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章 戰羣魔
十五章戰羣魔
張玄天定睛看了片刻，啞然失笑道：“不錯，這些東西果然都達到了由靈體凝結成實體的地步！雖然不知它們用什麼特殊的辦法做到這一點，不過這些東西的妖力卻是弱得很，如果那所謂的百萬妖魔都是這般檔次的話，我一個人也能打幾百個……”
聽到一個打幾百個的時候，我心中忽然靈光一閃，想到了自己忽略的事情，忍不住駭然叫道：“不好，快想辦法阻止它們！”
張玄天訝然問道：“爲什麼？讓這些妖物自相殘殺不是很好嗎！”
“它們在互相吞噬！吸納失敗者的力量！”我想起石人曾經說過的話，急聲叫道：“身外分身大法制造出的靈體，都是以其他靈體的魂魄與記憶爲養料——它們吃掉同類，自己就會越強壯一點，被吃掉的可能就會減少一點……吞噬、吸收、合併，都是它們的本能！”
張玄天微微一凜，問道：“你是說，這些妖物剩下的越少，單獨的個體就越強？”
我答道：“正是這樣！咱們不能繼續等下去了，誰知道最後剩下的妖魔會強到什麼程度！”
張玄天愣了片刻，猛然一跺腳朝飛機飛去，一邊說道：“我先把你送回去，然後找二位祖師合力出手，爭取把這些妖魔一網打盡！不給它們繼續吞噬合併的機會！”
我這纔想起被張玄天等人殺死的妖怪同樣也能夠被同類吞噬掉，想要殺死這些妖魔，除了像石人一樣將它們吸進體內，竟是隻剩下一舉全殲的辦法纔算穩妥。否則冒然提劍衝進光圈裡去砍殺一通，反而等於幫助這些妖魔進化一樣！只是那光圈之內少說也有數千妖魔，以張玄天能夠以一敵百的能力計算，再加上二位祖師真的可以把這些妖魔一舉全殲嗎？
對於這個問題，張玄天顯然也沒有絲毫把握，沉吟了良久才答道：“就算一下子殺不光，我們儘量打得這些怪物形神俱滅，沒有被同類吸收的餘地便是……反正最後它們也要慢慢合併成一個，與其這樣苦等，不如幫它們一把，打也打個痛快！”
說完這段話，張玄天將我放在起落架的入口處，徑自轉身朝着遠處的紅色光點飛去。
我嘆了一聲打開對接門，順着貨倉一路回到駕駛室，將所見的情況跟君蘭等人說了一遍。
衆人聽到機腹下方正有一個數千妖魔聚集在一起的戰場，不由紛紛色變。君蘭默然片刻，這才沉聲說道：“剛纔我反覆問過機師，關於咱們遇見那團烏雲前後的詳細情況——據說他早在飛行的過程中，就遙遙看見那一片蒸騰的烏雲。本來是可以繞行的，不過考慮到飛機完全可以應付這樣的情況，纔會一頭紮了進去……”
我略一沉吟，說道：“這說明這羣妖魔並不是專門針對咱們，而是恰好在這裡開戰，卻被咱們闖了進來？”
君蘭點點頭，應道：“從好的方面說，應該是這樣。不過據說這片烏雲形成的極快，剛開始看去還只是零零落落的一小層，眨眼間就密密麻麻無窮無盡……所以也不排除這些妖物故意在這裡佈陣等着咱們的可能。”
我喟然嘆道：“一邊殺己，一邊殺敵，這埋伏可謂是做得一舉兩得。我想，這些妖物應該沒有如此高的智慧纔對！”
君蘭有些不甘地說道：“可惜熱武器對這些妖魔全都沒有用處，難道咱們就只能躲在機艙內給張玄天和兩位道長搖旗吶喊？”
我苦笑着應道：“玄天倒是給我做了一個配合異能用的玉符，可惜杯水車薪，眼前也用不上……”
說話間衆人已經走到貨倉底部，各自找到探查下方的窗口朝外觀望着。巨大的光圈內戰鬥如火如荼，猶如一羣餓極了的食人魚遊進淡水小池，到處都是鮮血淋漓的場面。
辛德拉只看了兩眼，就悻悻退開不再觀望。倒是楊欣茹和她的那名秘書始終盯着下方，前者淡然自若，看不出什麼表情來；後者則看的津津有味，兩隻小拳頭攥的緊緊的，不知是興奮還是緊張。
就在這時，飛機兩翼風聲雷動，一青一紅兩道匹練似的劍光帶着轟隆隆的雷聲緩緩靠近光圈。速度雖然不快，但聲勢卻極爲駭人，好像從山頂滾落的萬鈞巨石一般，又如同奔流入海的大潮，擋者披靡。同時，一聲清越的劍鳴夾雜在雷聲之中，青紅二色的劍光中又多了一道白色的劍光，顯然是張玄天已經匯合二位師祖，三人要開始聯手擊敵了。
青、紅、白三道劍光匯聚在一起縱橫交錯，頓時將漆黑的天空撕裂成無數碎片。就連機腹下方的耀目光芒，也一時爲之暗淡起來，三人雖然還未出手攻擊，蓄勢待發的滿天雷音已經聲聲入耳，好像在天地之間敲打着一面看不見的大鼓，聲勢浩大之極。
一劍光寒十九洲，劍光在虛空中矯若遊龍，圍繞着光圈劃出玄奧難明的曲線，行進的軌跡中彷彿蘊藏着某種天地至理。震耳的雷鳴之音響成一團，幾乎成爲這個世界裡唯一的聲音。不斷有微小的電弧劃破黑暗，聚集在這道三色相間的劍光之上，就好像無數水滴匯聚成流，最終變成奔流不息的長江大河。
“天——地——有——正——氣！”一聲長吟，不知是由誰發起，竟然在漫天的雷音中清清楚楚地劃破虛空，傳入我們耳中。聲音中充滿着一往直前的氣概，劍光中也頓時升起一種雖千萬人吾往矣的霸氣來。
“浩……然……充……蒼……冥！”另一個聲音隨之而起，語調中透着悠然散漫的自由，同樣是中氣十足。聲音中充斥着千山皓雪、萬載孤峰的傲然之意。青紅白三色劍光暴漲，竟然有隱隱與光圈並駕齊驅的勢頭。
張玄天那豪爽的聲音響起，彷彿與漫天雷鳴融爲一體，從虛空中轟隆隆地一字一句傳來：“古——道——照——顏——色！”
慣耳的雷音中，一道電光乍現，三道聲音同時響起：“盡染——妖魔血——”
隨着鏗鏘有力的“妖魔血”三字出口，天地之間頓時白了一白，無數金光灑向虛空，所有的烏雲如同被狂風席捲的青煙一般飄散。
光圈內正在廝殺的妖魔凡是遇到金色的光芒無不慘嚎一聲，整個身體紛紛爆裂，然後像蠟燭一樣融化。杳杳煙氣從它們的體內蒸騰而起，幻化出各種各樣的奇形怪狀。一時間天地靜默無聲，只剩下一羣如禮花般不斷碎裂的妖魔。
君蘭見狀興奮地叫道：“成了！玄天和這兩位祖師真厲害！”
我看着光圈中的妖魔雖然紛紛爆裂，但是身體所幻化成的煙霧凝聚不散，反而愈發迅猛地彼此融合起來，不由心中有些不安。張玄天明知這些妖魔會互相吞噬，本來應該使出將其形神俱滅，無法聚集的招數來制敵——可是現在這些妖物明顯亡而不死，更加變本加厲地吞噬起來。如此下去，怎麼得了？
這一擊蓄力充足，由青紅白三色劍芒凝聚成的金色雷光形成了一片密不透風的電網，眨眼間光圈內的怪物已經被金光貫穿了七七八八。但是隨着妖魔漸少，剩餘的空間不住擴大，僥倖逃得一命的妖魔全都好似滑不留手地游魚般逃竄起來。
越到後來，被金光穿透的妖魔越少，而光圈之上那些凝聚的妖霧就好像洶涌的潮水找到了宣泄的出口一樣，竟然無需吸納，就好像歸巢的蟻羣般自動往那幾名剩餘的妖魔體內鑽去。開始還只是涓涓細流，最後乾脆將所有還在跑動的妖霧包裹起來。
此刻一眼望去，原來是白色光圈已經變成一團霧氣繚繞的巨大灰球，而張玄天三人的金色劍光反倒被捲進其中，顯得漸漸黯淡起來。最後乾脆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個蒸騰翻滾的煙球，那些煙霧恍如波濤洶涌的海面一樣不斷起伏，偶爾還會凝聚成一個似有若無的魔物形狀，讓人看着十分心驚。
彷彿被煙霧阻擋，就連轟隆隆的雷聲也漸漸低沉，直至似有若無起來。
就在最後一聲雷音剛剛熄滅的同時，三聲長嘯突然自煙霧之中響起。一聲清亮，一聲渾厚，一聲豪邁，三道不同的嘯聲此起彼伏，接替了漫天的轟雷之音。
由妖霧凝聚成的大球猛然一晃，發出刺啦一聲清脆的響聲，就好像被人撕裂了口子。青紅白三色劍光再起，隔着厚厚的煙霧左右衝突，從將霧球捅的不斷變化形狀。
整個霧球就好像一個頑童手中的彈力玩具，一會被拉長，一會被拍扁，甚至有時會伸出無數尖尖的刺角，猶如一棵長滿了刺的仙人掌。而那看似煙霧的東西卻好像扯不斷的橡皮糖，任憑三道劍光縱橫穿刺，卻始終無法突破它的外部——最貼切的形容，就好像三條金魚被扔進了一個灌滿水的透明氣球裡。出路明明近在眼前，可是任憑它們如何衝突，都無法穿過那看似薄薄的壁壘！
我忍不住叫道：“不好，玄天他們好像被困在裡面了！”
君蘭顯然也看出了局勢，不由急道：“快想想辦法！”
我皺眉嘆道：“有什麼辦法？熱武器對它們沒用！這團霧球的活動又是緊跟着飛機的軌跡而動，就好像粘在咱們肚子底下一樣！想用飛機撞過去都不行……”
“熱武器雖然殺不死它們，但是也能打穿它們的外殼……管不了那麼多了！”君蘭一邊說着，一邊已經從貨倉提出一杆火箭筒，拉開通往起落架的扶手，就朝下方瞄準過去。
“小心別打到他們三個！”
不等我的話音落地，一顆燃燒着的火箭彈已經激射而出，劃過長長的距離從邊緣鑽進了霧球之中。君蘭這纔回眸曬道：“先看看效果，如果有用，在考慮會不會打到玄天也來得及……”
卻見那顆火箭彈就好像石沉入海一般，除了突破霧球表面的時候帶來些許起伏，等到進入了霧球之後卻連半點聲息都沒有引發。君蘭一籌莫展地說道：“看來熱武器已經徹底失去效果了，如果想要將這個霧球破開一個過人的小洞，恐怕要拿導彈來轟才行……”
我苦笑一聲：“這裡音訊斷絕，你又怎麼定位發射？”
君蘭憤然跺腳：“氣死我了，頭一次打仗打的這麼窩囊……難道咱們這裡就沒有絲毫傷害那些妖魔的辦法？你那些買來驅鬼降妖的東西呢？”
我眼前一亮，叫道：“對啊！這些硃砂、符紙雖然功效不顯，但都是的的確確能給那些妖物帶來傷害！只要積少成多，總比你毫無用處的熱武器強些……快來幫忙！”
隨着我的指揮，貨倉內的衆人將數百斤硃砂、符紙、狗血、玉佩等物全都推到了起落架附近。我和君蘭、楊欣茹及楊欣茹的秘書各佔一角，頂住面前堆積如山的驅鬼之物發一聲喊，同時將這些東西順着出口推了下去。
霎時間紅色的硃砂迎風飛揚，黃色的符紙飄飄起舞，一袋袋狗血如雨如霧，一塊塊玉佩似星似錦，在虛空中飄飄灑灑地朝着霧球落去。
“唰——唰——唰——”無數細碎的硃砂粉末無火自燃，就好像半空中下了一場火雨。凡是靠近霧球的地方都燃亮了星星點點的火紅色，煞是好看！
君蘭歡聲叫道：“快看！這些東西有用——有用了！”
數不盡的符紙和玉佩就像雨點一樣澆落在霧球上，激起一片燦爛的焰火。霧球內部的張玄天三人似乎也察覺了我們的動作，齊聲長嘯，三道劍光猶如蛟龍般迎着火焰最密集的方位衝了過來。
“通——通——通——”剛纔火箭筒沒有打出來的效果，此刻卻被衆多驅鬼器物打了出來。大蓬大蓬的狗血澆在霧球上，就好像火箭彈打在了建築物上一樣火光四射。妖霧中頓時響起一陣此起彼伏的哀嚎聲，萬鬼齊鳴，刺得人耳朵發痛！
我和君蘭握住彼此的雙手，全神貫注地看着下方。只盼積少成多、水滴石穿的道理能夠在此刻生效——這一陣驅妖雨，至少扔掉了我幾百萬的身家。如果依舊沒有效果，就算是我肯散盡家財，現在也找不到更多可以驅魔辟邪的東西來扔了。
楊欣茹忽然指着側方大聲叫道：“不好，外面風太大，很多紅色的粉末都被吹偏了！”
我應聲看去，果然見到許多硃砂被風吹變方向，當下喝道：“用火箭筒轟……熱武器對風向多少也能起點作用，把它們吹回來！”
君蘭跳腳急道：“辛德拉的保鏢都在上面，哪有那麼多人會用火箭筒？”
“我們都會用！”楊欣茹的秘書已經拖着一箱火箭彈和兩枚連發火箭筒跑了回來，熟練地裝上彈藥，用十分內行的女式射擊姿勢將火箭筒抗在肩膀上。
“嗖！”一枚火箭彈帶着長長的尾焰劃破長空，緊貼着硃砂散落的邊緣飛了過去。彈體突破空氣的力量頓時將硃砂吹得朝回涌去。
“果然有用！老公，快射……”君蘭頓時將手中的火箭筒扔給我，轉身去取新的武器。
滑稽到極點的情況出現了——連我在內的三女一男各持着一杆火箭筒，兩兩相對地站在兩米見方的起落架出口處彎腰低頭，用火箭彈拼命朝着空無一物的虛空中發射。
數千美金一枚，在戰場上殺人奪命的火箭彈現在的價值連一把扇子都不如，被我們用最快的速度發射出去，拖着長長尾焰的火箭彈在空中盤旋飛舞，僅僅爲了吹偏幾張紙片，甚至幾粒硃砂……
辛德拉在這個時候也起到了微薄之力，用老邁的身體幫我們推來一箱箱的火箭彈，以便於讓我們敗家的更迅速一點。
在我們的齊心協力之下，“嘭——”地一聲巨響，那些驅鬼降妖的東西終於將霧球燒開了一個大洞。青紅白三色劍光猶如匹練般順着洞口飛了出來，清越的劍鳴聲響徹了整個空間。
“他們出來了！”
三道身影由遠及近，眨眼間繞過一枚來不及停止發射的飛彈，來到了機腹下方。張玄天急切的聲音立刻傳了過來：“李大哥，你那些硃砂玉佩還有多少？快——都扔下去！裡面的妖魔馬上就要成型了！”
我禁不住苦笑一聲，剛要答話，忽然感覺眼前猛痛，再也看不清任何東西。
一道熾熱的光束從霧球中心處擴散開來，刺得人淚水橫流，根本睜不開眼睛。伴隨着某種讓人心悸的壓力，整架飛機的機身吱吱呀呀地脆響起來，竟好像要被壓碎一樣。
強勁的氣流從正下方席捲而來，雖然有飛機的外壁隔絕，但是穿過僅有兩米見方的出口後仍然顯露出洪荒巨獸般的猙獰，吹得人立足不定。我只聽見身旁的人驚呼一聲，已經從出口掉了下去。
“危險……”
“快救人！”
“先護住他們的座駕！”
張玄天與兩位道人的叫喊聲透過罡風般凜冽的狂飆傳了過來，亂成一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