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章 歸途
一道光華自天頂撒下，巨大的屏幕出現在我們面前。一座類似古羅馬鬥技場的建築出現在畫面上，圓形的廣場上刻滿了符號與圖案，正中的位置上凝立着一個人，赫然就是現任的媧族巫師，實際的龜甲生物——上甲！
廣場的四周，擺放着無數密密麻麻的石臺，每一塊石臺上都立着一名鬚髮皆白、看似沉睡狀態的老者，估計就是那些媧族中修煉有成、即將進化的人了。每一座石臺的下方都有一條線，盤繞着指向廣場中央，連接到上甲的腳下。不斷有一縷縷精光，順着這些線條朝廣場中央涌去，顯然是將要抽取這些媧族人的進化機會，聚集到廣場中央，給上甲使用。
而上甲本人已經閉上眼睛盤膝而坐，整個身體懸空飄起，隱隱閃動着七彩的光芒。隨着周圍不斷涌來的精芒閃動，他的身體漸漸顯得虛無飄忽，就好像隨時可能破碎虛空一樣。
這時聶宇峰悄悄走到我身邊，扯了扯我的衣袖，小聲問道：“李大哥，你還有辦法阻止他嗎？”
我低頭反問道：“你有什麼辦法？”
聶宇峰苦笑一聲，說道：“咱們所在的大殿已經被隔離了，我現在能做的，就是搗搗亂，通過迴路給他製造一點麻煩……估計嚇他一跳是沒有問題，不過要對他造成實質性的傷害就不太可能了，除非他的膽子小到一嚇就會死掉！”
我一揚眉，笑道：“能夠嚇他一嚇，也是好的。”上甲的膽魄，雖然不能說是膽大包天，不過也絕對是膽氣過人之輩。聶宇峰所謂的驚嚇，不外是通過系統中的迴路製造出類似放個煙花、或者幾聲尖叫的地步，自然是嚇不倒上甲這種人。不過配合我剛纔所想到的方法，則可以算是一大助力。
王道士走了過來，皺眉問道：“李後生，你可是想到什麼辦法了？剛纔你問的那個問題，其中有什麼奧妙？”
我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忽然擡起頭來朝着天頂喊道：“上甲，你在嗎？”
屏幕中的上甲雙眼緊閉，並沒有因爲我的喊聲露出半分波動。
我一揚眉，繼續喊道：“你們進化的方式有一個非常嚴重的問題，你快快停止陣法，我有話對你說！否則的話，後果不堪設想，你也絕對無法變成完美的生命體……”
眼見上甲依舊閉目不語，連睫毛都沒有稍動。我這才輕笑道：“好了，看來他在進化的過程中是顧不上咱們了！”
聶宇峰一愣，說道：“我還以爲李大哥真要提醒他呢，原來是拿話試探他有沒有知覺！”
我微微一笑，答道：“因爲咱們接下來的動作，絕對不能讓他發現，否則的話，就沒有任何意義了。”
王道士問道：“你可是想到辦法破開障礙了？”
“我破不開這道障礙。不過，她能……”我搖搖頭，伸手朝地上昏迷着的女人狼一指。繼續說道：“剛纔那上甲曾經說過，這道屏障唯有他和他的手下可以通過。我想這媧族的人狼，應該算是他的手下吧？”
王道士沉吟片刻，眼睛雪亮滴扭頭朝尤自和張玄天一起撞擊着屏障的羅衾看去，緩緩說道：“原來你是這個意思……老夫怎麼沒有想到！”
媧族的人狼只服從修行過媧族巫師功法的龜甲族人，這樣的限制可謂非常苛刻。因爲龜甲族人本就不多，而修煉過巫師功法後還能保存神智的，就只有上甲一人。所以他對媧族人狼做出這樣的設定，幾乎算是一個天衣無縫的限制。所以他在洋洋得意地解答問題之際，完全沒有意識到，我們可以滿足他所設定的幾條。
地上昏迷着的媧族人狼，就是他覺得礙事，自己丟在這裡的；媧族巫師的功法，雖然不是一朝一夕可以練就，不過王道士恰好可以用陣法將其模仿出來；至於龜甲族人，雖然基本上死傷殆盡，不過我們身邊卻正好有個羅衾——這些條件湊在一起的結果，就是我們有了一位，能夠走出大殿的下屬！
王道士將陣法佈置在羅衾身上之後，我們喚醒了那頭昏迷的人狼。當看着那頭人狼的目光從猙獰到安撫，慢慢在羅衾身前匍匐在地的時候，我知道——我的猜測成功了。
羅衾並沒有命令這頭人狼去殺死上甲。一名人狼的攻擊力雖然不算很強，只不過如果僅僅是破壞陣法，打斷上甲的進化過程卻已經足夠。何況當它發起攻擊的時候還有聶宇峰一起搞亂，同時製造了一場盛大的煙花表演。
那頭人狼順利地穿過我們始終無法跨越的屏障，幾個起落間消失在我們的視線當中。
這個時候，上甲的身影已經在半空中徹底消失，如果不是從四周不斷積聚過來的閃光，幾乎讓人無法相信在他原來站立的地方曾經有一個人。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聶宇峰緊張地看着屏幕，等待一發現人狼的身影，立刻在系統中組織一次破壞！
就在這時，上甲的聲音忽然再次響起，“哈哈……顫抖吧！祝賀吧！我馬上就要成爲宇宙間最完美的生物了……哈哈哈哈哈！”
隨着他的聲音，只見廣場四周的石臺上紛紛燃起一道道讓人目眩深意的虹光，所有媧族的老人同時睜開雙眼，七竅之間大放光明，如同在體內點燃了火把，長長的鬚髮無風自動，就好像即將從石臺上凌空飛起一樣。
王道士失聲叫道：“不好，這些前輩開始昇仙了！那匹人狼爲什麼還沒有到？”
就在這時，廣場的邊緣終於出現了一個黑點，蹤躍如飛地朝着上甲腳下奔去。
“小宇，就是現在！”不等我的話音落地，身邊的聶宇峰已經高擡雙手，朝着屏幕中的上甲做了一個分裂的手勢。
“啊……這是什麼？”上甲的聲音同時響起，其中包含着驚訝，但更多的卻是憤怒，“你們這些鼠輩，我好心放過你們不殺，你們居然……”
千萬條虹光拔地而起，像萬川入海一樣朝着上甲的方位匯聚過去。屏幕上一片銀白，幾乎看不見第二種顏色。那匹人狼終於跑到了上甲腳下，狠狠地揮出雙爪朝着聚集光芒的石臺砸去。
整個聖山轟然劇震，彷彿有一雙頂天立地的手掌將這座山峰抓了起來，重重地頓在地面上。一下，有一下，我和聶宇峰猝不及防，被掀的高高躍起，又跌在地上。
“你們……你們……你們阻止不了我！一切都已經晚了……”上甲的聲音戛然而止，最終被巨大的轟鳴聲掩蓋。
我被巨大的慣性甩出大殿，原本阻擋着衆人的屏障不知何時已經消失無蹤，如果不是及時扳住大殿邊緣的柱子，只怕我會被一直吹落到聖山下面去……
好在這場震動來的快，去得也快。當陣法停止下來，我們一路衝到廣場的時候，衆多石臺上的老者重新閉上了眼睛，就好像從未醒來過一樣。上甲依舊懸空而立，保持着一個目瞪口呆的表情，似乎看見了某些讓自己驚訝的事情。
王道士仔細看了上甲幾眼，忽然臉色鉅變，拉了我一把，喝道：“小心，有古怪……他身邊明明沒有陣法，也沒有任何能量。可是，他，他居然不借助任何外力就讓自己懸浮在半空！太詭異了！”
我心中一凜，難道那匹人狼的動作晚了一步，上甲已經進化成所謂的完美生物了！只是他臉上的表情爲何如此驚訝，就好像看到了什麼百思不解的怪事一樣？
張玄天踏前一步，大聲喝道：“上甲，你的進化到底成功了沒有？”
上甲依舊保持凌空的姿勢，啞然無聲。我走上前去想要和他說上幾句話的時候，才發現他不知何時已經死了……就這樣保持着一個死不瞑目的姿勢，在廣場中央凝固着死去了。
王道士也看出了上甲的狀態，不由嘆了一聲說道：“看來他的進化沒有完成，不過即便是這種未完成的狀態，也足夠驚世駭俗了……”
聶宇峰忽然插口說道：“也許是完成了也說不定……誰也沒見過完美的生命究竟是何模樣，搞不好他這種凝固的狀態，就是所謂完美生命呢！”
我不由打了個寒戰，說道：“很有可能，他的身體雖然凝固在空中，但是大腦未必死亡。所以他最後露出這種難以置信的表情來，就是因爲完美生命的狀態，和他所預想中的形態有太大出入。”
張玄天聳了聳肩膀，曬道：“進化這種事情，還是順其自然的好。每一種生命都應該有他自己的進化之路，如果一定要強行邁進，未必是什麼好事……”
我忍不住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說的輕鬆，可惜這些龜甲生物們，卻沒有一個人想通其中的道理……”
混元歸一陣法在最終運行的期間被中斷，讓整座大陣陷入了近乎停頓的狀態，想要重新啓動，最少需要積攢數萬年的能量纔有可能。沒有了陣法的推動，整個龜甲世界種的生物重新開始自由走動，回到了物競天擇、優勝劣汰的自然進化過程中。
我們在廣場外面找到了被關押的媧族孩童與崖祖、崖孫二人，讓他們去廣場喚醒自己的祖先，回到部落裡去重新生活。同樣沒有了陣法的限制，雖然一些危險的動物可以靠近媧族部落，但是我相信人類最終將成爲這個世界裡的王者。
至於媧族那些已經變異的人狼、龜甲生物、龜甲變異生物的一戰，最後不出所料是兩敗俱傷的結果。究竟有多少活下來的人潛入了叢林之中，就只能在後面的歲月裡慢慢搜索了。不過龜甲文明失去了陣法的庇護，已經很難和有了防備的人類爲敵。至少在以萬年爲單位的時間裡，雙方將會和平地共存下去。
通過這一場變故，龜甲生物就算有活下來的人，想必也會從中明白很多道理。就算他們在今後恢復了能力，應該也會慎重考慮自身進化的方向。
休整一天後，聶宇峰在聖山之上找到了返回地球的傳送點。我也總算幸不辱命，將這個惹禍精帶回了地球。
羅衾本來是要返回自己的鬥母觀中繼續過野人一般的日子，不過在張玄天的頻繁暗示下，我只好替他出面邀請羅衾去龍虎山上做客。羅衾也一口答應了下來，想必她對於外面的世界，同樣充滿了好奇。至於等羅衾到了龍虎山後，張玄天還能不能把握住機會，就是他自己的事情了。
回到地球，我一邊記錄整理這一次歷險的經歷，一邊思索着進化的意義。在我看來：每一種生物都有進化的權利，要完全模仿另一種生物進化的方式，是行不通的！而使用卑鄙的手段去剝奪其他生物進化的權利，則更加不對。
進化是一個過程，而不應該是結果。存在着的，生命本身，不假外求！
《李斯衛傳奇？不假外求卷？完》其他未盡事宜，請看卷尾補遺。更多李斯衛故事，請期待下一卷，全新系列，既然開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