山脊是身體,溝嶺是腿,從四面八方,彙集向了齊天峪方向。
我心裡忽然突地一動,不知道哪根弦被撥動了,似乎想到了什麼極其重要的東西。待我急忙去捕捉時,只餘下淡淡的痕跡,像是水中投下一粒石子,激起水波,向四方散開去,最後消失於無形。
我很遺憾沒有捕捉住這絲靈感,只好把這個時刻深深記在腦海裡。直覺告訴我,這件事非常重要。
繼續前進時,路基本上已經沒有了。多虧前面的人選擇平坦一些的地方,邊試探邊用砍刀開路。一些人開始報怨路難走,後悔來了。
許小楓和鄧薇還在咬牙堅持,沒有叫一聲苦。她們的耐力讓張振齊也不由得刮目相看。我看得心軟,在我家這麼久,每天一起吃住,不管她們懷着什麼目的吧,畢竟是兩個小女孩子,估計從來也沒有吃過這種苦。於是在她們行走艱難的時候,不時幫她們一下。
張振齊這會與我們走在了一起,趁閒時問我:“這裡這麼險遠,你以前到這來幹什麼呀?”我說:“以前小,不懂得事,聽老人們說深山裡面有靈芝和人蔘,於是和一大幫人跑來尋找。結果靈芝人蔘沒找着,回去還捱了姑姑一頓痛罵。那兩次姑姑真生氣了,罵完我,還自己哭了一頓。”
許小楓這時插話進來說:“這裡怎麼會有人蔘啊?不是隻有東北深山老林裡纔有嗎?”鄧薇說:“資料上說,歷史上這一帶曾經是人蔘主產區呢。隨着氣候變化及採挖過度,才逐漸消失了,現在只能在東北深山老林中見到。可是也保不準在這人跡罕至的地方興許有呢。”張振齊點頭說:“鄧丫頭說得對,原來這裡確實生長人蔘。不過,聽老人們說這裡有,估計也是騙人的。從歷史記載來說,已經幾百年沒有人在這裡見過了。”
接近中午時候,我們終於來到了準備要安營紮寨的地方,也是我來過最遠的地方。這裡一面是懸崖,在懸崖底部,有一條向內凹進的槽,大約有四五米深,三米來高,前面是一塊空地,空地四周生長着巨大的古鬆。
距離空地不遠處,有一條細細的山泉,自石隙間涌出,流入一個幾平方米大小的石潭裡。潭水清澈透明,如同水晶一樣潔淨。
從地形上看,這裡顯然是個極佳的安營紮寨處。首先,有水源供應,其次,懸崖向內凹入的部分可以用來搭設帳篷,存放東西及人員居住。外面空地也可以好好利用。
張振齊和牛復明對這裡非常滿意,一致同意把大本營建在這裡。
眼看中午了,先做飯吃飯,飯後再搭設帳篷。今天是不往前走了,下午搞基地建設。
飯後,大家一齊動手,清理場地,砍伐一些小樹木,做成木杆,搭設帳篷。
考慮到避風、避雨、避山洪、雷擊,又要防止野獸、毒蟲侵襲,着實讓人們費了些腦子。好在張振齊、牛復明及幾個中年人看來都是荒野求生的高手,共同出謀劃策,讓帳篷在最合理的程度下搭設起來。
安排好物資及人員,大家又共同在四處尋找乾枯樹枝,儲備起來,以做爲燃料用。
待全部收拾停當,太陽已經落到西山後面去了。幾個人生火做飯,這時張振齊把餘人叫到一起說安排一下後面的事情。
十幾個人圍坐在空地上,聽着張振齊說話。他把人員分成了三批。第一批,是五個牽毛驢的本鎮人。他們不用往前走,明天返回鎮裡。另外,安排一個人陪同這五個人一起返回。這一批人負責爲大本營運送物資。原則上一週運一次。如果有緊急情況,會用衛星電話和他們聯繫,隨時運送。
第二批七個人,包括兩位女性在內,由一箇中年男人帶隊,在大本營留守,負責接應前方,往前方運送物資及接收、保管從鎮上運來的物資。第二隊留下一部衛星電話,並配備一臺柴油發電機。
第三隊八個人,除春兒和我,張振齊、牛復明外,還有四個人,三個中年人和一個二十幾歲的小夥子。這一隊明天接着向齊天峪進發,沿途設置下一些明顯標記,以供中轉站往前方運送物資。
所有事情都安排好後,張振齊正準備說散會,許小楓一下跳起來說:“鄧薇我們倆人呢?怎麼當我們不存在?”張振齊一愣,稍反應了一下說:“你們倆人當然明天跟着毛驢支隊返回鎮裡唄。”看來在張振齊認爲,這件事不用討論,是自然而然的事。沒想到鄧薇和許小楓共同說:“不行,我們也要與你們去齊天峪!”
這下不光是張振齊,所有人除了我以外,全都呆住了。許小楓環顧了一圈被驚呆的人們說:“怎麼了,沒聽明白嗎?我再說一遍,我們倆也要和你們一起去齊天峪!”
沒等張振齊開口,牛復明接過來說:“胡鬧!簡直是胡鬧!”張振齊說:“你們兩個小姑娘,是不是以爲我們去旅遊啊?明天跟着毛驢支隊回去,別調皮了。齊天峪你們是萬萬去不得的,那裡很危險。”
鄧薇說:“你們既然去得,那我們也去得。”張振齊不由得動了些怒說:“我們去勘測,你們去幹嘛?”鄧薇一下愣住了,想了想說:“我們去找靈感。做廣告工作的,悶在屋裡不行。到那麼深遠新奇的地方,能夠開拓思維。”
張振齊說:“那你們幹嘛不自己去,非要跟我們一起?如果你們的安全出了問題,誰負責?”鄧薇說:“不用你們負責,我們也沒有與你們簽定勞務合同,你們也不付給我們報酬。我們已經與運送貨物的人講好了,他們在給你們運送的時候多帶一些給我們。唯一需要你們幫忙的就是你們從中轉站往前方運送物資時,給我們帶上一些,我們會付運送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