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外星太極
君蘭當然不可能讓消瘦道人死於巫戰天之手，只不過她這一次安排也的確包含着試一試道門中人實力的打算！
要知道地球現在被諸多強敵環繞，可以說是危在旦夕。偏偏我們對敵方的實力幾乎全是依靠推測，與道門的一面之詞，這樣的情況下想要進行一些對己方有利的算計謀劃，實在是兇險萬分，稍有不慎就可能滿盤皆輸！
所以君蘭寧可冒着消瘦道人被殺的危險，也要讓他比巫戰天比試一番！不但可以對道門的真正實力有一個直觀的瞭解，同時還可以據此推測出即將到來的浪族究竟能達到什麼程度？如果消瘦道人一戰而定，還能帶來更大的好處——這些分析，都是君蘭事後告訴我的。在當時，我雖然也考慮到君蘭這樣做必然有她的道理，卻沒有想出如此多的好處來。
卻說天空之上，消瘦道人早在巫戰天剛一蓄力前衝之際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只見他懸空而立，雙手虛劃過空中，兩隻手掌之間似續似斷，行進的路線似圓非圓，一股平和淡泊的氣息從身上油然而發，赫然正是巫妃剛剛用過的太極拳術！只是在消瘦道人手中施展出來，就顯得自然之極，沒有絲毫的煙火氣。
消瘦道人的拳勢剛剛展開，巫戰天身影已經破空而至。
在連續不斷累積的能量下，巫戰天彷彿一道尖銳的閃電，牢牢鎖住消瘦道人的身影，除非他硬接這一擊，否則無論他朝任何方向閃避，都必將導致巫戰天的氣勢越聚越高，遭受無休無止的追擊！
即便是我和君蘭也看出巫戰天這一招非同尋常，天空中的巫妃更是屏息靜氣，看消瘦道人如何化解迎面而來的、幾乎是自己十倍力量的攻擊！
消瘦道人臉上絲毫沒有慌亂之色，作勢舉起雙掌朝巫戰天的拳頭迎去。直到兩者撞在一起之際，這才掌勢一轉，左右手的位置剎那間互換了過來，巫戰天立生感應，不由自主地隨着他的雙掌轉了一圈。消瘦道人卻已經乘機避開了巫戰天的拳頭，身形像個陀螺一樣急速旋轉着，緊緊貼着巫戰天的身側滑過，同時間雙手猶如百花齊放一樣，化成無數指影，竟然以手指在巫戰天身上不住撥動着……
只聽“叮叮噹噹”一陣急響，兩人的身體之間頓時好像電鑽摩擦鋼鐵一樣迸出無數火花，消瘦道人始終緊貼在巫戰天身側，霎那間已經在巫戰天身上撥了無數指。而巫戰天本來牢牢鎖住他的氣機感應則成爲了消瘦道人的指路明燈，每當巫戰天微一調整身形，必然帶動消瘦道人隨之變幻一次方位，就好像一片粘在身上的柳絮一樣，看似輕弱，偏偏揮之不去。
眼見巫戰天的身子在空中翻動，像顆陀螺一樣越轉越急，本來不住攀升的氣勢卻漸漸跌落了下來。消瘦道人等於用巫戰天自身的力量抵消掉了他的威勢，這一手借力打力的功夫可謂爐火純青，雖然我也能看出他是利用巫戰天不住旋轉的原理使能量消散出去，可是這樣的眼力、手力、技巧，卻實在讓人歎爲觀止！
巫戰天感到自己積累的能量被一點一滴發散出去，偏偏卻沒有絲毫能傷到消瘦道人。雖然心知這樣一直消耗下去，就算耗上幾天幾夜也不可能耗幹自己的能量，結果最先倒下的依舊是消瘦道人……可是如果要用這樣的方法取勝，無疑等於依靠自己能量上的優勢纔打敗對手！以巫戰天的自尊心自然不肯採用這樣的辦法！
所以巫戰天頓時狂嘯一聲，拼着氣機翻轉，猛然在半空中停住身體。想要一個高速旋轉的物品驟然停止，所需的力量無疑比使這件物品旋轉的力量強橫百倍！尤其是以巫戰天強行反轉自己的內氣運行，等於用自己的雙手在自己身上狠狠互拼一拳，雖然藉此掙脫了消瘦道人的控制，也一樣噴出一口鮮血來。
消瘦道人被巫戰天的氣勁震開，輕飄飄地飛出數十丈，依舊擺了個雲手的架勢。
巫戰天抹了一把嘴角的鮮血，歷喝道：“你這是什麼功法？”
消瘦道人淡淡一笑，從容答道：“這是我從時光之心真正主人留下的傳承中領悟出來的拳法，我稱之爲‘太極拳’！”
巫戰天微微一愣，怒道：“胡說八道，時光大能何等尊貴，怎麼會把傳承留給你們這些未開化的猴子！”
消瘦道人雙掌舞動，緩緩在天空之中劃出一個太極圖的輪廓，輕輕說道：“是真是假，施主不是已經親自試過了麼？”
巫戰天冷笑一聲道：“只不過是一些陰柔方面的功法罷了，你以爲我就不會嗎？”說着身形一展，整個身體彷彿沒有骨骼一樣扭曲起來，最後竟如同一攤漂浮在半空中的液體一樣朝消瘦道人涌去。
消瘦道人咦了一聲，猶有餘暇地品評道：“你這套功夫也算是柔功中的極致了，可惜還沒有領悟到陰陽變化的真正內涵！”
巫戰天所化成的液體咆哮一聲，當頭罩了下去。
消瘦道人經過剛纔的交手，此刻愈發顯得從容不迫，雙手環抱在一起，突然仰天長嘯。那嘯聲剛一離口，就化成一團白茫茫的霧氣，竟然凝而不散。消瘦道人手掌翻飛，引得那團霧氣好像一條長龍般將自己包圍了起來，眨眼間就在自己周圍佈下了一層氣網。
巫戰天所化成的液體剛一觸到氣網之上，頓時傳出一聲悶哼，被分割成無數小塊！只是他竟然真的如同液體一樣，透過氣網的孔洞之後再次紛紛凝聚在一起，重新形成一個完整的形體——這套功法不僅可以讓人變得好像軟骨動物一樣任意改變形態，而且居然被割成粉碎還可以癒合，真是邪門之極！
消瘦道人眼見氣網無功，臉色也是微微一變，張口叫道：“好詭異的功法！”說着，將一直環抱在胸前的雙手突然左右張開，只見他的手心一黑一白，恰如太極圖中陰陽魚的兩隻眼睛。同時他身體周圍的空間猛然一暗，就好像所有光線都被吸入掌中一樣，形成了一個漆黑的圓球。
而極暗之中，卻偏偏有一點比漆黑還要深邃的黑色，就好像一顆微型的黑洞一樣的小黑點，正追逐着圓球裡僅餘的一點白色光點！其中白色的光點正是陰陽魚中的陰魚眼球，而黑色的自然就是陽魚的眼球了。隨着白色光點的流動，一團光明漸漸溶入圓球之中，一顆立體的太極圖在空中逐漸顯現。
巫妃在我身旁忍不住興奮地叫道：“這就是外星太極拳了，真有意思！”
這時巫戰天已經徹底透過氣網，狠狠地朝着消瘦道人撲來，結果一頭撞在太極球表面。只聽他驚呼一聲，原本無形無狀的身體忽然一分兩半，各自朝着太極球的兩端游去。
原本被切成無數塊都若無其事的巫戰天卻好像非常害怕眼前的太極球，竭力維持着身體剩餘的部分連在一起，可是兩顆陰陽魚乃是彷彿宇宙演化的形態而成，又豈是那麼容易掙脫的？巫戰天的身體霎時間被拉長成無數細絲，將太極球包裹在內，一時之間煙霧繚繞，再也看不見其中的變化！
衆人等了半晌，只見巫戰天的身體始終圍着太極球不住轉動，卻不知其中的消瘦道人如何了。君蘭朝我望了一眼，明顯焦慮之極，我只得安慰道：“看來兩人暫時僵持不下，暫時分不出勝負來……”
君蘭嗔道：“我也知道他們僵持不下，問題是我怕他們最後會同歸於盡！”
我頓時嚇了一跳，如果這時候兩人攜亡，無疑是一件大大的壞事。
這時只聽半空中的巫妃冷冷說道：“巫戰天，那個道士可以引動宇宙的力量，而你本身的能量級卻比他高几倍……你們這樣對持下去誰也奈何不了誰，已經變成了能量比拼的局面，還是分開來重新打吧。”
消瘦道人的聲音從太極球內傳來：“好，那貧道就先收力了！”
只聽“嘭”的一聲，二人糾纏的位置就好像高壓鍋爆炸一樣，衝起一團霧氣來。一道人影好像發射出膛的炮彈一樣從太極球中甩了出來，飛出數百米才止住身形，捂住胸口不斷喘息着，正是恢復了原樣的巫戰天。
而消瘦道人雖然看上去沒那麼狼狽，下垂的雙手卻不由自主地顫抖不休，顯然在剛纔的對戰中也一樣耗力不淺。他一邊伸展着痙攣的雙掌，一邊微微低頭，朝我和君蘭的方向看來，眼中露出詢問的神色。
君蘭嫣然一笑，伸出兩根手指，朝他比了個勝利的手勢。
消瘦道人立刻深吸了一口氣，挺起胸來朝巫戰天喝道：“這位施主，現在對時光大能的傳承還有什麼疑問嗎？”
巫戰天冷冷反問道：“就算你的功法是大能傳下來的又怎樣？”
消瘦道人大聲說道：“你們巫族的文明是從時光之心發展出來的，現在我們人類也得到了時光大能的傳承；你們巫族和我們現在人類一樣，都是地球上土生土長的生靈；大家既然來自同一個地方，同一樣的傳承，爲什麼一定要分出你尊我卑？難道就不能一起坐下來，爲守護咱們的家園盡一份力嗎？”
巫戰天微微一愣，先是低下頭冷哼一聲，似乎有些意動的樣子。可是隨即，冷哼之聲變成了不可抑制的仰天大笑：“你們以爲……野狗學會了捕獵，就可以和獅子平起平坐了嗎？真是……天大的笑話！”
說着，巫戰天怒喝一聲，整個人化成一道黑雲，鋪天蓋地般朝着消瘦道人壓去。因爲移動的速度已經超出肉眼可見的範圍，所以在下方看來，就好像無數巫戰天化成了一層淡淡的煙霧，將消瘦道人籠罩起來一樣。
直到這時，巫戰天的聲音才從他原來站立的地方響起：“你還沒有打敗我呢……”原來他衝過來的速度過快，竟然已經超過了聲音傳遞的速度！
消瘦道人猝不及防，勉力使出一招如封似閉將巫戰天的攻擊擋開大半，但是身上依舊“噗噗”作響，一剎那間已經不知着了多少拳！總算巫戰天盛怒之下仍然沒有忘記保持平等的承諾，刻意減弱了攻擊的力道……縱然如此，消瘦道人身上的鮮血還是好像噴泉一樣冒了出來！
只聽巫戰天獰笑道：“什麼大能傳承？你的功法再厲害，能趕上我的速度嗎？大能把功法留給你們這些脆弱的人類，根本就是錯誤！沒有可以匹配的身體，沒有可以匹配的能量，根本就是浪費……”
消瘦道人雖然連受重擊，被打得左搖右晃，可是倚仗太極拳中的化力方法抵消了很大壓力，所以始終沒有倒下。甚至還可以發出微弱，卻又清晰可聞的聲音問道：“是不是……一定要分出勝負纔可以？那好吧……”
巫戰天剛要答話，只見消瘦道人的身體猛然一收，一股極度危險的直覺突然升起，就好像一頭擇人待嗜的洪荒巨獸正要從消瘦道人體內衝出來一樣！這種感覺讓巫戰天不由一愣，手中的攻擊也停了一下。
消瘦道人舌戰春雷地暴喝一聲，擡起掌來，卻不是向着巫戰天，而是反手朝自己的天靈蓋劈去……我和君蘭齊齊大驚，卻見消瘦道人的手掌在自己腦門前方半寸的地方改劈爲抓，隨着“咔嚓”一聲響，彷彿一道霹靂自天而降，一道白茫茫的身影從消瘦道人腦門裡跳了出來！那人影只到消瘦道人胸部左右，但是身形卻與他一般無二！
我靈光一閃，叫道：“元嬰！那是他的元嬰……”
半空中的巫妃同樣神色一凜，緊盯着消瘦道人的元嬰喃喃道：“元嬰……吞噬……”
唯有巫戰天微微一愣，隨即大笑道：“你以爲叫出一個分身來，就可以打敗我嗎？這種貨色……”說着單手一揚，一道黑色的勁氣猶如狂飆般朝着元嬰射去！顯然不知道敵人的深淺，先採用遠程攻擊試探一下。
消瘦道人的元嬰雙手環抱，似模似樣地使出一招雲手，朝巫戰天的勁氣迎去。氣勁及體，卻見元嬰雙手一翻，那黑色的氣勁圍着他的身體繞了數圈，隨後就好像鯨魚吸水一樣涌入他的體內！
“作死……”巫戰天剛剛吐出一個“死”字，卻發現自己的氣勁如同石沉大海一樣，沒有引起半點反應！嘎然而止的尾音突然變成一聲深深的吸氣聲，隨後是不可置信到極點的怒吼：“不可能！吞噬……你們人類怎麼可能會吞噬？！”
緊接着，巫戰天好像瘋了一樣朝消瘦道人衝去，人還在半空就開始連連發招，滿天的黑色勁氣已經像下雨一樣從四面八方攻向前方。
元嬰若無其事的踏前一步，擋在消瘦道人身前，任由巫戰天的勁氣射入體內，乳白色的身體漸漸染上一層淡淡的黑氣。消瘦道人見狀臉色一變，手做劍指迅速在面前畫了幾個繁雜的符號，他的元嬰也有樣學樣，同樣劍指作勢，一道黑白相間的勁氣順着劍指射向空中，組成幾個篆體的古字！
我皺眉看去，依稀認得其中兩個字是“兵”和“前”，略一思索，已經猜到了其餘的文字內容，不由皺眉道：“這巫戰天又不是什麼邪魔外道，用九字真言來對付他有什麼用？”
君蘭苦笑道：“既然有外星太極拳，自然也應該有外星道法了……我現在發愁的是，道門、或者說咱們人類——究竟和吞噬族之間有什麼聯繫？”
我頓時一震，這纔想起巫妃以及巫戰天對道門元嬰的一致看法來——吞噬！
如果道門的元嬰真的具有吞噬特性的話……這說明人類本身也是吞噬種族？還是那位時光大能的功法使人類具有的吞噬的特性？無論答案是哪一種，人類都不可能與即將毀滅地球的吞噬種族妥協！而視吞噬族爲天敵的巫族還能否與人類精誠合作？能否繼續和帶有吞噬性質的生物一起並肩作戰？
就在我苦苦思索之際，只聽消瘦道人大喝一聲：“律！”和自己的元嬰同時將勁氣組成的“臨、兵、鬥、者、皆、數、組、前、行！”九個篆體古字朝巫戰天射了過去。
這還是消瘦道人開戰一來的第一次主動攻擊，巫戰天雖然這幾個字必然有古怪，還是毫不退讓地舉拳迎上篆字，“轟隆”一聲巨響，一幕奇景出現在天空之中——只見巫戰天保持着出拳的姿勢凝固在天空之上，連衣角也不能飄動半分，如同一尊被雕塑在空中的石像一樣！九個篆字化成一道光幕，圍繞在他的周圍，以某種奇妙的軌跡飛快旋轉着。
我和君蘭齊齊吸了一口氣，同時驚叫道：“時間靜止？！”
半空中的消瘦道人長吁了一口氣，朝巫妃問道：“請問女施主，現在這樣，算不算是貧道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