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龜甲無數
當我跑到樓下的時候,醫院外的槍聲已經漸漸稀弱下去,幾名端着槍的軍人伏在門廳處臨時找到的掩體內對着外面不住點射,交叉的火力穩穩壓制着外面的攻擊,顯示出精準的應變能力和豐富的軍事素養。
鄭文已經在槍彈的掩護下跑進了大廳,正被魏鐵山和君蘭二人圍着,稍微有些喘息。
吳叔不知何時也從樓上跑了下來,從我身旁快步走過,哈哈大笑着朝鄭文叫道:“鄭老大,我早就猜到那幾個宵小之輩是絕對困不住你了!”
鄭文看了吳叔一眼,沉着臉問道:“還有誰在這裡?”
吳叔微微一愣,沒想到久別重逢鄭文卻是這樣一副嘴臉,不過還是應聲答道:“大家都在!老七受了重傷,六妹在樓上照看他。至於老四,可能已經死了……”
鄭文神色一黯,掃視一眼板着臉問道:“老三呢?”
我走過來應道:“周議員也在樓上……請問鄭師伯,你是怎麼跑回來的?對方究竟是什麼勢力?現在外面情況如何?”
鄭文看了我一眼,也不答話。徑自朝吳叔問道:“咱們這些人中有奸細,你知不知道?”
吳叔答道:“你早就和我說過了,卻不知是誰!莫非你有了什麼線索?”
鄭文朝左右看了一眼,目光落到魏鐵山身上,沉聲說道:“老五,你的龜甲在不在身上?拿出來讓我看看!”
魏鐵山卻沒有動作,反問道:“你要做什麼?”
鄭文哼了一聲,不耐煩地說道:“叫你拿出來看看,又不會搶了你的……”
魏鐵山臉色一變,有些不自在地從懷裡取出一片龜甲,朝鄭文亮了亮。
鄭文仔細看了兩眼,扭頭朝吳叔問道:“老二,你的龜甲在不在身上?”
吳叔點點頭,也從懷中把自己的龜甲掏了出來,沉聲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
鄭文看見兩人的龜甲都在,頓時鬆了一口氣,緩緩伸手入懷拿出一件東西,一邊淡淡說道:“你們看……”只見他手中的物體巴掌大小,黑白二色分明,赫然又是一片龜甲!
衆人齊聲吸了一口氣,圍上前來。吳叔大聲說道:“這是怎麼回事?你的那片不是送給李小了嗎?”
魏鐵山忽然哼了一聲,冷冷說道:“這不是明擺着嗎!老大既然是從抓他的人那裡跑了回來,手裡又多了一片龜甲……當然就是咱們當中有人,沒把自己的龜甲放在身上,而是留在外面了!”
此言一出,吳叔臉色微變,想了想說道:“六師妹和四師弟的龜甲都在這裡!那就只剩下周老三的了,難道真的是他?”
魏鐵山大聲說道:“咱們六片龜甲,只有周老三的這一片”
鄭文的臉色鐵青,扭頭問道:“周老三在哪?帶我去找他!”
魏鐵山幸災樂禍地叫道:“我帶你去……”說着,當先朝樓上走去。
眼見情況急轉直下,我和君蘭對視一眼,也連忙跟着鄭文朝樓上跑去。
魏鐵山跑得飛快,一轉眼的功夫已經衝上了二樓,只聽病房的大門“轟”地一聲,被震得從門框脫落出去,拳腳相擊之聲頓時響了起來。同時還伴着魏鐵山的叫道:“周老三,你的詭計已經敗露了!還不束手就擒!”
只聽周昌庚啞聲喝道:“魏鐵山,你瘋了?什麼詭計,你難道又想搶人的龜甲!”
我和君蘭剛一衝進病房,只聽周昌庚驚呼一聲,被人擊得離地飛起,重重朝門口飛來。吳叔首當其衝,正對着周昌庚被擊飛的身體,卻沒有接住他的意思,反而側身閃到一邊,顯然是想要周昌庚被扔到牆上,吃一點苦頭。
我頓時看出周昌庚這一下如果撞在門上,絕對會身受重傷。匆忙間不及細想,已經運起柔勁順着他的來勢一搭一帶,消去衝力,將周昌庚接在手中!同時卻聽見屋子裡接連傳來兩聲悶響,和君蘭的一聲輕吒!我連忙擡眼朝發聲處看去,卻見君蘭正擋在聶宇峰身前,對着魏鐵山怒目而視——原來是魏鐵山擊飛周昌庚後,再次藉機想要搶奪聶宇峰手上的龜甲,卻被君蘭阻擋了下來!而不遠處的鄭文則揹負着雙手悠然而立,顯然在擊飛周昌庚之後,並沒有再次出手!
君蘭擦了擦嘴角,奄然有一絲血跡,顯然方纔交手倉猝,已經吃了點小虧。
我看在眼裡,頓時怒氣上涌,忍不住冷冷說道:“我以爲魏將軍真的那麼急公好義,原來卻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知爲何始終要爲難我這位小兄弟,他究竟在何處得罪了你?讓你非得置將他於死地?”
魏鐵山顯然沒有料到君蘭會不顧性命地出手阻止他,此刻也有點愣神,聽見我的喝問,眉頭一皺大聲說道:“周老三如此着緊這個小子,他肯定也不是什麼好東西!我只不過是要拿回屬於我們的龜甲,誰說又要害他的性命了!”
我怒道:“我已經三番五次告訴你,取下龜甲,聶宇峰的性命不保!難道你竟是聾子,沒有聽見!還是魏將軍的記性只能記得自己想記住的話,其他東西一概記不得?”
吳叔哼了一聲,插口說道:“李小,不得無理!這件事情先放在一邊……小宇既然無礙,咱們還有正事要辦!”
我見吳叔開口,只得悻悻閉上嘴,同時不屑地看了魏鐵山一眼。
這時周昌庚咳了兩聲,站起身來喃喃說道:“鄭老大!魏老五!你們下手好狠!我周昌庚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你們,竟然連問也不問一聲,就要取我性命?”
魏鐵山頓時厲聲喝道:“周昌庚,你還在這裡裝糊塗!我問你——外面那些人究竟是不是你的手下?”
周昌庚呸了一聲,淡淡說道:“這個問題我已經解釋過一次,不想再說第二次了!你們要是有什麼真憑實據,證明周某就是指使別人打傷二師兄,殺死四師弟的兇手,不妨就拿出來給大家看看……要是隻想血口噴人,就不用說那麼多廢話,儘管放馬過來,看看周某臨死之前,能不能拉走一個墊背的!”
魏鐵山怒道:“你死到臨頭,居然還這麼嘴硬!現在就讓我爲四師弟報仇!”說着腳下一晃,又朝周昌庚撲了過來。
吳叔縱身一躍,攔在兩人中間,喝道:“且慢動手!”
魏鐵山停住身形,冷冷問道:“老二,我記得你和老三的關係一向不好!今天怎麼改了性子,莫非要當包公?”
吳叔板着臉大聲說道:“我看不上週老三娘們唧唧的樣子,那是私事!現在爲老四報仇,卻是大家的公事!總得讓咱們先問個明白,也讓周老三死個明白……難道你是怕他跑了,還是另有別的原因要殺他不成?”
魏鐵山一滯,扭頭朝鄭文看去,顯然是希望鄭文出來說上幾句。
吳叔卻已經搶先朝周昌庚問道:“老三,我問你——你的那片龜甲還在不在你身上?”
周昌庚微微一愣,忽然看了鄭文和魏鐵山一眼,沉聲答道:“當然在我身上!”
吳叔嘿了一聲,盯着周昌庚說道:“既然這樣,你可敢把龜甲拿出來,給大家看看?”
周昌庚默不作聲地伸手入懷,緩緩拿出一片黑白雙色相間的龜甲來,平舉到身前,一邊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手中的龜甲。
“一定是假的!”魏鐵山身形一晃,就要搶上前去。
吳叔踏前一步,擋在魏鐵山前面,淡淡說道:“我看,就讓我吳六啓來驗一驗這片龜甲,大家沒有意見吧?”
魏鐵山只得悻悻停下腳步,說道:“一共只有六片龜甲,他怎麼可能憑空又變出一片來!二哥一定要看個仔細,不要被他騙了……”
吳叔哼了一聲,徑自接過周昌庚手中的龜甲,仔細打量了片刻,伸手輕輕敲擊,發出叮叮的聲音,最後沉聲說道:“這……是真的!”
魏鐵山厲聲叫道:“不可能,拿給我看看……”
吳叔卻壓根懶得理會他,只是扭頭朝鄭文問道:“鄭老大,你要不要過來看看?”
鄭文依舊揹負雙手,皺着眉頭淡淡說道:“不必了,我相信你的眼力……但是明明只有六片龜甲,爲什麼卻會憑空多處一片來,變成七片龜甲呢?”
我心中一動,朝君蘭看去,頓時想起了剛纔我們關於把失去能量的龜甲,重新變成雙色龜甲的假設……看來有人已經做到了!
這時周昌庚冷哼了一聲,說道:“原來鄭老大不但自己跑了回來,還帶回一片龜甲來!所以你們就以爲我這個沒拿出龜甲的人有什麼問題了?”
吳叔插口說道:“老三,你也不要生氣!畢竟大家都沒有想到會出現第七片龜甲……老五一時把你當成了殺害老四的兇手,難免性急了一點!”
周昌庚冷冷說道:“那便問也不問一聲,就下如此重手?第七片龜甲怎麼了!就算出現第八、第九……第一百片龜甲又有什麼可奇怪的?”
吳叔咳了一聲剛想說話,一旁的鄭文忽然喚道:“老三。”
周昌庚哼了一聲,道:“怎地?”
鄭文緩緩說道:“是我思慮不周,一時只想到沒有龜甲的人就是奸細,所以錯怪了你……我在敵人手中,也吃了些許苦頭,所以難免急躁……請你不要見怪。”
周昌庚沒想到鄭文忽然服軟認錯,一時也不好意思繼續拿腔作勢,只得答道:“既然我還沒死,這件事情就先放一放。”
鄭文語氣一轉,繼續問道:“剛纔你說,就算出現一百片龜甲也不足爲奇,是什麼道理?”
周昌庚曬道:“以你的腦力,怎會想不到其中的問題?何必跟小弟裝糊塗!”
鄭文不急不緩地淡淡答道:“我如果能想到原因,剛纔的事情也就不會發生了……還請你解釋一下!”
周昌庚低下頭沉吟了片刻,擡起頭似笑非笑地說道:“既然大師兄發了話,我就跟大家解釋一下其中的道理好了……你們看,這是什麼!”說話間,從懷中掏出一物拿在手上——赫然又是一片黑白相間的龜甲!
衆人同時朝他手上看去,魏鐵山不可思議地叫道:“又一片!第八片!”
吳叔距離周昌庚最近,朝他手裡的龜甲打量了一眼,奇道:“你這片龜甲有些特別,其中黑色的部分怎麼好像比白色的部分更多一點呢?”
衆人仔細看去,果然發現周昌庚拿出的這一片龜甲並不是二色均勻,其中黑色的部分明顯要稍多一些,不由暗自奇怪。
周昌庚淡淡一笑,答道:“其實……這一片龜甲纔是我自己的那片!剛纔我如果先拿出這一片來,只怕會被你們當成贗品吧?”
衆人頓時明白了周昌庚的意思——剛纔大家的注意力是集中在他究竟有沒有龜甲,所以對龜甲中一些細微之處會特別注意!如果他拿出這樣一片與衆不同的龜甲來,很可能會被指爲贗品,引來無謂的攻擊。所以周昌庚審時度勢,首先拿出的是自己手中的另一片龜甲,反而順利過關!
魏鐵山冷冷說道:“周老三好深的心計,原來早就有了準備……”
周昌庚打斷他說道:“只要不是傻子,都會懂得隨機應變的道理!我帶來這片龜甲的用意,馬上就要說明,你何必急着誹謗我?”
魏鐵山哼了一聲,閉口不語。
鄭文緩緩說道:“老三,你快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吧……”
周昌庚淡淡應道:“很簡單!我先前拿出的龜甲,就是由原來咱們發現的那種無色龜甲變出來的——那些龜甲,也同樣可以吸收人的能量!”
雖然早有這樣的推測,不過此刻聽到周昌庚親自證實,我和君蘭還是不由瞪大了眼睛!至於吳叔和鄭文等人雖然表情各異,但是也都包括的驚訝的味道。
周昌庚嘆了一聲,悠悠說道:“其實咱們剛剛分開不久,我就想到了這件事情,還爲此專門跑回老家去了一趟,想要收集一些作廢的龜甲……沒想到有人動手比我還早,那幾百片龜甲被人拿的乾乾淨淨,連半片都沒有剩下!”
吳叔大聲問道:“那你手中的這片是怎麼來的?”
周昌庚淡淡答道:“這是後來我在美國發跡之後用重金收購來的,原來這東西不只咱們那一個地方有,而是在世界各地都能找到它的蹤跡!雖然談不上很多,但是也不能算是很少……這三十年來,我已經收集到了六十九片!”
鄭文沉聲問道:“然後你就找人帶着這些龜甲?”
周昌庚點頭答道:“不錯……這三十年來,我讓各種人士隨身佩帶龜甲,結果發現龜甲的能量都得到了不同的增長,我也總結出一些很重要的規律!”
衆人齊聲問道:“什麼規律?”
周昌庚的嘴角浮上一絲笑意,緩緩答道:“如果有人做了和我相同的試驗,那麼他可能會發現,龜甲能量的增長是隨機的……在不同的人身上攜帶,增長的程度也完全不同!有些人戴上幾個月,就能增長一截;而有些人可能戴上幾年,也只能增加一點點,甚至完全沒有變化!”
我插口問道:“是不是根據人的身份不同?”
周昌庚搖頭答道:“不是!我曾經把兩片龜甲送給3K黨的兩個頭目,告訴他們是我做的護身符,讓他們隨身攜帶……結果五年之後,其中的一片基本沒有變化,而另一片則已經黑了三分之一!”
鄭文緩緩說道:“可是咱們六個人身上的龜甲似乎有些不同……我記得當初那個空間裡的聲音曾經說過,只要放在身邊三十年,就可以積累出再預測一次的能量!”
周昌庚答道:“當然不同!我認爲,咱們手中的龜甲中還有很多剩餘能量,就算咱們不帶着它,也可以自行補充纔對;而那些無色的龜甲,則是完全用盡了能量的……這就好像一個正在緩緩旋轉的風車,只要加一把力,就可以轉的更快;而另一個靜止不動的風車要轉起來,則需要很大的力氣才行!”
這個比喻簡單明瞭,衆人都點了點頭,認可了周昌庚的推論。
周昌庚繼續說道:“至於被不同的人攜帶,增長能量的速度不同,就可以產生很多猜想了——比如這個龜甲是需要人體中一種特殊的能量,有人身上多、有人身上少;也可能是這個龜甲需要在某種環境、某種特定的地點下吸收能量比較快,而攜帶它的人恰好經常處於那樣的環境下!”
君蘭淡淡說道:“周議員一定是發現了這種讓龜甲能量增長的秘密、或者規律了?”
周昌庚一字一頓地說道:“不錯,我總結髮現——龜甲能量增長的快慢,取決於佩帶它的那個人所做的事情!”
我皺眉問道:“什麼類型的事情?”
周昌庚沉吟了一下,似乎在考慮如何措辭,緩緩答道:“是某些突發性的,可以改變世界的事情!確切的說——就是龜甲自身無法預見到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