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東師父

寧卿淵跪着,輕輕地喚了聲“娘”卻未有應答。他一手垂放着,一手緊緊地握着拳,緊抿着的脣,知道那人想聽什麼,卻不能開口。

他看到了魚笙,暗淡的眸中有着勉強,給了她一個定心的笑,可緊皺的眉頭卻讓人不得輕鬆。

輕輕咳了一聲,喉間似還有餘痰,開口說話有些費勁。他又對魚笙招手,她走了過去。

伸出手,接過她的手,掌上的繭摩搓着掌心,讓他想起離開西臨的情景。

“魚笙,你也跪下,”他輕輕道,將她手放開,“叫娘。”

“娘,”魚笙的聲音哽咽,看到她紅着的眼眶和強忍在眼中的淚,回憶又至離開遼沅那一日。

“寧家祖訓卿淵不違背,娘捨不得,卿淵便等與魚笙成了親,給寧家留個一兒半女再去遼沅。”

屋中傳來淺淺的啜泣聲,魚笙緊緊地抓着他的手。冰涼的掌心,他知並非爲這句話,因爲他知,她比任何人都想回去。

因爲來到這裡,做出的選擇讓她不得不選擇放棄,而剛纔的那一道喚聲,只是想埋藏在心中的感情給激發出。

他不想給魚笙任何承諾,所以至始自終都未說過替她娘報仇的事。他心中清楚,離開西臨意味着什麼,所以,他纔想一個人回去。就算現在因爲陶漓,他也不會與他們一同上路。

但是,他又不能不孝。即使父親也欲去遼沅,可他知曉原因。或許,這間屋子,這座府上,沒有任何人希望他去那個地方,但是,他不得不去。

“娘,”他猶豫着是否該避重就輕說出遼沅的一些事,母親未必能懂。他身上的每一塊刀疤都是因那裡而起,而今,禍亂緊隨而來,那個人不會有太多的耐心去等他。

寧氏沒有迴應,府上下人跑過來,衣上沾着牆灰,驚慌道:“老夫人,城裡來了羣土匪,有幾個在府外叫罵,小的們將門給關上,他們現在又砸起門來。”

羅一與管家最先跑了出去,謝隱看熱鬧不怕事大,一副看戲的神情。寧卿淵看了眼躺在牀上的母親,猶豫之下慢慢站起。

門外站着幾個拿着棍棒的下人。寧卿淵接過棍棒趕去,魚笙緊隨其後。府上下人皆知男裝打扮的魚公子是個女兒身,但其也拿起棍棒,餘下等人怕出事也都跟了過去。

躺在牀上的寧氏不放心兒子,也不與寧煊冶計較,夫妻二人相扶而去。

寧卿淵趕過去時,管家將府上下人都召集了過來,有拿菜刀的也有拿水桶的。羅一貼在門上,又讓羅二從後門出去查看情況。

西臨城幾十年來都民風安平,最壞的惡霸也就是那寧家少爺。可如今真來了壞人,府上下人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

“羅一你回去照顧袁圓,再另帶幾個人去,”寧卿淵吩咐道,將棍棒交給管家,“府上找幾個年輕的,待羅二回來後跟着他上街去,遇到土匪流氓能打則打,不能打便溜,但不能讓他們欺負城裡的人。”

他看向身後的魚笙,傷應無大礙了,只要不讓她出府,“魚笙,你留在府上照顧我爹孃與祖母。若有麻煩可以找羅一幫忙。”

剩下的還有個謝隱,就不知他肯不肯幫這個忙。

他不想讓太多的人蔘與到這件事。羅二還未歸,門外有了動靜,是交手聲,不知是否被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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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時間再等,將門打開,劍鋒朝着他眉心刺來,魚笙扔來的棍棒,避開利劍,踏出府門。

府外來人不少,有騎高馬,有執刀斧。街頭有被砸痕跡,遠處有聲響也有兵器聲。

與他動手那人從相貌看來就不是個好人。他未先動手,長棍上只是留下了深深的刀印,接招並不吃力,肩上的傷口也不疼,他在拖延時間,並無多少耐心等着謝隱的出手。

或許曾與楊耀和謝隱動過手,雖說在鬼門關外徘徊了數日,但此刻與他人交手卻遊刃有餘。

長棍在被連砍數刀之後斷爲三截,羅二未歸,謝隱未出手。

他得在這個時候做出選擇,殺人可以,甚至是這羣闖入西臨的人,但是,接下的接二連三,除非謝隱答應,要麼他得留在這裡,要麼就將府上的人都帶回遼沅。

從招式中可以看出他的猶豫,謝隱袖手旁觀,只是面上的表情變得有些凝重。寧卿淵不知這代表了什麼,是怕他死了給不了謝芊怡交代?

他充滿猶豫與矛盾,整個寧府還有魚笙,必須要有一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可以讓他無後顧之憂地離開這裡。

他被人看出了破綻,劍刃在喉口停住。斷棍已被短劍替代,抵在那人的腹上。

二人一動不動。他又瞥了眼謝隱,瞬息之間以不察之速用短劍攔住劍刃,面上的嗤鼻一笑,不屑一顧。

那人忽然收劍,跪地對門內老人道:“寧老夫人,我等不負囑託,已將您所吩咐一一皆辦,良馬利刃無一不差。”

馬背上的人紛紛下地,扔在地上的包裹傳來碰撞聲,裡面皆是刀劍。

府裡下人皆一頭霧水,寧卿淵將短劍收起,又瞥了眼謝隱,可惜,他看的卻是隋清荷。

羅二回來,說是走遠了,西臨城確實來了匪徒,不過城中人似乎都有準備,雖說不會功夫,但人多勢衆,也沒吃虧。

但是,城東的人突然少了許多,他上街打探時聽人提起,所以就多問了幾個人情況,這才晚歸。

隋清荷將那羣人等請入府中,茶點果實,照顧也是周到。

寧卿淵抱胸而立,與謝隱門對門,面對面,一同看着屋內。

二人一言不發,看着下人進進出出。待忙過一陣子,茶也喝了,糕點也食了。隋清荷未開口,倒是與寧卿淵動手的那人喜笑顏開,“也就幾個年頭,卿淵這小子功夫倒是有長進。”

Wωω⊕ t t k a n⊕ ¢O 寧卿淵愣住,這人認識他?

“愛瞎鬧,”隋清荷笑道:“剛纔我也看了,卿淵畢竟年幼,若不是你手下留情,怕又得受傷了。”

“老夫人這麼說就錯了。卿淵是我們教出來的,這小子瞎胡鬧是真,可打不過便是打不過,若不是這小子想着心事,今個兒還真得見紅。”

教?這人皮膚黝黑粗糙,臉有絡腮鬍,他可不記得有這個師父。

他急於想知曉真相,可苦於插不上話。反倒是外人的謝隱對其招了招手。

寧卿淵白了他一眼未曾理會。隋清荷飲了茶,食了小塊糕點,倒是不錯,將魚笙喚了過去,讓她嚐嚐味兒。

見祖母對魚笙態度有所改觀,而母親也出了屋子,雖說脖上的勒痕未褪,但卻與父親竊竊私語。

他悶頭竊笑。一番寒暄後,隋清荷將他給喚了過去,屋中的閒雜人等守在屋外,看着剛纔動手那人的一臉憨笑,他不冷不淡地給了個迴應,又一副吊兒郎當。

“卿淵,可還記得你六師父?”

“沒這個印象,”他可不記得有什麼六七八師父,再說了,幼時教他功夫的師父甚多,誰還有心排數。

“也正常,畢竟年幼,”那人笑道:“要是記得,城東早就被掀了個底朝天。”

說到城東,寧卿淵小時落入水中差點被淹死,而城東有一片湖泊,湖裡的水沿山而下,湖深且湍急。而去城東的必經之路就是那片湖,湖上無橋,只有兩塊長木搭積,曾有不少人落入湖水,有死的也有僥倖活的。

寧卿淵吃過這虧,加之城東都是良田也無趣處,他不想過那橋,也就不曾去過。

“你倒是會功夫,可我倒不記得有你這師父,”他道:“你是會功夫,可看面相不似個好人,便是說心善,那也是個種地的。”

“我確實種有兩畝田地,”那人笑道:“都十多年過去了,人的模樣多多少少有些改變,更何況每日風吹雨淋,哪能像寧少爺白白淨淨的。”

他聽出話中之音,心生不悅。隋清荷敲了敲桌子,讓寧卿淵別與人較勁,又惹出亂子。

心生不悅,乾脆坐了下去。那羣人等說是有事得先行離開,卻被謝隱給攔住,“都說一日爲師終生爲父,寧公子,你這活命的三腳貓功夫可都是這些人教的,怎麼說忘就忘了呢?”

寧卿淵哪裡想聽謝隱教訓,起身便走,卻被守門的人給攔住,二人動起手來,隋清荷又氣又急,不顧年邁,衝上前去想將二人給分開。

不料謝隱卻在這時收手,笑意盈盈道:“果真是三腳貓功夫,老夫人急於求成,寧公子又心高氣傲,雖說教功夫的師父皆被打回城東,寧公子是有些悟性,但這功夫只能逃命不能保命。”

謝隱亦這麼說,寧卿淵卻未辯駁,甚至有些相信。

隋清荷又將屋中的一部分給人趕了出去,原先守在屋外的人已受命離開,屋內又少去一部分人,就連魚笙也不在屋內。

寧卿淵坐在椅上,翹着二郎腿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隋清荷沉着臉,緩緩道:“煊冶自幼多病,三世之約在卿淵生下後已結,他心憂遼沅那處不守約定。哪個爲人父母的想看着孩子涉險,在卿淵出生不久他便想獨行去遼沅,被人發現後攔住。”

“所以寧老夫人便想讓自己的孫兒完成這個約定,等過了百年,當年留下的那批人也未必會再守下去。當年跟着寧家先祖而來的人皆是武將,雖說功夫不定厲害,但人人教上一招半式,也不定比所謂的豪俠教的差,”謝隱道。

寧卿淵皺眉不語。當年祖母讓他習武,是怕他與父親一樣多病,原來並非如此。

“看來謝大俠知曉的甚多。”

“多半猜測,”謝隱道:“可惜寧少爺資質聰慧人卻心高。老夫人一面歡喜其與教功夫的師父動手,另一面又因其惹禍招災的性子而擔憂,所以才逼迫寧少爺娶親。不知我說的可對?”

“確實如此。”

“老夫人打着主意。雖說不是兒子,但孫子出了事兒也定是心疼,所以始終不提去遼沅的事兒,直至寧煊冶再次提出去遼沅之事,你這才妥協,說了遼沅學藝的事兒,不知可有錯?”

“謝大俠說的與我心裡想的絲毫不差,可老婦不知,你是如何猜測到的?”隋清荷問道:“謝大俠可是哪位故人相識?”

“不識,只是多管閒事罷了。”

寧卿淵掏着耳朵,一邊道一邊審視着謝隱,“謝芊怡曾說是爲了救人,你救誰?救我嗎?”

謝隱搖頭否認,對隋清荷露出惋惜的表情,“寧老夫人,福禍只是早晚而已,要是當真能躲,現在的西臨哪分城東城西,豈又自給自足,連這城門都踏出不得。”

直至如今,隋清荷還是想繼續隱瞞。她讓管家帶着寧卿淵出去,可卻被寧煊冶給攔住。

寧氏看着相公,又面露擔憂地看着寶貝兒子。遼沅歸來,深淺不一的傷口,每每總會令她從噩夢中驚醒。

她既害怕兒子知曉真相,亦又擔心相公會不辭而別,隻身涉險。

她的手不安地緊握着,緊張地舔着脣,既想說又不敢說。

“卿淵,”隋清荷讓他過來,她已年邁,總不能控制住雙手。枯黃的手皮,那是曾經經歷的苦痛,雖說已過幾十年,但心中的恨念總會在詳裝釋懷時告訴自己不必仁慈,“你當真要去遼遠?”

“嗯。”

三人相會舒玉姑娘逃出城外傾城自盡寧舒談話寧氏攔子得以出宮入住府上宛如遠嫁等到謝隱上門尋仇進宮搶人強行拜師昭若尋來昭若尋來馬下救人易容之術隨行進宮達成合作三世之約宛如遠嫁上山勸說埋伏於此計謀害人多人勸說被抓進宮陶漓不見多人勸說進宮搶人暫住魚府小鹿亂撞立世之約死裡逃生前臣舊事噓寒問暖三世之約羅二心事卿淵受傷陶漓不見天子迎門一室黃金上門尋仇昭若有孕西胡之初入住府上樓家兄妹母女見面心生一計尋布被戲昭若有孕娶親不悅三世之約上山勸說噓寒問暖得以出宮出家爲僧太后壽宴黃金之謎不辭而別隨行進宮一室黃金得以出宮暗中被救強行拜師前去救人砍柴樵夫計中之計調虎離山三人相會王楠線索焦頭爛額嘗藥解毒不遠千里埋伏於此入住府上巧遇舊友宛如遠嫁不遠千里有了線索達成合作義結金蘭出了刑國前臣舊事強行拜師宛如尋死暗中被救黃金之謎寧舒談話逃出城外調虎離山等到謝隱與人過招逃出城外離開樑國嘗藥解毒二人相見母女見面計劃實施入住府上不辭而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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