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章 不滅戰魂
摩醯首羅天利用佛祖製造複製人時候留下的方法一舉控制了黑白薩卡本，三人成犄角之勢包圍了巫妃。由摩醯首羅天化成煙霧鉗制巫妃的行動，兩名薩卡本則從前後同時朝着巫妃揮以重拳！
巫妃怒喝一聲，全身發出橙色的閃亮光輝，像個陀螺一樣飛快地旋轉起來。黑白薩卡本的重拳同時擊在她的身上，只聽“轟隆”一聲巨響，巫妃被打得直飛出去。同時傳來摩醯首羅天的悶哼一聲，顯然也承受了不小的壓力。
卻見巫妃在半空中越轉越快，在身邊周圍帶起一股巨大的龍捲風，將摩醯首羅天所化成的迷霧吹的漸漸稀薄。兩名薩卡本緊隨着巫妃追了上去，巫妃看着他們冷哼一聲，輕輕甩頭，橙色的長髮飄揚而起，就好像一把雨傘一樣將自己罩了起來。
摩醯首羅天被籠罩在巫妃的長髮之間，忽然怒吼了一聲，身化的煙霧迅速從頭髮的縫隙中鑽了出來，就好像巫妃的長髮上有什麼足以傷害他的東西一樣。
巫妃擺脫摩醯首羅天立刻像一道閃電般劃過長空，將兩名薩卡本甩在身後，同時冷冷地說道：“我不知道你們出於什麼目的，居然膽敢褻瀆巫族戰士的靈魂！如果你們以爲自己的複製技術可以徹底泯滅巫族人的戰魂，那麼你們一定會後悔的！”
摩醯首羅天的三顆頭顱一齊狂笑道：“你現在被自己族人追殺的好像落水狗一樣，居然還有心情大言不慚？要不要我招來更多的阿修羅對付你，看看究竟是誰後悔！”
巫妃冷笑一聲，喝道：“那麼……就讓你看看巫族戰士的尊嚴吧！”說着聲音一變，一連竄古怪的音節從口中大聲唸誦出來，赫然又是巫族的獻祭咒文！只是其中的有些部分又和我們聽到過是有些許不同，而且巫妃所念誦的長度無疑遠遠超過了我所知中人類獻祭與巫族激發潛力兩段咒文的長度。
摩醯首羅天聽見巫妃的唸誦先是一驚，隨後發現巫妃的身上並沒有出現什麼異狀，頓時譏笑道：“你在念什麼？這是你們巫族超度亡魂的咒語嗎？”
巫妃根本沒有回答他的譏諷，只是一邊全神貫注地大聲唸誦，一邊躲避着三個的攻擊。因爲分神，又接連被薩卡本擊中了兩掌，一時間險象環生！看得我和君蘭都爲她捏了一把冷汗，跌足不已。
隨着巫妃唸誦的聲音越來越是緩慢，一種壓抑的感覺漸漸從人心底浮了起來。那咒文彷彿具有某種魔力一樣，讓人聽了覺得喘不過氣來。明明聽不懂其中的意思，卻好像有人在自己腦海中不斷吶喊。
就好像一個歷經滄桑的老人，在我耳邊沉聲述說着一名悲劇中英雄的一生，有淒涼、有雄壯、有沉悶、有決絕、有不屈、有無奈、有兒女情長、有英雄氣短，讓人感同身受，不知不覺間已經淚流滿面。
黑白薩卡本聽着巫妃的唸誦聲，似乎被其中的氣氛感染，攻擊的頻率不由漸漸慢了下來。摩醯首羅天見狀不妙，三顆頭顱齊聲尖嘯，緊接着飛快地梵唱起來。兩名薩卡本聽見摩醯首羅天的梵唱聲，手上的進攻加快少許，可是隨着巫妃的唸誦又漸漸緩慢下去。
摩醯首羅天大急，三顆頭顱分別梵唱着不同的經文，聲聲相連，一聲高過一聲，每一句經文都帶着一陣風雷之音。霎時間就好像一連串的炸雷在空中響起，滿天都是梵唱之音！而巫妃的聲音卻越來越低，越來越慢，到了最後幾乎和囈語一般微不可聞，偏偏每一聲都清清楚楚地在人耳中響起，無論摩醯首羅天的梵唱之聲多麼響亮都無法將之掩蓋！
這時兩名薩卡本都已經停下了動作，站在地面上搖搖晃晃就好像打擺子一樣，耳鼻之中甚至滲出絲絲鮮血來。臉上的表情時而猙獰、時而迷惑，扭曲着擠成一團。
摩醯首羅天眼見黑白薩卡本始終沒有動作，再次拔高聲音，一聲聲梵唱好像海嘯一樣覆蓋了整個天空。周圍的蓮臺之上頓時響起無數嘶吼聲，彷彿某些擇人待嗜的野獸正要衝出牢籠一樣！
巫妃卻已經徹底閉上了嘴巴，只是似有若無的咒文卻好像在人心中自行響起，迴盪不已，越來越是激揚。她的咒文和摩醯首羅天的梵唱聲一內一外，在人的身體中鼓盪不休，一個竭力想要從身體出衝出去，一個卻無孔不入地鑽進人的身體！
忽然之間摩醯首羅天的三顆頭顱一起仰天尖嘯，臉上青筋暴露，無數氣流在他腳下蒸騰而起，就好像火山爆發一樣！偏偏我們只能看見他大張着嘴巴，卻聽不見絲毫的聲音。
彷彿有什麼東西自心底破碎了！就好像平靜無波的水面忽然滴下了一顆水滴，轉眼之間就擴散成巨大的漣漪，鯨吞了整個的世界。天地之間只剩下一個波動，猶如一名頂天立地的巨人正在緩緩醒來！
萬物無聲。無論摩醯首羅天怎樣聲嘶力竭的尖叫，所有的聲音只要一衝出咽喉就變成了一片虛無。唯有一股霸道無匹的波動、似心跳、似呼吸，又好像一頭洪荒巨獸正從遠方緩緩行來，萬物爲之俯首！
巫妃的聲音忽然自虛無中響起，這一次不再是喃喃細語，而換成了莊嚴肅穆的唸誦。說來奇怪，她明明唸誦的依舊是巫族語言，我卻毫不費力地聽懂了咒文中的意思。
“沉睡在宇宙中的祖先啊！即便億年萬年，您的英靈永垂不朽！您的子孫將踏着您的足跡，繼承永不熄滅的戰魂，與邪惡抗衡！永不屈服、永不妥協、永不氣餒、永不後退！種族的榮耀，高於一切！即便死亡是我的歸宿，我的身軀、我的血肉，永遠也不會向敵人降伏……請您，點燃子孫的戰魂！”
隨着巫妃最後一句話的話音剛落，天地中彷彿忽然燃起了一場無形的烈火，霎時之間天地變色。原本暗灰色的天空豁然開朗，無數聲音同時響起：“請您——點燃子孫的戰魂！”
唸誦的聲音此起彼落，分不清從何處傳來，竟好像波浪一樣無窮無盡：“請您……點燃子孫的戰魂！”
只見原本搖搖晃晃的黑白薩卡本氣亭山嶽地站穩了身體，跟着巫妃同聲唸誦着。身上長長的毛髮漸漸縮回體內，露出兩具赤露的身軀。他們的變身雖然消失了，可身上的氣勢卻有增無減，彷彿和天地融爲一體，就像兩座大山般凝立在蓮臺之上。閃閃發光的眼睛不約而同落在半空中的摩醯首羅天山上，頓時透出幾分不屑和深深的仇恨來！
半空中的巫妃亦收回了變身，傲人的身材赤裸在滿天光華之下，就好像一尊古羅馬的女神鵰塑般完美。朝着目瞪口呆地摩醯首羅天冷冷問道：“現在你知道後悔了麼？”
摩醯首羅天吃吃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戰魂！這就是我族的戰魂！”巫妃淡淡答道：“即便靈魂死去，依然銘刻在身體每一寸血肉中的戰魂！所有巫族人血脈中流淌着的不屈之魂！”
摩醯首羅天大聲叫道：“不可能！沒有人可以把記憶留存在基因鏈裡！這違背了宇宙法則！”
巫妃淡淡一笑，眼中充滿自豪之意，答道：“你錯了，這不是記憶。而是無數代巫族戰士銘刻在身體上的本能，就好像恆星會散發光和熱，黑洞會吸納一切靠近它的物體一樣——我們巫族人的天性，就是和一切反生命的種族戰鬥！而你……”說着，指了指摩醯首羅天恨聲說道：“你身上濃郁的吞噬氣息就是反生命種族的標誌，是所有巫族戰士的天敵！”
“胡說八道，我分明已經控制住他們了！你一定是掌握了比我更有效的方法，究竟是誰派你來的？”摩醯首羅天臉色一變，叫道：“難道是佛族想翻臉毀約不成？”
巫妃肅容喝道：“我無需控制任何人，只要我族的戰魂不熄，你們這些吞噬生命的種族就永遠沒有好日子過！”說着身化長虹，朝摩醯首羅天攻去。地面上的黑白薩卡本齊升感應，各自厲嘯一聲，同樣帶着無盡地戰意撲向摩醯首羅天！
無數蓮臺上的怒嘯聲此起彼伏，不知有多少阿修羅族人被巫妃喚醒，正突破蓮臺外圍的限制朝這裡飛來。摩醯首羅天本來就不是三人的對手，此刻更是無心戀戰，重新施展出身化迷霧的本事，暴散成無數細微的霧氣朝遠處逃去。
巫妃卻不急着追趕，反而凝立在半空之中大聲唸誦了一句咒文，然後揚手朝着天上轟出一拳。兩名薩卡本聽見巫妃的咒文同時止步，一樣運足全力，狠狠朝着天空中的一點擊去。
三人的拳力匯聚在一起，無聲無息地消失在空中。卻聽遠處的摩醯首羅天忽然慘嚎一聲，如受重擊，大片大片的煙霧從虛空衝蒸騰而起。
巫妃長嘯一聲，再次朝天揮拳，只見一道長虹隨着她的拳頭沒入天際。同時無數蓮臺上緊隨着升起各種粗細不一的氣勁，急追着巫妃所發出的長虹朝天空奔去，簡直就像一場反方向的流星雨一樣！
這一次摩醯首羅天連慘叫的時間都沒有了，只見他逃散的方向忽然好像被燒開的水一樣沸騰起來，無數氣泡在半空中爭先恐後地冒出來，紛紛被擠得粉碎。摩醯首羅天在半空中顯出真身，像一顆隕石般被射了回來，“轟隆”一聲重重扎進蓮臺裡，留下一個深深的大洞！
巫妃身影一閃，出現在大洞的上方，就欲繼續轟擊。
我連忙叫道：“巫妃，留活口！咱們還有很多問題要問他……”
巫妃微微一頓，追在她身後的黑白薩卡本已經趕了過來，長嘯一聲就朝着大洞裡的摩醯首羅天擊去。巫妃本來能夠阻止，可是不知爲什麼卻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出手。
只見黑白薩卡本已經拖着摩醯首羅天躍出深坑，兩人用力一撕，將摩醯首羅天的八隻手臂撕下兩對來！兩人尤不滿足，又拉住摩醯首羅天剩餘的四隻手臂，全部硬生生撕落下來，這才狀甚愉悅地仰天長笑起來。笑聲之中充滿了憤恨悲涼之意，好像有無盡的苦楚，始終得不到宣泄一樣。
摩醯首羅天本來就已經遭受重擊，再被如此折磨，頓時噴出一口黃色的漿液來，變得奄奄一息。兩名薩卡本已經無意繼續折磨摩醯首羅天，扭頭看了巫妃一眼，臉上重新露出迷茫的神色。
我知道機不可失，連忙一拉君蘭跑了過去，朝着他大聲問道：“你們和佛族之間究竟有什麼約定？它們是不是就是吞噬一族？除了你們，還有多少天外文明來到了地球？你們到底想要做什麼？”
要知道磨摩醯首羅天一死，阿修羅界的秘密很可能再也無人知曉。而其他天外文明所開闢的空間又沒有座標，根本無從找尋。眼前這些疑問，唯有從他口中才能知道答案。偏偏情況急轉，巫妃幾乎一瞬間就擊敗磨摩醯首羅天，又不肯阻止兩名薩卡本，害得唯一的線索隨時可能消失殆盡！
果然，磨摩醯首羅天聽見我的問題，無力地翻了翻眼睛。近距離看去，他的眼睛中全是晶體，就好像昆蟲的複眼一樣，無怪乎螳族之稱。只是那些晶體現在已經蒙上了一層濁氣，不知還能不能看見東西。
巫妃嘆了一聲，輕輕說道：“螳族的耳朵是長在手臂上的……他已經聽不見你說的話了。”
我微微一愣，鬱郁說道：“那怎麼辦！難道一切線索就這麼斷了？”
巫妃低聲說道：“打不起……我族的戰魂是歷代祖先積累下來的不屈之氣，我沒法阻止他們……”
我擺擺手道：“沒必要說這些了，還是想想怎麼處理你這些複製族人吧。”
就在這時，地上的磨摩醯首羅天忽然渾身一抽，斷斷續續地桀桀說道：“巫族……沒想到巫族還藏着這樣一個……大秘密……”
我連忙屏息靜氣，聽着磨摩醯首羅天的臨終之言，只希望他能說出一些有用的線索來。
卻聽他繼續說道：“可是……你也不要……得意！要對付你的敵人……多着呢……會有人替我……報仇的……咳咳……不要以爲……只有你們纔會……找幫……手……我們……吞噬……”聲音越來越低，終於沒有說出最後的句子。
巫妃皺眉思索了片刻，輕輕問道：“他這些話是什麼意思？誰是誰的幫手？”
君蘭淡淡說道：“大概是吞噬一族吧！可惜他才說到最關鍵的地方就死翹翹了……從前面的意思分析，有兩種可能。其一是指你們聯合神仙一族對付吞噬一族，其二是說你剛纔喚醒族人的戰魂來對付他……我覺得前者的可能性更高一些！”
我接口說道：“不錯，現在看來螳族很可能是吞噬一族找來對付你們的幫手——吞噬一族在你們和神仙一族的聯手打擊下吃了大虧，也就此學會了合縱連橫的方式。所以它們也招了一些同類來到地球上，準備聯手對付你們！”
君蘭露出一絲茫然，說道：“結果等他們來到地球上，卻發現你們已經不在了……可是它們爲什麼要建立宗教呢？直接霸佔地球，等你們回來不是更直接一點麼？”
我苦笑道：“這其中肯定還有某些咱們不知道的事情……可惜知道的人現在已經死掉了！”
巫妃淡淡說道：“沒關係，外面還有很多它們留下的傳承。總會有其他線索的！”
我聽着巫妃堅定的語氣，知道她已經下定決定要查個水落石出了。扭頭朝她看了一眼，這才意識到巫妃現在身無寸縷，連忙脫下外套遞到她手中，一邊轉移話題問道：“這些複製人呢？他們的戰魂會這樣一直覺醒着麼？”
巫妃神態自若地把我的外套披在身上，搖搖頭答道：“你看他們……”我應聲看去，卻見黑白薩卡本不知何時已經癱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覺。巫妃淡淡說道：“等他們醒來，就恢復成原來的樣子了。只不過這一次不會有人暗地裡控制他們，他們可以在這片空間中自由自在的生活下去……”
我想起一路上見過的野人和無數蓮臺上野獸般的嘶吼聲，不由悵然嘆道：“如果這樣也算是自由自在的生活，我真的不知道是該羨慕他們，還是該同情他們了……”
這樣的問題，巫妃顯然也無法回答，只能用沉默表示着自己的態度。
君蘭輕笑一聲，走過去挽起巫妃的胳膊問道：“不管怎麼說，起碼大家都平安無事！咱們的淨土探險也告一段落，可以打點行囊回家去了吧？”
我看着君蘭和巫妃並排而立，兩張風格迥異、各擅勝場，卻又一樣美得讓人炫目的嬌顏，一時之間興奮無比。高聲應和道：“說的對，探險結束了！咱們回家去……”
巫妃聽到“回家”二字，頓時臉色一黯。回過頭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黑白薩卡本，又緩緩掃視了一圈四周的蓮臺，沉默不語。她想起了巫族已經不復存在，所謂的“家”忽然變成了一個美麗卻又恍惚的概念。
我和君蘭自然都知道她的感受，對視一眼，卻一時不知如何開解她。最後還是君蘭眼珠一轉，朝巫妃笑道：“巫妃姐姐，我記得你曾經說過，要幫我丈夫做一件事情！現在由我來替他提出要求好不好？”
巫妃心不在焉地答道：“好，你們要我做什麼？”
君蘭輕輕說道：“從咱們認識至今，我還沒有看見巫妃姐姐開心的笑過一次。等你以後心情好起來的時候，能不能笑給我看看？”
巫妃奇道：“這就是你們的要求？”
君蘭和我相視一笑，異口同聲地答道：“不錯，這就是我們的要求！”
巫妃的目光緩緩從我們面前掃過，無奈地牽了牽嘴角，卻始終不能做出一個笑的表情來。只是臉上的憂鬱也終於一掃而空，淡淡答道：“好吧……等我覺得開心的時候，一定第一個讓你們看到……”
（佛本是道卷完，後續故事請看第五卷《諸神之戰》。本卷未盡事宜，請等待卷尾補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