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時間上說,我原本以爲至少還有一到兩天的準備時間。沒想到從早上開始,各種事情就接踵而來,忙得我焦頭爛額,轉眼就到了傍晚。而吳叔已經發話,讓我明天一早就帶着君蘭離開,頓時讓我有些措手不及。
如此一來,先失天時,又去人和!雖然說我們假意離開之後,還可以偷偷再潛入回來,至少佔據着一項地利。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究竟能不能順利潛入,又會不會壞了吳叔的大事,卻實在不好說!
正在猶豫之間,君蘭忽然瞳孔微張,露出一副凜然的神情。
我見狀奇道:“你怎麼了?”
君蘭擺擺手,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躡手躡腳地走到門口,側耳朝外面聽去。
我知道君蘭的五感敏銳,忽然之間做出這樣慎重的表情必然有因,於是也輕輕走到她身旁,全神戒備起來。聶宇峰也發現異常,老老實實地坐在電腦後面,默不作聲。
君蘭凝神聽了一會,低聲說道:“我剛纔似乎聽到手槍上膛的聲音!”
我訝道:“在家裡!怎麼可能?”
君蘭輕輕拉開房門,又聽了一會,有些奇怪地搖頭說道:“我們對這些槍械的聲音非常敏感,按理說應該不會聽錯纔對!”
我忍不住笑道:“大概是你這兩天又沒去打靶,心裡癢癢了吧!”
君蘭自嘲地笑了笑,剛要說話,忽然聽見樓下傳來“叭”地一聲悶響,隨後的某件重物倒地的聲音。這一次就連我也聽得清清楚楚,分明是手槍透過消音器射擊的聲音!我心中一驚,頓時拉開房門衝了出去。
從方位上判斷,開槍的地方離吳叔的房間不遠。我害怕吳叔有失,也不顧得自己手無寸鐵,順手抄起一隻牆角的花瓶,一閃身就從樓梯上翻了下去。
卻見吳叔的房門打開,有一個蒙面人手中舉着一把槍,倚門而立。見到我躍下樓,頓時槍口一轉,朝我瞄準過來。
我心中大駭,這人入室開槍,竟然絲毫沒有猶豫之色。槍口對着的直接便是我的腦袋,端是心狠手辣至極,分明是個久經沙場的老手!在這樣的距離下,就算我跑得再快,也絕對快不過子彈,唯有拼命了……轉念間,我精神力勃發,凝聚成針狀朝那人刺去,同時手掌一揚,將手裡的花瓶當成暗器,朝他當頭砸下!
“噗”地一聲槍響,花瓶在空中碎成無數碎片。乘着這個緩得一緩的時間,我已經衝到此人近前,擡腳朝他持槍的右手踢去。
這人剛剛被我的異能攻擊,精神還有些恍惚,頓時被我將手中的槍踢飛了出去。我剛剛心頭一喜,卻見這人已經回過神來,猛然一肘朝我當頭擊來。拳力之強,竟然絲毫不亞於普通的江湖高手!
好在我這段時間也是今非昔比,要是單以武功論,絕對是江湖上前十名的身手!眼見這人一肘撞來,我不驚反喜,同樣屈肘和他狠狠撞去。
這種硬碰硬的對決高下立判,那人本來信心滿滿地朝我撞來,結果雙肘相交,他頓時“嘭”地一聲被我撞飛了出去,一頭扎進吳叔的房間裡!
我乘勝追擊,挺身躍進吳叔的房間,頓時吃了一驚!只見地上留了一攤紅紅的血液,吳叔躺倒在血泊之中,生死不知,而原本和他在一起的鄭文卻已經不知去向……這時我也顧不得其他,只想盡力先擊倒來犯的敵人,好趕緊救治吳叔。於是大喝一聲,跳起來凌空就朝那人踩去。
卻見那人身子一翻,不知從何處居然又掏出一把手槍來,黑洞洞的槍口已經對準了我!
我沒有料到這人居然還有一把槍,此刻身在半空,就算想要變幻姿勢也已經來不及。唯有長吸一口氣,腳下猛然加力到十成,拼着硬受他一槍,也要把他立斃當場!
“呯”地一聲槍響,我只覺得身上一痛,同時運足力道踩去,一腳踏在那人的胸口上!只聽“喀嚓喀嚓”連響,那人的肋骨被我踩得根根碎斷,頓時一口鮮血噴在了面罩上。
我收力站起,這才發現此人的胸口還有一道槍傷,正泊泊地冒着鮮血!君蘭不知何時已經來到我的身後,手中的槍口尤自冒着煙……原來剛纔是君蘭及時趕到,一槍擦着我的大腿而過,擊中了此人的胸口!
君蘭驚魂未定地叫道:“老公……”
我一擺手,沉聲喝道:“我沒事,你先看看吳叔!我去追敵……”說着,我從地上撿起一把手槍,轉身朝門外跑去……
從剛纔這名蒙面人的身手判斷,對方應該是一支訓練有素的擁兵團夥,絕不可能單獨行動!鄭文忽然不見了蹤影,此刻說不定也一樣情況危機。
舉槍奔出房門轉了一圈,卻發現周圍毫無動靜。這羣人無聲無息地闖進我家,擊傷吳叔、劫走鄭文,居然沒有留下任何線索!
沉思片刻,我擔心吳叔,只得收起槍跑回屋裡。只見君蘭蹲下身子扶着吳叔說道:“吳叔的小腹中了一槍,傷勢不重。我已經叫了救護車!”
我點點頭,稍微放心少許。小腹中槍,通常不會致命。只是吳叔年歲已高,如果流血不止的話,也難免有些危險。
這時聶宇峰慌慌張張跑了進來,手中拿着急救箱叫道:“嫂子,是不是要這個?”
君蘭應道:“放在這裡吧!老公,你來幫我給吳叔止血……”
我和君蘭都算是精通各種急救措施的專業人士,家中準備的器材藥品也很全面,等到救護車駛到之際,吳叔的血已經被止住了。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還生龍活虎地醒了過來,差點捏斷醫護人員的脖子!
直到我上前制止,吳叔這才鬆開手掌,如夢初醒地看着我訝然道:“李小,怎麼回事?”
我跟着擔架上了救護車,苦笑道:“我還想問您老呢,怎麼被人放倒在地上了?”
吳叔皺眉說道:“我本來和你鄭伯伯在房裡聊天,忽然有人叫門,我就去應門!隨後就看見有個蒙面人鬼鬼祟祟站在門口,我剛想問話,忽然覺得身上一痛、腦子一暈,就什麼也不知道了……”
我奇道:“怎會這樣?你沒看見那些人拿着槍嗎!”
吳叔怒道:“哪裡有什麼槍?我如果看見別人用槍指着我,還會傻到不知道躲閃嗎!”
我指着他的肚子說道:“您這裡分明中了一槍!難道這些人是先等你昏倒了,然後又特意在您肚子上補了一槍?”
吳叔微微一愣,怒道:“豈有此理,這到底是些什麼人!你鄭伯伯呢?”
我搖頭答道:“鄭伯伯不見了……”
吳叔頓時一翻身坐了起來,叫道:“不見了!怎麼不見的?”
我連忙按住他,安撫道:“吳叔,您小心傷口!好不容易剛止住的血……我們在樓上察覺不對,就下樓去看,結果發現有個蒙面人正站在你門口。我和他激鬥一場,險些被他幹掉。然後就發現你倒在血泊裡,而鄭伯伯已經不見了!”
吳叔頓時怒道:“那你還跟在我這邊作甚,還不趕緊去找他!”
我苦笑道:“已經找過了,咱們家周圍連個腳印都沒有……這夥人就好像從天上掉下來的一樣,半點痕跡都沒有留下!我就是想去找人也無從下手啊。”
吳叔喝道:“被你制住的那個刺客呢?怎麼不去問他?”
我看了救護車中的醫護人員一眼,雖然這些人也是君蘭從軍區醫院叫來的嫡系,但是畢竟不知深淺。我也不好當着衆人的面說偷襲者已經被我殺了,只得苦笑不語。
吳叔恍然點點頭,喝道:“去去去!你快回去搜一搜,看看能找出什麼線索?一定要把你鄭伯伯找回來,少一根汗毛,我都唯你是問!”
我只得苦笑道:“君蘭和小宇都留在家中處理這些事情了,如果發現什麼線索,她會給我打電話的……這夥敵人來意不明,您身邊也得留一個人照看,我才放心啊。”
吳叔哼了一聲,怒道:“這有什麼來意不明的,這夥人分明就是衝着明天的聚會而來!”
我訝然問道:“何以見得?”
吳叔怒道:“你不是說這夥人是先弄暈了我,然後纔在我肚子上補了一槍嗎?他們如果想要殺我,直接在我頭上看一槍便是,又何必往肚子裡浪費子彈!”
我回想起那名蒙面人朝我射擊時毫不猶豫的態度,若有所思地說道:“這樣說來,這夥人的目的是在於朝您示威了?”
吳叔沉着臉說道:“他們以爲抓走了大師兄,又在老吳肚子上開了個洞,就能讓我投鼠忌器怕了他們……哼,這如意算盤打得真是不錯!”
我忍不住問道:“可是他們怕您什麼呢?難道就是怕您找出當年做那件事情的主謀?”
吳叔曬道:“當然不是,想找出那個人的,主要是大師兄!”
我心中一動,問道:“你們聚集到一起,還有其他目的?”
吳叔白了我一眼,沉吟不語,顯然心中猶豫,究竟要不要跟我說明事情的始末!如果換成半小時前,他絕對是閉口不提,死活也不會告訴我他的目的。但是現在鄭文失蹤,他又身受重傷,明天的宴會上能不能出席都不一定,就算壓住傷勢出席,也是孤掌難鳴。所以吳叔想要我幫忙,就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
我看在眼裡,連忙趁熱打鐵地勸道:“吳叔,您也知道我這些年來經歷了不少事情,早就不是當年那個要靠您幫忙找場子的小孩了。就算有天大的事情,我也不只經歷了一次兩次,難道多您這一件,我李斯衛就擔不起來嗎!”
吳叔終於被我的話打動,嘆了一聲,喟然說道:“我知道你不是擔不起來,吳叔只是不想讓你擔這個麻煩而已……算了,等到了醫院,找個安靜的地方再說。”
我見吳叔終於肯說出當年的事情,頓時心中大喜。連忙安排醫院準備手術,連帶空出一間高檔病房來,好等吳叔取出彈頭後安心休養。
手術進行的十分順利,吳叔畢竟是習武之人,再加上終身未娶,體魄趕得上很多二十歲出頭的小夥子!幾乎剛出了手術室,就已經生龍活虎,絲毫看不出腹部中了一槍的樣子。
我推着吳叔來到病房,將護士打發出去,沉聲說道:“吳叔,您剛做完手術,不妨先休息一下。我去給君蘭打個電話,問問家裡的情況。等我回來,咱們再說當年的事情。”
吳叔嘟囔道:“這醫院裡一股怪味,你趕緊給我辦手續,我要回家去!”
我只得又勸慰了吳叔一陣,告訴他必須先靜養觀察,確認手術沒有問題才能回家。這才走出病房,撥通了君蘭的電話。
君蘭一開口就說道:“老公,這夥人非同小可!吳叔那邊要馬上加強警戒,你最好片刻也別離開他!”
我心中一凜,急忙走回病房,看見吳叔正躺在牀上發呆,這才放下心來。沉聲問道:“你發現什麼線索了?”
君蘭嘆了一聲,一字一頓地說道:“是3K黨!”
我心中驚詫,但是不想讓吳叔擔心,表面上不動聲色地“哦”了一聲,淡淡問道:“你能確認麼?”
君蘭輕聲答道:“這人是國際上惡名昭彰的通緝犯,一直藏身在3K黨的庇護之下。就算不是3K黨,也絕對和3K黨關係不淺!”
我沉聲問道:“這夥人入境而來,肯定還有同伴,不可能一點線索都沒留下吧?”
君蘭答道:“我已經查過了,各個機場和海關都沒有他們的入境記錄。像這樣的人,肯定是用假身份登記的,搞不好乾脆是偷渡進來也說不定。”
我沉吟道:“這樣說來,也找不出他們的落腳點了?”
君蘭說道:“小宇正通過衛星追查事發當時的照片,可是角度不太好,也看的不太清楚!不過對方的人手不多,衛星拍攝到的只有兩個。其中一個,還被你踩死了……”
我皺眉問道:“那衛星拍攝不到的呢,你估計他們最多來了幾個人?”
君蘭沉聲答道:“至多不會超過三個!”
我略一沉吟,從吳叔的記憶中,他只看到了一個人。也就是說,剩下兩人竟然在無聲無息之中制服了鄭文,還把他帶離了我家。而鄭文的身手絕對不弱於吳叔,僅從和我交手的蒙面人推斷,最多也就是和吳叔打成平手!要做到這樣的程度,遠比要殺掉鄭文高的多……
這時君蘭繼續說道:“這夥人的來意不明,我覺得似乎是針對吳叔來的!在他肚子上開的一槍,分明是示威的態度……你一定要看好吳叔,不要讓他出什麼亂子。我調來的護衛很快就到,今晚就把吳叔接回家來!”
我應道:“你放心,我會小心應付……”
君蘭又叮嚀了幾句,這才掛掉電話。
我看着吳叔正瞪大眼睛看着我,於是說道:“家裡沒什麼事……那個蒙面人的身份查清了,很可能是美國的3K黨!”
吳叔微微一振,怒道:“果然是周老三,他莫非瘋了不成!”
我有些奇怪地說道:“吳叔,這件事情有些不對……如果周昌庚真的是造成當年那件事情的主謀,他就更應該韜光養晦把自己隱藏起來纔對!而現在這樣明目張膽的攻擊你,豈不是自露馬腳?擺明了讓人知道他想殺人滅口嗎!”
吳叔忿忿說道:“就算他不這樣做,我們也知道是他幹得!現在他看着大家馬上要聚在一起了,又不能不來,當然會狗急跳牆。只好先抓去一個,再打傷一個,展示自己的實力,好讓其他人不敢輕舉妄動!”
我問道:“他爲什麼不得不來?以他現在的身份,早就積累出天文數字般的財富,花到孫子輩也花不完!就算你們聚在一起,又算出三十年的未來,對他的意義也不是很大吧?”
吳叔微微一愣,問道:“誰告訴你說我們要再算三十年的未來?”
我老實答道:“是鄭伯伯說的,他說只有你們幾人聚在一起,纔可以推算未來的走勢!”
吳叔嘆了一聲,喃喃自語道:“推算未來的走勢?我還以爲大師兄早就看開了,原來他也念念不忘這件事情!”
我忍不住說道:“做人,能夠領先一步、未雨綢繆總是好的!就算鄭伯伯就這樣的想法也不足爲奇吧……”
吳叔哼了一聲,淡淡說道:“領先一步當然是好事,但是爲了這領先一步,卻需要別人全都退回原點,就未免有點過分了。”
我知道接下來吳叔要說的必然就是當年所發生的真相了,連忙問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們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吳叔喟然一嘆,喃喃說道:“反正一時也出不了院,我還是跟你從頭說起吧……三十年前,老師死後,我們師兄弟七個人決定到江湖上闖蕩一番!結果在整理老師遺物的時候,卻發現了一件東西……這件東西,改變了我們一生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