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這是杭州城最有名的一家茶樓。
茶樓坐落在西湖旁邊不遠處,雷峰塔下附近。茶樓不大,共分兩樓。但裡外裝修的十分華麗考究,連裡面的桌桌椅椅都是用上好的紫檀木定做的。樓下是供應給普通客人的,樓上確實別緻的雅間,一般只有達官顯貴纔有資格到樓上入座。茶樓有個雅巧的名字,叫琉璃苑。
這時琉璃苑二樓最邊上的雅間裡坐了幾個人。
這間雅間幾乎是二樓最好的,打開窗戶幾乎就可以看到西湖。
如此美景。
一位溫婉的婦人和和藹可親的中年男人坐在漓歌對面,婦人臉色帶有點大病初癒的蒼白。
“娘,這是漓歌。是綺胤先生的徒兒。”葉翼涼拉着漓歌的手一直不曾鬆開,漓歌也就任由他拉着,畢竟他的手心是暖的。
“漓歌嗎?”婦人看着漓歌滿意得眉開眼笑,假意嗔怪兒子,讓他坐到一邊去,“過來,我好好看看你。”
葉翼涼送開漓歌的手讓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
婦人拉着漓歌,手掌裡溫暖的摩挲捨不得鬆開,高興得不知如何是好,“你家師傅救我一命不說,還能把你許給翼兒,這份恩情我不都不知道怎麼報答。”手指又小心翼翼的摸上漓歌的臉頰,生怕一用力就弄壞了吹彈可破的皮膚,“你這麼漂亮跟着翼兒着實委屈你了。”
漓歌一隻手也覆上婦人的手心,微笑着搖了搖頭。
突然手裡被塞了個硬硬的東西,還帶有點體溫的餘熱。
漓歌吃驚的低下頭,看見手中多了一個翡翠手鐲,疑惑的擡頭,迎上婦人笑意濃郁的眼睛。
“拿着。”婦人抓住她的手,把手鐲幫她戴了上去。“這是我未來的兒媳婦才能戴的,現在就給你了。”漓歌的手腕纖細,翡翠的女子襯出女子的肌膚更加白皙。
漓歌感激的擁住婦人,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好孩子。”婦人被漓歌擁住,很自然的抽出手,撫了撫漓歌的頭髮,“我聽翼兒說你有隱疾,暫時還不能開口說話,等到你開口說話的那天,你叫我一聲娘好不好?”
一直坐在一旁沉默的葉老爺也忍不住了,終於找到了插嘴的機會,連忙認真的對漓歌說,“還有我,還有我,叫我爹。”
漓歌點頭,突然有一種想哭的衝動。這不是就是他一直在尋找的麼,一個溫暖的家庭。嫺熟溫柔有時會嘮叨的母親,慈祥穩重永遠不會倒下的父親。
這就是師傅給她,信誓旦旦包她滿意的“心藥”。
確實着一切都是她想要的。
她想得太久,卻懷疑其這一切的真實性。
這是真的麼?
還是隻是幻覺呢。
“我們叫你歌兒,你看如何?”葉老爺詢問漓歌,眉眼間盡是寵愛,“反正你以後也就是我們家的人,不要拘束,本就是自己家裡,知道不?”
眼睛溼潤,只是一個勁的點頭。
葉翼涼察覺漓歌異樣,心痛的從母親身邊將她摟過,拍着她的後背。
“好了好了。這麼高興的時候。”婦人看着這個情景,在桌下踢了踢丈夫,“讓他們兩小口在上面聊聊,我們快下去招呼客人。”
葉老爺一下就懂了夫人的意
思,忙符合道,“就是就是,我們下去招呼客人了,你們好好聊。”
說着兩人迅速的走了出去。
葉翼涼看着兩老的舉動,無奈的對漓歌攤了攤手。
漓歌盯着他笑了笑,卻看到房間一角放了一架古箏。
哎,好久都沒彈琴了。
看到房間裡有把古箏漓歌忍不住歡喜。
葉翼涼也看出來了,貼心的問她,“是想彈琴嗎?”
漓歌開心的點頭。
“那我去幫你你把琴拿過來。”葉翼涼笑着走過去,撥弄了幾下琴絃,“恩,這是我娘以前年輕的時候喜歡的,不過都好多年沒動過了,爹說好看,就擺在這裡。”說着一把把古箏抱到漓歌面前的桌子,就着袖子擦了擦琴上的灰塵,不好意思的說,“你試試,看看音還準不,如果不準的話我們等會上街重新去給你買一把。”
漓歌拉過站在一旁的葉翼涼,讓他在身邊坐下。
十指似流水撫過琴絃。
依然是舊曲明月謠。
一時間,琴聲傳遍這個琉璃苑,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
一曲剛終。
房間的門就重重的踢開,一個滿頭銀絲的俊美少年站在門外。
衝進房裡,一把扯起還愣在當場的漓歌,向外走去。
2
剛一下船,姜易就迫不及待的拉過站在岸邊的上官黯。
獻媚的笑道,“王爺,這西湖附近有一家茶樓叫做琉璃苑,那裡的西湖龍井可謂是天下一絕,我這叫小女帶您前去品品。”
上官黯總算明白了爲什麼和上官珏比,他總是處於劣勢。
因爲儘量來他收買的人中飯桶實在太多,比如眼前的人,爲了一己私利,衆目睽睽之下都要把女兒硬塞給自己。而且完全不顧及趙挽月的感受。這無疑與重重的在趙弒臉上扇了一巴掌。在怎麼說,在別人眼裡,趙弒還是當朝大權在握的丞相大人。
“喂,姜易,你是什麼意思?”趙弒實在忍不下去,衝動的揪住姜易的衣領,“你看清楚,我妹妹在這,我妹妹是王妃。就算我妹妹不是王妃,你那個女兒憑哪點能嫁進安王府?長相不出衆,氣質不出衆,身材不出衆,才藝不出衆。你不要臉,你女兒總也能掂量出自己有幾斤幾兩吧。”趙弒口氣輕蔑,出言不遜,不過也句句屬實。
先不說姜鏡一比不上趙挽月,更不想拿她跟漓歌比了。
上官黯皺了皺眉頭,覺得趙弒的話說得過分了。
趙弒畢竟是上官珏的人,他得罪了姜易無所謂。可是目前他還要靠着姜易,太過不給他面子總歸對自己也有百害而無一利。
“哪裡。”姜易臉色僵硬,卻還要賠着笑臉,誰叫揪住他領子的是當朝丞相,“是剛剛又探子來報,說皇上派人送來密信,說給丞相和安王妃,所以老夫只好讓女兒請王爺去喝茶,老夫陪兩位速速回府看信。”
好蹩腳的藉口。
分明就是想把他們兄妹兩人支走,還留下那個醜女和上官黯獨處的時間。
真不害臊!
“哥。”趙挽月氣鼓鼓的看了姜易父女一眼,對趙弒說,“隨他父女兩玩什麼花樣,反正我相信我家相公。”其實底氣不足,還心虛的看上官黯,小聲嘟囔在他耳
邊,“這麼醜的丫頭,你要是真的看上了,那隻能說明你太沒品位了。”
太心虛是因爲她知道自己在上官黯心中地位微乎其微。除了有個莫須有的王妃頭銜,上官黯幾乎什麼都沒給過他,就像趙弒所說,他們成親這麼久,還沒有......圓房。明眼都看得出來江南總督是想拉弄上官黯,上官黯剛好也需要他的拉弄,所以把女兒嫁給他,他會拒絕才怪。
趙挽月雖然努力的裝出滿不在乎,可是聲音還是有一絲受傷。
上官黯聽到了,出乎意料的摸了摸趙挽月的頭頂。
姜鏡一的臉色一青,姜易的臉色一紫。
趙弒也明白上官黯現在的處境,也許是小時候的情誼,忍不住想幫他一把,但一想到前段時間漓歌被他折磨成那個樣子,又咬牙切齒起來,眼睛一橫,對姜易說,“既然皇上來了信,你還不走?要是被我知道是你捏造聖旨,或者怎麼樣?那就當心你的腦袋了。”趙弒勾了勾嘴角,邪氣一笑。
“微臣不敢。”姜易誠懇的對趙弒行禮。
“那就走吧”趙弒淡淡的說,冷笑着瞟了上官黯和姜鏡一一眼,別有深意。
待他們一行人遠去後,姜鏡一才用她那江南女子特有的糯糯的聲音,對上官黯解釋道,“王爺,您......別聽我爹瞎說。”雙手藏在袖子裡因爲緊張不停的搓着,“我知道王爺是人中龍鳳,並無高攀之意,王爺不要誤會纔好,一切都是我爹一廂情願,請您不要放在心上。”
“恩。”上官黯不耐煩的打斷她,“帶我去那家茶樓吧。”
姜鏡一怯怯的看了他一眼,小聲回答,“好。”
然後一路上再也沒有任何交談,直到走到琉璃苑門口。
腳還沒踏進門,就先被裡面傳來的琴聲驚得愣在當場。一樓大堂裡面的人也同上官黯一樣,只是靜靜的聽琴聲,靜止了所有交談,生怕誰一說話,就打破了這有天籟般的絃音。
這曲子他聽過。
還是在他成親的那天聽的。
叫做明月謠。
這世上會彈會彈這首曲子只有一個人。
還佇立在門口,一位溫婉的婦人迎了上來。顯然是認出了一旁的姜鏡一,笑着招呼,“姜小姐過來了,快進來坐啊。”說着看了上官黯一眼,一眼就恍惚,她這麼大歲數差點被一個少年弄得失態,確實生得太俊美了,特別是那一頭白髮。連江南總督家的小姐都這麼畢恭畢敬的跟在身後,面前的少年應該是個大人物纔對。“這位客人......”
“撫琴的誰?”銀絲少年始終仰着頭,表情漠然。
婦人在心裡掂量了一下,只有那間雅間纔有琴,應該是漓歌在彈吧。
“呵呵,這位客官,讓您見笑了,是我們家媳婦兒,還彈得不錯吧。”說起漓歌還是有些自豪,長得漂亮又知書達理,還琴技竟然也這般高超。
上官黯聽到她的話,終於側過臉,定定的看着婦人,那眼神寒冷徹骨,“你說是誰在撫琴。說、清、楚!”
婦人被上官黯看得點害怕,往後退了一小步,纔回答道,“我家媳婦兒啊。”
“她在什麼地方?”
“她......她在二樓最裡面的那個房間。”
收回目光,留下瞠目結舌的衆人,快步向二樓走去。
(本章完)