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幾輛警車已經一路急響着從遠處開來,君蘭和我都懶得和這些人打交道,連忙扶着我上了車,一踩油門揚長而去。
到家脫了衣服檢查之下,才發現我不但肋骨斷了一根,整個半邊身子更是瘀傷無數,乍一看去就像被染成了一匹斑馬一樣!
我一邊讓君蘭給我擦拭身子,揉搓藥酒,一邊將驟然遇敵的經歷說了一遍。心有餘悸地說道:“幸虧後來又跑出一個落頭民,和先前那個自相殘殺起來,要不然我可是死定了!”
君蘭聽得心驚膽顫,忍不住嗔道:“你也真是,看到敵人不立刻扭頭逃跑,居然還有心情悠哉悠哉地給我發短信求救!要不是馬歇爾恰好趕到,等我過去只怕就要幫你收屍了!”
我頓時一愣,愕然道:“我沒給你發什麼短信啊!不是馬歇爾叫你跟着他過來的嗎?”
君蘭應道:“別提了,我本來和他談的好好的,結果他忽然臉色一變,撞破窗戶就飛了出去。我正在納悶呢,忽然收到你發給我的短信,就趕緊開車去救你了……”說着,從兜裡將電話掏了出來,按了兩下放在我面前。只見她的手機屏幕上寫着:“遇襲,速帶重武器沿路來救我!”再向下拉,發送人的號碼赫然正是我自己的手機!
我瞪大眼睛苦笑道:“這不是我發的……”
夫妻之間,自然沒有必要開這種玩笑。君蘭略一點頭,沉吟道:“可以僞造號碼發信的手法很多,無需追究。這個人既然叫我去救你,想來沒有什麼惡意……而且他還特意提醒我帶上重武器,從這一點看,他不但清楚你當時的情況,而且還對落頭民有一定了解!”
我頓時想起了給我來電話的那名陌生人,一拍額頭叫道:“難道是他?”
君蘭立刻問道:“有什麼線索?”
“有一個人,神神秘秘的,聲稱是小宇的朋友……”說着,我將那名神秘人和我在電話裡的交談重複了一遍,沉聲說道:“這個人不但可以追蹤小宇的行蹤,而且早在落頭民襲擊我之前就曾經提聲示警……只是他說話的語氣太怪異了,我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君蘭眼前一亮,喃喃說道:“果然夠神秘,你猜他是用什麼方法,能夠提前察覺到有人要襲擊你的?”
我沉吟着說道:“如果說是未卜先知一類的方法,未免有些誇張,這人如果有這個本事,應該直接就可以找到小宇了……剩下的可能,要麼就是當時他正在不遠處監視着我;要麼就是此人有一套非常獨特的監視、感知方法,而且覆蓋面極廣!”
君蘭斷然說道:“應該是後者,你別忘了,這個人還同時能夠監控到往南非前進的那一支訊號!兩地之間相距萬里之遙,他根本不可能分身兩處……所以只能是採用某種遠程監視的方法!”
說到這裡,我和君蘭同時眼前一亮,喝道:“監控衛星!?”
近十年間,隨着世界格局的不斷變幻,各國都將軍備方面的主要發展集中在高科技產物上,其中就包括了以各種名目發射到天上的軍事間諜衛星。美國、中國、歐盟、日本、印度、俄羅斯,全都爭先恐後地往太空中發射各自的衛星,最誇張的一年間,全世界發射的各種衛星加起來幾乎有上百顆!
這其中,有很多大國假借小星國家發射的衛星、還有某些小國借用大國技術生產的衛星,甚至一些民間組織、跨國公司自行發射的衛星,就成爲了衆多黑客以及衆多幕後勢力的競技所!幾乎每天都有無數的黑客蜂擁而至,試圖爭奪這些衛星的控制權,給自己留下一個看家守院的忠實管家。
當然,真正能夠長期達到這個目標的人物可謂少之又少。不過以聶宇峰這種頂級黑客的實力,想必應該擁有一顆長期控制在手的間諜衛星。而作爲他的朋友,自然也很可能擁有同樣的資源!
所以我和君蘭推測,那位給我們打來電話的神秘人,就是通過天上的間諜衛星觀察着我們的一舉一動,所以他才能夠提前發現朝我衝來的落頭民,並及時示警——據此推斷,這個人很可能就是那個黑客網站中前五位的陌生名字之一,甚至有可能就是排在聶宇峰之前的那位“第一黑客”!
正在歡喜之際,君蘭忽然一皺眉,說道:“不對,咱們還漏掉了一個問題,這人用的監控手段應該並非間諜衛星!”
我奇道:“爲什麼?”
君蘭沉聲答道:“如果他是用間諜衛星追蹤地面的話,應該可以清楚看到人的相貌,怎麼會把小宇的行蹤分成三股?甚至判斷不出究竟哪一個纔是真的?”
我愕然問道:“衛星航拍的清晰度有這麼高嗎?”
君蘭淡淡一笑,答道:“如果是用我國神舟九號來拍攝的話,就連你臉上有幾顆痘痘也絕對能數出來……這還僅僅是五年前發射的老式衛星而已!”
我苦笑道:“你也知道,我對軍事設施並沒有多大興趣……只是他如果不是利用衛星航拍,又能靠其他什麼手段看到我呢?”
君蘭沉吟道:“這一點還不好說……或者還有什麼咱們沒有猜到的辦法也說不定。”
聊了一會神秘人始終不得要領,我們又把話題重新轉回到馬歇爾和落頭民身上。君蘭聽完我對那場戰鬥的描述,忍不住莞爾笑道:“未來戰士對遠古金剛?真虧你想得出這樣的形容。要叫我說不如干脆就稱之爲怪物大對決好了,更加簡單明瞭。”
我也跟着笑了兩聲,肅容說道:“以戰鬥力而言,馬歇爾在一對一的情況下應該穩勝落頭民。但是如果是以一敵二,估計他就有些費力。如果同時出現三個,只怕……”
君蘭點頭應道:“我相信這也是他來找咱們幫手的原因之一,畢竟逃出去的落頭民足足有七名!如果聚集在一起圍攻他的話,恐怕他想要逃走都很難呢。”
我沉聲說道:“現在僅剩下六名了。不過他也真的很拼命,居然毫無顧慮地就追下去了。我看見那名逃走落頭民是帶着腦袋的,和那種只有軀體的落頭民應該不可同日而語……搞不好會有什麼陷阱!”
“或者馬歇爾有什麼秘密絕招也不一定……”君蘭輕嘆一聲,說道:“咱們還是先想想眼下該做什麼吧。我已經安排了人手,在全世界範圍內注意突然出現的可疑人士。並明確指示他們,這是一種頭部形狀產生嚴重變異的人種。”
我忍不住搖頭笑道:“頭部變異到徹底消失?好吧……這種說法總好過直接告訴他們,有一種沒有頭顱也能活蹦亂跳的生物要好!”
君蘭沉吟道:“一會我會叫他們重點監控南非附近和咱們家這邊……不過要對付這種生物,恐怕需要特種部隊才行呢。”
我指着馬歇爾留下的圓碟,淡淡說道:“別忘記它們移動的速度在每小時6000公里以上,徒手就可以把兩噸重的東西掀上天空百餘米!我建議你的人還是隻負責監控就好,到時候咱們配合馬歇爾出手就可以了。”
君蘭不以爲然地應了一聲,問道:“那咱們還去不去喜馬拉雅山脈了?”
我揉了揉着剛剛被君蘭固定住的肋骨,忍着痛大聲答道:“去!當然去!只不過斷了一根肋骨而已,這點小傷還難不住我……”
這時,君蘭的手機忽然響了起來。君蘭拿起電話看了一眼,臉色微變,把屏幕朝我轉來。只見上面又是一條短信,寫着:“我是聶宇峰的朋友,事情又有新進展,請打開您的電腦,檢查信箱。”
我們急忙打開電腦,發現君蘭的信箱裡多了一封題爲“聶宇峰”的郵件。可是郵件的正文部分卻空空如也,僅僅帶了一個十幾KB大小的可執行附件。
我笑道:“怎麼看上去很像傳說中的蠕蟲病毒?”
君蘭曬道:“如果是小宇這個水平的黑客,編出病毒應該比現在小十倍纔對……”說着,已經毫不猶豫地點開了這個附件。
只見屏幕一閃,一個滿屏的文字框出現在畫面上,緊跟着是幾行中文一起浮現出來:“你好,貴伉儷周圍始終有一種電磁干擾,我懷疑是某種非常高端的電子監視設施,所以請原諒我使用這種方式跟你們聯繫!”
君蘭頓時一愣,露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樣子。
要說以君蘭的身份,以及她孃家那邊的地位,就算有人24小時監視這裡也不爲過。可是君蘭知道我的性子,自從結婚之後早就把所有警備人員撤離了身邊,更是從來沒有爲自己使用過任何特權!
但是權利雖然交了回去,君蘭在軍隊中的積威畢竟極高。我一時還真想不出是誰吃了豹子膽,居然敢在中國境內監視這位“女暴君”?
君蘭已經坐在屏幕前敲擊鍵盤問道:“是什麼樣的電磁干擾?你知道來源嗎?”
屏幕上首先答道:“這個交流軟件支持語音和視頻通訊,您在那邊直接說話就可以……”隨後頓了頓,繼續出現字跡:“至於監控貴夫婦的信號則很難形容,應該屬於一種遠遠超過目前人類科技水平的事物,所以無從判斷。”
此言一出,我和君蘭對視了一眼,同時朝着馬歇爾留下的圓盤看去。君蘭猶豫了一下,雖然不知道馬歇爾留下的圓盤能夠監視我們到什麼程度,不過我和君蘭都默認了通過電腦交流的辦法,繼續打字問道:“我還不知道應該怎樣稱呼閣下?”
屏幕上回答道:“你們可以叫我‘皮特’,全名是皮特?肯。”
君蘭寫到:“皮特先生,你好。感謝在危機時刻,你對我老公的及時示警!”
自稱皮特的人答道:“那是應該做的。可惜我能力有限,距離又太遠,沒法幫上你們。”
君蘭立刻問道:“我對皮特先生如何預知我老公遇到危險覺得很好奇,請問您是否可以滿足一下我的好奇心?”這個問題恰好也是剛纔我們爭論未果的,現在正好當面問出來。
皮特答道:“這很簡單,我控制了幾顆間諜衛星,可以拍攝到當時的情況。正好看見有一名無頭人,朝李先生的方位衝過去……”
君蘭和我對視一眼,立刻追問道:“如果您是用間諜衛星追蹤地面的話,應該可以清楚看到人的相貌,怎麼會把小宇的行蹤分成三股?甚至判斷不出究竟哪一個纔是真的?”
皮特的答案非常合理,正好是我和君蘭沒有想到的地方:“您似乎忘記了,那是以時速6000公里前進的生物……間諜衛星的覆蓋捕獲能力,並沒有考慮到要拍攝這種東西!”說着,還將一張圖片發送到了屏幕上。
我立刻判斷出這是一張從高空對地面拍攝的照片,其中的街道、樓宇清晰可見。照片的正中有一團虛影拖着長長的影子,就好像有人用毛筆在照片上畫了一道似的。仔細看去,依稀可以看出這是一個人跑過的樣子,至於有沒有頭,長成什麼相貌,就絕對分不清楚了。
君蘭苦笑了一聲,喃喃說道:“我怎麼忘了速度這個因素!”
那邊的皮特繼續寫道:“不過在剛纔李先生和那個生物戰鬥的時候,我拍攝到了非常有價值的數據……只是這些數據非常怪異,還希望兩位看一看,幫助我一起分析!”
這一次皮特傳過來的照片果然清晰了許多,其中包括我和那名落頭民戰鬥之際抓拍下來的鏡頭,還有馬歇爾趕到後的場面。君蘭雖然從我口中聽到過這些人的戰鬥力有多麼強勁,畢竟剛到現場就急急離去,並沒有親眼目睹。此刻看見照片中落頭民轟擊汽車的威勢、以及滿目瘡痍的現場,頓時嘖嘖稱奇,驚歎不休。
只是馬歇爾的輪廓卻模糊不清,就好像被一層朦朦朧朧的光暈罩住了一樣。估計是因爲他本身帶有某種反間諜裝置,造成了這樣的效果。
皮特也發來文字解釋道:“你們後來趕到的那名機器人朋友身上有很強的干擾,他的圖像我已經專門處理過了,但是也只能還原到這種程度。”
君蘭看了我一眼,在屏幕上打字道:“這位馬歇爾神神秘秘的,應該還有什麼事情隱瞞着咱們,你也要小心一點。”
我點點頭,看着君蘭又把那行字刪掉,重新輸入道:“皮特先生,這些照片的確讓我大開眼界。請問您所謂的新進展究竟在哪裡?”
皮特答道:“請繼續看,後面的照片中馬上就能看到我說的東西了。”
我和君蘭繼續看下去,一直到馬歇爾與落頭民開戰。另一名落頭民倉惶逃離,其中幾張被放大的特寫照片頓時進入我們眼底。
只見那名逃跑的落頭民在兩個起落後,從一顆大樹上抓起一顆圓球。我們都知道,這應該就是他身體的另一部分——能夠獨立存活的頭顱了!皮特想要展示給我們的,就是這顆頭顱的相貌。
因爲那名落頭民在抓起腦袋的時候頓了一下,所以我們得以在一團虛影之中看到了他抓起的事物。皮特專門對這組鏡頭進行的連拍,而且對那顆頭顱的相貌有幾張跟蹤特寫的照。那顆頭顱翻滾着、旋轉着,慢慢從側面變成正面,露出其廬山真面目——居然是我們正在苦苦尋找的聶宇峰,小宇!
我和君蘭齊齊驚呼了一聲,失聲叫道:“這不可能!”
小宇怎麼會變成落頭民?一時之間,我和君蘭驚詫莫名,幾乎有些天旋地轉的感覺!
電腦的音箱輕鳴了一聲,皮特的照片繼續發送過來。這一次除了落頭民手中頭顱的特寫,還附帶了幾張聶宇峰本人的生活照,與一些面部數據。其中包括幾乎在同一角度不同地點拍攝的衛星照片,與那顆怒目圓睜的頭顱一般無二。
皮特甚至還給出了兩張視網膜特寫,和幾行相關的鑑定數據,例如近似度百分之九十九云云,徹底打破了我對兩者之間僅僅是相貌上酷似的猜想……毫無疑問,小宇的頭被人切了下來,而且不知用了什麼方法,變成了和那種生物一樣的落頭民!
這樣的打擊,對人來說,無疑等於晴天霹靂一樣!我和君蘭對視了一眼,一時都有些渾身無力的感覺——你拼命要去解救的人,忽然變成了你的敵人!這個時候,該怎麼辦?
皮特似乎還覺得沒有夠本,“嘀”的一聲,再次發過許多照片來。
我側頭看了一眼,卻發現這一次是在海面上,完全不同的另一個場景中。有幾條人影站在海面上,踏着海浪迅速奔跑……
只要速度夠快,就算是我也可以在海面上前進個十幾米而不沉。而皮特發來的無疑是正在橫越印度洋的那幾名落頭民,對於這種畫面,我已經沒有什麼感覺了。
那三名落頭民之中,有一人的身形特別瘦小,從身材和骨骼上看明顯是一名東方人。衆多照片之中,有一張照片抓拍的比較清晰,可以清楚地看到一名無頭怪人伸手拖着另一名無頭身體的畫面!
直接一張一張翻看後面的照片,我漸漸明白了皮特想要表達的意思——小宇現在被一分爲二,其中的頭顱來了我這邊,而身體則正被人帶着橫跨印度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