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咒——我腦中忽然響起這個詞彙!
這人伏在我耳邊說話的姿勢,與那邊坐倒在柱子邊上女年女性臉上的表情,赫然與我在錄像中看到戴爾墨菲特和克林薩爾耳語之際的樣子一般無二!雖然在錄像中無法感受到這種陰森冷鬱,但我直覺性的判定,這正是兩個人在傳遞那種會讓人七竅流血、倒地而亡的魔咒!如果我當時也身處在深正大禮堂的話,一定也會感受到這種氣息!
只是克林薩爾明明是在法國,這裡卻爲何忽然出現了唸誦魔咒的人?
來不及考慮更多問題,我已經腳下發力,就算暴露下狙擊手的瞄準之下,也絕對要立刻離開所在的位置。就在這時,一種奇怪的聲音忽然在我身邊響起……
對於音樂,我一向沒有太多的鑽研。對這項人類所創造的最偉大財富之一,僅止於喜歡的程度罷了。我也沒有系統的歸類,凡是喜歡的音樂就一概拖進媒體庫中。所以我書房中的歌曲之駁雜,常常讓君蘭皺眉不已。因爲前一首歌可能還在播放“命運交響曲”,下一首就變成了“二泉映月”而後是黑人REP、口哨歌、流行歌曲、俚語小調,不一而足。
而我對音樂的理解,也就僅止於“好聽”與“不好聽”的區別而已。在我看來,很多古代對音樂的記載,都有一些過於誇張之處,例如:戰國?鄭?列禦寇《列子?湯問》——“昔韓娥東之齊,匱糧,過雍門,鬻歌假食,既去而餘音繞樑儷,三日不絕,左右以其人弗去。”
還有《論語。述而》——“子在齊聞《韶》,三月不知肉味,曰:”不圖爲樂之至於斯也。‘“
這兩條記敘就未免有些不真實!只不過是一段音樂罷了,怎麼可能繞樑三日?難道是共振!還能讓人連續三個月連吃飯都沒有了味道,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當我現在忽然聽到耳畔傳來的那種聲音之際,腦中忽然記起自己以前的這些想法——原來世界上真有這樣的音樂!
風聲。鳥鳴。泉涌。
種種凝聚天地、日月精華的聲音一瞬間涌入我的耳朵,縱然是以我的意志力之堅定、精神力之厚重,還是感到天旋地轉。彷彿有一道充滿光華的門在我面前緩緩打開,門的另一邊鳥語花香、和風徐徐,比我在做夢時候夢到的仙境還要美麗。最重要的是其中有一股無比和諧、無比誘人的引力,讓人想要放下一切,投身到其中去。
如果不是此刻的情況危機,而且我又剛剛想起那令人戰慄的魔咒,有了一定的準備,現在我已經毫無猶豫地投入那道光門之中。
聲音已經消失了,就好像從未出現過。而眼前那道光門已經擴成了一個廣場,一望無垠的美麗景色歷歷在目,每一分、每一寸的土地都充滿和諧,充滿了快樂的誘惑。
我幾乎在剎那間就判斷出這是一個幻境,很可能就是那種魔咒所造成的陷阱,同時在腦海中不斷地鼓動精神力,提醒自己不要深入其中。即便這樣,我的意識還是一點一點朝着那道鋪滿光明的大門靠去。就好像一隻撲火的飛蛾,明明知道自己的下場,卻依舊控制不住身體的衝動。
這真是不折不扣的魔咒,難怪錄像中那些人在兩分鐘的時間內不聞不動——如此美麗的世界,就算讓人一輩子都深陷其中,也絕對不能自拔。
我甚至能分辨出真正致命的,並不是那些人界難得一見的美麗景色,而是深深埋藏在那些景色中的奇異波動。可以觸及人心底最脆弱的神經,無比溫暖、無比舒適,給人一種一但投身於其中,就能夠得到自己夢想中的一切,大圓滿!大自在的感覺。
這種感覺幾乎輕易擊潰了我構築的防線!因爲它所攻擊的,正是每個人心中最嚮往的、最期盼的東西。沒有任何人能夠欺騙自己的內心,就好像沒有任何人能夠從自己的雙手將自己搬起來一樣。
所以即便是我用盡全力去掙扎,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那只是幻境,而我的意識還是不住朝着那邊前進。心中除了恐懼之外,竟然還有一種隱隱的期待,期待自己全身心地投入那道光門之中。
“李——斯——衛!”
就在這時,一聲吶喊由遠及近,開始的時候彷彿還是在異常遙遠的天邊,忽然之間就已經衝進了我的耳朵。那聲音之響亮,甚至連我眼前的環境都被衝的晃了一晃。最重要的是所喊叫的內容,乃是我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東西——我的名字!
我微微一怔,不知不覺間已經脫離了和剛纔那個美麗世界的聯繫,立刻感覺到耳邊有一股熱流,就好像一道溫暖的溪水正緩緩注入我的耳朵一樣。片刻之間,天籟又起,竟然再次朝着我的耳中傳來。
只不過這一回我斷然不會讓自己再次沉迷進去,立刻豁出全身的力氣,揮拳就朝着聲音的來源擊去。
“呯”地一拳!那陣讓人迷醉的聲音突然中斷,我頓時好像從水中脫身出來一樣,全身都佈滿了汗水。
同一時間,我的手臂傳來一陣劇痛,就好像被幾條食人魚狠狠撕咬了一樣。原來是因爲揮拳過猛,超出了掩體的範圍,被遠處的狙擊手一槍打中……好在子彈僅僅是擦過手臂,並沒有傷到骨頭。如果是射擊在手臂正中的話,只怕我這條胳膊就保不住了。
即便這樣,我還是痛的幾乎昏了過去,連忙凝聚精神力將傷口的神經封閉,這才感覺稍微好了一點。扭頭被我一拳擊倒的人看去,我不由再次一怔,只見他癱倒在地上,眼鼻口耳同時流出鮮紅的血跡,顯然已經死掉了。
“李斯衛——小心!”
那聲將我從懸崖邊拉回的聲音再次響起,這一次聲音中卻多了幾分焦慮和急切的味道。我應聲望去,只見大廳門口的一個櫃檯後面站着一名二十多歲的華裔女子,正瞪大了眼睛驚恐地朝我這邊比劃着。
來不及分析她究竟爲什麼驚恐,因爲我已經感到一股龐大的壓力從她手指的方向朝我襲來。那股力量陰森寒冷,赫然又是那種魔咒在傳遞期間所散發出來的力量。
現在我手臂受傷,掩體後面還有狙擊手虎視眈眈,根本沒有躲閃的餘地。只得大喝一聲,精神力凝聚成針,朝着這股力量狠狠地迎了上去,希望在異能的層面上,能夠和這股力量較量一番。
對方的力量就像深海中的海星,充滿了棱角和張力,顯然也是某種異能。但是這股力量雖然強大,卻分散的很開,和我集中在一點的精神力撞在一起,頓時像漏了氣的氣球一樣偏離了原來的方向,擦着我的身體轟擊在地面上。
我甚至能感覺到腳下的地面微微一震,對這股力量的強度有了更具體的認識,不禁心中駭然。最終我雖然用以點擊面的方式破壞了對手的攻擊,但是如果我剛纔發出的異能再稍微差一點力度,都將無法衝破對方的防護。也就是說對方大面積攻擊的能量強度,已經非常接近我集中攻擊的強度!
不過我已經沒有時間做出任何驚駭或者感嘆,因爲就在對方攻擊被我破解的同時,他的本體也同樣衝到我近前。一道比剛纔更加兇猛的、驚濤駭浪般的能量壁伴隨着一個人影,凌空朝我壓了過來!
而這時我也同樣做好了轉移的準備,一邊就地滾開,一邊朝攻擊我的兇手望去,頓時發現此人正是剛纔柱子邊上的中年女性。她的衣着打扮雖然不變,可是此刻一雙眼睛之中已經充滿了暴虐的殺氣,再也看不出半點平凡普通的樣子,與剛纔判若兩人。
霎時間,我想到的不是自己的安危,而是忽然得到的兩個推斷:第一,魔咒不只有一個,它還在更多人之間傳遞着;第二,凡是聽到這種魔咒的人,會被其所控制!
眨眼間,那名被魔咒控制的中年女人已經來到我的眼前。
通常來說,異能者之間的較量很少會在如此近的距離下發生。因爲大多數異能者的身體都很脆弱,只有拉開距離才能盡展所長而不被對方用肉體力量擊倒。
不過此刻這個女人在魔咒的影響下身體周圍都佈滿了滂湃的能量,只怕用刀子都扎不透,所以她悍然躍出了原來的位置撲到我近前來。唯一讓我慶幸的是,遠處的狙擊手似乎和她不是一夥,或者雖然也和魔咒事件有所關聯,卻並不知道究竟誰纔是被魔咒控制的人。所以就在她撲過來的一路上彈雨不斷,一蓬鮮豔的血花在半空中炸開,顯然已經擊中了她身上的某個部位。
中年女人被狙擊子彈射中,落地的時候頓時一踉蹌,發出一聲非人的怒吼聲,彷彿一頭擇人待嗜的野獸一樣。揮手之間,竟然將身邊大理石的柱子打出一個蛛網形的裂痕來,讓我暗自心驚。
只不過比起她散發出來的恐怖氣息,能把大理石擊碎的肉體力量反而顯得微不足道了。所以我不敢猶豫,立刻用沒有受傷的右手全力朝她擊去。
中年女人聽到風聲,扭頭朝我望來,目光中頓時露出一股深深的不屑。就好像一個壯漢,看見小孩子在他面前揮舞啞鈴一樣。
我頓時心中一驚,難道這女人在技擊方面也是一名高手?!
卻見那中年女人身子一搓,做出了一個避讓的姿勢,同時五指如鉤朝我的肘部抓來,不但姿勢非常準確,而且出手的方位赫然比中華武術中常見的大擒拿手還要精巧幾分。
在我只能單手攻擊、而且招數用盡的情況下,這女人僅僅是擺出兩個姿勢,就已經隱隱封死了我的全部退路!難怪她寧可捱上一槍也要過來於我近身肉搏,原來她的武功竟然高明到一致若斯!我甚至可以斷定出她抓住的我手肘後必然還有其他的後招,能夠輕易地將我擊倒在地。
只不過我這用盡全力的一拳已經無法收回,難怪對方發現我的意圖後會如此不屑,猶如看到了羊羔的老虎一樣!本身我在異能方面已經無法與其對抗,現在肉搏的方面又料敵失誤,後果自然可想而之了……
就在這個時候,讓我詫異的事情發生了!
這個中年女人的招式雖然精妙,但是動作卻慢得過分。她雖然擡起了手臂、側開了身子,但是當我的拳頭碰到她面部的時候,這些動作卻連一半都沒有完成。
“呯”地一聲,那女人被我一拳打倒,整個身子朝後方仰去。這個時候她還甚至還做出了一個類似鐵板橋的動作,顯然也已經發現無法在我擊中她之前抓住我,所以想要換一種方式躲開我的攻擊。但是也僅僅是雙腿微微彎曲,腰部剛剛挺起,就已經跌倒在地。
剎那間的逆轉,讓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不過身體已經本能地衝了上去,用力朝前一蹬。
隨着又一聲怒吼,那中年女人被我踢得凌空飛起,一雙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似的緊盯着我。不過她也發現了自己的身體並沒有想象中那樣靈活,肉搏戰中無法取得優勢,那股陰森冷鬱的精神力再次如同潮水一般衝了過來。
不知是因爲她的怒火還是因爲距離的關係,這一次的精神攻擊比上一次更甚!我的精神力就好像一艘狂風驟雨中的小舟,被高高拋起,隨後重重落下,竟然完全沒有反抗的餘地。只能不斷凝聚異能,在最危險的地方發起衝擊,尋找一個個缺口。
那中年女人的身體在空中忽然一頓,用完全違反重力的方式落在地上,兩隻眼睛已經變得血紅,後繼的攻擊源源不絕地涌了過來。這一次她不再朝我靠近,而是躲在狙擊手和我都夠不到的地方,不斷加重精神中的威壓。
我連自己都不知道霎那間發出了多少異能,只覺得大腦中彷彿有一臺打樁機不斷轟鳴,就好像要將我活活壓進地底一樣。我知道這是精神力即將衰竭的前兆,最多再過10秒鐘,我的意識就會被這個古怪女人的威壓撕成碎片,變成植物人。
如果我們之間的距離稍遠一些,或者我還可以變換角度,避開她的攻擊。可是現在我卻已經失去了這樣的機會,在對方的異能攻擊下,我甚至連擡起一根手指的力氣都欠奉了。身體上的每一寸肌膚都好像被一萬根細針同時扎着,如果不是我在多次探險中練就的求生意志,正常人在這種程度的折磨下早就失去了意識。而我還在咬着牙堅持,一秒、兩秒、三秒……
就在我以爲自己即將命喪黃泉的時候,異變又起。
“呯”地一聲槍響!那名中年女人的腦袋忽然在我面前像敲西瓜一樣迸裂,紅白相間的腦漿頓時爆了一地。
我頓時一愣,只見一道身影如飛而至,赫然是剛纔躲在門口叫喊我的名字、朝我示警的華裔少女。她手中還拿着一把非常精緻的女士手槍,顯然剛剛就是她及時趕到,開槍射殺了那個被魔咒操縱的中年女人。
“快跟我走……”華裔少女三步並作兩步跑到我身前,一把拉起我就朝門口跑去。
我雖然精神力大損,不過身體卻沒有大礙,跟着華裔少女身後朝門口跑去。
我們的身後頓時槍聲大作,顯然是遠處的狙擊手依然沒有放棄完成任務的打算。讓我驚訝的是,這名華裔少女的身手非常靈活,尤其一些女子專用的小巧功夫簡直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在奔跑的同時身後就好像長了一雙眼睛般,輕鬆自如地躲避着狙擊手的子彈,而且拉着我的手溫暖而有力,竟然還同時替我省掉了大半的體力!如此身手,似乎唯有國內一些武術世家從小培養出來的子女纔可能擁有,僅以輕身功夫來看,比起君蘭還要高出一籌。
眨眼間我們已經接近了大門,那名華裔少女卻沒有直接從大門衝出,而是身子一扭拉着我衝進大廳裡的商場。就在我們剛剛轉身的瞬間,兩顆子彈同時擦着我們的身體飛過,將大門的方向炸出兩個小洞。顯然是對方好幾次射擊不中,也意識到我們躲避的身法驚人,無法追蹤射擊,以爲我們必然會從大門跑出去,所以提前預射了這個位置。結果華裔少女卻好像早就料到了一點,及時拉着我跑進商場,復又從商場的後門跑了出去。顯然不但對機場大廳的路徑十分熟悉,而且早就算好了行動的方案。
重新見到藍天白雲,想起剛纔慘烈的搏殺,頓時讓我產生了一股死裡逃生的心情。
“快走,警方馬上就到了!”那名華裔少女顯然沒有讓我感概的意思,腳步不停一直拉着我跑到停車場中登上一輛跑車,讓我坐進副駕駛的位置上。然後熟練地一踩油門,跑車頓時風馳電掣地離開了機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