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青石板的羊腸小路旁種了些許柳樹,稍有微風一吹就炫耀般揚起那剛發芽的嫩綠葉子。在夜空中飄散開來,綠得那麼清新雅意。月光瀉下,像是鍍上了一邊薄薄的螢火邊緣,格外美麗。懶洋洋的灑在地面上,斑駁了那些已經走過的腳步。如烙印一樣,那麼清晰明亮。
夜漫長,終難終。
漓歌一個人默默的走在前面一步一步,靜靜的走着,好像沒了魂兒死的,只是走着。不知道要到哪裡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停下。那麼瘦小的身影不知道是被月光斑駁了寂寞,還是被寂寥染上了她的影子,無論從哪個角度看上去都那麼惹人心痛。那種痛可以痛的那麼深,把人硬生生的從裡到外撕裂開來,不給任何掙扎擺脫的餘地。
很殘忍......
岑寧璽終於忍不住,快步上前拉住她的手腕,聲音幾乎接近哀求,以他生平最卑微的姿態對她說,“你到底要怎麼樣......”話還沒說完,卻看見漓歌一臉淚痕,便也噤聲。
漓歌漠然的看了他一眼,抽回自己的手,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說,“你別跟着我了,快點回去吧。”
岑寧璽怒不可遏,狠不得立馬把她就掐死在當場。她到底在生哪門子的氣?他都在求她了,就饒了他吧。
閉上眼睛強迫自己數到十來調整狀態,硬是的把怒氣壓了下去,才柔聲說對漓歌說,“好了,我的錯,快跟我回去,外面冷。”
漓歌不說話,知道他已經忍到極限了。
但是她是真的不想跟他回去。
那裡,又沒有她的家。
他照樣可以讓她隨時滾就滾,她又是何苦呢?
她被人輕薄,被人毆打,被人賣進青樓,短短几天時間受盡凌辱。她的心都已經碎了死了,當看到葉翼涼的時候,她真的感覺窒息了。
怎麼能是他一句道歉就能挽回的呢?
半響,漓歌開口,“我可以再跟你去饕國,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岑寧璽見她終於妥協也不由得高興了起來,抱過她的頭按在自己懷裡,“好好好,什麼都答應......你頭怎麼了,怎麼腫這麼大一個......”指腹摸索到她的後腦勺腫這一個巨大的凸起,心頭一寒。
怎麼回事?
“我治好了你父皇,你讓我走好不好?”漓歌把頭埋在他的肩頭,聲音裡透露出的無奈無不傷感。
痛徹心扉。
“問你,你頭怎麼回事?”岑寧璽對她的懇求置若罔聞,執着的追問她頭上的傷。
“放我走,好不好?”漓歌亦沒回答他,只是盲目的請求着,亦然也是用最卑微的姿態。
岑寧璽箍緊她的肩膀,突然笑了,“好,我先給你解毒。”
漓歌不敢相信的看他。
他說什麼?
難道......
岑寧璽一把抗起她,扔進了一直有條不紊跟在身後的紅色馬車裡。
駕車的河圖洛書對看一眼,都低低的埋下了頭。
還沒來得及反應,漓歌只感覺全身都散架了,然後一個熱烈的身體重重的壓了上來。
嘴巴被一張薄脣堵住。
連叫都叫不出來。
眼淚順着眼角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有的已經蔓延至脖子上。
一直冰冷的手伸了進來,把她的衣服一層一層的剝開,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晶瑩剔透的肌膚上,掀起疊疊熱浪。
臉紅心跳的氣息在馬車裡暈開,瀰漫了每一個角落。
當她的身體完全暴露在他眼前時,他愣住了。
全身上下被大大小小的淤青佈滿,有的是鞭子所打造成的,有的是刀傷,還有拳腳相加導致的。最醒目的還是左肩上那朵正在消失越來越淡的蓮花......
她到底遭遇了什麼?
怎麼會......
慾望瞬間減退,慢慢的直起身子來。
漓歌眼淚早已洶涌,憤恨的抓起一旁的衣服遮擋自己的身體,崩潰的大叫,“滾!!!滾!!!不準看,讓你滾開!”
她最後的自尊心都被撕裂。
她已經把自己最脆弱最難堪的一面完完全全的暴露在了他的面前。
她真的可以......
不用活了。
岑寧璽緊緊的擁住她,不給她任何掙扎的機會,輕輕在她耳邊喃喃,“沒事了,沒事了,以後再也不會了。告訴我是誰做的?告訴我漓歌......”
漓歌哭倒在他懷裡,終於崩潰。語無倫次,那些噩夢一般的場景又重新浮現在她眼前,那些她永遠都不想想起的事情,又重現了。
“我不知道,我不認識他們,他們用刀劃我,用鞭子抽我,打我頭,我真的很痛,我真的很害怕,又將我賣進了青樓......”
我真的很絕望。
我真的活不下去了,我真的......
好想就這樣死了。
死了,解脫了。
“那麼他們現在在什麼地方,我馬上派人去查。”
漓歌眼睛瞬間變得空洞起來,目光失去焦距麻煩的看着前方,“我殺了他們,我下毒,殺了他們。”
她第一次殺人。
五條人命,她看着他們在她面前七孔流血而死。
終於,她的雙手也沾上了血腥。
怎麼也洗不掉了。
一切都結束......
2
亂城,安王府。
趙挽月今天早上起了個大早,一起牀就迫不及待的去廚房熬了雞湯端去上官黯的臥房裡。特地嚐了嚐味道,不鹹不淡,想必他一定會喜歡。
昨晚,肯定辛苦他了。
掩飾不住的歡喜,連腳步也變得輕快。
沒有敲門,直接推門走了進去。果然和她想的一樣,一地的裙羅衣衫胡亂的散在地上。春色溢開,確實難掩。
輪到自己好好演了。
手中的碗啪的掉落在了地上,一步一步顫抖着向牀邊靠近。
牀上的上官黯和姜鏡一被這突如其來的響聲驚醒,都從牀上擡起頭來,向外瞧去。當看到趙挽月時,那種發自心底的不知所措讓她十分滿意。
這不就是她想要的效果麼。
不敢相信的看着牀上赤身裸體的兩人,淚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了下來,“王爺,你們竟然......”聲音絕望,哭得梨花帶雨,陣陣悲慼讓人心中難熬,“這就是理由麼?”
上官黯也剛纔反應過來,立即看到身旁枕
着自己手臂的姜鏡一,很不得立即一腳把她踹下去。
自己到底做了什麼???
難不成瘋了?
對了,明明是昨天這個女人給他下了媚藥。
姜鏡一尷尬的拉過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臉頰可恥的紅着,羞愧得不知道怎麼辦纔好。
“滾。”上官黯怒吼一聲,“你們兩個都先滾出去。”
趙挽月負氣的瞪了兩人一眼,扭頭就走。
姜鏡一知道自己又闖禍了。
她給他下媚藥?算了,這個大個罪名,先不說鬧出去讓人家笑話,她恐怕一輩子都不會再靠近上官黯一點了。
強忍住下身傳來的痛楚,一件一件將自己的衣服穿好。
還是低眉順眼的樣子,默默的走了出去。她永遠都是這樣,永遠都是沉默的卑微着,不會有一絲決絕的反駁。
剛走出去,發現趙挽月站在門口,淚水溼了臉頰,嘴脣不自覺的抖動,模樣甚是悽楚,連她作爲一個女人都忍不住憐惜。
“妹妹,真是好手段。連我和王爺成婚這麼久都不曾碰我過我一分一毫。你卻......”
姜鏡一默不作聲,她知道現在解釋什麼都是空話。
沒人會相信她。
媚藥?哈,真好笑,她哪有那種東西?就算有,她有那麼大的膽子敢下給上官黯麼?
很明顯,是有人嫁禍。
到底是誰她也懶得去想了。
本來從一開始嫁進來她就知道自己的日子不會好過。
這些不過意料之中吧。
以後,可能會有更多麻煩會找上她。但願上天可以保佑她,她只想安安靜靜就好。
這時,上官黯已經穿好了衣服,一身光鮮從房間裡走了出來,先是看了看淚流滿臉的趙挽月,再瞟了一眼默不作聲的姜鏡一。
真是頭疼。
不想和趙挽月解釋什麼。
他現在真的不想在這個完全帶有侮辱性質的事情上再做糾纏。
“皇上派我去龍穴山守骨,明天起程,快馬加鞭趕過去。我走之後,安王府內部的事情就交給挽月你好生打理。”趙挽月伸出修長的手指,歉意的幫趙挽月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淡淡的說。
剛剛還沉迷在計劃成功喜悅中趙挽月聽到說上官黯要走......
恨不得立馬招呼自己一個耳光。
自己到底幹了什麼蠢事???上官黯要走之前和姜鏡一圓了房,這不是擺明讓上官黯惦記那女人嗎?
這絕對是她做出的最大一件錯事。
不過表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的點着頭,一副千不捨萬不捨的樣子。
畢竟現在上官黯還沒做成皇帝,凡事以大局爲重。
姜鏡一嘛,反正也不是她的對手。
可以重新從長計議。
“那你要小心點。”
“好。”上官黯揉了揉趙挽月的頭髮,轉過頭對姜鏡一狠狠一哂,“你的事,我們回來再慢慢說。”
可是上官黯不知道,當他回來的時候,一切都已經物是人非了。
他所謂的事情,也不復存在。
一切都晚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