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血海奔襲
如果說先我們而來的醫生和老手因爲種種意外而沒有出現在此處，也許還算情有可原。畢竟二人手中還有一位正宗的落頭民相伴，也許在關鍵時刻醒來，還能起到指路之用，引領二人破開迷霧，找到通往血海的正確途徑。
但是奔飛卻絕對是就在我眼皮底下消失了，怎麼可能不在此處？
君蘭看着我有些慌亂的樣子，白了我一眼，朝蘋果六號輕聲問道：“在伊甸園中的其他建築都有什麼用途？現在有沒有人在其中？”我這才恍然想到，就算奔飛來到此處，也未必和我們進入了同樣的建築，很可能正在其他建築中面對一樣的機器人呢！
蘋果六號卻否定了君蘭的猜想，輕聲答道：“我就是這裡的主控智腦，伊甸園中的所有建築都由我控制，是和這裡一樣的……並沒有發現其他來訪者。”
此言一出，我和君蘭對視了一眼，都覺得有些難以置信。我立刻大聲問道：“你們這個伊甸園一共有幾個入口、幾個出口？都分佈在哪些方位？”
蘋果六號展開一張三維的地形圖，柔聲答道：“伊甸園沒有固定的出入通道，只有一條連接外界的能量隧道可以根據連接的能量強弱，通向任何地方……”
我有些一頭霧水地問道：“能量隧道是什麼意思？如果我們想離開這裡，有什麼辦法？”
蘋果六號淡淡答道：“你只要按照進入的路線原路返回就可以了。”
我苦笑一聲，要知道我和君蘭等於是從天上掉下來的，難道讓我找一架梯子爬上天空去找出口？沉吟了一下，說道：“要不咱們再回到進來的地方，找找有沒有出去的路？”從蘋果六號身上能問出的答案基本上也僅有這些了，看來想要出去的話，還要我們自己想辦法。
我們二人剛要轉身離去，異變突生。
整個空間先是微微一震，緊接着立刻劇烈地搖晃起來，就好像地震一樣！我和君蘭猝不及防，差一點摔倒在地。我高聲問道：“蘋果六號，出了什麼事？”
蘋果六號的鏡像也隨着震動搖擺起來，看上去就好像一面哈哈鏡中的人影，唯有聲音依舊不急不緩地答道：“伊甸園空間遭受不明能量侵襲！能量等級，SSS級！能量來源，不明！查找中……請稍候……”
話音未落，整個大廳就好像被某種力量扭曲了一樣，從上面開始片片粉碎，變成一塊塊巨大的金屬塊掉落下來。我自然也沒心情繼續欣賞蘋果六號的美麗嗓音了，急忙拉着君蘭就朝大廳外面跑去。
幾乎剛剛跑出大廳，整個建築就塌陷了下來，轟然巨響、塵土飛揚！在看眼前視線所及的其他地方，所有建築都好像被燒成灰燼的紙灰一樣，片片飛散。被吹落的金屬片滿天都是，猶如狂魔亂舞一般，只是這種舞蹈不但不好看，而且絕對是要人命的！
我一邊拉着君蘭朝伊甸園外面狂奔，一邊駭然叫道：“這個空間好像出問題了！你看遠處的天空連顏色都不一樣！”
遠處，原本是一片沙漠的地方此刻就好像燃起了一場熊熊大火，無數赤紅的火焰從地平線上冒出來，飛快地朝這邊漫延着。就連天空都被染成了紅色，和我們附近的空間比較起來一紅一藍，蓓蕾分明！
君蘭腳下不停，口中臨危不亂地分析道：“如果這個伊甸園真的位於時間軸內的話，應該輕易不會發生什麼狀況！我懷疑很可能是落頭民在攻打這裡！”
我看着遠處那片猩紅色恍然說道：“是了！一定是伊甸園阻擋住了落頭民出去的路，他們想要衝出去，就必須先毀掉這裡！”
君蘭大聲說道：“不管是什麼原因，咱們都是‘城門失火、殃及池魚’的池魚……最好馬上想辦法逃出去，不能給伊甸園當陪葬品！”
這時我們已經跑到了剛來到這個空間時候的地方，我看着高高的天空和空空蕩蕩的四野苦笑道：“我記得咱們是從天上掉下來的！現在咱們怎麼上去？”
君蘭在地上翻了翻，撿起一塊石子，呼地朝天上扔去。她這一拋用力極大，石子飛上了幾十米，才止住去勢，重新跌落下來。君蘭臉色微變，沉聲說道：“石頭過不去，人當然也不行！就算咱們能上去，也找不到原來的那條通道了……”
我俯身撿起掉下來的石頭，助跑幾步運足力氣朝遠處的紅色區域投去。這一拋我幾乎用足了全力，小石子發出尖銳的破空聲飛入緩緩逼近的紅色土地中，慢慢落在地上。我輕聲說道：“看起來似乎只是兩種空間的衝突，應該對人體沒有危害。”
君蘭點點頭，說道：“你猜那片紅色的土地上有什麼？”
我苦笑道：“我認爲那就是落頭民所居住的血海，但是心裡又希望我猜錯了！”如果現在真的是落頭民想要突圍而出，而那片不住逼近的紅色空間無疑就是落頭民的血海！它們似乎在用自己居住的空間融合、吞噬、合併伊甸園所在空間！如果它們真的成功了的話，對人類來說，很可能代表着一場浩劫的開始。所以我寧可相信，是我自己猜錯了……
這時那片紅色的區域已經距離我們不足二十米，既然四面八方都是如此情景，反正早晚都要和這片紅色的土地碰上，我也君蘭也沒有躲避的意圖。眼看着那片赤紅漸漸逼近，覆蓋了我們腳下的範圍。
一種陰冷刺骨的感覺立刻隨着那片赤紅漫延到我們身上，我和君蘭同時“咦”了一聲，本來以爲這片血紅必然是灼熱逼人，沒想到真正身臨其境的時候反而是一派陰森，就好像踏入了一片原始森林之中。甚至有一股只有在深山老林中才能聞到的泥土氣息淡淡傳來，讓人不知身在何處！
我和君蘭對視一眼，一起活動身體，舉步朝那片紅色最開始漫延的起點走去。
君蘭一邊打量着四周，一邊悠然調笑道：“你猜前面會不會有一片汪洋血海？”
我板起臉答道：“比起看見一片血海，我只希望不要看到一片人頭就好！”一到了紅色的土地上，腳下的晃動感立刻平息下來，我和君蘭都知道即將見到某些特殊的情景，所以儘量放鬆精神，以備隨時應付突然發生的變化！
君蘭安慰我說道：“現在這種異變究竟是不是落頭民引起的還不一定，也許是這個空間本身出了什麼問題呢！”
我看着前方苦笑道：“希望如此吧。”
話音剛落，我們的腳下一震，本來已經平息下來的土地突然再次晃動起來。天空中傳來一陣陣轟鳴聲，好像撕裂了無數悶雷，震得人耳鼓炸響！我們回身朝着雷聲響起的方向看去，只見已經即將被血紅色徹底吞噬掉的伊甸園上空散發出無比耀眼的光芒，就如同一顆太陽冉冉升起，頓時將周圍的血紅色清出好大一片空間來。
君蘭皺眉自語道：“這是即將破滅前的迴光返照，還是絕地大反攻？”
只見那片光芒越燃越亮，刺得人眼睛劇痛。僅僅在我不自覺眨眨眼的功夫，一顆太陽已經分裂成兩顆，兩顆又分出四顆，並且迅速朝着周圍擴大起來。大片大片的紅色空間遇到其中，就好像被蒸發掉的液體一樣，化成一團血霧消散。“轟隆隆”的雷震聲不絕於耳，我忍不住說道：“看來是伊甸園裡的未來人開始反攻了！”
話音剛落，只聽身後傳來一陣高亢入雲的嘶吼聲，彷彿有千萬人在同聲吶喊一樣，期間還夾雜着某種古怪的聲音。君蘭側頭一看，頓時臉色大變，高喊道：“不好，快跑！”
我扭頭一看，頓時也驚得魂飛魄散，只見遠處的地平線上，血紅色的滔天海浪比我們不久前看過的卓窮峰還要高，僅僅是浪尖鼓起的泡沫就如同一排樓房大小，滾滾巨浪正呼嘯着鋪天蓋地衝來。浪潮之間，隱隱還有無數赤精着上身的魁梧身影，卻不是落頭民是誰！
如果被這樣的浪潮當頭拍下，就算是一輛坦克也唯有變成鐵塊的下場，難道君蘭要臉色大變，招呼我快跑了。沒想到這羣落頭民出場的聲勢居然大到如此地步，就連遠處那幾顆“太陽”都顯得黯然失色，一時彷彿天地間都只剩下一片血色！
我們二人被駭人的巨浪追擊，只得扭頭就跑。才跑出兩步，君蘭再次停了下來，楞楞地看着前方苦笑起來。只見伊甸園的那團光芒之中，無數金光閃閃的人影從雲端冒了出來，就好像神話裡的天兵天將一樣，直迎着血海巨浪衝去，頓時將佈滿天空的血幕切成一片一片，就好像紅色的天空中升起漫天的繁星！
同時更有無數閃閃發光的人影落到地面上，朝我們疾馳而來，黑洞洞的手腕中寒星點點，赫然是一支支炮管——與馬歇爾一樣的未來戰士也從伊甸園中衝出來了！
我回頭看了一眼山峰般的海浪，又瞅了瞅越衝越近的未來戰士，赫然把我和君蘭夾在了戰場中間。四面楚歌、腹背受敵，我不由苦笑道：“選哪邊？”
君蘭嘆了一聲，索性停下腳步淡淡說道：“希望他們雙方都有分辨敵我的能力吧……不然……”不然我們絕對是必死無疑了——這句話君蘭無需說出來，我自然也明白她的意思。
我也跟着君蘭嘆了一聲，低聲說道：“死得這樣糊里糊塗也就算了……可惜我直到最後也不清楚，落頭民內部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
說話間，衝在前面的落頭民已經從我們頭頂一躍而過，嚎叫着和對面迎來的改造人撞在一起。無數炫目的射線從未來改造人手中射出，如同天空中下起了一場橫向的暴雨。落頭民被射中，大片大片的血花頓時從身體中濺射出來，紛紛跌落在地上，可是後面的同伴依舊前仆後繼地涌了上來，完全是一副不計傷亡的拼命架勢！
幾名改造人從我和君蘭身側飛過，冷冷地掃視了我們一眼，卻沒有出手攻擊的意圖。看來他們果然有分辨落頭民和人類的能力，這讓我和君蘭總算送了一口氣。
滔天的巨浪終於涌了過來，我和君蘭在如此威勢下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唯有身不由己地緊緊抓住彼此。大浪撲過，我頓時感覺猶如被一輛疾馳的卡車迎面撞上，胸口一悶，幾乎喘不上氣來。
無數喧雜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震耳欲聾，卻偏偏分不清聲音的來源與內容。眼前除了猩紅一片，再無任何其他的顏色。我深吸一口氣，精神力勃發，護住君蘭的全身，接着將背部靠在海水中，拉着君蘭順勢撲倒，任由海浪將我們捲了起來，在浪潮前端載浮載沉。
我們被海浪掀起到高達數百米的高空，然後又狠狠跌落，如果不是我和君蘭都擁有遠超常人的身體素質，僅僅是起伏之間的重壓就幾乎將人的骨頭壓碎！即便這樣，我依然聽見自己的骨骼“咔咔”作響，不斷髮出痛苦的呻吟。
周圍不斷有落頭民或者改造人的屍體從我們身邊飄過，兩夥人戰鬥的聲音全部被震耳欲聾的海浪聲掩蓋了，僅能從下餃子一樣掉落的屍體中判斷出戰況的慘烈。
浪峰的前端終於衝到了伊甸園的邊際，就好像疾馳的列車忽然撞上了另一輛迎面駛來的列車，前頭頓時高高揚起，被後續的力量推動着朝天空升去。我只覺得身體周圍壓力突增，幾乎要把人擠成粉末一樣，連忙拉着君蘭朝後下方潛去。
奈何海水在擠壓下簡直比水泥還硬，我們幾乎每下潛一米，都要付出比尋常大十倍的力氣。一口氣下潛了十幾米，這才壓力突輕，總算脫離了撞擊範圍。而這時我已經累得連動一動手指都艱難無比了，再看君蘭也不比我好上多少。
猩紅的海水中充斥着一種難以形容的古怪味道，雖然無法呼吸，卻依舊透過皮膚滲進體內，讓人十分不舒服。一股又一股從上方傳來的壓力不斷襲來，我靜靜等待肺部的氧氣耗盡，這才拉着君蘭重新朝上方游去。
血海和伊甸園的第一波對撞已經結束，放眼望去滿目瘡痍，到處都是一片血紅色。無數落頭民和改造人的屍體在海面上漂浮，天空上的幾顆太陽無力地高懸着，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層朦朧的血色，看來這次對撞暫時以血海的勝利告終。
只是隨着水勢的衰弱，剩餘的落頭民再也不能借助海浪的力量高高飛起，去攻擊半空中的改造人，大片大片的激光射入水中，令落頭民在滿天彈雨下頓時處於只能捱打不能還手的窘局之中！
一些衝在前處水淺地方的落頭民已經紛紛撿起地上的大塊金屬朝天上扔去，還有一些則互相借力，由一人將另一人扔到天上，與改造人戰鬥。這樣的反擊無疑於螳臂當車，對局面的影響微乎其微，只能算是杯水車薪。
這時，仍舊泡在血海中的落頭民有了動作，無數黑糊糊的圓球被扔上了天空，朝着改造人擊去。那圓球在半空之中，居然還會自行拐彎，紛紛繞過改造人射出的光線，重重擊在他們身上。
“轟隆”一聲，就好像一顆火球撞上了改造人的身體一樣，頓時散出一片焦黑來！而那圓球居然還可以繼續飛行，再次攻擊其他的改造人！
我看在眼裡，一邊踩着水，一邊奇道：“這是什麼東西？難道這些落頭民把自己的腦袋當成暗器，給扔到天上去了？”
君蘭嗆了兩口水，有氣無力地說道：“他們的身體又不會飛，要對抗這些未來的改造人，當然只能依靠具有異能的頭部了……可惜這樣的進攻方式也只能攻其不備，似乎無法對改造人造成足夠的傷害！”
說話間，天上的一部分改造人已經紛紛換上了比較便捷的輕型武器，朝着落頭民扔上天的頭顱射擊。一顆顆黑乎乎的頭顱頓時爆出血花，掉落在海中，就好像無數血色的花朵從天而降，看上去淒厲至極。當然，改造人的傷亡也隨之不斷增加，不過卻比落頭民少了許多。
我忍不住嘆道：“這些落頭民的攻擊太原始了，看來就算數量上佔據優勢也未必能贏！”
君蘭看着腳下慢慢退散的海水，淡淡說道：“目前雙方的實力雖然不成正比，不過等海水退潮後，落頭民有了閃避騰移的空間，或者可以挽回一點劣勢！”
這時，已經有部分落頭民在實地上快速跑動起來，一邊躲避天上的攻擊，一邊撿起地面的鐵塊朝天上扔去。霎時間你來我往，形成了對攻的局面。
君蘭皺眉說道：“不好！改造人很可能要換用大面積的殺傷武器了……”話音未落，無數碗口粗的光柱已經噴灑而下，轟擊在地面上頓時激起巨大的爆炸聲。
硝煙四起、塵土飛揚，一層層的衝擊波好像要把人烤熟了的火焰般圍了上來。我保住君蘭撲倒在地，喃喃說道：“這一次可真是殃及池魚了……他們的覆蓋打擊未免太廣了點！”沒等我說完，一股熱浪從不遠處傳來，頓時將我和君蘭掀飛到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