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之中太多人有着牽掛,有着不捨。他們受了上千年火刑之罪,今天好容易看到我們前來,定然是不會與我們善罷。
我對靈玉輕聲說:“你來接着挖掘,我在你身後。”
透過厚厚的濾光鏡片,我看到在我眼前縷縷模糊逐漸增多,並且繞着我們緩慢飛舞。空中流露出一股寒意,涼至肺腹的寒意。
我把氣息調勻,冷冷看着這一切。身後是靈玉,是與我同生共死、無怨無悔的姑娘。前面,是萬萬千千枉死的冤魂。他們說不出話,但是強烈的冤氣逼得我竟然感覺到膽氣不足。
上面的軍方觀測過,我也預想過下面可能遇到的危險。但是沒有任何人想到我們會遇到這種情況,這種超自然的東西,而且是萬萬千千,凝結在一起的超級力量。我這個體賦異能,又吞食了兩粒仙丸的異人,已經修練成七彩靈光的異人,今天面對上萬冤魂,都感覺到膽怯了,我害怕,很害怕!
無論我是誰,無論我有多麼強大的能力,但是面對埋葬在地下的上萬冤魂,以及上萬冤魂無數家人的思念,這些力量加到一起,我是沒有可能抵抗的。
這些冤魂如果把一切恨都集中在上千年只下來一次的人,也就是我和靈玉,那我們該如何是好?
靈玉正在盡一切力量拼命砍挖異物,她的後背完全交給了我。我是站在她背後的男人,別說上萬冤魂,哪怕十萬,百萬,我也沒有任何後退的餘地。假如冤魂進攻,只有不死不休了。
靈玉知道身後的危險,但是她沒有任何猶豫,全部精力都集中在了發掘異物上。
我面前的冤魂在向我逼近,非常緩慢,但無可阻止。
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我決定不再以靜制動,我要先發制人。我對着一片迷茫拱手大聲說道:“我想各位先人都是爲了發掘這些異物而埋身這裡的。你們身雖埋此,但是可能你們不知道,你們的故人,還在繼續這項事業。你們的劉真王爺,從來沒有離開,他一直在這裡,想盡辦法,完成你們沒有完成的事業。”
我說到這裡,效果非常明顯,向我慢慢逼來的冤魂竟然停住了腳步。它們愣在那裡,呆呆地不做任何反應。
我接着說:“沒有人忘記你們,一千多年來,無數人捨生忘死,還在繼續着這項事業,我們不要這些異物爆發,我們不要它把整個世界毀滅。你們雖然葬在了這裡,但是你們的後人,千千萬萬的後人還活着,他們還在乞盼着我們破解大難,讓他們能夠活下去。”
雖然我是在太空服頭盔裡說這些話,但是我知道面前的冤魂能聽到,因爲我已經聽見了隱隱的哭聲。
我再接着說:“面前的先人們,你們出於無奈,埋身在了這裡。但是你們的親人都活着,經過千年生息,現在都子孫萬千。你們願意讓他們在大難來時全部滅亡嗎?你們中當初有爲人父的,現在應該萬千後代了。爲人兄爲人弟的,你們也有無數親人在上面幸福地生活着。你們願意讓他們與這裡一起滅亡嗎?”
眼前的冤魂再沒有一個向前一步,都模模糊糊站在那裡不動了。我接着又說:“大難馬上就要到來了,如果你們希望一切歸於無,一切從來不曾發生過,你們就請過來吧。我今天要和你們拼死一搏。爲了萬萬千千活着的人,爲了還有一絲希望活着的人。”
冤魂們震驚了,它們或許從來沒有想過我說的這些,它們只覺得上千年受這裡火刑懲罰,冤深似海。而今天,我讓他們知道了這個世界上有比冤和恨更重要的東西。
我最後說:“千年以來,爲了保守這裡的秘密,你們埋在這裡的事蹟沒有流傳,沒有誰知道你們。但是假如這次大難避過,這裡再無秘密可言,你們將會被刻於大碑,萬世流芳。你們爲了保衛這個世界,獻出生命,埋沒千年不被發現。你們是英雄,每一個活着的人都應該懷念你們,感謝你們。你們所有人,都會在萬萬千千人的讚頌中升入天國,這裡不是你們永遠呆的地方。”
話已至此,再不多言。我閉上眼睛,全身隨意放鬆,假如冤魂涌上,我將放手一搏,無計生死。
冤魂們沒有再進一步,我聽見他們之中哭聲響成一片。這是千年沉冤的哭聲,不幸慘死,又被埋於地下上千年經受火烤煙薰,任是大羅天仙也會寸斷肝腸。
它們哭聲之悽慘任是鐵石人聽了都會心碎。雖然隔着太空服頭盔,它們看不到,但是我的淚水已經如同大河奔流。它們受的苦太多太多了,它們應該離開這裡,到自由自在的地方去,我決定幫助它們。
這時候,身後的靈玉輕輕碰了我一下,我知道,她已經把那塊異物斬下,我們可以返程了。
我沉聲對面前的冤魂說:“我們要上去了,我想帶你們一起走,不知道行不行。如果你們有辦法請告訴我,我不希望你們再受這地獄之刑了。”
冤魂們聞言停止了哭聲,慢慢騷動起來,顯然它們非常希望出去。
看着它們騷動了一會,並沒有想出什麼好辦法,又恢復了安靜。
我着了急,向它們說道:“這裡馬上就要發生大地震,到時候會大爆炸,引發我們挖掘出來的異物,然後一切都會消失,什麼也不會留下。如果再想不出辦法就晚了!”
冤魂們聽後仍然寂寂無聲,如同入定一樣。我更是着急,剛要再次開口說話,忽見面前人牆一樣的冤魂默默閃開了一條通路,從我們站立的地方直到鐵棺處。它們想不出辦法,沒有能力跟我們離開,也不想再難爲我們,要放我們走了。
我心下悲傷,恨我無力帶它們離開。人生爲什麼總是這樣無奈啊!
我和靈玉無言地捧着剛挖掘下來的異物,慢慢穿過冤魂讓出的通道走向鐵棺。冤魂們哭聲又起,哭得讓人心碎。如果外面不是億萬人等着我們解救,我真的邁不開腳步了。
我們搖動繩索告訴上面事情已經成功,準備返回。轉身看着周圍無數的冤魂們,那種感覺真的是心如刀絞。雖然看不清它們的面貌,但模糊的輪廓還是能看出來它們絕望的表情。我不忍心再看第二眼,閉上眼睛拉着靈玉深深給它們鞠了個躬。
就在我們要進入鐵棺的剎那,大地猛地抖動了一下。靈玉我們措不及防險些摔倒在地。冤魂也驚慌起來,亂作一團,看來大地震馬上就要來了。
上面的繩索拼命晃動起來,我知道大難將臨,上面急催我們回程。模糊的淚光中,我和靈玉躺入棺中。合上棺蓋的剎那,我無奈地發出一聲深深的嘆息。
片刻過後,鐵棺慢慢升了起來,我們要回去了。通過對講系統,我聽到靈玉發出嚶嚶的哭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